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迦祈这才终于如梦初醒。他调整了一下手臂,将手里的饭盒抱得更紧了些,顶着雨,一路小跑上去,停在
驾驶座的窗边。
江臻降下车窗,皱着眉看他。
见到江臻这副绝对算不上是“友好”的表情——当然事实上江臻也很少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严迦祈紧张得
心里打小鼓,同时也很委屈:我宁愿自己被雨淋成这个样子也要护着你家宝贝饭盒,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我现在这么可怜都还硬是给你挤出了一个笑容呢,你大少爷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竟然还有脸跟我皱眉?
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泪目……
江臻看着眼前满脸水光的严迦祈,一颗颗水珠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却早已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雨水。更离谱
的是,他还像个傻子一般将饭盒死死抱在怀里——那模样,真是既狼狈又可笑,却又很诡异地还带着,令人莫
名其妙的心软。“你上来。”江臻向严迦祈指了指副驾驶座。
严迦祈满脸惊恐:“这回又怎么了!这饭盒不还好好的吗!淋点儿雨不会坏的啦!”
……
江臻忍住额角造反暴动的青筋,眼看着阵雨越来越大,他也懒得再跟这头猪多说废话,于是直接将一句警告扔
了出去:“你再不上来试试看。”
严迦祈眨眨眼,立马一溜烟儿小跑地转到另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上了车。
试试看?严迦祈心里后怕,直冒冷汗地想,不得不说,这是迄今为止江臻对他说过的,最最强大的恐吓。恐惧
来源于未知——这可真是至理名言啊。
江臻斜眼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以一种极其不满地语气说道:“你要是能再早点儿上来,这位子就不至于被你
弄湿得这么厉害了。”
严迦祈心里抓狂,大哥,大少爷!不想弄湿位子,你何不干脆就别让我上来呢!非要叫人上来,又还硬要鸡蛋
里挑骨头,这不自找麻烦,也给别人找麻烦呢吗!
严迦祈越想越郁闷,气呼呼地将饭盒往江臻怀里一送,作势就要下车:“你把你的宝贝饭盒安全送回家就行了
,我下车自己走。”
!。江臻立马锁了门……
“这么大的雷,你想被劈死吗。”
严迦祈心想,就算被劈死也比在这里被你冷嘲热讽而死要好。
“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喜欢这个饭盒。”江臻端着怀里的二层笼式饭盒,细细看了一会儿,对着严迦祈微微一
笑。
严迦祈拧着头发和衣角的水,嘟囔了一句:“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咯!。一说完这话严迦祈心里便又哽了一下,他欲哭无泪地想,他今天究竟是咋了,怎么老是脱口而出一些令
人想入非非的暧昧话语呢。
看来,他必须得跟师诗保持距离才行了。
而江臻听见严迦祈的这句话以后,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我喜欢夏昭时,难道你也喜欢他?”
严迦祈被吓了一大跳。第一是因为他没想到江臻的反应力如此迅疾,想象力如此丰富;第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
道该如何回答江臻这个近乎胡搅蛮缠,随意添加因果关系的脑残问题;而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
就是,江臻这到底算不算是向他——向他也就意味着向意难忘的广大腐女同胞,彻底出柜了啊!
我喜欢夏昭时。
听听听听,这句话说的多么深情款款,柔情蜜意,缠绵悱恻,感动天地!
严迦祈只恨自己没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否则,他不仅能从师诗的魔爪下彻底解脱,更能从她的那群疯狂后
援会会员里,狠赚一笔呢!
看着严迦祈变幻莫测,堪比变脸的面部表情,江臻悠悠地说了句:“蠢猪,我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是在后面半句
上。”
于是,严小胖正抱着无数张毛爷爷蹭脸亲热的美梦,就这么被无情地戳破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讪讪笑
着。
“你喜欢夏昭时。”江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吓!!!严迦祈心想,这飞醋也吃得太不靠谱了吧!江臻这次竟然连疑问句都不用了,而直接改为一个陈述句
!他好歹用一个设问句,然后再自答说“不,你不喜欢夏昭时”也好啊!
严迦祈抹了一把脸,非常无奈地说:“你别想多了,我真没那个意思……更没那个倾向。”
江臻挑眉一笑:“是吗。”
严迦祈心寒。这回他倒是用了一个问句,不过却是一个语气效果更加强烈的反问句。
“你,你说你不相信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能不相信你自己呢,”严迦祈气闷闷地说着,“我和你哪儿能比呀,
夏昭时是疯了还是傻啦,喜欢我不喜欢你?再说了,我们这才认识几天儿啊,就算相亲都还没这么快呢。”
江臻老是骂自己傻得不像人,蠢得像头猪,但严迦祈这么说着说着,却反而觉得江臻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这
么多显而易见的不可能,他怎么就看不见,却非要在这儿吃这坛子子虚乌有的陈年老醋呢!
