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如晦 上——瓶小鱼

作者:瓶小鱼  录入:06-13

「夫人,老人家的病拖不得,你怎么还管欠不欠我恩情,不如,先治好了老人家的病,你要报恩,再来找我,

好么?」锦衣的公子劝道。

秀儿一听,顿时有些愣了,老父亲还要靠自己搀扶着才能站的稳,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他这身病不是一年

半载便治的好的,恐怕还得一辈子就这么拖着了,那年夫君从军,她答应了夫君,照顾好父亲等他回来,他们

一家团圆,只是,治病要钱、补身要钱,她一个女人家又怎么攒的了那么许多,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她也

不会上王家借钱,夫君的期盼与锦衣公子的恩情,轻重下,秀儿很快便决定了,她抽抽咽咽的收下了一个金珠

子,还了一个给锦衣公子。

她说:「爹爹治病,仅一个便足了,公子的恩情,秀儿今生没齿难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好让秀儿日后能寻

着公子报答您今日的恩情。」

锦衣的公子看她收下了,宽慰的一笑,收下退回的金珠子,这才答道:「在下无名无姓,无来无往,便称我为

无名吧。」

此话一出,秀儿愣了,老人家愣了,王家当家的与他一干家丁愣了,掌柜的、小二愣了,便是南宫凌云、靳绍

宏与玉如影都愣了。

「你便是无名公子?!」南宫凌云指着他一声怪叫。

这天下,谁人不识无名公子!

若非江湖中人,可能不知道谁是寒梅剑客无痕公子,但,这无名公子却是天下无关山中莽夫、村落乡人,甚或

是北方蛮荒、南方水乡人尽皆知的。

当年,无名公子成名之时才不过只是十一、二岁的少年,至今十馀年过去,无名公子亦不过一个二十出头年轻

公子。

总是一身锦衣华服、跟随若干随从,出手教训地方贪官、恶霸,对不知悔改之人斩杀当口,从不留情,平素待

人却总是温和慈悲、客气谦恭,与他相处如沐春风,更以帮助贫弱城乡,四处游走天下,只要有灾祸发生的地

方,便会发现无名公子的踪迹。

但,他却从来不说名号、不道来处,助人,却从不求回报、不留真名,仅留下一名字?无名。

传言天下的无名祠,以多于天下宗庙,传言家家户户中的长生碑上,刻着的都是无名公子,传言说无名公子身

姿不凡、富可敌国,他看他出手阔绰,救助贫弱依出手便是三百两纹银,现在看来却是不假。

「仅是区区虚名罢了,不足挂齿。」无名公子浅浅一笑,温和答道。

王家的当家连忙跩着一帮家丁跪下磕头,「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识无名公子,这金珠子我不要,她欠

的钱我也不要,往后,小的断不会再为难胡夫人,恳求、恳求无名公子放过小的啊……」

王家的当家抖的更厉害了,却让人一脚踩在背上,许秀说道:「给了你的,你便收下,但是,你最好记着今日

应承下来的,若是再让我家公子知道你仗势欺了谁,有你好看的。」

王家当家的抬起头,却见一张秀致的娃娃脸,横眉竖目的瞪着他,有些好笑,却让他笑不出来,他连忙说着:

「是是是……」

许进说:「士可杀、不可辱,许秀,适可而止。」

许秀一脚将人踹翻,「有多远滚多远去。」

王家当家的闻言,连忙连滚带爬的与他一帮家丁跑的不见踪影。

「许秀。」许进经过许秀身旁,小声唤道,许秀抬头看他,却看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哥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却听

他说:「许秀,秀儿,还真是搭配啊。」

许进拍了拍那张秀致的脸,许秀平时最介意的便是让人说上他的娃娃脸,如今就算是他崇敬的大哥也不能原谅

,马上便是横眉竖目、摩拳擦掌的,「大哥,咱们好久没切磋了啊,要不要陪小弟打上一回。」

「不要,我不跟小孩子玩。」许进扭头,不甩他,跟在无名公子身后,还是保护好少主比较重要,不管许秀在

他身后骴牙裂嘴,暗声咒骂。

秀儿说道:「秀儿,秀儿不识今日出手相助的竟是无名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

「你方才谢过了,夫人,在下想,夫人还是先安顿老人家要紧,是吧?」无名公子搀扶着又想跪下的秀儿,他

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人,脸上、身上都是让人打出来的擦伤,有些生气的皱眉,真该让许秀多教训一会儿的,老

