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心急,大叔大婶会帮你想办法的。”
不由地有股暖意从心底升起,我道:“好。”
心底残留的不甘此时已经被这些暖意捂热蒸发。
有些东西值得守侯,有些人值得你付出。
39.新屋新宅无欢喜(二)
刚上了漆的房子要放一段时间,按照这里的习俗,乡下通风,新房子一般是晾两个月,我硬是多磨了五个多月
才搬,还是在大家不停的催促才不得不搬。
盖房子的并没有向我收额外的灯烛费用,大叔大婶十分高兴。
以莫大一家住这里为由,大婶包下了乔迁酒。
于是,我原本一切从简的计划直接被忽视,莫家热热闹闹地帮我办了酒席,第一天请这里的邻居,第二天请的
是年小子小院的邻居,第三天我们这些自家人又聚了次。
把最后一拨道贺的送出门,莫大家关了院门准备好好把院子收拾下,我则回房休息。
清净还没两天呢,隔壁庄子晚上突然起了火,火势熊熊直冲云天。
听到吵闹声我没出大门,只站在院子里望了两眼升腾的火苗就回去继续睡,倒是给莫大一家急得不行,生怕那
火扑不灭会烧到最近的这里,后来莫大两口子还跑去帮忙灭火。
躺在床上,我心说:烧到这边更好,我求之不得。
第二天,一出院门就能看到那边的惨状,大部分房屋已被烧毁,残留下的房屋也被熏黑了墙壁。
望着其间穿梭来去、疲惫沮丧的身影,让人觉得整座院落仿佛还笼罩在昨晚的惊慌中,看到这些本应该高兴的
,可我却幸灾乐祸不起来,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在等着,昨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心情也烟消云散。
莫大两口子一致认为:作为邻居对这种事情应该表示下关心。
看我没有动身的意思,他们又屡劝无效,最后只好他们自己去。
到了中午,我对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捂着自己“咕咕”乱叫的肚子,第N次思考着是等他们回来还是自己动手做
饭,最后他们终于在我要走进厨房时及时出现。
莫大媳妇直冲厨房把我赶离灶台,手脚利落地开始做饭,一面嘴里不闲地说着他们探望邻居得来的信息,原来
那庄上的管事正在发愁怎么给主子报告这个坏消息。
我端了饭菜摆上桌,“放宽心,不过是半个庄子没了,他主子有钱,不会在意这些,说不定明天就盖新的,比
原来的还好。”
莫大夫妻两个深以为然。
可是,我猜错了,隔壁的空地儿放了半个月也没重建,甚至连要修复的苗头也没有。
不过他家主子不缺钱,到了现在还不动工想必是新建方案还没定下来。
等到老九终于有空来查看庄子惨状时,莫大媳妇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关注着那边的动态,她还为自己的八卦找
了个理由:怕有人自己房子被烧看到我的新房子心里不舒服来找我麻烦。
据她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内幕消息称:隔壁庄的管家听说九贝勒要来两股站站几欲昏厥,见到主子就扑通跪地口
称有罪,好在九贝勒对庄子被烧不甚在意,只是训了他几句,然后此事好象就算了(liao)了。
对于这个传闻的真实性,莫大媳妇从没有怀疑过,还每次都总结发言感叹道:“贝勒爷气量就是大,烧了宅院
就跟喝口小酒似的,不但不发火,还笑咪咪的。”
我心说:这跟气量没直接关系吧,明明是他闲钱太多才这么底气十足。
我们在家里里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莫大媳妇正说得欢没空管这些,几个孩子也听得起劲没心情理会别的事情,莫大就起身出去看看。
莫大出去没一会儿,又马上冲了进来,哆嗦了半天才说出句完整话:“九……九……九贝勒来了,就在、就在
门口。”
莫大媳妇前一刻还在说九贝勒,哪想到人家马上就找上门了,她被这消息惊得一下坐不稳,凳子一歪就摔在了
地上,然后就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地瞪着门口。
我走过去拍拍莫大肩膀。
他回了神道:“皇、皇甫,九贝勒说是找你的,你去看看是不是把人请进来?”
不等我有动作,他一把将他媳妇从地上拽起来,两人手忙脚乱地把桌子收拾了,最后带着孩子一溜烟全回了自
己房间。
满屋子立刻只剩下我一个,只好自己出门迎接大人物。
走出去看到院门正大敞着,老九浅笑着站在门外,看我出来略抬高了声音道:“在下来拜访先生,是不是来得
不巧,打扰先生了?”
我低了头向前急走几步,正准备回礼答话,他却先我一步走到近前,伸手制止我行礼,一边道:“先生不必多
礼。”
待我直起身他就放了手,自己在前面带头向院里走。
我跟在后面看他大摇大摆地仿佛进到自己家里。
他一路走着四处看了看,“听说你和别的人家一起住,他们人呢?”
