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肉动物——左飞

进入百鸟园的时候，那只金丝雀一下就飞的不见踪影，不需要秦敬玄给他太多命令就能与其他的鸟聊得甚欢。

“鸟类真是话多。”他看着接收器上那一排排接连不断的对话记录说道。

“是啊，每天都叽叽喳喳的叫。”

相比之下，那只鹦鹉就显得略傻。

这是秦敬玄有意而为之的。鸟类其实有自己的个性，他只是模拟两个极端性格的鸟，在同一场合的表现会有什么不同。相比之下，对话的内容并不是十分重要。

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秦敬玄期望已久的袋鼠园。

袋鼠是比较温和的动物，所以他们有机会跟它们近距离接触。

“真可爱啊。”秦敬玄如是道。

“搞不懂你。”薄霄这样回应。

这个机械袋鼠只做了不到一半，小袋鼠还没做出来，大袋鼠也只是个半成品。

于是，他们迎来了动物园之行最惊险的一段历程。

机械袋鼠追着其他袋鼠，要把它们的小袋鼠放进自己的袋子里，差点跟众袋鼠打起来。

最后的场面很混乱，工作人员都赶来，游客们也围了一圈看好戏。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竟然还在一旁像不关他事一样的自言自语道：“设定好像还有些偏差。”

最后那个薄霄从始至终联系的高层也到了，明显能看出他很不高兴，与薄霄的对话间充满了埋怨。

薄霄也觉得今天确实有些对不起他，一直让他帮忙，又给他惹事。

诚恳的道了歉，对方也没为难他们，毕竟没造成什么真实损失，只是让袋鼠们受到了惊吓。

第二天，城市新闻的头条就是秦敬玄的那些机械“宠物”们，尤其是袋鼠。

薄霄有看报纸的习惯，一看到照片，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好像要火了。”他把报纸递给秦敬玄。

秦敬玄看后皱眉道：“为什么要报道那只袋鼠，那只是个未完成品。这样不符合我的美学。”

“那你的美学是什么。”

“他们可以报道浣熊啊，多可爱。做出来的时候连我都佩服我自己。”

说实话，那只浣熊确实做得很可爱，但被他这么一说，薄霄只觉得恶心。

“谁都没你‘可爱’，真的。”

“那就来‘爱爱’我。”

动物园之行后，他依然像以前那样，每天早上起床后就埋在实验室里。偶尔会有人在网上给他发单子，但他一个都没有接，甚至连回复都没有。

现在他可没时间再帮谁去偷取其他人的信息，过去那样做一方面是兴趣爱好，一方面是打发时间。

“最近找我的人越来越多了，你在MSN上帮我挨个屏蔽一下他们。”

“你不上MSN不就完了。”

“万一有重要的事呢。哦对了，邮件也是，把那些找我下单的人都拉黑，看着烦。”刚说完，他又改口道：“诶算了，不用你，我去写个筛选程序。”

薄霄不懂他要干什么，看情况是不需要他再帮忙了。

“像你们这种人，是不是脑子里都是符号数据。”

“还有性。”

“……”

难得听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问题，可就是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

在他工作完成了一段落后，薄霄突然想到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的英文名为什么叫Canto？”

“无意之间在一本书上翻到的，当时很喜欢，就这样起了。”

“你跟Keller好像认识了很多年，我很好奇他为什么对你这样死心塌地。”最初他要整秦敬玄的时候，就是Keller阻止了他。

“当初他有跟我父亲有合作，我就去他那边配合。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喜欢上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对了，我的第一次，是跟他。”

“第一次？什么时候？”这可算得上是大发现。“你怎么还会记得这种事。”

“当然记得，他那时候可是要霸王硬上弓，最后被我无敌的魅力折服，贡献了自己的后面，哈哈。”他说的很得意。

这个第一次，指的是前面的第一次，而不是后面的第一次。

“那你后面的第一次是跟谁。”薄霄为了满足好奇心继续问道。

“这个吗……”秦敬玄犹豫一阵，“有次我父亲因为实验不顺利而去喝酒，后来……你懂的。”

薄霄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抱歉。”

“这没什么。”他并没有很介意，“话说回来，你那里的第一次，是跟我吧。”