江臻定定地看了严迦祈一会儿,忽然一笑:“我刚才那是骗你的,但你这么激动,难道是想掩饰什么?”
严迦祈顿时被江臻这话给雷得里焦外嫩。
“我,我……我看我还是下车好了。”他彻底无力了——没错,也许他全职男仆的工作还要加上一个,那就是
,无时无刻无条件地,被江臻当猴耍。
“这雨下得断断续续,估计得到凌晨才能停。我送你回去。”江臻发动了车子。
果然是个完全的自我中心主义者,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咦?等等,为什么会拐到这条路来?意难忘不是
在那边吗!
“喂喂,你这是在走哪儿啊。”严小胖急忙叫住江臻。
“放心吧,不会卖了你的——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江臻斜了他一眼,凉凉说道。
“……这一点我很清楚,不用你来提醒我。”严迦祈忍。
车开了将近一小时,严迦祈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店铺和街景,脸色顿时变了。他猛地转过身,一脸惊悚,结
结巴巴地开口问道:“喂喂……这,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吗?”
江臻瞥了一眼车上的时间,悠悠叹了口气:“整整一小时啊,你可终于反应过来了,我本来还以为只有当车停
在你家楼下的时候,你才能发现这一点呢。”
严迦祈立马羞得满脸通红,
“这,这不是重点!”他毫无底气地给自己申辩着,“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别告诉他他真的摊上了两个日本黑帮成员或者意大利黑手党大佬儿。
“……你是意难忘的员工。”江臻觉得和严迦祈解释这个问题,简直把他自己也衬得特别的傻。
“我是意难忘的员工……唔,对啊,我是意难忘的员工,那又怎么了?”
不过幸好,在他身边的是一头猪,这样一衬托,他也就释然了。
“夏昭时可以调到你的员工履历表。”这么一想,江臻便可以说服自己不再介意地,继续谆谆诱导一下这头蠢
猪。
严迦祈恍然大悟。
“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那么我只能说,你也可以带着你的那份履历表走人了。”江臻拐了个弯儿,也顺便扫
了严迦祈一眼。
严迦祈忍无可忍,挥起小肉爪抗议了:“你是对谁说话都这样吗?太伤人了,太过分了!”
当然你知道,这样的纯声控抗议行为本身就没什么力量,更何况现在发出它的主体,还是那个更没什么威严和
霸气可言的……严小胖。
江臻看着严迦祈想发怒却又不敢发怒,但从根本上来说,是根本就发不出怒的纠结表情,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
候,严迦祈被班主任带走时,一脸怨恨无辜,却又不想也不敢做得太明显的委屈表情。而每一次回来,他的眼
眶都红红肿肿的,里边儿还泛着水光,像极了湿眼的小……哦不,是肥兔子。
“我,我刚才是去洗了一把脸!”那个时候的严迦祈紧绷着一张脸,声音沙哑,尽管知道洗一把脸也不可能会
让眼眶泛红发肿,却仍是死鸭子嘴硬地为自己辩解着。
真是既可笑又可悲,既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并且,即使是在今天,这一点,也未曾改变。
于是江臻又很欠扁地说了句:“我当然不是对谁说话都这样了,比如……对夏昭时我就不会,因为我喜欢他啊
。”顿了顿,江臻的表情明显变邪恶了,“难道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严迦祈被江臻这个突如其来,不知道从哪儿牵来因果关系的反问句给噎得嘴角抽搐口吐白沫。他真想跳车!别
说这是辆汽车,就是辆火车他也给跳了!
“你们好好喜欢彼此,好好过日子,唔……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太压榨我这个廉价劳动力,这就是对我最大的
安慰了,谢谢……”严迦祈无力地靠在车窗上,全身湿透加上空调的冷风,早已让他觉得头昏脑胀神志不清了
——呜呜,难道这就是他忘记吃夏昭时给他的那两盒阿司匹林的报应吗!看来上帝也变坏了,成了外貌协会的
会长了!袒护的都是完人,受伤的都是被玩完的人……江臻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着什么——就像一条
金鱼。严迦祈像阿Q一般自我安慰地这样想着,却已经不想再理那个家伙了。他在清醒的时候都被江臻给欺负
得满地找牙,那以他现在这个状况,还不得被他欺负得满地找肉?
