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却只是笑出了泪,他捂住双眼,却捂不住泪水从指缝中缓缓地流淌而出。
「玉清华,算你厉害,你赢了,你听到么,你赢了。」抹去眼泪,南宫凌云朝他哀伤的说着,到最后,他几乎
是疯狂的嘶吼着。
「凌云哥……」玉如影有些担心南宫凌云,但玉清华却死拽着她不肯放手,力道大的让她频频蹙眉。
「哈哈哈……玉清华,你赢了,可是,我不原谅你,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就算死,我也不原谅你,我不原谅
你!」
如果,爱一个人是这么的累、这么的痛,那么,他不爱了,他不爱了,可是,他不会原谅他的,他践踏了他的
心意,他践踏了他对他的爱,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他,不会。
南宫凌云仍在笑,一声一声,破碎的、残败的,因为这个难以置信的却又是真真正正的事实,是谁在说,现实
总是最残忍的?是谁在说,真相总是最残酷?
他笑,痛到了极点,他只能笑,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带着几声呜咽,就像是在啼血。
抚着额、按着双眼,却止不住流淌的眼泪,就像是流淌他心头的血,一滴一滴、一道一道的流淌着,滚烫、热
辣的带着像是要灼伤人的热度一般,带着就像是要将他焚烧殆尽一般的温度。
原来,心不仅是可以很痛,还可以更痛,痛的几乎都要没有知觉了一般,痛的他几乎都要以为,他是没有了心
的一般,痛的……他几乎都想剖开自己的胸膛,亲手掐熄那颗还猛烈的跳动着的心。
原来,还可以这么的痛……
「凌云,这是在外面,有什么事好好的说。」一身红衣、红裙,红色的发带,满身红的女子冷眼的看着自己陷
入癫狂的弟弟,秀眉微蹙,似乎有些不能同意。
「凌雪……姊姊……」失神的跪坐在地上,南宫凌云抬头,只看见一抹红,他以为那是血,是他心中流淌出的
血,定神一看,却发现那是十年前便出嫁的姊姊。
玉如影温柔的搂着缩在她的怀中瑟瑟发抖的玉清华,她一下一下,轻轻的顺着他的背,却难忍心里头强烈的悲
哀,她咬着牙,几乎都要为南宫凌云的悲哀哭泣,她说道:「三哥,你这般对凌云哥,太残忍,太残忍了……
」
「不……」玉清华埋在玉如影的怀中,将脸藏在她的胸前,他收紧双臂,将玉如影紧紧的箍在怀里,他闭着眼
,看不出在想什么,但他只是轻轻的摇头,淡淡地说着:「不……如影,你不懂……你不懂……」
不,如影,你不懂,你不懂……
第四章之七
苍白消瘦的脸庞、憔悴的病容,未曾束起的及腰的长发垂在额前覆盖了半张脸,另半张未曾被挡住的脸却是那
样丰神俊逸、俊朗尔雅,只可惜曾经不知节制的年少轻狂毁了他半张脸,亦令他几乎赔上了一条命,现在方过
而立之年的他,可是万般的的珍惜着这一条捡回来的性命。
无名茶坊取下的茶旗便放在脚边,曲向白独自坐在茶坊中,最外面的那张桌子上,仍旧是满脸的病容,但那该
因病而无神的双眼此刻却带着几分冷厉与沉思着的精明,微闭着一双凤眼,他垂眸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身
旁一阵风起,带来一股不合时宜的梅花清香,曲向白瞬间瞠大了眼,回身一看,果然看见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仗
剑而立,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不闪不躲,从不畏惧,他,总是那样正直,那样顶天立地,却又总是隐含着
一抹悲悯似的哀怜。
他的身旁,一身锦衣的男人,头束雕龙砌玉紫金冠,手中拿着一柄不合时宜描金玉骨锦扇,夹在指尖若有似无
的把玩着,他随意的坐在一个位置上,一旁,莫悔便急急忙忙的上前斟了一杯茶,茶是上好的龙井新茶、水是
清晨取的清淳的甘露、装茶的杯皿是贡品窑烧的白瓷,煮茶的壶是难得一见的上好紫砂,一早便煮好了的茶,
拿在手里还是热的,喝进口里唇齿留香,还是新煮的,一如曲向白的等待,莫悔早便准备好了茶等着两人的到
来。
锦衣的男人抿了一口,便轻轻地笑道:「莫悔,你真是愈来愈懂得本公子的喜好了。」
用便要用的最好、吃便要吃的最好,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他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委屈,反正,家里的人会攒钱,
他便帮着他们花,从百姓身上攒来的银两,便回归百姓身上去,又有什么不对。
「谢公子不弃。」莫悔笑了一笑。
「公子。」曲向白低身向白衣的男子行礼,一旁,莫悔一起行礼。
「向白,我说过你我并非主仆,不需向我行礼。」一身白衣的男人说道。
「是,是在我心中,公子便是公子,不能怠忽。」礼过,曲向白直起身,蹙着眉一脸的懊悔,他又说。
白衣的男人仅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似乎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客套、尊敬的态度,明