事实确实如此，可薄霄有点说不出口，就用沉默来表示默认了。

“我会对你负责的！”秦敬玄大义凛然道。

“算了吧你，管好自己就行。”

对秦敬玄这种人，就是不能太好，不然他会跟你得意忘形。

可薄霄开始喜欢他的得意忘形，胡闹也好，不讲理也好。虽然薄霄嘴上会埋怨他，但心里完全不介意，甚至希望他多这样。

感情是很微妙的，能彻底改变你对一个人的态度。

第四十六章

因为天气变冷了，秦敬玄刚打开窗户，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要感冒吗。”

“没事。”

刚说完没事，他就又开始打起喷嚏。

“吃点药吧。”

“我不用那东西，忘了吗，我有超强的自愈能力，放着不管过一会就好。”

结果第二天，他就因为发烧，被薄霄强行灌下了感冒药。

他吃药吃的极不情愿，“都说了没事。”

“都发烧了还没事？”

体温计上显示他的体温已经达到了39度。

滚烫的身体摸的薄霄有些心疼，“你感觉难受吗。”

“鼻子有点儿堵，想睡觉。”

薄霄给他盖好被，“那就睡吧。”

“你呢。”

“我在这看着你。”

“不行。”

“恩？为什么。”

秦敬玄掀开被子的一角，“陪我，我一个人睡不着。”

薄霄如他所愿的躺到他旁边，把他搂进怀里。手掌不断爱抚他的头发。

“你不怕被我传染吗。”秦敬玄问道。

“怕，”薄霄亲吻他的鼻尖，“所以赶快好起来，免得传染给我。”

秦敬玄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花言巧语了。”

“我说的是认真的。”

秦敬玄闭着眼睛，把脸埋在他胸前。没过一会儿，他便睡着了。而薄霄刚起床不久，所以没有睡意。但他一直这样躺着，怕吵醒了熟睡的秦敬玄。

到了下午，秦敬玄又醒来一次。借此机会，他又给秦敬玄量了体温。这次竟然达到了40度。

“真的该去医院了。”

高烧没有好转的意向，反倒越来越严重。

“奇怪，过去都是很快就好的。”秦敬玄自言自语道。

“听话，去医院吧。”

“明天，要是明天早上还不好，你就叫Keller带我的主治医师来。”

薄霄点头。

又抱着他睡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是被秦敬玄的咳嗽声吵醒的。

“你怎么了？”

他连声咳嗽，说不出连贯的话。

Keller……这个时候要找Keller。

薄霄连忙找到他的手机，没记错的话，最近拨打的号码中有Keller的。

电话接通后，Keller听到薄霄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外。

“你找我有事？”

“医生，快叫医生来。”他的语气很急切。

Keller没有多说，匆匆挂断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

“你是怎么搞的！”一见面Keller就抓住薄霄的衣领。

“我不知道，他刚开始只是感冒。”

可能连秦敬玄自己都想不到，一场小小的感冒能引发这么严重的情况。

咳嗽的声音听得两人都很揪心，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偶尔能说出两句话，但声音哑到让人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这段时间，薄霄和Keller没有再争吵，只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结果。

“并不是什么太严重的病，只是高烧引发了肺炎。”

听到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挺不到病治好的那天了。”

“你说什么？”两人几乎同时吼了出来。

“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近乎达到了极限，这场病更是加重了身体的负担。照这个情况下去，最好的可能，他还能坚持一周。但这是最理想的状态，中途随时可能……”

“你上次不是说他还能活两年吗！”Keller愤怒的喊道，“这才刚刚半年！”

“我之前也只是说，最理想的情况能再坚持两年。”医生回答得很冷静。

Keller将目光转到薄霄身上，“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薄霄此刻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为了能让秦敬玄活的更久些，他每天都强迫他早睡。饮食上也给他挑选最有营养的食物。一有时间就同他出去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他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

一周，这个时间过于残忍。

他无法相信，这个人一周后即将死去。

“你凭什么说他坚持不过一周。”薄霄问道。

“不要质疑我的判断。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就快说吧。这几天他的神志还能清醒，我尽快把他的嗓子医治好，让他能同你们对话。”

“我问你凭什么！”薄霄的理智快被消磨殆尽。

医生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有时间跟我吼，不如去多看他两眼。”

