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弟弟赶了几日几夜的路,有些疲乏,便先睡了。」玉清华温和的说道。
男人哼了一声,像是相信了他的说法,他翻了翻手里的帐册,蹙眉瞪着玉清华,厉着声音问道:「房册上登记
的是四个人,怎么就你们两个?」
「我朋友说今夜难得,便相谐出去了。」
「出去了?」男人挑眉,逼问两人的下落。
「是,他们说,今夜难得清风明月、诗情画意,便该做些风花雪月的事,
男人瞪着玉清华,满脸的不相信,今晚弦月如钩、寒风刺骨,哪里来的清风明月、诗情画意。
玉清华提议道:「要不,我可以去找找,他们该是在城中最大的花楼饮酒寻欢。」
一听是在花楼,那男然便换上了一脸了然,男人要想寻欢,谁管什么天气、气氛,任何理由都是理由。他摆摆
手,「既是如此,便不用了。」
「欸,爷,我不知道这夜里还要查房的,我这就去找找。」玉清华又说。
「没关系,别坏了你朋友的兴致。」男人猥琐的笑了笑,他也是男人,男人若在兴头上,最讨厌的便是给人打
断。
玉清华回以一笑,他握着男人的手,手里握着一锭元宝,问道:「欸,但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进城要搜身,夜
里又要查房的,不知道这城里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要如此警戒的。」玉清华换上一脸惊恐畏惧的模
样,夹杂着几分好奇,小小声的问着。
那男人嗤了一声,惦了惦手里的重量,嘿嘿的笑了,「还不都是让两个婆娘害了,害的爷我夜里也睡不安稳、
食不下咽。」那男人凑到了玉清华耳边,小小声的说,「我告诉你啊,十多天前,公孙家潜入了两个宵小,似
乎是盗了公孙家的什么宝器,很名贵的东西,但两个宵小,却只逮到了一个,宝器也不见下落,公孙家主很生
气,这才下令搜城。」
「喔,原来是这样啊,真是让人害怕。」玉清华附和。
「那两盗了公孙家宝器的家伙,还是个年轻姑娘呢,听说美的如花似玉,只是,可惜了她的花容月貌。」那男
人叹了一口气。
玉清华顺着他的意思问下去,「此话怎说?」
那男人说道:「耶,公孙家主的性子不好,让人盗了宝器已是震怒,盗了宝器的又是两个女子,公孙家主觉得
颜面尽失,那姑娘,听说已经受了足足十日的刑罚了,如今就剩下一口气了。」
玉清华叹了叹,「欸,真是可怜,早点交还宝器,不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么……」
那男人又答,「别看她是个姑娘,嘴硬的很,公孙家不眠不休的连着审了整整十天,也没能从她口里问出什么
,她连为何盗走宝器也不肯说。」
「好个硬气的姑娘啊。」玉清华有些赞赏。
那男人嗤笑一声,「皮骨再硬终究也是皮骨,都是血肉做的,再怎么硬也硬不过刀枪,我看那女人受不了几日
了。」
「唉哟,上天有好生之德,让她轻松了结了吧。」玉清华哈哈的笑了笑,半点没有同情的说道。
那男人也笑,「公孙家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宝器没有找回来,那女人恐怕就得这么吊着,死不得、活不了,
现在就看是她撑的久,还是公孙家主先了结了她了。」
玉清华一路送着男人到了楼梯口,那男人下了楼梯,摆摆手说:「耶,你就不用送了,回房里去待着吧,告诉
你的朋友,夜里没事别乱跑,严着呢。」
「欸,爷,您实在是客气了,送是一定要送的,小的还要谢谢爷好心警告呢,我两位朋友回来,一定要他们安
分些日子,不给爷添乱。」玉清华笑的说道。
那男人笑了几声,又客套了几句,便走了,玉清华一直站在楼梯口上,目送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直到男人的背
影消失不见,他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他垂眸沉思。