人家病弱的身体,怎堪这般负荷。

秀儿扶着父亲连连道了好几声谢,才搀着父亲走了。

无名公子看着那娉婷纤弱的的身影搀着佝偻的老人家远去的蹒跚步伐,不由的叹了一气,「究竟,这天下苍生

,何时能够丰衣足食、不愁穿吃,何时,这天下的战祸、怨忿得以消弭?」

「只要楼氏皇朝能设身处地的为区区庶民着想,那残暴不仁的皇后能以血洗清自身罪孽,这天下战祸、怨忿与

悲哀或许能够消弭。」南宫凌云说道。

「你……」

许秀开口要说,却听无名公子说道:「这位公子说的是。」

送走了秀儿与老人家两位,无名公子一回头,却见掌柜的与小二一脸殷勤,直招呼着:「唉呀,小的我有眼不

识泰山,没想到今日入住的居然是无名公子,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掌柜的客气了,能让在下歇息一宿,饱足饭菜,对在下已是大恩,是在下应该感谢掌柜的尽心才是。」无名

公子拱手作揖,客气温和的不见一点架势。

掌柜的眯着老鼠眼,搔了搔头,哈哈笑了笑,豪气说道:「无名公子驾临小店,使小店蓬荜生辉,昨夜住宿、

餐食的银两,掌柜我纹银不收。」

「掌柜的攒钱不易,食衣住行都要钱,哪里有白住店的道理,银子自然是不会欠着掌柜的。」无名说道。

「无名公子都这样说了,住宿与昨夜一顿饭菜的银子我收了,但是,无名公子今日务必要让掌柜的请您与几位

壮士用上一顿午膳,可好?」

「好。」无名公子答道,他顿了顿,沉吟一会儿,带着几分歉然又说:「但是,再下还欠那位姑娘一份恩情,

这顿饭菜,不知道能否多准备三人份,以让在下答谢昨夜几位让房之情。」

「那有什么问题!」掌柜的哈哈一笑,便让小二下去准备酒菜,他一定要好好款待名闻天下的无名公子,不仅

仅是代胡家老小与镇上百千居民谢过他出手教训王家当家的,更谢他为这无人闻问百姓疾苦悲叹。

「这位姑娘,昨夜幸得您让房之举,让在下得以好好歇息,今日,请务必让在下好好感谢几位。

南宫凌云替玉如影答道:「哪里,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没想到阁下就是名闻天下的无名公子,若是早一日