薄霄一直心存侥幸心里，希望医生的判断是错误的，希望过了一周后，秦敬玄还能像过去一样，跟他耍贫嘴，说些气人的话。或是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Keller冲过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的很重，薄霄往后踉跄了几步。Keller跟上来对着他又狠狠踹了几脚，把他踹倒在地。

薄霄没有躲，因为他也恨自己。

如果第一天他就把医生叫来，就不会引发肺炎，也就不会让他只剩一周的时间。

错全在他，是他害了秦敬玄。

就在Keller还想再揍他的时候，秦敬玄压着嗓子喊道：“别动手……”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Keller连忙来到他面前，“别说话了，我听你的，不动手。”

薄霄从地上坐起，呆呆的望着地面。

谁来告诉他这都不是真的。

“咳……我死了以后，别为难他，咳咳……”

“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找人把你治好，相信我。”Keller抚摸着他的脸。

秦敬玄笑着摇头，“Keller……”止不住的咳嗽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答应你，不用再向我确认了，只要是你说的，我全答应。”Keller想让他少说些话，安心静养。

医生开始给他输液，下午的时候咳嗽便减轻了些，但嗓子还是哑的。

“能睡着吗？”Keller问他。

“不，我不想睡。”如果只剩这些时间，那么他希望能一直清醒度过，“薄霄呢？”

“他现在不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帮我把他找回来。”

只要是他的要求，Keller都无法拒绝，哪怕再不情愿。

薄霄此刻独自站在外面的小树林里，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记得Keller跟他说过，在认识他之前，秦敬玄还能活五年。而因为自己的出现，仅仅一年不到，他就要走到尽头。

秦敬玄会恨他吗？

后悔与自责充斥了他的思维，大脑一片混乱。

Keller找到他的时候，他正靠着一颗大树坐着。

“他找你。”Keller说的简明直接。

薄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复。

“你聋了吗，他找你，还不赶快去，要他一直等你？”

薄霄有点不敢面对秦敬玄，因为是自己害他变成这样。

推开卧室的门，秦敬玄就安静的躺在床上，目光望着门的方向。

看到薄霄进来后，他笑了笑，“怎么，不想看我？我很丑吗？”

该说些什么好呢。

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

“早晚有这一天，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开心，值得了。”

之后秦敬玄又说了很多，说谢谢他，说，让他不用担心以后的事，Keller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会让迟司交还公司。

薄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听着，更加用力的握紧他。

一直都很珍惜的东西，即将被毁坏。

那张笑脸在不断安慰自己的同时，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要我陪你休息吗。”薄霄问道。

“不了，我还不想睡。”

可能闭上眼睛后，就再也无法睁开。

“一直醒着，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没关系的，让我再看看你。”

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却即将迎来结束。

第四十七章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秦敬玄依然不想睡，薄霄让他睡不着也闭上眼睛休息。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中间Keller进来过几次，都被秦敬玄打发走了，他想跟薄霄单独说些话，可他们大多时间都在沉默。

回顾自己这些年的历程，过的很充实，但仍有些事没有完成。

不甘心，想活下去。

他的眉头不禁皱起，薄霄看到后，道：“你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你真的不在乎吗。”

“其实，有一件事我骗了你。”他微睁开眼，“我怕死。”

死亡的恐惧一直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入眠。

“我在这里，你还怕吗。”

“最初的时候，得知我的寿命不长后，每一天我都很恐慌。因为不知道死亡意味什么，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再去考虑这些。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又重新困扰我，死了之后，是不是什么都没了？”

“别想太多。”薄霄安慰道。

“薄霄，我不想死，救救我。”

即使再强大，他毕竟是一个普通人。

头一次听见他说出这种话，薄霄很心酸。

现在，他所拥有的时间，甚至该用分秒来计算。

“现在，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或者你还想要点什么？”

“别走，陪我。”

他们从第一天见面，聊到他成为薄霄公司的职员，再到得知薄霄体内被植入了那块重要的芯片。他们合作将他的父亲成功送入牢房，又陷入了迟司的事件中。

一幕幕就好像发生在昨天，记忆犹新。

“有一次你被Keller派人追杀，逃到这里，给我打了第一个电话。”秦敬玄道，“当时我还在想，你怎么突然这么主动，结果我救了你，你倒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是吗，可能我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当时我心里很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