“回屋休息了,身份限制不敢贸然出来见您,请别介意。”我不认为他们是“身份低贱”,所以换了个说法。
“那就不见了,”他停下脚步,“孙德。”
“爷?”
“你去办吧,别吓着他们。”
孙德应了句就向后院走去。
我移动步子想拦,九贝勒却拉着我笑道:“不用担心。”
他不象是说反话,我只得压下不安重又跟着他走。
他对这院子竟比我还熟悉,一路不停到了我的书房。
我们进去分左右坐下,他看着我道:“先生近来可好?”
不待我回答,他收了目光望着桌面轻声道:“轻减了许多。”
我心里郁闷:还不是拜某人所赐。
忍不住也多看了对面这人几眼,不知道是否受他话的影响,我竟然有错觉觉得他也瘦了。
就这么一个发呆一个乱看,我们坐了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外面传来脚步声,孙德在外面道:“爷,事儿办完了,那家的莫秀丰想谢恩,来请爷的示下?”
“带他来吧。”
孙德在外面低声说了句什么,就听外面有细碎脚步移近,然后是跪地磕头的声音,莫大隔着帘子道:“草民一
家谢爷的赏。”
“嗯,我和先生要在这里说话,你带上家人出去住一晚,孙德会给你们安排。”
“是,是,草民一家这就离开。”
等人走了他才收回望着帘子的目光。
我问道:“你给他们什么东西?”
“就是些布匹丝束,听管事说庄上走水时他们去帮了忙。”
明明应该是谢礼,现在却变成了赏赐,实在是讽刺,这算是权利的另一项作用吧。
老九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只道:“我还没恭喜先生搬新居,乔迁酒也没喝上,不如现在补上如何?”
我推辞到:“现在没酒没菜,等改天好好备一桌再请九爷。”
“不妨,我已经叫人备下了。”
酒菜是从他庄里提过来的,摆了满一桌。
老九给我倒满,“这是好酒,喝多了也不伤身,你尝尝,要是喜欢以后我让人多备些。”
“只要能喝醉的我都喜欢。”
他笑,“先生今天还要喝醉?”
“喝酒当然是醉了才有趣。”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痛也好,悲也好,都可以当作是场梦。
对饮了几杯,始终是老九倒酒,我道:“我来倒吧,九爷倒得太慢喝得不痛快。”
“先生想喝醉我不拦着,不过我有事要跟先生商量,等我说完先生再醉也不迟。”
没听错吧,商量?你什么事情和我商量过?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商量?
我很没诚意地回了一句:“这话我可不敢当。”
老九笑笑说道:“那边庄子已经烧得一塌糊涂,我看着心里不痛快,倒是先生这边的新房子甚合我意,所以想
在这里叨扰几日,先生不介意吧?”
他那边烧过后只是做了简单清理,并未彻底休整,虽称不上“一塌糊涂”,可也的确好不到哪里。
我借着酒意道:“九爷住这是这房子的福气,就是喜欢要了去我也不敢说什么,何况只是住几天。”
他脸色略沉,“我不是逼你答应,你若是不肯就罢了,我不会迫你。”
我冷笑,不想逼也逼了,我肯不肯有什么关系。
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壶,这次他没坚持。
我轻易就拿了来,先给他斟上,又给自己倒满一口喝下,接着继续倒继续喝,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反
正老九是一直坐在那里不出声,只看着我喝。
渐渐地我感到有些头晕,似乎有人来扶我,我一把推开,举起酒壶把剩下的一起灌进嘴里,然后就被人强行拉
住靠过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床上只有我自己,和上次醉酒一样,除了头痛没其他痛觉。
起来后晃晃悠悠出了房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人,只好出去找找。
出了内院就见外面大门处站着两个我不认识的,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我没眼花,真的不认识。
他们对我行了礼,其中一个道:“先生起来了,可要现在用饭?”
听口气是老九的人,应该是昨晚上跟着老九过来的,这么快就和他主子一样把这儿当自己宅子了?
没回答他的问话,我问他:“这里其他人呢?就是莫大家的。”
“回先生话,昨天爷住在这里,所以让他们搬去爷庄子住了,今天早上爷说要在这里多住几日,已经命人给他
们另盖宅院,等盖好了他们就住那里。”
这是准备鹊占鸠巢?
另一个道:“先生是现在用饭吗?奴才这就去庄里取过来。”
我看看这两位门神,态度恭敬却表情严肃,要是往中间一站,这门就会立刻被堵得死死的。
这是准备让我连门都出不去?好吧,既然没能力做什么就回屋待着。
待了一个月,再没见过老九,我被关得实在忍无可忍,问每天送饭的那位:“那边给莫大家的房子盖的怎么样
了?我可以去看吗?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那人一听大吃一惊,望了我半天,单膝跪地道:“回先生话,房子正在盖,您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奴
才不敢有所阻拦。”
我会错意了?