说出来,只怕那掌柜的便是连自己的房间都要让出来。」不知道怎么的,他看着无名就是一阵莫名的生气。

「在下不过虚名罢了,南宫公子客气了。」无名公子微微一笑,彷佛听不出他话里淡淡地讽刺意味似的,只是

客气的笑着。昨夜初识,三人怕是有人追击,因此并未互通姓名,但无名公子却轻易的喊出了南宫凌云的名字

,南宫凌云不免一愣,却听他又说:「在下区区名声哪里比的上南宫公子身为妙手回春莫神医的唯一传人,听

说,当年南宫公子为了向神医求学,不仅仅因此与家人反目成仇,而被南宫丞相赶出家门,寻得神医之后更在

他门外跪足了整整七日七夜、不眠不休,才得神医收为唯一徒儿,在下至今仍佩服着南宫公子的决心与坚决呢

。」

而那年,南宫凌云才刚刚满十岁。

「凌云哥,你……」玉如影一脸的错愣,她只当南宫凌云学过几年医,却不知道他为了学医吃过这么多的苦头

南宫凌云听他说出这事,不满的啐了一声,那年,他坚决向父亲说,他要学医,不肯学道,南宫文就他一个儿

子,对他冀望难免较高,他还期望着他将来以进入朝堂,继承他的志向,辅佐皇帝,成为稳固楼氏的天朝的栋

梁。

却没想才十岁的南宫凌云却说志在学医,为此,南宫文发了好大一顿脾气,闹的才十岁的他离家出走,寻找神

医拜师,学有小成早已经是四、五年之后的事了,后来,他爹自然也是原谅了他,又让他回到南宫家门。

只是,这事情他一直以来都严密的瞒着玉家的人,也不准几个姐妹告诉玉家的人知道,一直以来,他最不想的

就是让玉如影知道,要是如影知道了,玉清华必定也要知道了……

他会坚决学医,这十数年来都只为了一个人,一个病的站太久会晕倒,太疲累会倒在榻上发上几天几夜的热,

每到了冬天便足不能出户,明明病的神智不清,却总是脸色苍白的对他吐出尖酸刻薄的话语,每每冷淡的拒他

于千里之外的男人。

他的坚持、他的坚决、他的固执,都只为了一个人。

「只是,那位姑娘称你为哥哥……」无名公子暗中思索着,南宫文家里五个女儿,只有南宫凌云一个儿子,长

女南宫凌雪十年前嫁予太子楼绝华为妻,如今育有三子,次女南宫凌霜六年前由太子楼绝华作媒,嫁给了一个

功绩彪榜的楼氏大将,两夫妻感情和睦、鹣鲽情深,婚后一年,南宫凌霜便随着夫君前往边将镇守,一年只回

到南宫家探亲一次,听说去年刚刚产下一个女儿,两人疼入心骨,三女则与两个年幼的妹妹仍是待字闺中,但

,南宫家除了南宫凌云的三姐南宫凌霄,至今可还没有适婚的女孩啊。

无名公子原正暗自思索,忽闻一阵杀气,他抬头却见南宫凌云与身后蓝衣护卫剑拔弩张,几乎都要打起来了,

正莫名所以,又看他恨恨的瞪着自己,毛发耸立,满脸的怒意,顿时有些不懂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却又看他

转头面对那个姑娘,狠狠的威胁道:「不准告诉你三哥,要不我马上掳你回去,娶你当老婆!」

「耶!」玉如影怪叫了一声,靳绍弘惊愣的瞠大眼,连忙将玉如影扯到自己的身边,生怕他真的押着玉如影回

去拜堂,那他就没有娘子了。

南宫凌云看哈哈笑了笑,他伸手,掐了掐玉如影纤细的下颏,说道:「如影会怕就好,答应我,不准说,知道

么!」

「呜,我知道了。」玉如影躲在靳绍弘身后,噙着泪、嘟着嘴、点点头,呜,南宫哥哥好吓人啊。

「如影……」

无名公子正暗自沉吟着这个名字,玉如影与南宫凌云两人一惊,不妙,他刚刚一时心急,不慎喊出了如影的名

字。

无名公子正待说道:「莫非你是……」

「不是!」

南宫凌云与玉如影两人齐声否认,却是欲盖弥彰、十足十的此地无银三百两,间接的承认了他的猜测,靳绍弘

奇怪的看着这两兄妹,不懂他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靳绍弘不懂,无名公子却是懂得,那场名闻天下的悲恋,可正是出自玉家小姐,无名公子微微一愣,便了然的

笑了笑,「我知道了,两位说不是便不是吧。」

他向靳绍弘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靳绍弘挑眉,对小兄弟这称呼有点不能接受,怎么说,他都二十了,就算他与无名公子差了四、五岁,也不足

给称为小兄弟的地步,何况,他还要比他更高一些呢!靳绍弘忿忿的想,有些不满的答道:「在下靳绍弘。」

「靳绍弘?」无名公子听到这个名字一愣,他仔仔细细的将人打量了一下,喃喃的似乎说了些什么,没人听的

清。

「有何不对?」南宫凌云有些戒备的问道,自幼,他便习惯了当哥哥,如今靳绍弘既然有可能成为如影的夫婿

,将来便是他的妹夫,他亦自然而来的将靳绍弘视做了自己的弟弟保护。

却看无名公子换了一副神情,仍是那温和儒雅的一笑,只是说道:「没有不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