那个叫水横波的女人,重伤的只剩下一口气了,看来,要救人可不轻易了……
第六章之三
天半明时,靳邵弘与梅疏影两人回来了,他们敲了敲窗,玉如影一早便起身等着他们回来了,她开了窗,靳邵
弘与梅疏影两人相继进了屋,褪下遮脸的黑布,布上都凝了霜,带着水气的,靳邵弘吐了一口气,连着两日两
夜都没歇息,似乎有些疲累。
玉如影握了握他冰凉的手,捧在手心里呵了呵气,她搓了搓他的手背,直到手里一双大手温暖了起来。
「好些了么?」玉如影抬头看他。
「嗯。」靳邵弘微微一笑,反手握住她一双手,「谢谢。」
「怎么与我客气起来了。」玉如影掩着嘴,眨着一双眼,她仍是一身男子装束,做这姿态显得有些女孩子气,
看上去就像个娘娘腔,但靳绍弘的眼中,她仍是玉如影。
梅疏影换了衣服出来,看到的便是两人握着手相视彼此的模样,靳邵弘低垂着脸,似乎就要吻上了她,此时,
玉清华也起身了,瞪着两人的眼神,都像是要冒出火来。
「靳邵弘,你还不去换下这身衣服,等着人来抓你么?」玉清华问。
「不会,回来的时候我有注意,没有人跟在后头。」靳邵弘愣回了神,带着几分天真的回答。
梅疏影顿时有些好笑,难不成,靳邵弘听不出来玉清华的意思是要他放开玉如影的手么。
「要你去就赶紧给我去!」玉清华火了,一手劈开两人,半推半赶着靳绍弘进屋里换衣。
玉如影似乎有些不开心,「三哥,你对绍弘太不好了……」
「我还对他不好?」他都让他拉着如影的手拉了大半天,没打他、没骂他了,还对他不好?
玉清华不想理她,便火着问梅疏影,「此去打听到什么?」
梅疏影点头,「横波被擒之后,似乎一直关在地下,每夜,公孙静都会亲自去审问她,但似乎什么都问不出来
。」
「知道大概的位置么?」玉清华问。
梅疏影点了点头,他们探到了大约的位置,要救人,应该是可行的。
忽地,他转念一想,「你没想过,拿那东西去换水横波么?」
那东西,指的自然就是云霓了,梅疏影却摇了摇头,「不,我拿它去换,横波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况且,
依照公孙静的性子,就算拿回了东西,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与横波。」
她们可是做足了准备才胆敢前去公孙家盗剑,为此,她们在城中潜伏了足足三个月馀,这期间听闻了不少关于
公孙家主的事迹,她们自然是打听到了公孙静此人心性高傲、疑心病又重,她们盗剑之举,可是重重的损了他
公孙家主的颜面,若是只取回云霓,公孙静定是心有不甘,怕是公孙静以为,不以她们的命来赔,无法取回他
身为公孙家主的颜面。
「那,如何救人,你可有计策了?」玉清华问道。
「牢房外看守的护卫为四人,每三个时辰轮一回,牢房中看守的人约为两人,则每三刻钟换上一批,依此推算
,要救人,便得趁外头看守的人换班的时候潜入牢房。丑时一刻便是里外看守的人都要换班的时候,要救人便
只能趁此时,救了人,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便要惊动公孙静了。」靳绍弘与梅疏影看守了一整夜,才找出这
个救人的最佳时间。
玉清华没有答话,他看了梅疏影一眼,她清丽的脸上仍是一脸冷凝,看不出情绪,不知道她在公孙家中打听到
了多少,倘若,她知道水横波只剩下一口气了,是会心急如焚的手足无措,还是……
天将亮的时候,梅疏影与靳绍弘两人便各自歇下了,玉清华牵着玉如影逛了大半天的街,买了不少叮叮当当的
东西,回客栈的时候正是黄昏,梅疏影与靳绍弘已经醒了,四人一同下楼,用了一些酒菜,同桌上笑笑闹闹的
,好不开心。
四人闹了两个时辰,又似是玩不尽兴,各自拎着一壶酒回到房里,直闹腾到了大半夜,夜里,那查房的人又来
了,他叩了叩门,玉清华前去应门,看着门外的男人,门外的男人这次带了几个人,玉清华只是笑了笑,又塞
了锭元宝在他的手里。
男人这次连重量也不惦量了,转手便收近怀里,「小兄弟,别闹腾了,早早歇息吧。」
「欸,好的,爷,咱几人明日一早便要出城了,不给您添乱的。」玉清华陪着一脸温和奉承的笑,他回身拿起
