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腾发现来电显示是夏经年的号码时立刻接通了,然而那边传来的并不是夏经年的声音,而是陌生人。
「你是那个叫季医生的人吗?」
「你是谁?」不祥的预感随之而来,季腾紧张问道,「是不是经年出了什么事?」
「经年?是这部手机的主人吗?」阿K哪里知道对方叫什么,「你是他储存的第一个号码,所以就打给你了,我们现在正要送他去医院。」
一听要送夏经年进医院,季腾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怎么了!你带他来我这里,我就在XXXX医院!」
阿K带着夏经年急速赶到医院时,季腾早就已经等了很久,看到夏经年苍白的脸还有简单被披上的衣服以及……鲜红的血液,季腾整个人被不安笼罩。随即把夏经年推进了医疗室!
大约五个小时后,季腾面色沉重的从医疗室走出来,然后将夏经年送进了设备齐全的病房。
「你就是那个季医生吧!」
季腾回过头,没想到对方还在。
「是,你好,请问经年发生了什么?」
对于阿K,季腾是抱着感激的态度的。
「我只是巧遇的他,后来看他和另外一个人被人从别墅抓起来转移到了仓库,因为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我和大乐就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先提前召集了平时一起飙车的兄弟。直到他被人又从仓库带出来进了房间,发现对方人并不是很多,我们才闯了进去。」
说到他们闯进房间时,阿K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么一个弱小的人,究竟是怎么敢反抗那些人的。身上都被踢打的一片青紫,还是没有服输。不过,他下体竟然流着血。阿K虽然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做爱,但毕竟可没亲身经历过。但让他疑惑的事,那些人把他刚带进房间不久,我们兄弟就冲了进去,所以应该不至于来得及吧。那他为什么会流血?
季腾听的模模糊糊,他想对方可能都不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也就不再问。他现在只想着让经年的身体好起来。
想起夏经年,季腾又不免忧虑。
除了去找夏经年,澹台焰日脑子里已经想不到任何东西,他发疯的去折磨那些绑架夏经年和蓝念空的人,把所有人的手脚都打残废,然后扔进了仓库一天接着一天的打。顾羁野知道他是真的怒了,尤其在听到那些人招供说打算侵犯夏经年的那一刻。虽然最终并未成功,但顾羁野明白,他们已经彻底激发出了澹台焰日的兽性。
「焰日还没出来?」听着仓库发出的强烈惨叫,顾羁野就是不看也知道里面是一种怎样的血腥,浓重的腥味即使他在外面也都闻得到。
良久,仓库里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仓库的铁门咣当一声终于被打开。
澹台焰日强健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脸上,衣服上,手上无一不留着鲜红的血。可是顾羁野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那些血,没有一滴是澹台焰日的。
「那个叫刀疤的还没死吧?」
男人声音低沉,有着嗜血的冷意,深邃的眼瞳此刻如同充斥着热爱杀戮和血液的恶魔。
「你不是说过不能让他轻易死吗?」
顾羁野答道,他知道这个男人又要发疯了。
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这样的澹台焰日,顾羁野甚至也只是第一次看见。然后他随着澹台焰日进了锁着刀疤的那个地下室,潮湿阴暗的地方到处都是腐蚀的气息。
刀疤躺在地上,四肢已经被砍去。他的眼睛不再看得见光,嘴巴不再能说话,整个脸部唯一突起的鼻梁也是平如地面,下体留着在男人眼里艳丽的血。
澹台焰日走上前,用脚踢了踢他,被废去所有感官的刀疤此刻除了身体上的感触已经不再有其他。
拿出锋利的刀子,男人在他身上刻下四道印子,然后感受着对方的抽搐。
「感觉很灵敏吧!找到夏经年时我就给你一个解脱,找不到他,我就一天一天的把这份痛划在你身上。哈,哈哈哈……」
疯狂的仰起头,澹台焰日笑着离开了地下室。
「还是没有消息吗?为什么四天了都找不到?不是说了是一些飙车的人吗?」
还是没有夏经年的消息,澹台焰日彻底抓狂,一下子暴躁起来。
「焰日少爷,这个范围太广,我们最初是从他们被绑架的那一带飙车族查起,但是对方都说不知道!」
恼怒的摔了手上的东西,澹台焰日焦躁道,「那他究竟去了哪里?夏经年究竟在哪里?」
「焰日,你要着急,你想想看,如果他在有意识的情况会去哪里?去找谁?」
听了顾羁野的话,男人终于安静下来,然后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如果夏经年当时被救走后没事的话,那他一定会去找季腾!