去吧,掌柜的似乎已经温好了酒、做好了菜。」

南宫凌云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再追问,几人便准备进店去了,此时,却听一阵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接着,

便是一声嘶鸣,三人回头,还来不及看清是谁,便已见他纵身下马、几步跑来落在几人身前。

那人却是玉清华。

第四章之五

清华一声厉吼:「如影!」

玉如影回头一看,却见那墨青色身影不是玉清华又会是谁,玉如影一时惊愣,「三哥!」

只是,玉清华脸色苍白、两眼带血,满脸的疲态,他的眼中,除了玉如影却似乎没有他人,只见他疾步跑到玉

如影身前,扬手又是一掌,玉如影一时惊吓,闭上眼等着那掌落在自己身上,半晌,却不见意料中的疼痛只感

觉到一人紧紧的抱住自己。

玉清华搂着妹妹柔软的娇躯,埋在她的颈子,他的身子似乎正微微地颤抖着,他开口,却语带着一丝难掩的哭

腔,「不嫁就不嫁,以后,哥哥都依你,但是,不许再这样吓我,知不知道?」

「三哥……」玉如影听他这样一说,知道他是原谅不告而别的自己了,一时心里激动,抱着自己的亲哥哥哇哇

的哭了起来。

南宫凌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玉清华示弱,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愣了,反倒是靳绍弘,只是温柔的拍了拍玉

如影的脑袋,用他的方式,温柔的安慰着开心的玉如影。

玉如影抬头看他,抹了抹眼泪,开心的笑了,倒是玉清华,脸色黑的比锅底还要更黑,恨恨地瞪着南宫凌云,

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南宫凌云你混蛋,还敢出现在这里,你拐带我妹妹,要是她有了什么万一,这辈子我

跟你没完!」一转头狠狠的瞪向靳绍弘,瞪的靳绍弘一阵退却,脸色仍是说不上好,却已经缓下了许多,他拱

手说道:「如影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多亏靳公子有心照顾,日后,必定厚礼答谢!」

说完,他拉着玉如影就走,也不管身后三个男人满头雾水,莫名所以,南宫凌云苦着脸也瞪着靳绍弘,委屈的

说道:「绍弘,你说说看,这是什么世道?这又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他是答谢你照顾如影的恩情却是胡乱骂我

一通!那日强掳民女出门的可是你!」

「呃,凌云哥,你太大声了……」靳绍弘连忙说道。

「你管我大不大声,你说啊,这什么道理?什么道理啊?天可明鉴,我疼爱如影可都比对待我家那些小丫头还

要更加的疼爱,为什么我帮她就是欺负她啊!」南宫凌云抱头哀叹,仍在问着苍天。

苍天见怜啊。

因为,玉清华的突访,无名公子的谢宴上,便多了一个人,玉清华的脸色仍是不好,苍白削瘦的脸庞、布满血

丝的双眼,玉如影看他这样本想劝他先回房里歇息,但玉清华像是怕她会趁他睡着的时候跑掉,死活不肯。

座席上,也不看他用食,只是默默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清水,他的身子不好,别说酒,连茶都喝不得几杯

席上,五人都是沉默用食,半晌,无名公子笑了笑,「呃,这位公子不知道如何称呼。」

玉清华抬眼看他,「你娘没教你,问别人的名讳之前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么?」

「三哥!」

「清华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南宫凌云让他的冷言冷语给骇了一跳,不由呛咳了下,连忙打着圆场。

「问人名讳便该先报上自己的名讳,怎么,我有说错么?」玉清华挑眉,不甘示弱的回头瞪着他,「南宫凌云

,整桌上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

南宫凌云一时哑口,玉如影一时也有些气愤了,十多年来,南宫凌云对玉清华如何,她一直都看的最是清楚的

,何况为了玉清华的病,南宫凌云甚至还吃了这么多的苦头,玉清华对谁不好,都最不该对南宫凌云不好。

推书 20234-06-12 :维他命——寒水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