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公脑出血送到医院,他心里就一直不安,说不出为什么不安。
他尽量的暗示自己,是关心着急的缘故。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那种感觉不是关心则乱的感觉,是一种死亡的气息。
躲在办公室门口只听间里面的医师主任对徐思说:“放心,这次那老头的手术是我女婿做的,自己人,绝对让他出不了手术室的门。”
……
顿时,林舞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该怎么办?冲进手术室里找到外公的主治医师,把他痛打一顿,还是跪下求他不要这样,救救我的外公。
结果是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告诉易天,他不想把易天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漠然走到了手术室门口,听着意料之中的结果,出奇的居然没有哭。
因为,他知道哭已经没有用了,哭泣只是弱者的控诉。
等外公下葬后,他就走了。
有些事,拖到现在,必须要有个结果。
一个人茫然的走在铁路的枕木上,看着那西下的斜阳和路边已经枯败的树木。不会下雪的C市,冬天不是白色,染尽这一切的只有枯黄。
斜阳染着天边枯黄,枯树托着路边也是枯黄。
不会再有别的颜色,就连这铁轨上的枕木也是枯黄色的。
茫然的走着,不知道尽头,也看不见终点。
摸出了手机,编辑了一句话。
“易天,我们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因为一件偶然的发生,平行线的小小的波动让我们有了交集,只是中间的交集,却让两端离的越来越远。如今,终是到了离别是时刻。”
摁下了发送键,他连忙把手机关机。
小天,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对不起。
依旧没有哭,真的已经哭不出来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林舞阳下了铁路,慢慢在马路边走着。
走了一会,不远处一辆黑色奥迪车旁站着一个人。
是徐思。
他微微一笑:“你是林舞阳?”
林舞阳没有搭理他,转身朝另一面走去。
“脾气还挺大。”徐思小声嘟囔了一句,上前拦住了林舞阳。
“让开。”
“真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徐思笑里藏刀。“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去个地方。”
“没空……”林舞阳话没说完,就被徐思拉住,狠狠的摔进了那辆奥迪车里。
林舞阳被摔的头晕脑胀,突然又觉得胸口开始疼了起来。
他捂住胸口,只觉得疼痛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只留下一片漆黑。
……
慢慢的黑色渐渐褪去,一个亮点出现在眼前,慢慢的那个亮点越来越大。
“你醒了。”声音低沉压抑。林舞阳寻声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自己的床边。
他,那个姑且可以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
“告诉我,那股份在哪里?”韩常点了一根烟,开门见山的说道。
股份?什么股份?
林舞阳从来都不知道有股份存在。
其实那股份就连林雨烟都不知道在哪。
当时还有合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林雨烟父亲那里,也就是林舞阳外公的手中。他找到律师偷偷把股份划在了林雨烟的名下,这一切林雨烟不知道,因为他明白如果雨烟知道还有股份在她名下,她一定会全部给韩常的。
自己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对于情这个字,太过于专注了。
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林舞阳看着靠在皮椅上的那个男人,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也许是对恐怖敏感,心底泛出一种害怕的感觉。
“你真不知道?”
“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想起了那日的医院,想起了再也醒不来的外公,林舞阳怒了,突然有种豁出去的感觉。“我不会把我妈的东西给畜生,你他妈的就不是人。”
韩常没有说话。
“是不是你害死的外公?你为什么要害死他?”林舞阳起身猛地拉住了韩常的领带。“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
“啪……”韩常将林舞阳推回了床上,压在了他的身上。
林舞阳愣住了,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狠狠的吻住了自己。
灵巧的舌头弹入了身下人的口腔,鼻尖嗅到熟悉的气味。
雨烟……
“你干什么……什么……”反应过来后,林舞阳拼命的挣扎,他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论怎么,自己是他的儿子,而他,正欲强奸他的儿子。
“你放开我……”林舞阳猛地一口咬住了韩常的舌头,韩常吃疼的哼了一声,重重的推开看林舞阳。疼痛也让他清醒不少,看着身下衣衫凌乱的林舞阳,他有些懵了。
那种脸和雨烟一模一样,只不过雨烟从不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发红的眼睛带着恐惧和害怕,想哭却又忍着让身下人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到底做了什么?
韩常像触电似的猛地惊起,逃似的跑出了房间。
“呵呵……”林舞阳躺在床上看着那白的有些刺眼的天花板,笑了,眼中带着泪水,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随后进门的是徐思。他把林舞阳带到了一个地方,也许真正的噩梦,从这里开始。
一个小黑屋子里摆满的调教的刑具,徐思笑着拿起一把鞭子,在空气中甩了甩,对林舞阳说道:“你真的不知道股份在哪?”