干脆装睡好了,一个装睡,两个装睡,三个装睡……
严小胖睡着了。
第十四章
“喂喂喂,该醒了。”江臻用力推了推严迦祈的肩膀,试图叫醒他。严迦祈揉揉眼,神志不清地醒来。坐正之
后,他花了将近三十秒的时间来想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现在自己身边为
什么会是这个家伙——等问题。好不容易理清思路之后,严迦祈不着痕迹地撇撇嘴,难得地,在心里稍显刻薄
地想道,江臻果然是差了夏昭时不止一个档次啊,人家都愿意等着他自然醒,而不是粗暴地推醒他……当然了
,我们刚刚睡醒的严小胖同学已经完全忽略掉了实际问题——他全身湿透,尽管江臻早已停了空调,但终究还
是不好。
“咦?你身上怎么也湿了?”严迦祈斜了江臻一眼,却发现他的头发也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紧紧地
贴在身上,“你中途下了车?”
“……算是吧。”江臻想了想,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个答案。
严迦祈立马囧得额头冒黑线,这,这,这个问题很难吗?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江臻不会是趁着他睡着把他拖
下车做了什么不正当交易吧?比如……变卖器官?OHNO!严迦祈傻得立马去摸自己的肚子。
看他那模样,江臻也大概猜得到这头猪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你的心吧,就凭你这身体状况,根本无人问津。我好心好意送你回来,你还以这样的小人之心揣度我,小
心遭报应哦。”
“就算我是小人,你也不是君子……阿嚏!唔……”
这……掌管现世报的大神一定是女人吧!
严迦祈耸耸鼻子,愤愤不平。他觉得很难堪,而且还觉得很难过……哦糟糕,睡了一觉之后他怎么感觉愈加头
昏脑胀胸闷气短了……不行不行,趁着现在停雨,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晕厥在这半路上,最后来个“某青年
男性暴尸街头无人问津”的悲惨结局,那可就丢大脸了。
严迦祈正胡思乱想着,江臻却递给他一张纸,不过表情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希望你没有把口水和鼻
涕流在我的座椅上。”
严迦祈讪讪地接过纸巾,揩了揩鼻子,尽管声音嗡嗡的,却仍是尽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才没有。你这个
小气鬼。”
小气鬼。
这稍显童真的一个词,竟令江臻忍不住,微微笑开了颜。“给你。”
江臻递过一盒阿司匹林。
严迦祈转头,一看到这盒子,先是一愣,心想,他最近怎么和阿司匹林这么有缘呢……难道说,今年过节不收
礼,收礼只收阿司匹林?唔,不对称,不好听。
看见严迦祈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江臻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将药盒塞进严迦祈手里:“我可不想让一个重感冒
的人来给我送餐。”
好吧,好不容易才在心里产生的,那么一滴滴的感动,一瞬间便又被江臻的一句话给粉碎了——果然还是老话
说得好,放弃幻想,准备战斗。“阿嚏!唔……你还真是有心人呢,随时都带着药片?”严迦祈猛地又打了个
喷嚏,他自觉尴尬,便赶紧敷衍似的想了好几句话。
“……算是吧。”江臻想了想,不肯定也不否定,又只是模棱两可地给出了这个一成不变的答案。
严迦祈心感有趣,想着,咦,还有能让这个脸厚心黑的人觉得不好意思说的事情吗?唔……啊!估计又是和夏
昭时有关吧。想到这一点,严迦祈的脑内小剧场里又立马呼呼呼地闪过了好几个江臻和夏昭时缠缠绵绵,你侬
我侬的经典爱情桥段。
真是一对不低调的夫夫——严迦祈在心里鄙夷地想。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发觉再没什么可说的之后,严迦祈很果断地道了别,打开车门,却又立马僵在
了座椅上。想了想,他到底还是扭过头来,虽然不情不愿,却还是装得挺真心真意地说了句,“今天谢谢你了
。”
结果江臻连个正眼儿都没给他,只管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严迦祈被气得不行。他下了车,泄愤一般地,重重关了车门,心想,果然,他就不该一时脑袋发热地自作多情
!看吧,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的道谢好吧!
估计又是在和夏昭时亲亲我我……那么算了,这样一想,严迦祈便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人家是多年的朋友,
兄弟和……情人,他一个打下手的服务员和小男仆,自然是比不过人家的爱比天高情比海深的。
这么想着,严迦祈便顶着越来越厉害的晕眩,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江臻一边回拨夏昭时的号码,一边转过头看严迦祈。他皱皱眉。
那家伙的背影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倒地了似的。
“小臻?你现在在哪儿呢。”
江臻正想着呢,对面的夏昭时的就接通了电话。
“啊……”江臻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想着,还是算了吧,猪的生命力应该还是挺旺盛的,“没,半路上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