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升和‘秘书’坐在车里等着,看见李元进去了之后又抽了一支烟才打开车门进去。
一进包厢,李元首先笑着迎上来与他握手。
“哈哈!杜贤侄!”
杜升装模作样的回道:“让您久等了。”
说完,顺势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服务人员倒的茶,一边示意自己身后的秘书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满脸无所谓的道:“喏!文件昨晚上找律师都拟好了,李伯伯看看。”
李元笑着接过合同,第一条就写着:甲方(杜晟)乙方(李元)在公平公正的情况下秉着互利互易的原则就相关投资事宜成如下。
粗略看来,似乎真的是单纯的投资,可是仔细看上去,李元发现其中包括了很多让对方可以获利的小地方,如此这般再一算,之后的获利情况就不再是自己多赚了。
“杜贤侄,伯伯觉得这份合同的确是拟的不错!可是……”
看着李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杜晟就差在心里拍一下手了,阿泽猜得真准!
“李伯伯请说。”
杜晟也装模作样的对他点点头。
“是这样的,杜贤侄阿……”李元笑着道:“你看,比如这个,你已经给我们投资的,这些什么小风险担保的就不用你去担保了!这样对你也不公平!这些,就让伯伯这边来担保!”
杜晟在心里冷笑一声:以为老子不知道!风险你都担保了,没有风险你还不得大赚一笔?
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是昨晚上律师和阿泽帮我看的,可是全部风险都给伯伯担着……会不会……”
李元一面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江镜泽,一面笑着道:“你是小辈,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让你担着!”
杜晟这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点点头笑道:“那还谢谢伯伯了。”
李元推辞了一句,道:“那……杜贤侄,关于这个投资的问题,你打算投进去多少?毕竟……我们这个公司现在还处于一个需要力挽狂澜的机会,银行又不肯给我们贷款,这些相信江贤侄都给你说过吧?”
“说过!”杜晟点头:“其实投资的多少肯定都有风险,阿泽之前也告诉过我,所以这次就算我先试水。够捞个本就成。”
听到这里,李元只觉得自己内心一阵焚烧,忙开口道:“所谓互利,既然我们公司赚了肯定不能让贤侄少赚!其实这个东西就是投的越多赚得越多,伯伯也想让你多获利一些,可是……”
“李伯伯的意思是……”杜晟抬头看他:“让我多投资一点,这样就可以多赚一点?”
李元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杜晟啧了一声,有些为难的道:“这个……”
李元见此,立马开口道:“贤侄放心,一定给你赚回来!”
杜晟勉为其难的开口道:“这样吧,先签合同,我今晚上回去找人问问。”
李元表情一愣,从来没见过这样脑子一根筋儿的人!找人问问这种事情都这般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一时间停顿了两秒才道:“好,完了给伯伯说一声。”
“一定!”
和李元告别了出来,‘秘书’笑眯眯的对杜晟道:“杜少做生意也挺有天赋的阿!”
杜晟笑着对‘秘书’道:“这句话若是被阿泽听到他会吐血的!”说着,拨通了一个电话给江镜泽:“阿泽?”
江镜泽在对面似乎在休息,声音沙哑的道:“办完了?”
“完了,那老狐狸,果真和你说的差不多!”
江镜泽轻笑一声:“过来一下,我洗个澡等你。”
杜晟听了,桀桀的怪笑起来,一副猥琐至极的模样:“在床上?”
回答他的是一长串忙音。
陈彻替杜晟打开车门,笑道:“调戏我们老板的感觉如何?”
杜晟咂咂嘴:“很爽!”
……
陆行坐在椅子上,头脑有些昏沉。
这到底是第几天了?后知后觉的起身去看床头刻下的小正字,已经快到第四天了。
这四天之内,除了有个保姆按时来整理,江一鸣只出现过一次,而江镜泽……
陆行恍惚的想,到底是江镜泽真的找不到自己,还是找到了没有来找?
耳边传来开门声,这次进来的是三天未曾出现的江一鸣,陆行看了他一眼就把头转开了。
江一鸣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并不在意陆行的举动,而是笑着上前伸手拉住陆行道:“行行,我的公司有救了!”
陆行用力甩开他的手,厌恶的皱起眉毛:“别叫我行行!”
江一鸣的手顿在半空中,脸上表情一顿,继而道:“不然叫什么?就准江镜泽这么叫你?”