40.意料中,意料外
过了几天,莫大一家住进新居,我这边除了那两个守门人再没人影,诺大的院子顿时空旷了许多。
老九再来时正是傍晚,我们一起坐桌边吃着他庄子送来的饭菜。
中间我不小心把筷子掉到了地上,此时屋里只有我和他两人,当然不能指望贝勒爷帮我跑腿,所以我顺理成章
地去厨房另取了一双。
吃完饭没多久我开始闹肚子,先后往毛厕跑了四趟,折腾到大半夜才消停,老九一脸担忧地陪着我闹,到了后
半夜两人才睡下。
第二天傍晚,老九又来了。
我边吃饭边考虑是否再次把筷子弄到地上。
老九却已经挨着我坐下,平静地望着我道:“要是这次筷子又掉了,你不用去取,我们合用一双。”
我望着他指间的银筷,想象着两人合用的情形,立刻放弃了原来的念头。
他夹了菜放我碗里,“巴豆伤身,不要再吃了。”
我举着筷子怔了怔,再没胃口吃下去,昨天我回房间翻巴豆吃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他也放了筷子笑道:“不吃就撤了吧,我们早些歇息。”
我没接话,该来的总会来,他连着两天从京城过来,没有结果定然不会罢休。
见我不出声,他出去吩咐人收拾碗筷、准备热水沐浴。
还好,我洗时他知道回避,他洗时也没要我伺候。
那两个贴身侍卫把浴桶抬了出去,他握着我的手走到里间。
我跟着走到床边坐下,闭上眼,感觉他抱着我,埋头在我颈间慢慢摩挲。
我不反抗也不回应,当自己是木头人。
吹灯前他在我耳边轻道:“明天我不用出去,可以晚些起。”
心里苦笑,这是预先告诉我今天别想睡吗?
第二天醒来,睁开眼小心扭头看着身旁那人,他还没醒,我轻手轻脚下床,拿了衣服出房间。
老九的贴身暗卫不在这里,不必担心被他们看到我衣冠不整站在院子里穿衣服。
昨晚上老九已经告诉过我那几个贴身暗卫被他打发到外院了,当时我是点着灯到外院找人把热水抬进内院的。
我们洗完后,暗卫收拾了东西很自觉地又回了外院。
我穿好衣服走到外院,隐在暗处的护卫立刻出现,“庄子那边已经做好饭,是不是现在拿过来?”
我道:“拿过来吧。对了,把你们的也一起提过来。”
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我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是护卫却要被我支使着做这些跑腿的杂事儿。
算了,反正昨晚上已经支使过,现在应该不会太计较吧!
来到厨房,我翻出炊具洗干净,又点上火、淘好米,开始熬粥。
水滚起以后不用再添柴,我搬了椅子坐在一旁。
到了现在,我依然觉得昨晚的一切太不真实,事情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
最早见这人是在客栈,孙德也跟在旁边。
当时他背对着我在吃饭,嘴里说了句“叫他去京城录新户,你们回头去查他不就得了”。
虽然他的话帮我解了围,可我并没把这人放在心上,毕竟大家不是一个阶级的,不大可能有交集。
以前,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实习医院,我们都被一再告知,想要做好外科手术就必须有一双利眼,不但要看得清
楚,视力的记忆能力也要好,否则在狭小又血肉模糊的人体内想分辨肠子脏器还有各处连接将成为不可能的任
务。
来到老康这个时代,远离了电子产品,没有了电脑和电视,我原本的好视力更是只升不降,在客栈里一眼就看
出他外袍的料子不一般,这种不张扬的奢侈是真正的富贵者才懂得穿的。
再后来是在顺天府大门前,看到正牵着马等主子的那群人里有站他身边的孙德,我仍然没有多在意。
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我是手术室里待过的,对人类身体的反应要敏锐许多。
昨晚之前,没人这样对他,我是第一个。
可我是个完全没经验的,想必昨晚他并不好受,真难为他从头到尾没抱怨一句全忍了下来。
一阵胡思乱想中,我也想到过:也许他是临时起意想要换换胃口才被我捡了便宜。
既然是暂时的,我就要有暂时的心理准备。
他府里明媒正娶的福晋、侧福晋不是摆设,那些都是宗人府在册的皇室成员,就算是那些格格、小妾也是由他
家里的轿子有名有姓的接进府的。
而我,不过是这位皇家子弟一时兴致的人生背景。
正主登台唱戏自然想配了背景把戏唱更出彩,现在这位心里高兴看我也顺眼,才拿我当了他这场戏的背景。可
配角是轮着来、戏换着唱的,背景自然也要跟着换。
所以,我这个背景迟早要从这出戏里退出来——不过是时间早晚。
我正对着火苗发呆,暗卫已经取了饭来,站在厨房门口喊我:“先生,饭来了。
“哦,”我回过神道:“你们先吃,我等会儿。”看他犹豫,我补充着:“去吃吧,吃完还有事情忙。”
他“哦”了声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