明是他的年纪比自己稍长的。
「公子,对不住,辜负了您的期望……」失败了,不管有再多的藉口,失败便是失败了,不管任何理由都没用
,与其找寻千千万万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不如面对面的直白,这是,白衣的男人让他知道的道理,做错事了,
总是要受上一些惩罚,若能悔改,即便曾经犯下再怎么天理不容的滔天大罪,只要诚心认错,总是能洗清这满
身的罪业,重新活过。
「没关系,我早料到不会成功了……」若能这么轻易,他又何须让曲向白拐弯抹角的要他走,他的固执,他比
谁都还要更清楚。
「可是……」曲向白原本还想说些什么。
锦衣的男人单手撑额,勾起狐狸似的一抹笑,一双眼挑着几分勾人的诱惑,手里的摺扇却不轻不重在桌上一点
:「向白,你家公子说了没关系便是没关系,何况,这次要你不能明说、不能袒露身分、不能过分的恐吓,要
你迂回着赶人走,是为难你了。」讲白一点,白衣公子的意思根本是让他哄他回去,怎么可能办的到。
白衣公子皱眉,瞪着笑的一脸邪恶的锦衣的男人,却不能否认他说的对,这次,是他太过为难向白了……
「公子,还有一事禀告。」曲向白又说。
「何事?」白衣的男人问道。
「水姑娘那里,似乎也有了动作。」曲向白斟酌着语气说道。
「水横波?」锦衣的男人挑眉,吐出了一个名字,一个几乎让他都要忘记了的名字。
她,还在执着于他么?
曲向白点头,「向紫告诉我,他们一行人走后,似乎受到了水姑娘的袭击。」
锦衣的男人若有所思,白衣的男人却是一声沉吟,半晌,锦衣的男人问他:「他不肯走,你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了。」白衣公子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他现在实在是不想见他,不想让他见到现在的自己
,不想让他卷入自己的是非恩怨。
只是,似乎没有这么的容易……
第五章之一:云霓现世
南宫凌云走了,跟他的姊姊,那天,南宫凌雪来找他,说是他离家出走,爹很生气,娘却病倒了,大夫说,再
这般下去怕是过不了今年冬,因此,便让她出来寻他回去,看能不能为娘寻得一线生机,要不,就当这是为了
见生育他的人最后一面也好。
玉清华不肯回去,他说,如影不回去,他也不回去,执意与两人一起上路,不知道怎么的,三人都有些松了口
气,南宫凌云走了,回家去了,经过那一夜,玉如影与靳绍弘两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南宫凌云是好。
安慰他?
还是应该装做什么都不曾发生?
对南宫凌云来说,应该是后者吧……
那日,南宫凌雪把他叫走,两人关在房中谈了没有很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南宫凌云出来的时候,已经神色
无异了,只是双眼仍有些红,他却淡淡的说道,他娘亲因他的出走病了,他要回京见她,要他们两人好好保重
。
便跟着南宫凌雪头也不回的走了,两人赶在城门关上之前,走了,而他,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一眼玉清华
,没有喊上一句他的名字,没有要他好好的保重自己,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人一般。
就好像,他面对的只有靳绍弘与玉如影,没有玉清华,就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玉清华一般。
她想,她三哥,这次是真的伤了他了,一个是她的三哥、一个是她的凌云哥,她一直都希望两人能好的,只是
,怎么最终却是落个这样的结局……
「三哥,你的身子不好,奔波不得,回去么!」玉如影劝道,这几日以来,她不只一次的劝他回家,但玉清华
却像是铁了心一般,
走在两人前头的靳绍弘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便回过身去不言不语,这几日以来,他们俩兄妹为了此事争执了已
不下数十次,而他虽曾有几次帮着如影说过几次的话,但都在玉清华恨的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的瞪视下不
了了之,后来,玉如影担心他会被玉清华迁怒的莫名奇妙,便让他不要管他们兄妹。
玉清华蹙眉瞪了她一眼,兄妹十八年,至今,他才知道玉如影竟然是这么的不懂事,「你以为我会放任你与他
孤男寡女?」
「不是的,三哥,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玉如影辩驳到。
玉清华反问她,「如影,兄妹一场,你担心我病了,难道我就不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遇上了什么危险么?
