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太子李建成重生)上——楼上黄昏

作者:楼上黄昏  录入:08-12

“大哥,待我凯旋。”

第十九章

决意攻城后,李渊连夜下命,从后方调拨大批人马。待到裴寂率人马到来之时,前锋大军已然整装待发。由是两路人马合而为一,共计十万余人,李渊命李世民为前锋,自己则执掌中军。

破晓时分,大军兵临城下。李世民一身玄甲,袍角翻飞,手握长戟高坐于马上,举手投足间无不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不远处的长安城门。门外隋军已然列阵以待,观其人数,应是倾巢而出了。

见此情形,他反而不着痕迹地挑起了嘴角。既如此,只需打下这些人马,长安便是囊中之物了。

念及此,李世民回头望向李渊。一个目光交换间,李渊会意,对他微微颔首,开了口唯此二字——“去罢。”若说原本还有些担忧自己这次子初生牛犊,不够稳重,那么及至太原起兵以来,对方在一次次锋芒毕露中的大胜中,已然逐渐博取了李渊足够的信任。

相信这最后一战交与他,将会是一个明智之举。

李世民得令展眉一笑,回过身去,当即高举起手中的长戟,扬声道:“前军听令,随我出阵!”

一声令下后,身后的人马当即动身,随着李世民前行。训练有素的兵士,此刻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次踏步落在地上,都是一阵轰鸣的雷声。

李世民一马当先,神态肃穆而平静。及至同隋军不过百米之遥时,他一扬手,身后的人马便止住了步子,那整齐的跫音也戛然而止。

李世民提了提马缰,打马走上前去,道:“隋军守将何在?”

“哼!”话音方罗,便听闻对方阵中一声冷笑,随即一人上前道,“老夫在此久候,等得可是李渊老贼。不想此时那老贼竟只派一黄毛小儿前来叫阵,莫非是躲着不敢出来?”此人便是长安守将之一,左翊卫将军殷世师。他话音落了,身后的将士很适时地发出一阵哄笑。

李世民心下微怒,然而却也知道对方此举,乃是有意激怒自己。战场之上,还未开战,如何也不能失了阵脚。由是他沉下面色,一字一句道:“不需父亲出马,但凭李世民一人,便足以斩了你这匹夫!”

而殷世师却恍若未闻,只装模作样地朝四处看了看,佯作讶异之态道:“李家当家之人,当真便都成了缩头乌龟了么?那世子李建成此时不在此攻城,只会在人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倒天生是个会害人的人啊!”

殷世师本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一名,见李世民不过是个年轻后生,便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加之因李建成离间之计,他前些时日在城中斩杀卫玄镇压其手下人马,真真是破费了周折,由是此刻便只顾将那始作俑者恶言奚落一番。

然而他不曾注意的是,在他说话间,李世民握住长戟的五指已然一点一点地开始用力。他也并不明白,若要奚落李建成,是断然不可当着一人之面的。

由是待到他话音方落,却见李世民已然横戟在手,拍马冲了过来。殷世师未料这李家二字竟然这般气势如虹,他急忙对两侧道:“谁愿迎战?”

一名偏将抱手道:“末将愿往!”说罢提起长枪,便冲了出去。

见那人提枪而来,李世民马下不停,仍是原速朝着敌阵飞奔。那敌将见状亦是加快了马速,提枪在手,直取李世民前胸。

然而,眼看着两人即将触及的瞬间,李世民忽然向后仰去,堪堪避过了朝自己刺过来的长矛。那偏一惊,然而待他匆忙收回手中攻势,回过身时,李世民手中的长戟,已然穿过了他的胸膛。

他偏将看着他,眼中分明是不可置信地神色,然而他终究没能开口说一句话,便在李世民抽出长戟的瞬间,栽倒下马。

李世民神色冷峻,提着马缰绕着那尸身走了几步,这才抬头望向隋军阵营。然后他一扬手,大喝道:“全军出击!”

主将大胜,对大军的气势无疑是最好的鼓舞。只闻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马便当即冲出,势如山洪爆发,不可收拾。

而李世民自己已然一马当先,提戟直奔殷世师而来。

殷世师此时才对这年轻后生有了几分意外的佩服,然而他却也并不慌乱,眼见人马即将逼近时,他转头对身旁的偏将一示意。那偏将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城楼上大喊一声:“放箭!”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几名守卫的城楼上,忽然多出了无数弓箭手。箭簇如雨般下落,顷刻便阻住了李世民人马的逼近。

眼看着对方人马在箭簇中倒下不少,殷世师满意地一笑,心道如此应尚能将其拖住些时候。

他抬眼越过战场,朝远处望了望,心下却不知那骨仪,可曾不辱使命。

然而便在这微微分神之际,却听闻身边的将士喊道:“将军,不好了!”他放欲开口,便见一人从自己头顶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喉头生生地插着一根箭簇。

“怎么回事?”他仰头朝城上网去,但见此时如雨般下落的,却不是箭簇,而是城头的弓箭手。

当下明白了什么,他转眼朝城门两侧看去,但见林中竟已然埋伏了无数弓箭手。他们正不住地朝城头放箭,一拨人射出箭便立即退身往后,后方的人当即补上,齐声放箭。由是箭簇密密麻麻射向城头,竟好似未有止息过。

“将军!李渊人马不知何时,竟已然埋伏在城门两侧!”此时一名偏将气喘吁吁地赶至近前道,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将军……我们此时该当如何?”

