如人饮水+番外——2羊君

“混蛋！”门还没开就被一个巴掌狠狠打翻在地上，力道之重让汪睿航有些晕乎。

汪爸爸真的怒了。一贯慈爱的脸上都是痛心和绝望，刚才那一巴掌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打嗡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你哪儿都不准去，好好给我在家反省！”

汪睿航甚至想不起来他是怎么被关进房间的。身上的钥匙、手机都被父母全数缴获，房间门根本打不开，失去

秦杨消息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几天来唯一听到的就是父亲罕见的谩骂、母亲的哀叹和沈瑜的哭泣。

“睿航，我求求你快点醒醒吧，同性恋是不被接受你知不知道？”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他！”

“那你答应我不去见他，我就求伯父放你出来，好不好？睿航，我知道你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你只是被诱惑了

，对不对？这个能改过来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一定能改过来的！”

“要不放我出去，要不就滚！”

“畜生！还敢这么无法无天了？你（汪妈妈）去拦住小瑜让她别走，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畜生！”

这些对话每天都在汪家上演好几遍。沈瑜的劝导和哭诉最后总惹来汪睿航的不快，而对恋人的心系更是常常让

那个温文尔雅的人忍不住爆粗口。之后便是沈瑜的痛哭离去，汪母的阻拦和汪父赐予汪睿航的打骂。

汪睿航摸着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不禁嘲笑：父亲这20多年来所有的打骂加起来大概都比不过这些天的数量吧

？

其实这倒不要紧，只要能让他见到那人，能再次把他拥进怀里，那即便是受多少苦都是无所谓的。

真的真的是太久没有闻到他的气息，想念地汪睿航都想掉眼泪了……

撑不住的汪睿航鼓起勇气，试图再次撞开那门，虽然每次不是失败就是再度被关起来。

“碰——”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跟头的汪睿航才发现今天的门居然异常没锁，而且门外也没有那三个监视他的

人。

顾不得寻找原因，汪睿航疯了一样向秦杨家奔去。

大不了哥带你远走，杨杨，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等我……

一口气冲到熟悉的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就敲起那头门：“杨杨，快开门！我是哥，快点开门！”

“杨杨，你开门啊，我是你哥！杨杨！杨杨！”

“别敲了，他不在里面。”

“什么？”一个激灵，汪睿航回过头。

沈瑜抱着双臂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爸爸昨晚就到了，把他接去日本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极度震惊的汪睿航颤抖着反驳着，根本不敢相信沈瑜的话。

“唉，他爸爸本来就要接他去的，签证早就办下来了，只是他还坚持在这里上完高中。这些话他都没告诉你？

”

“他，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汪睿航心理防线完全崩塌，他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怕是要上飞机了，睿航，你就不要再……睿航！”沈瑜吃痛地搂着手臂，呆呆看着飞奔而去的人。

原来那个男孩，居然把他的占据地那么深，那么满了……自己，真的是没希望了？

运动会都没有那么卖力地跑过，加上打车的时间，居然从小区到飞机场只花了15分钟不到。可汪睿航已经没空

想这些，连零钱都没找就火急火燎地跑进候机厅，找寻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可老天好像存心开他玩笑一般，甚至连里边的厕所都翻了遍，那人倔强地让他想揉进怀里的背景却连闪过都不

曾有。

“小姐，麻烦、咳……麻烦你一下，请问飞往日本的航班在几点？”病急乱投医的汪睿航万般无奈下抓起机场

的服务人员就一通问。

服务的质量很高，显然受过严格培训，连对面汪睿航这么急的样子都面不改色地保持一贯文雅：“最近的一班

半小时前已经飞机了，下一班要等半夜了，大概是在凌晨……”

半小时前……汪睿航几乎傻了。原来自己这么死命地赶到这里来找他，他却在半小时前就走了……

抬头看着大厅外面洁净的天空，反射性地去揉自己的眼眶，却发现干干的，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了。

突然想起在学校时陪沈瑜看的日剧，男主角在飞机起飞前一刻赶到，终于把爱人拥在了怀里。那个幸福的场面

至今还那么记忆深刻，可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全变了呢？

汪睿航傻傻地想，原来电视里那些都是骗人的啊，真正的现实远比想象要来的残酷地多。

快入秋的天气有了些寒意，加上机场里充足的冷气，许多人都拥住自己的双臂快步前行。只有一个人，似乎不

觉得冷一般地伫立着，过了很久都没有离开。

第18章

【后篇】

走出机场大厅的那刻，秦杨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

离开这个生养他的地方4个年头了，除了身后那个巨大的候机室，眼前的景致都变得和记忆里的有些不同。

重重地吸了几口干净的空气，秦杨拦了一辆的士。

四年前被强行带走后，自己不止一次地想念这里，试图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却总是被现实打败。在人生地不