一个碗,倒了满一碗,给那几个男人敬上,「今夜天冷,喝些酒暖身吧。」
那几人笑了笑,酒液温醇诱人,便拿起碗,一口饮下,便将碗交还给玉清华,玉清华仍是一抹温和的浅笑,搁
下婉,直送着几人到了楼梯口,才回到房中,关上门,他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温和奉承的轻笑,冷着的脸上满
满地不屑,他回到桌旁坐下,没好气的问道:「你们看什么?」
「没,没事……」玉如影愣愣的回答,兄妹十八年,她今天可真是开足了眼界了,原来,她三哥还能这么笑的
啊,笑的这么温和清浅、平易近人,她一直以为她三哥只有冷笑、嗤笑、皮笑肉不笑三种笑法呢……
「三哥,方才,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他背对了门外那几人,那几人没看到,他们可看的清清楚楚的看见他面
无表情的扔了什么东西在酒壶里,拿起壶像是要倒酒,却是晃了晃酒壶,化了壶中的东西。
「喝不死他们的。」玉清华嗤笑一声。
又坐了一会儿,玉清华便扯着靳绍弘回房,四人在房外互道了晚安,做足了样子,才各自回到房里,关了门、
落了锁、熄了灯,换上轻巧的衣服,从窗户攀了出去,靳绍弘与玉清华在楼下的树丛中等了一下,便见梅疏影
搂着玉如影从窗户跃了下来,玉如影紧紧抱着梅疏影的腰,紧闭着双眼,很是害怕的样子。
玉清华蹙眉,「如影,你怎么不留下。」
「不要,我要与你们一起。」她才不要一个人留下。
「先别吵了,要误时辰的。」梅疏影提醒道。
玉清华抬头看了看,啐了一声,便牵起玉如影的手说:「跟上。」
玉如影点了点头,此时,靳绍弘缓下身子,牵起她另一只手,玉清华瞄了他一眼,知道他是要减缓他的负担与
如影的辛苦,倒也没说什么。玉如影的武功虽然不济事,但勉强还能跟上三人的脚步,何况,还有玉清华与靳
绍弘两人牵着她跑,倒也不怎么费力。
四人所住的客栈离公孙家本就不远,只是,城中巡逻的人数众多,要躲过那些人的眼线可不轻易,费了一些功
夫,才潜到公孙家府外,公孙家府外亦守着许多人,巡守的人来来回回、错错落落的,没个一致,但怎么看守
总是有可趁的缝隙存在,伺了机,梅疏影率先跃上高墙,玉清华不落人后,靳绍弘弯身抱起了玉如影的身子,
也跃了上去,梅疏影藏身在瓦后,寻了个藏身的,便往下一跳,她藏身树丛,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便
向墙上的几人打了个手势。
玉清华与靳绍弘便带着玉如影跳了下去,四人小心翼翼的走近了牢房,沿路顺道撂倒了不少巡守的护卫,到了
牢房三尺之外,梅疏影看了看天色,四人出来时已经是子时,如今丑时方过,牢房的人就要换班了。
四人躲在暗处,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身的情况,一边计算潜入的时间,终于,牢中的两人与外头几人打了声招
呼,便嘻嘻哈哈的一道走了,梅疏影走在前头正准备潜入牢房,忽地,纷乱的脚步声与呼喝声响起,手中炽热
燃烧的火把几乎都要照亮半边天空。
梅疏影一愣,一只羽箭却已破空袭来,梅疏影往后一退,羽箭没入跟前硬实的土地,梅疏影抬头,又是接连三
箭,她往后翻跃,躲开三枚羽箭。
公孙静从牢房中走了出来,他拍了拍手,倚在牢房门口,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惜了你这身好功夫。」
「公孙静!」梅疏影一愣,没想对方早有埋伏。
「夺剑之恨、盗宝之耻,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你回来救人么?」他早便派人埋伏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了,
只是,她这尾鱼儿不但笨的上了钩,还带了人一起过来救人,他朗声说道:「躲在那边的几位,我的手下已经