殷世师眼见城头放出的箭簇越来越少,而李世民的人马已然再度杀了过来,他慢慢沉下了面色,道:“无论如何也要拖住他们……立即传令下去,全军迎战!”

李渊遥遥立在不远处,看着两方人马在平野处杀作一团。李世民冲在最前,带领着身后的人马如利刃一般在敌阵中左右突冲,举手投足间杀气腾腾。

这孩子,当真是天生的武将罢。李渊有些宽慰的地想。

然而正此时,“报——”一名小校拖着长长的尾音自远而来,到了李渊面前,他翻身几乎是摔下马来。

李渊见他一身焦糊,心头一紧,当即道:“何事惊惶?”

“回、回国公,”那小校仓皇道,“后方大营……起、起火了!”

“你说什么?!”李渊大惊,当即朝东面望去。远远地,却当见那山形之后,真似腾起了阵阵浓烟。

裴寂见状,当即出言提醒道:“国公,此时若撤军,可便功亏一篑了!”

“裴监所言……老夫如何不知啊。”李渊艰难地点点头,沉吟片刻,当即底暗了一名偏将吩咐道,“立刻遣两千人前去救援!不得有误!”

心知对方原是趁着自己大军压境,后方一时虚空之时,使出这釜底抽薪之计。粮草为行军之本,若粮草有失去,小则乱一时军心,大则将逼得大军退回太原。

然而此时,李渊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若此时退回,只怕不仅救不来粮草,反而失了时机。且不弱一鼓作气攻下长安,进了城,粮草之围自解。

由是他抬眼看了看战场中奋力厮杀的李世民,转头又对那偏将添上了一句:“此事需得暂时按压下来,不得教他人知晓,乱了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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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戟贯穿胸口的那一霎那,殷世师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年轻的小将。似乎还不能明白,这人是如何越过重重的阻碍,蓦地便冲至近前,又是如何在对抗几招之后,便这般寻到了自己的空子。

他一口血喷出,松开手,手中长枪“砰”地一声掉落在地,掀起阵阵黄尘。然而在即将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却抬眼,越过李世民朝东面望去。

下一刻,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李世民在身后的一片惊呼中,用力抽出手中长戟。然而殷世师保持着面上的笑意,顺着他的力道便生生栽倒下去,至死没有说出一句话。

李世民略一迟疑,在漫天的喊杀声中回过身去。

在整个战场之后,滚滚浓烟腾起在层峦叠嶂的尽头,远远地天幕上已然聚集起一片蒙蒙的灰黑。

那里……是东面……是后方营地……是大哥所在之处……

李世民一直呆立着,慢慢地试图找回自己的思绪。然而他发现,分明是处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可他的脑中……却竟是一片空白。

“二公子,当心!”直到身后骤然响起一声惊呼,才将他拉回现实之中。李世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隋军在自己面前生生栽倒下去,似乎这才明白,纵然主将已死,然而其余的隋军却仍在顽强抵抗。

硝烟,尚未止息;战争,仍在继续。

“二公子,可还无恙?”那前来搭救的副将赶至近前,复又左右格挡,挥开几名隋军。

李世民见那人原是自己帐下一虎将,名唤李靖。他定了定神,忽然道:“此处人马全权交付与你,不得有误!”

李靖闻言一怔,未及开口,李世民却已挺身拍马,杀了出去,竟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

李渊高坐于马上,于不远处翘首关注着战情。眼见李世民斩殷世师于马下,他面色一喜,当即叫了声“好”。然而未料下一刻,却见李世民竟是杀出重围,朝自己这边奔来。

“世民,大军鏖战,你如何竟半路退回?”见对方到了近前,李渊沉下面色的,语气中透着责备。

李世民坐于马上,对李渊一抱拳,并不作答,却只问:“父亲,后方营中可是出了什么差池?”

李渊神色微微一滞,不置可否,只道:“于世民而言,无需挂碍,此时攻城为上。其他事务,则无须挂碍。”

然而李渊开口前的瞬间迟疑,却已然被李世民尽收眼底。此时此刻,他心下已然澄澈如明镜,便道:“父亲,隋军可是火烧大营了?”

李渊心知此时无法再瞒,便只得极慢地点了点头。

李世民心下一沉,立即问道:“可知大哥情形如何?”