想到这种可能性,澹台焰日立刻奔去了医院。
「夏经年呢?」
见到季腾,男人已经迫不及待,揪住对方的领子就质问。
季腾看着他,没有表现任何慌张,只有几分疑惑的表情,「少爷,经年上次离开后不是一直都在你那里吗?」
他的话无疑是给了澹台焰日当头一棒。
「你是说,他没有来找你!」
「经年不见了?」季腾问。
男人失望的放开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来这里时的力气。
季腾站在对面看着对方,脸上淡淡的,并没有任何表情。良久,澹台焰日还是恍惚着没有离开,季腾才平缓问道,「少爷,你爱经年吗?」
男人向后退着坐到走廊的休息坐上,如果不这么做他真的觉得自己没力气再站稳。他记得,四年前,季腾也是这么问他的,那个时候,他正逼着夏经年打掉孩子。如今,他只希望,夏经年能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看着。
「少爷,你爱经年吗?」季腾又再次问。
很长时间过去后,澹台焰日站起身从座子上起来,然后向医院外走去。
「爱!所以我不会放弃他!」
亲口听澹台焰日承认他爱夏经年,季腾虽然不是夏经年却也想为他哭泣。因为经年这份爱,真的走的太久太久。可到最后,走的越久,却只离得更远。
褪去工作服,季腾转而来到了另外一家他朋友开的小医院。走到一个病房,季腾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季腾推开门应声而入。
夏经年躺在床上,整个病房干净简单,他就那样躺着看着窗外。
季腾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疼吗?」
夏经年转过头看他,然后笑着摇头,「不疼!」
季腾攥紧他的手,看着他强颜欢笑,却心酸的不敢再面对他。
「经年,疼就说吧!」
夏经年再次摇头,「真的不疼!」
季腾摸了摸他毫无血色的脸,最终道,「好,不疼!」
病房陷入一阵安静,直到季腾再次开口。
「少爷去找你了!他不知道你当时被送到了我那里,看来那些少年真的没有说出去!」
「恩!」夏经年只简单答道。
「他说他爱你!」
手指微微颤抖两下,夏经年再次看向窗外,看着看着,睫毛就看出了一层水雾。
「我母亲接出来了吗?」
季腾点头,「你醒来吩咐我时,就已经接出来了!」
「谢谢你,季医生!」
……
半个月后。
季腾原本是要给他定机票离开Z市,却在夏经年的一再坚持下作罢。夏经年说,他想做列车,沿途看看他已经很久没有时间欣赏过的风景。
送夏经年离开时,季腾看着对方的脸,最后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其实……」
「没有其实!」
季腾只刚说了两个字,夏经年就让这番对话没了内容。
然后他就坐上了通往远方的一个小城市的列车。
几天后,季腾去了法国,和恩索一起。夏经年离开了,对于孤儿而言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可牵挂的。至于夏灼,他相信会有人替夏经年爱着,否则,经年也不会走的那么放心。
「焰日!」看着澹台焰日,澹台映空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澹台焰日始终都没放弃过去找夏经年,可惜,这个世界却突然变得那么大,找一个人怎么也找不到。等到恢复理智去静养院时,却发现夏母已经不在了。然后澹台焰日得出一个结论。
夏经年不是不见了,而是离开他了。
他开始学会习惯性的去看夏灼,偶尔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夏灼搂在了怀里。每次等到回神,澹台焰日才发现,不是夏经年的始终不是夏经年。
「我等他四年!当年他离开我四年,最后我们还是见面了,我知道,他在那四年里还是一直爱着我的,所以,我把这四年还给他。」
澹台映空听后垂下了眼,「如果他还是没有回来呢?」
「那我就去找他!」
澹台焰日说着打算去接夏灼,走到门外时,澹台映空开口了。
「你不送送念空吗?还有两个个小时!」
男人顿了顿,最后没有回答,直接离去。
坐在车上,澹台焰日看了看表,指针在不断更换着方向。迅速打过方向盘,跑车向机场飞驰而去。
CT机场
澹台焰日知道,蓝念空是在等他,所以能见到对方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谢谢你来送我,焰日!」
「其实你不必一定要去美国!」
多么简单的对话。
蓝念空轻笑,然后问道,「焰日,你爱我吗?」
澹台焰日低头不语,思虑良久,才回他,「爱,但是……」
「但是你更离不开夏经年,或者,更爱他!」接下来的话,蓝念空已经帮他说了。
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蓝念空又道,「我只能说,如果我曾经没有离开,或者我中途回来过,便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可惜……我还是回来的太晚了。夏经年是勇敢的,有人说爱情青睐勇敢的人,所以最后,理应是他得到了你。」
澹台焰日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要说些什么了。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焰日,保重!」
蓝念空说完刚转过身手就被人抓住。
「我说过,其实你不必离开!」
将手从他手中拉了回来,蓝念空看着他的脸。
澹台焰日记得,蓝念空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他说,他想去美国,想去再看一看自由女神像……
第085章:长大
四年后。
被司机从学校接回来,夏灼下了车,七岁的夏灼比三岁的他更显英气,个子也拔高了很多,完全超出了他这个年龄范围的其他小朋友。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报纸,夏灼走进了别墅。
这个时候澹台焰日已经回来了,由少年变为青年,直到现在成长为二十三岁的男人,澹台焰日真的变了很多,曾经所有的稚气褪去,此时的男人竟比二十三岁的人看起来还要成熟。然而永远不变的,恐怕就是他那张艳丽,完美如雕塑的脸。
这四年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夏经年,可就是这种思念让他一直受着折磨。有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再多看夏灼。夏经年不在了,却给他永远留下了一个夏灼。
把报纸有意无意的往澹台焰日眼前一仍,夏灼随意的坐在沙发上。
「去吃饭吧!」
站起身向餐厅走去,澹台焰日对夏灼说道。
夏灼还是不喜欢澹台焰日,这个别人说他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正是因为不喜欢,他更加觉得不甘!