瞄准几位,便不要躲了。」
「啧!」玉清华啐了一声,他与靳绍弘将玉如影护在身后,便露出了身,千算万算,便没算到公孙静此人竟然
执着至此。
「女人,我该称赞你重义,还是该耻笑你笨呢?」公孙静笑问,他扫了藏在暗处的那几人一眼,两男一女,没
有他要的人,心里不免有些不悦,转念一想,那人没有出现,对他或许也不是坏处。
「把横波还我。」梅疏影说。
「你说还便还,你当我公孙家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公孙静沉着声音说道,他瞄了梅
疏影背后的长剑一眼,正是云霓。「不过,你还专程拿了宝剑回来还我,我是该答谢你的,你说,我该怎么谢
你是好?」
「我只要横波。」梅疏影答道。
公孙静沉着脸,半晌没有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的模样儿。
玉清华没有回头,戒备的瞪着四周或拿枪、或拿剑的男人,却低声骂道:「等离开这里,下次再敢管这种闲事
,我一定打你一顿屁股。」
玉如影噘着嘴,有些惧怕的看着玉清华,她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公孙静听到玉清华开口斥责,忍不住笑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嘻嘻哈哈的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
静了下来,「想离开这里,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他指使着身旁的人,便转身进了牢房里头。
拿着羽箭的男人倏地射出了一只羽箭,直攻三人,靳绍弘一剑斩下,那拿长弓的男人说道:「便是你们杀了我
大哥是吧,我要你们赔命!」
追击梅疏影而去的八人之中,其中之一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哥哥,那日,他本想跟上他们的脚步,他哥却告诉
他,要他等在公孙府里,他说,他很快便会回来,怎知,却是从此一去不回,当他随着公孙家主,寻到八人残
破的尸体的时候,他哀恸的心情岂是言语可以形容。
「杀?」靳绍弘一愣,那日追击他们而来的人都跑了,他是说谁死了?
但,那人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抽出短刀,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人便一涌而上,玉清华咬牙抽出了长剑与靳
绍弘两人护着如影,于他来说,除了护全玉如影,没有其他事情更为重要。
但梅疏影却不一样,她是为了救水横波而来,救不到人,她如何能够甘心,连忙跟上公孙静,却又被人挡了下
来。
靳绍弘一剑横空,斩断一柄向他袭来的长枪,他回身劈在来人脖颈上,那人痛呼一声,便倒地不起,玉清华拉
着玉如影矮身躲过横扫而来的众多兵器,直攻来人下盘,一气撂倒三人,他回身将玉如影推往身后,便上前与
靳绍弘两人冲阵杀敌。
第六章之四
此时,正有人提刀往两人袭去,靳绍弘与玉清华两人正疲于应战,无暇顾及,玉如影一看,便检起地上的长剑
,往那人冲去胡乱的挥一通,乱中,那人被她斩伤了手臂,靳绍弘回身看到,一手按下玉如影手中乱挥的长剑
,他搂住玉如影的腰将她护在身后,一剑斩退那已经被玉如影斩伤的男人。
「如影,你这样很危险。」靳绍弘回身朝袭来的男人击出一掌,那人被他一击,退了三步,口吐鲜血,他侧身
闪过一柄大刀,一指掐向那人咽喉,一边说道。
「玉如影,你方才居然敢闭着眼睛朝我们挥剑,你完蛋了。」玉清华纵身跃上一棵树,树下围了三、四人,拿
刀拿剑的往他袭去,他却翻身跃至三人背后,一剑横扫,再倒三人,最后一人,被他猛力一击,撞在树上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