“我已派千人前去救援,”李渊顿了顿,叹道,“……只是,尚未有消息传回。”

“父亲!”李世民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敌军主将已死,其余残兵败将也不过苟延残喘。前锋人马世民已交付李靖所掌,此时只恳请父亲亲自上阵,发动最后攻势!”说完对李渊用力地一抱拳,竟迫不及待地一扬长鞭,打马狂奔而去。

却更是朝着东面的方向。

“李世民,你站住!”见他竟如此草率地丢下大军,李渊大怒,大喝一声。然而李世民的回应,只有马蹄飞奔,扬起的阵阵黄尘。

“国公息怒,”裴寂见状急忙劝道,“二公子如此急切东去,怕是为救援世子而去。他二人兄弟情深,于国公而言,应是一件喜事。”

李渊怒气未消,反问道:“兄弟情深,便可置战情于不顾?”

“二公子已然斩杀敌将,前锋人马也已有所交付,此时更是提出让国公攻城之策,足见并非草率而去,实则心中已有伎俩。”裴寂慢条斯理再劝道,“再者,二公子归心似箭,无心恋战,国公若是强留他于此,实则反而未必是益事。”

李渊明知裴寂所言,不过一些看似有理的歪理,然而却偏生教人挑不出错来。他叹息一声,望了望远方混战的两军,终是拔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起,对身后将士扬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马,攻城!”

第二十章

天际滚滚的黑烟渐渐逼近,平地上腾起的火光在视线里也愈见清明。李世民不住地挥动着马鞭,恨自己胯下的千里良驹竟不能再快些。

他极力地控制着脑中的思绪,不敢做一分一毫的胡思乱想。他知道,自己身为大将,抛开战事退走实有诸多不妥。可是他却已然顾不了这么许多,此时此刻,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若大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纵是攻下了长安,又有何意义?

念及此,李世民心下愈发急迫,风驰电掣般往东而去。

很快,一片战场便近在眼前。大营所在的平野之上,李氏大军同隋军正混战厮杀,而他们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李世民打马冲上前去,长戟一挥,便干脆利落地挑翻了一名隋军。正同那隋军颤抖的士兵抬头见是李世民,一愣道:“二、二公子?!”

李世民提住缰绳,看着他道:“此处是何情形?快快讲来!”

“回二公子,我等千余人乃是奉国公之命,为救援大营而来。”那士兵道,“然而我等来时,营中大火扑天,却终究如何也攻不进去。”

李世民抬眼望了望,但见李氏人马果围在大营周围,同隋军对抗。然而大火连天,烟尘滚滚,竟是将营中情形通通遮掩在其后。他心中一紧,皱眉道:“世子何在?”

“小的猜测……”那士兵见他说话间,眼神忽然凛冽了许多,不知为何,声音里竟少了几分底气,“世子同原本守营的千余人,应……困在大火之中……”

而他话音未落,李世民已然拍马而去,竟是冲着那火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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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此时着实是有些悔了。

彼时李渊传令调拨人马之时,他为助大军打下长安,将营中大部人马尽数交给裴寂带上了前线。故营中所留下的,也不过千余人而已。

他知道自己此番,是当真有些失算。本想着一鼓作气,末了却竟教敌军有机可乘。

火烧大营,一来能毁了粮草,动摇军心;二来,若引得大军撤兵而救,便更可谓一石二鸟了。

如此,虽是走投无路之计,却当真戳中了自己软肋。

此时此刻,只希望前线的大军莫要中了敌人计策才是,权且一鼓作气攻下城池才是。如此,自己在此处……应是还能撑上一撑罢。

从一名隋军的胸口抽出佩剑,李建成后退一步,慢慢地地吐出一口气。

然而举目四望,周遭滚滚的烟尘已然愈发浓密,几乎要蒙蔽视线。唯有耳畔刀剑碰撞的声音在耳畔不断作响,提醒着他此处是战场,无论如何,也不可有分毫懈怠。

正此时,一阵刀光便刺了过来,李建成挥剑抵挡,然而已有一人拦在身前,将那隋军一刀斩断。

咄苾高大的身形拦在李建成面前,他微微侧过身,看着李建成道:“建成可还无恙?”

李建成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水,点点头道:“无妨。”

“建成,”咄苾将人往后带了带,道,“大营已被圈在火海中,此地不可久留,你我还得速速突围出去才是。”

李建成扶着残破的营帐一角站定,道:“火海易突,可是其外却已被隋军包围。只怕一时……”话未说完,已被烟尘呛得低低咳嗽几声,不由微微地弯了腰。

咄苾伸手按上他肩背,轻轻拍了拍,道:“建成,不如我先护你出去罢。”

由于长时间的混战,他的声音已然有些嘶哑。李建成正欲作答,然而方一抬头,却见一列隋军已然发现了他二人行迹,正挥刀冲过来。

“大哥!”他拔了刀,同咄苾对视一眼,二人不及多言,便立即置身于厮杀之中。

挥剑斩倒几名隋军之后,李建成忽然觉出几分异样。退出几步,他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胸口。

事发突然,自己今日还未曾用过药。心知如此下去……纵是理智尚能撑得住,只怕身体却要率先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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