林舞阳没有理他,就想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
即使被无视了,徐思也没有生气。
因为他有办法让他说话。
鞭子重重的甩在了他的身上,他死扛着连哭泣都没有。
第一天,徐思无功而返。
此后每天,徐思都会来一趟。
现在社会调教的道具很多,喜欢SM的人也很多。
但是这不是调教,也不是玩SM,这只是单纯的刑具。
随着满身伤痕,流血化脓,林舞阳始终没有说出股份在哪。
其实,他根本都不知道,只是徐思不信。
终于在一天,徐思怒了。
他掰开林舞阳的嘴,带着诡异的笑靥。
“既然你不说就算了,为了保险,我只有让你忘记这些。”他将手中的药水灌进了林舞阳的嘴里。
忘记……
到了如今,林舞阳也许什么都不怕了,但是他怕忘记。
遗忘了以前,那他真就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茫然,不知归路。
药水灌进了嘴里,林舞阳拼命的挣扎。
他不想忘记,活着的唯一的寄托就是还拥有以前的记忆。
等徐思走后,他抠着自己的喉咙,想要把药水吐出来。
他不想忘,真的不想忘。
不想忘那日的一曲霓裳羽衣舞,不想那人抱着吉他在宿舍楼下唱《最炫民族风》……真的不想,不想忘记和那人的点点滴滴。
最后,干呕了半天,还是没有吐出药来。
真的会忘记吗?
林舞阳怕了。
躲在墙角,双手抱着腿,紧紧攥着手中的那枚四叶草的钻戒。
脑子里不断的回忆,怕只要一停断就会真的忘了。
突然,林舞阳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咬破了手中在地上写着——易天。
鲜血干枯,在地上映出诡异的紫黑的字。
歪歪扭扭的,说不出的压抑,
只要这样才不会忘记。
他不断的写着,手中好像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疼一样。
留在地上的只是一个名字。
易天。
过后徐思没来了,他也被带离了小黑屋子,换到了另一个屋子。
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他不断的写着易天的名字。
只有这样他还能勉强回忆起以前的事,不会忘记。
直到离开的那一刻。
外面的阳光和煦,带着初春的桃花,一片生机勃勃。
不想忘记,最终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的,也包括仇恨。
没过几天,李承带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您好林先生,我是谢策律师事务所的所长,受林小姐所托,现在要把她的遗产过到你的名下。”
“遗产?”
“是的。”谢策继续说道。“遗产包括合塑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和二十亿人民币。”
林舞阳顺利的继承了遗产,也开始了他的报复行动。
到了真正夺回公司的那一刻,又一个惊天的消息出现了。
原来自己不是韩常的儿子。
也许自己从来没把韩常当爹,但是当知道自己不是韩常儿子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理解了一些东西。
这就意味着他不是抛妻弃子。
从他为自己挡住子弹的那一刻,他看出来了,其实他还是很喜欢母亲的。
只是当初都是年少无知,不懂的如何原谅。
同样的,自己也不懂的如何原谅。
突然感觉好累。
心倦了。
要睡了。
至于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也不想再想了。
让这一切都随风去吧。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终话:一舞倾城
傍晚,当秦恩来到医院时,病房里已经没有人了,病床上还残留着温热,他应该才离开没多久。
离开?
秦恩第一反应是阮宁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赶紧满医院的找人,最后在大门口保卫人员说见到阮宁一个人出了医院。
走了……
秦恩有些失落,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失落,本来她与阮宁也是无亲无故的,走就走吧,又怎么样,但是为什么觉得心好空,好像突然少了什么似的。
阮宁走了,秦恩也不用在呆在医院照顾他了。
回到了公司,也该忙工作的事了。
“易董。”秦恩抱着文件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易天埋头在找着什么东西。“你来的正好,帮我找找今天开董事会的资料在哪里。”
秦恩无奈,放下手中的资料帮他找开董事会的资料。
生活又回归到最初的平静,和前几年一样,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一个名字。
只是……
“易天,你给老子出来!”
秦恩正在办公室帮易天找着开董事会的资料,突然被一声狮吼给吓住了,易天也微微愣了一下。
“这声音……”
秦恩话还没说完,就见易天甩掉手中的资料冲出了办公室,秦恩也赶紧追了出来。
出来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装,长的清秀美丽极为古典的男子双手叉腰在这层办公楼里嚷嚷。
办公室里白领们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想着这怎么了,是哪里要债的来了?不对,易氏集团一般是放贷的。想到这,都对保卫人员一顿埋怨,怎么回事,什么人都往公司里放啊!