说完,见陆行毫无反应,不由得冷声道:“别在期盼江镜泽回来找你!江镜泽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不相信?”江一鸣哈的一声笑出来:“我也不相信,但是你知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带着我们全家搬家?”
“……”
“因为你母亲的事情!”
陆行呼吸一顿,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江一鸣:“你说什么?”
江一鸣笑着道:“你母亲为什么会知道你和江镜泽在一起?因为我爸告诉她的。”
“……”
陆行脑子里一片茫然,只能呆呆的看着江一鸣对他道:“别忘了,我爸也是江镜泽的爸!而且,你知道是谁告诉我爸的么?”
“谁……”
“江镜泽的舅舅阿!”
似乎这些早就应该知道了,可是从江一鸣嘴里听出来总还是觉得不真实的感觉。
江一鸣看到陆行在自己眼前茫然的模样,心里紧了一下,可是一旦想到江镜泽,一种记恨感让他继续开口道:“江镜泽早就知道这些了,他根本没有告诉过你吧?你母亲可以说间接是被他害死的!”
“闭嘴!”
陆行突然声嘶力竭的冲着江一鸣大吼一声。
江一鸣瞬间清明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
“滚!”
“……”
江一鸣喘了一口气,转身狠狠将门关起来。
(四十)
希望等了太久也会变成失望。
坐在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里,陆行已经忘记了床头的正字有多久没有划。
江一鸣的态度最近早已没了一开始的耐心,似乎是生意上的问题,每一次看到陆行都要乱七八糟发一通无名火,然后在满脸愧疚的道歉,拥抱。
陆行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
阳光很刺眼,也很温暖,但是依旧没有温度。
将近快一个月的与世隔绝,让他想通了很多。
很多事情,他不怪江镜泽,现在不怪,将来也不会怪。其实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可以知道,只是自己不愿意去想,从一开始就选择躲在自己安逸的壳里。
保姆按照以往的惯例,走进卧室道:“先生,吃饭了。”
陆行没有回答,保姆叹了一口气,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到陆行身边,放到桌上,道:“先生,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都多久没有吃一顿正常的饭了,身体……怎么受得了哟!”
保姆是一个将近50多岁的中年妇女,看见陆行自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再者也照顾了他快一个月,多多少少会不忍心。
陆行听着保姆的劝慰,不由自主的再一次想起还在住院的外婆,心里跟揪扯一般的疼。
保姆絮絮叨叨的对着眼前大孩子说着,突然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桌面上。
“唉!”保姆慌了神,忙伸手打算给他擦擦,但是似乎又觉得不好:“您哭什么呀?是不是不舒服?”
陆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哭,只是觉得眼泪在不知觉的情况下,止不住的往外掉。
保姆犹豫了再三,伸手轻轻在陆行脸上抹了一下:“孩子,有什么事就跟大娘说……”
原本只是一句自然而然说出来的话,却让陆行似乎看到了阳光。
他颤悠悠的转头看着保姆,半晌,嘶哑着嗓子道:“大娘,我想出去。”
“……”
保姆表情一愣,放下手道:“这……我也没有大门的钥匙啊,都是江先生拿着……”
陆行闭上眼睛,保姆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开口道:“可是江先生回来你可以跟他自己说啊……孩……”
“我想去看看我外婆。”
保姆傻乎乎的啊了一声,小心的道:“你外婆怎么了?”
“我外婆……住院了。”陆行看着窗外的阳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想去看看,她还好不好。”
保姆叹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不告诉江先生阿,他肯定……”
“大娘。”陆行转头,面上带着嘲讽:“这么长时间了,你也看得出来,江一鸣对我不是正常的吧?”
“啊?”保姆词穷了一下,然后憨厚的道:“这个……其实这个不是病,在大城市里都见多了,你们也不要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哈!”陆行冷笑一声:“就算我有病我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他的表情中带上一种麻木:“我是他哥哥的情人。”
一句话,足以让保姆傻愣半天。
陆行看着保姆的表情,轻声道:“明白了么?”
保姆呆着半天才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道:“那,这,这是……”
“犯法。”陆行道:“他把我藏在这里已经那么长时间了,这是犯法。”
“犯……犯法?”