「今天老师给我们读了一篇故事!」
澹台焰日停下脚转头看向他,虽然这几年一直和夏灼生活在一起,可是他知道小灼并不喜欢他,甚至有点怨他,所以他很少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什么故事?」
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夏灼说道,「就在上面,你自己看!」
原本以为他会把故事说出来,至少两人还能多说一些话,可一看夏灼是要他自己看报纸,男人立刻失了兴趣。
「该吃饭了!」
「你不看吗?」
澹台焰日没有回答,继续向餐厅走去,谁知身后的夏灼却不放弃道,「那篇文章的名字叫‘仰望太阳的人’!」
‘仰望太阳的人’,男人一听,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涟漪,可很快又淡下去。
「仰望太阳?那很好啊!人就是应该向着阳光前进,看到希望的一面未尝不好!」绝望一点也不好,如果当年夏经年不是那么绝望,最后也不会选择离开。想到夏经年,澹台焰日垂下眼,神情中满是落寞。
「可老师说,看太阳久了会对眼睛不好!」
「所以你应该引以为戒!」
将思绪从怀念中抽回,澹台焰日不在意道,然后走进餐厅。夏灼气愤的拿起报纸,随即跟了上去,狠狠的把报纸摔在了他的面前。
「不看你会后悔的!」
男人抬头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我不会直接告诉你这篇故事里的人是谁!」
冲他吼了一句,夏灼坐在饭桌上沉闷的吃起了饭。吃着吃着眼泪豆大一样落下。是的,‘仰望太阳的人’,他现在才明白,当年爸爸每次看着玻璃窗外时,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他只对自己说,‘爸爸什么都没看,只是在想小灼’。
澹台焰日看他良久,不断回想着他说过的话。隐约中男人开始感到紧张,直到最后立刻拿过报纸,眼睛迅速搜索着相关的信息。在报纸上占据了很大篇幅的是一篇文章,名字是‘仰望太阳的人’!
快速扫读着里面的内容,澹台焰日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知道,他是激动的,他真的,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找到这家报社,澹台焰日经过几天的查询终于找出了匿名写这篇文章的人。
下了飞机,男人看着这个城市,这是一个三线城市,很小,但还算朴实。至少,环境还算不错,风景也美。
按着目的地的地址,澹台焰日走过一条条街道,最后终于在一条安静的街道里发现了一个名叫‘色盲’的花店。
暖暖的太阳,透着该有的清香气息。这家花店的色彩单一,很质朴,一眼望去,整个店里满满的都是雏菊。只有这简单的白色和绿色。
门被推开后,风铃传来沙沙的响声,夏经年知道有人进来了,于是抬起头给了对方一个微笑,只是眼睛无法完全准备的捕捉到对方的位置。
澹台焰日越走越近,到最后已经走到了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
熟悉的气息掩盖而来,夏经年怔怔的望着前方却什么也无法看见,身体僵硬无法动弹,手中的雏菊掉落一地。
男人没有说话,抬手开始摩挲他的脸,对方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声音。
从口袋里拿出口琴,澹台焰日看了看。这支口琴,是很多年前白缇送给他的,自从夏经年离开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带在身上。每次吹口琴时,他总是会想起当年他教夏经年时对方愚笨的样子,然后吹着吹着,曲子就变了调。
收起在他脸上摩挲的手,男人微微含着口琴。良久,慵懒温暖的声音映衬着午日的阳光在花店里缓缓响起,如同一波柔软的水流……
——正文完——
番外:沙粒
「这个,送给你!」拿着一束雏菊,澹台焰日站在夏经年面前。
继续手中的活,夏经年低头不语,甚至连他送过来的雏菊都没有收下。
自从澹台焰日找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个男人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的过来,尽管他没有和对方说过一个字。
这30天一直都是如此,得不到回应,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澹台焰日已经习惯了,虽然仍会感到失落。
「今天是31朵!」男人说着把夏经年旁边那个玻璃花瓶里的雏菊拔了出来,然后将今天的插了进去。
停下手中看着的书,夏灼也习惯性的数着雏菊的朵数,「真的是31朵!」
夏经年听后还是沉默不语。
夏灼转头看向他,抬手轻柔的摸上他包裹着纱布的眼,「爸爸,还要多久你才可以看到小灼?」
夏经年停下手中的一切,转过身温和的对他笑,「也许,很快了!」对于这点,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