熟的日本，不擅日语的自己要生存下来本就有些困难，加上经济上的不独立，因此回国始终只是个念想。

而能回来的契机则是在那个女人生下了儿子后。那女人是秦杨父亲的第二任妻子，年纪顶多比秦杨大上7、8岁

。年轻的后妈自然是对这个儿子横竖看不顺眼，碍于他父亲的面子也只能容忍他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但总归是不好的，这种不好在她知道秦杨是个同性恋后达到了顶峰。那种终日遭受后妈白眼和讽刺的日子委实

不好受，可父亲对这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又常常对着秦杨叹息他做出的那些所谓的‘伤风败俗’的事情让他

丢了脸。

难以忍受的秦杨在大三开学就搬到学校附近和同学合租。虽然环境没家里好，但少了那些恶意的伤害和冷淡，

总算是舒心不少。

去年那女人生下儿子后，对自己唉声叹气的父亲高兴地像是第一次做爸爸一样，似乎要把所有的精力和爱意都

倾注到小儿子身上，对秦杨这个‘同性恋儿子’也就更加不在意。除了经济上，父子俩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于是毕业后，秦杨在父亲的妥协中马不停蹄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也许他也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和眷恋了吧？也好

，那个地方，真的是无法再呆下去了。

可是，该去哪呢？

车窗外掠过的建筑比之前高雅了许多，曾经走过的街道和小平房现在几乎都成了繁华的闹市区。

少了那份朴实，却莫名地让人多了些不安。

那个家是回不去了。倘若不小心再遇到那人或者他父母，自己肯定会比在日本遭受继母敌视时更无力的。

转念一想，秦杨便让司机调转方向，朝城东驶去。

城东和他们家正好是这个小城最极端的两个地方。本来就不常来这边的秦杨，在四年未归后更加陌生，只能凭

着那些店铺上写着的字来找吃饭和落脚的处所。

“凯峰小炒？”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吃饭的馆子，秦杨决定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决定接

下来的行程。

“老板，给我抄两个菜和一碗饭，越快越好。”飞机上的饭食实在咽不下去，秦杨找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下后就

让老板快点上菜，连菜单都没仔细看。

反正在日本也吃得并不好，现在能吃到家乡菜已经很幸福了，不怎么挑食的秦杨闻着油烟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

热情的老板马上迎了上来：“好嘞，你看炒个酱爆牛柳，再来个丝瓜塌蛋怎么样？”

“恩，好，麻烦快……你，你是，邹凯？！”搁置好行李，秦杨刚抬起身子，就愣住了。

老板的确是邹凯没错，只是不像几年前那个不务正业的混小子。他似乎又高了些，身上穿件白T恤，一条透气

短裤（不是内裤），脚上夹着双素色的拖鞋，一副标准的饭馆老板样子。

“秦杨！”邹凯有些惊讶，又有些激动，“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你去日本读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连串的问号让秦杨有些小感动，笑着回答邹凯：“毕业就回来了，外国还是呆不惯。”

“外国再好还是比不过家里的，呵呵，回来就好。”

“恩……咕……”四年不见，两人倒是抛弃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开心地和普通老朋友一样聊着。可秦杨的肚

子似乎十分不给面子，在关键时刻发出不满的抗议。

“啊……”秦杨的耳根有些发红，尴尬地不知怎么办。

“你看我，光顾着问你，都忘了吃饭的事情。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去做！”邹凯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走进

了厨房。

他现在过得不错呢，虽然只是这么个小饭馆，但至少有了自己的事业。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睛不像以前的占有

，更多的则是老友间的亲昵。

秦杨有些欣慰曾经分道扬镳的两人在这种场合下遇到，并能没有隔阂地坐下来，哪怕只是寒暄几句。

“菜来了。”正想着，邹凯就把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谢谢啦。”秦杨扬起一个笑容，却在看见邹凯身后那人时不由怔住，“是你……”

“是你……”秦杨看着跟在邹凯身后的张凌峰，一时竟不知道做什么好。

昔日喜欢过自己，甚至还做出过可以称为‘不耻’事的人，在这种场合下见面，真的是很尴尬。

“呵，呵呵……那个……”张凌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和秦杨这么僵硬地对视了会儿，只能无助地望向邹凯，

“阿凯……”