看着保姆惊慌的模样,陆行继续道:“所以我要离开这儿。”
保姆明显没有想到,单单接了这份工作,竟然是犯法的事儿,一时间失措的对陆行道:“那怎么办!”陆行见目的已经快达到了:“想办法拿到钥匙,或者给我一部手机。”
保姆咽咽口水:“这……”
“大娘,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保姆感觉自己的心脏的扑通扑通的跳,张张嘴,最终是胡乱点点头。
“好!大娘……”
“砰!!”
保姆听到门口传来接近于震天响的声音,浑身一颤。
陆行也被吓了一跳,浑身充满戒备的看着门口。
江一鸣摇摇晃晃的走进房间,对着保姆喝了一声:“滚!”
保姆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看向陆行。
陆行冲她咧咧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已经被耳畔带有酒气的手狠狠打了一巴掌,顿时整个人一个趔趄,朝一旁歪去。
“你开心啦?嗯?!”
江一鸣依旧在发疯,嘶吼着抓紧陆行的肩膀:“老子他妈的破产了!阿?江镜泽赢了!”
陆行被他摇得头脑发昏,被打的左耳一直嗡鸣不止。
“江镜泽那个杂种!”说着,伸手死死地掐着陆行的下颌:“说!是不是你和他窜通好的?!不然……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公司资金全无,股东辞职,还欠了一屁股债?”
陆行恶狠狠地看着他,要紧牙关不肯说话。
“你又是这幅模样……”江一鸣喷着酒气,舌头都乱不清楚,眯着眼睛凑近陆行:“对我就这幅德行?怎么对江镜泽就那副倒贴的模样?嗯?也是!”说着,自嘲的笑了一声:“我是见不得人的小三的孩子,他是江家如假包换的大少爷!长孙!还年轻有为!昨天人家不仅是大老板,还成了局长!我呢?我江一鸣他妈就是一只老鼠,人人喊打!”
“……”
江一鸣声音一顿,眼神迷离的伸手轻轻抚摸陆行打肿的半边脸,轻声道:“行行……陆行……就只有你对我最好……”
满足的笑声在耳边响起,陆行看见江一鸣对自己道:“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和我妈是怎么活的?没有人愿意搭理我们,没有人愿意正眼看我……但是你不同,陆行,全世界的人都不待见我的时候,只有你愿意和我一块儿吃饭,只有你愿意在杜晟和江镜泽为难我的时候出面帮我……”说着说着,声音转为哭腔:“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喜欢上江镜泽阿?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难道他拥有的……还不够多么?”
陆行依旧没有回答,江一鸣笑了一声,道:“我们走吧……嗯?一起走吧,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现在就走!”
陆行正要反抗,江一鸣伸手捂住他的口鼻:“还记不记得,迷药是什么味道?”
似乎是江一鸣这次真的很心急。陆行并没有陷入完全的毫不知觉,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江一鸣抱起来往外走,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在想,保姆去哪儿了,怎么不来阻止呢?
……
“老板,刚刚查到,江一鸣订了船票!”
陈彻抱着电脑跑进江镜泽的办公室急匆匆的道:“而且是两张!”
江镜泽冷笑一声,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说完,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道:“在哪儿?”
“海口湾。”
“走。”
结局
江一鸣酒气熏天的从车里下来,顺便把坐在副驾驶坐上的陆行抱下来,站在海口港摇了摇昏沉的大脑,把车子随便停在一边以后,从包里艰难的掏出两张皱巴巴的船票。
在确定了登船地点以及离登船时间还早以后,从胸腔里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然后渐渐转为嘶哑的大笑。
陆行软软的靠在江一鸣身上,用仅剩的意识转为牙关的力量,狠狠咬在自己的舌尖上,慢慢的,麻木中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痛楚。
江一鸣抱着陆行,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在夜晚人口稀少的海口港。
他边走边笑,然后似乎是左脚拌到了右脚,一个没站稳,抱着陆行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时候是陆行的先着地的,由于是横抱的缘故,加上江一鸣还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后脑狠狠地砸在阶梯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
陆行感受着头颅里面混响到嗡鸣的声音,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稳稳的握紧。
江一鸣反应过来,急忙从陆行身上爬起来,大着舌头慌忙道:“行,行行,不疼……不疼……”
陆行紧闭的双眼依旧没有打开,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江一鸣慌了,一把把他抱到怀里,呜咽了几声,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在安慰陆行:“没事的,行行没事的,我们到了那里以后我就带你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