其实易氏集团的保卫工作是做的很好,保安们也是一个个身强力壮,以一敌百,平常连一只无关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当然,这前提是无关。
当门口的保安看见这白衬衫的男子,都顿时愣住了。
各种眼熟啊!赶紧头脑风暴了一下,终于定位这人是谁了。
曾经报纸报道过,那个和他们那位年轻的董事长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个合塑房产公司最大的股东又把百分之五十股份给了易氏集团的那个谁谁!
貌似姓林,名字叫什么舞阳的!
好嘛,这人来了,果断的众位易氏集团的保卫人员很有默契的把他放了进去。
众白领们埋怨完了保安,回头一看狮吼的来源。
……
好嘛,又愣住了。
嗯,先说,一般办公室的文员白领都是女性居多。
所以,众位白领愣完以后,猛地的抽口凉气,一个二个的只觉得心跳加速,鼻头发烫,一种要喷鼻血的冲动。
以前这人只在报纸上看见过,乖乖,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
天啊,一个男生长成这样,让我们这些女人情何以堪啊!真是生错了性别。
不过也不错,这样正好是我们易董的好基友。
就在众白领很好的发扬腐女思想时,易天出来了。
“你?”易天不敢相信的看着林舞阳。“学姐?”
“你怎么回事啊!”林舞阳叉腰嚷嚷。“以前屁颠屁颠的跟在爷身后,一口一个学姐喊的可讨喜了,现在怎么那么别别扭扭的。”
“噗……”众人忍笑,赶紧埋头继续工作,装着各种没听见。
易天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没钱了,你先借我点钱,我去公墓看看外公。”林舞阳伸出手找易天要钱。“晚上要回家吧?”
“嗯。”易天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也下意识的摸出自己的钱包递给林舞阳。
“那好,你先忙,我就先走了。”林舞阳拿着钱包对易天嫣然一笑,竖起了三根手指。“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做我的拿手菜,番茄炒鸡蛋,鸡蛋炒番茄,番茄炒鸡蛋炒鸡蛋炒番茄!”
随后林舞阳摇了摇手走了。
“他真是舞阳?”跟出来的秦恩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也许吧。”易天苦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办公室。
没过几天,易天召开董事会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以后把公司盈利的百分之五十捐做慈善事业,他自己则把公司交给了秦恩王翔宇和几个信得过的人,然后离开了公司,从此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王翔宇处理了几个单子,就觉得这是事情做起太麻烦了,于是趁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秦路出国旅游了。
这一举动气的秦恩鬼火冒,先是易天撒手不管,后来又是王翔宇带着秦路出国私奔,还美其名曰:出国旅游!
我靠,欺负老娘是女人木有小JJ,找不到好基友啊!
秦恩也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不管想想还是算了,姐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于是秦恩把考博的陈曦拉来帮忙,把公司打理的是井井有条。
这几天在C大附近新开了一家花店,花店没有名字,就叫花店。
这家花店和别家的花店有点不一样,里面最多的花不是什么玫瑰百合风信子之类的,而是雏菊。不过花店的生意还是很不错,平常来的学生还挺多。
店主是两个男子,其中一个长得很阳光帅气,另一个长的很古典。白天,那个长相阳光的男子就会到店里打理卫生,整理新到的花。到了中午,另一个人就会抱着一只龙猫,带着饭菜来花店。
每顿都是三菜一汤,但是每顿都有一道菜,就是番茄炒鸡蛋。
两人在店里吃着饭,长相阳光的男子偶尔开着玩笑惹得另一人一肚子气,最后气鼓鼓的嚷着:“老子要阉了你。”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过的很温馨,就如同花店里雏菊的话语一样——幸福。
可是每到伴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都会坐在花店前想着什么。
没人知道他们想着什么,也许是在想念着什么人吧。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只是不愿说明。因为他们再也不想伤心了,也伤不起心了。久而久之,似乎就已经忘了。
只有每到傍晚时分,坐在花店门口,看着才放学抱着书本的学子们,他们才想起一些,其实他们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已经不能回家的人。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已经记不起过了几度春秋了。
转眼间,又是秋天到了。
满地黄花堆积,说不出的寂寥,也许,秋天本就是个悲寂寥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