邹凯了然地拉起他的手坐到目瞪口呆的秦杨身边：“快趁热吃，尝尝小峰的手艺，很不错的。”顺手还夹起眼

前的酱爆牛肉，放进秦杨的碗里。

阿凯，小峰……秦杨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转不过弯来：“你们……？”

“那个……我们……”

“我们在一起了。”邹凯打断张凌峰费力而停顿的话，紧了紧原本就握着的手，“在一起3年了。”

“啊……”他们手握着时就隐约觉得奇怪，但疑惑成了事实，还是让人有些吃惊。

如今的张凌峰早已退却当年那个莽撞的，为了喜欢的人而毫无章法的样子，见秦杨这么惊讶更是难堪和不知所

措，只能把身体靠邹凯近些，眼神在两人间不安地游移。

“是这个样子……”相比张凌峰，邹凯则是显得很自然，慢慢地解释着这些年秦杨离开时发生的事情。

原来秦杨当年匆匆被带去日本后，老师只说是去日本发展学业。但和别的学生不同，张凌峰那时毕竟是在认真

喜欢秦杨的（虽然做出来的行为，咳咳……）。

作为一个疯狂追求秦杨的人，他自然知道秦杨的打算：要是能上线的话就读完大学再出去深造，不然便考完就

出去。可没想到，在距离高考还有3个月的时候，秦杨就这么一声不吭地飞去日本了。

发了疯一样地找他。虽然被汪睿航揍过，两人读过的高中又是相近的，但作为一个不爱学习的技校学生，张凌

峰并不知道汪睿航这个人。因此心急着知道秦杨下落的他便找上了邹凯。

邹凯被秦杨拒绝后有些难以面对，但还是无法压抑住心里的喜欢，就一直暗中打听他的消息。

可秦杨的离开太突然，突然地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此时，这个时候闯入他生活的张凌峰，便似乎成

了唯一的解疑出口。

两个原本应该算是称为‘情敌’的人，在近一年的或相互攻击、或合力寻找、或同病相怜的境况下，居然慢慢

地对对方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

由开始的不可思议到之后的尴尬酸楚，再到最后的心意相通，竟也让他们走过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小峰没能上大学有些可惜，可他手艺很不错，我反正也闲在家没事干，就开了这么个小饭馆。”回忆着这些

年的点点滴滴，邹凯觉得心口一阵温热，“不过生意还是不错，好歹养活我们两个大活人。”

“恩，这样也挺好的，两个人能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慢慢地由震惊变为感动，又想到自己的境况，秦

杨的嗓子不由地有些酸涩。

这些话旁人听着没什么，倒是把张凌峰吓了一跳：“秦杨，你，你别误会……我开始……唉，不是这样子的，

你别乱想了，我们也是因为你才在一起的！啊，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张凌峰手足无措的‘小媳妇’样子，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少年？秦杨不禁笑了出来：“我知道的，你

不用解释什么。本来你们能在一起，就是出乎我意料的好事啊！两个朋友能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朋友……你说的是真的吗？”张凌峰显然是没预料到秦杨对他会冠以这个名词，有些受宠若惊。

“恩，呵呵……”他们两个，很甜蜜呢……

其实邹凯也原本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秦杨会吃醋根本不存在的原因，只是两个曾经都追过他的人现在在一起

又这么幸福，他却还是这样一个人，不免会有些落寞和难过。但听了那些话，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有些放下。

“晚上住哪里呢？”细心的邹凯很快发现秦杨是来和他家相反的城东吃饭，那么一定是有家不能回的。

“还没找好呢，等会随便找个旅店先住下来吧，明天去找工作。”吃完最后一口饭，秦杨抹着嘴巴故作随意。

话虽如此，可真的哪有这么方便？父亲原本要给的钱都在继母的压力下变得少之又少，还基本上贡献给了国际

航班。

摸摸口袋，秦杨心里真的很没底。

了解秦杨的邹凯很快察觉，和张凌峰交换了个眼神：“住我们家去吧，还有个多余的房间，住多久都没问题的

。”

“这个不太好吧……”毕竟是别人家，而且人家成双成对的，自己去叨扰也不好。

“没关系的。你是要长住这里吧？总不能一直住旅馆呐？等找到好的工作，或者找到房子再说吧。我们家住多

久都没关系，只要你别嫌小就行……”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张凌峰听到秦杨的推脱急着留他，反倒说了许多话。

“怎么会嫌，就是这样不太好，会打扰你们……”

“没什么打扰的，你不嫌弃就好了。”邹凯一把提起秦杨的行礼，“小峰，我把这些拿上楼去，晚上咱们就早

点关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