」
「有绍弘保护我,没事的。」玉如影说道。
他最担心的就是靳绍弘!玉清华转头厉了她一眼,「总之,要我回去,除非你与我一起回去,否则想都别想。
」话落,他鞭策胯下的马儿往前走去。
「三哥……」玉如影无奈的叹了一声,连忙打马追上他,玉清华固执,她从小就知道,却不知道他的固执可以
难缠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他这性子究竟是像谁。
「如影……」玉清华放缓了马步,等玉如影走到了身旁,他才悠悠的唤道。
「三哥,怎么了?」玉如影问道。
玉清华沉吟了一会儿,他转头看着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玉如影完全的承继了玉家女子姣好的样貌,白皙的
瓜子脸上一双美丽的丹凤眼、诱人一亲芳泽的薄唇、坚挺小巧的鼻、纤细的柳眉,她美丽的脸上有着女子的柔
弱亦有着玉家人的坚毅。
他想,死去的姑姑一定也像玉如影这么的美丽动人,才会让那人对姑姑动了情念,虽然,他们最终并未成为佳
偶……
爹总是说,玉家的女子多薄命,玉清灵便是如此,但他想,玉如影应该是不一样的,玉如影是玉如影,她不是
纤弱温婉、红颜薄命的玉清灵,他想,她们是不一样的,玉如影的坚强与父亲口中所诉说的纤弱的姑姑,是这
么的不一样。
玉如影的坚强不是玉清灵,玉如影的温柔不是玉清灵,他想,她们是不一样的,因此,她们的命运,亦不会一
样的……
「你……真的喜欢他么?」玉清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咦?」玉如影愣了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他问的是谁,却见他的眼神飘移,往前瞟了瞟,她这才知道他口中
的他是指的谁。
玉清华又问:「你,是真的喜欢他,是么……」
玉如影看着他,不说话,玉清华一直都很保护她,因为,他怕她会与姑姑一样的命薄,玉清华一直都想帮他找
个对象,一个会让他安心交托的,而那人,绝对不会是靳绍弘……
只是,感情的事又岂是适合便成了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个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而不是由谁来替她挑选的,一个适合自
己的人,「我喜欢他,三哥,我喜欢他……」玉如影说。
玉清华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的走了好长一段路,玉清华才说道:「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帮你与爹说……」
「三哥?」玉如影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三哥一定会反对到底的。
「你想跟他在一起,不是么?」玉清华看着她,黑眸中没有一点情绪,就像只是陈述的一个事实一般的,玉如
影惊诧的脸上,闪过一抹微窘,而这一点已经让他知道了答案,或者,他该说,他早便知道了她的答案。
玉清华叹了一口气,妹妹不管再怎么的疼爱,总有一天都是会做了人家的妻子,长大了,便不可能再如同幼时
那般一直在一起,两人终究有一天是要分开的,不管把她嫁给谁,他都不能放心,说他是过度保护也好,说他
是私心也好,他就是不希望玉如影过的不好,她应该要有一个配的上她能对她好的人与她共渡此生。
曾经,他以为南宫凌云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管是因为任何理由,南宫凌云对她好,他一直都知道,他想,
若是他们能在一起,对她与他都是最好,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可以撮合他们,看来,还是想的太过轻易了一些。
他,小看了他对自己的执着,亦小看了一个人对感情的执着,或许,有些事情真的只能说是天意,若是天意当
真如此,他也不想再违抗这所谓的天意了……
「南宫家那里……爹与哥哥他们会去道歉的,到时候,不管爹是要打你一顿屁股还是要罚你跪一夜的祠堂,我
都与你一起。」
玉如影愣了,玉清华早产,出生时身虚体弱,自幼体弱多病,太累了会发上几日几夜的热、站太久了会晕厥,
不要说是打,便是一顿罚都挨不起,从小到大,他们几个兄弟姊妹犯了错,哪个不是得挨上一顿板子便是得跪
上一日一夜的祠堂,就算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的她,都曾在五岁的时候让爹打了一顿之后关房里不给饭吃呢!
他们之中,一直只有玉清华是特别的,只有玉清华不曾挨过罚,就算他不小心把花瓶打破了,跟哥哥们动手打
架了,还是捣毁了爹爹最爱的牡丹园,玉清华都从来不曾被罚过,至多都是挨上一顿好骂,从来都不曾被打过
、罚过。
玉清华看他发楞,笑着瞟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知道就好。
既然知道爹爹打不得他,那么,有他护着玉如影,爹不管怎么都不会罚到她的身上去,何况,他这次是铁了心
的要护着玉如影,他想,爹是不会太为难的。
虽然这几日他听如影说过,他是个孤儿,来自虹剑门,此行是受了师傅嘱托为了寻找他师兄云云,就算如此,
他对靳绍弘此人仍说不上理解,若是真的要将玉如影托付给他,有些言之甚早,只是,他相信玉如影的眼光,
他相信她选的对象,一定才是最合适她的。
「三哥,谢谢你。」玉如影知道他是认真的要帮自己,有些开心。
「兄妹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玉清华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忽地,他歛下了脸上的笑,顿了一顿,他收手,
看着自己的掌心一阵沉默。
曾经,有个人很爱这样的摸他们兄妹的脑袋,带着几分温和、几分疼宠、几分呵护,玉如影总是会甜甜的笑着
,唤那个人一声哥,而他,总是会生气的将那人的手打掉,哪个成年的男人喜欢让人当孩子来看了。
他握了握紧,他想,那人再也不会这样的摸他的脑袋了吧……
第五章之二
「三哥,你……」
玉如影察觉他的异样,才想开口问,却没想远处忽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与女子的惊呼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