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昨日胜今朝 上——中点

“就在你父亲准备下山的时候，族长的女儿莲香找到了他，其实她在你父亲还没下山时就早已对你父亲暗许芳心。她说只要你父亲同意娶她，她就说服她的父亲借给他天莲花。你可知道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哪怕一点点希望都会让他欣喜若狂，所以你的父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只希望你的母亲活下去。之后莲香真的借出了天莲花，但是却只有她知道用法，你父亲也只好同意让她治疗的母亲。秦儿，你的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知道你父亲为她所做的一切，可她不想因为她而让你的父亲觉得欠了莲香什么，所以她瞒着你的父亲拒绝了莲香的治疗，她对莲香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即使是玉天莲，也只是让我多活几年而已，我也陪不了他多长时间，还要让他整天担心受累，你是个好女孩，所以我希望你再我走后好好主顾他和我的孩子’”

“莲香或许也是为了自己，她同意帮你母亲瞒着你父亲。你的父亲一直以为一段时间之后你们就可以跟以前一样了，可是他等了一年多，等到莲香的孩子出世，莲香临死前才告诉他真相，你可知当时他有多伤心”

廖秦呆呆的坐着，父亲没有背叛母亲，他该高兴的，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父亲的忽视和背叛让他怨恨了整整十一年，这种怨已经渗入骨髓，现在却告诉他父亲没有背叛，错怪父亲的愧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清，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是混乱，到底什么才是真。

“小秦儿，你没事吧”齐庄看廖秦面色有异，忙问道廖秦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真的，没事”

“小叔叔，我父亲是怎样死的”

“你父亲是被族长命人活活烧死的，哈哈哈，不过他现在恐怕还活在痛苦中吧，竟然亲手烧死了自己的外孙，哈哈哈”廖思辰俊朗的脸笑的变了形，看上去竟有些恐怖“你是说族长派人杀了父亲，可是为什么”

“因为他想要回自己的亲外孙啊，要回那个拥有千年来至纯至净的玉血血脉的孩子。可是，你的父亲那时候已经有些疯癫了，他为了报复族长，带着那个孩子四处逃避追捕，族长在世间的势力毕竟不大，一直没成功。就这样追追逃逃了五年，族长被自己的儿子逼得退了位，你父亲便带着那个孩子回了‘天莲教’，他尽心尽力的教导那个孩子，教导他一个教主该会的一切。他要让族长知道，他能好好活在天莲山上是因为他的亲外孙在山下给他做死士。可是，族长虽然被逼退了位，一些隐藏的势力却没有消失，他准备了三年，三年后让安插在‘天莲教’的人给你父亲下了药，又放了火烧了你父亲呆的那间屋子，可是恶人有恶报，那个下药的人却没发现你弟弟也在屋里，就这样，他命人活活烧死了自己的外孙，你说他是不是很惨啊”

廖秦看着有些疯狂的廖思辰问“你跟父亲的感情很好吗”

等了好长时间廖思辰的声音才传来“他亲手带大了我，是我最最敬爱的大哥”

廖秦点点头然后站起来说“我出去走走”也不等齐庄拦他就走了出去，刚才的事情太震撼，他需要好好的想想这一切，他还要为父亲和弟弟报仇，“天莲山”吗，父亲被从火里拖出来时，留给他的唯一的词。父亲当时夹杂着愤恨与喜悦的眼神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原来那不是看他，不是针对自己，他误会的父亲。

19.奋发

江风临窗站着，负在身后的手里紧紧攥着几张薄薄的纸片，这是刚才监视廖秦的人送来的，上面记录着三人的对话。他心里现在很激动，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离“玉天莲”的距离又近了一些，这意味着许凡轻的毒马上就可以解了。他微笑的看着在院里堆雪人的身影，清亮的笑声勾起了记忆深处的事，那是第一次见到他，回头，一双溢满笑意的双眼，然后心似乎就只会为他而跳动，一个从小便被训练着杀人和防人的冷血的人竟可以有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爱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可他拉不住缚住心的缰绳，而且他并没特意去遏止这种感觉，谁又能想得到，六年的时间，心已再也不受控制，心甘情愿的陷入他的深渊，即使溺死也是一种甜蜜。

想起几天前他在许凡轻怀里醒来，还是在那间屋子的地上，许凡轻就那么茫然的搂着他，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眼里满是悲伤。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知如何去解释，当时他竟是那么的紧张、害怕，害怕许凡轻就这样离他而去，再也不会原谅他。可是他没有，他安慰他说这是意外。他可爱的爱人啊，真是让他深深地沉迷。

三天前的晚上他毒发，在床上忍受着欲望的煎熬，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了那个牵扯他心扉的身影，那人走到他的床边，慢慢脱下衣服，伏到他身上，他便醉了，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视线里也全是他的身影，妖娆的，压抑的，沉醉的，一切的一切那么美好，为了这个人，还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

那晚之后，许凡轻更加对他亲昵起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缠着他不放。他知道，那件事让许凡轻胆小了很多，让他懂得了珍惜，懂得了爱。他爱极了这样的许凡轻，以前的时候，许凡轻对两人的感情看的并不是很透彻，只有他紧紧追着他跑，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那件事让两人的心总算紧紧靠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开。得到了他的心，又怎么会任两人就此分离，“玉天莲”他不会放弃，其实一直以来他也没停止过。

雪越下越大，廖秦也不管，就那么在空空的大街上走着，任雪花落在脸上，化成水，流进脖子里。“报仇”两个字从他听到父亲的死因开始就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想起小时候一家三口去树林里捉野兔，想起父亲带着莲香回来，想起母亲去世，父亲离开后，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间黑暗的大房子里住了五年，想起父亲临死前的眼神，短短二十年的生命，原来有那么多的无法忘记，有那么多的不能忘记。

他要报仇，他要变强，强到可以站到天莲山上，俯视那些用自己族人的血保护自己生命的人面前，他要让那些自私虚伪的人付出代价。廖秦的指甲狠狠扎进手心里，疼痛让他愤怒的心更加热血沸腾。

“天莲山，等着你命运的到来吧。”街上回荡着廖秦的吼声。他直直的站在那里，听着自己的声音传向远方，什么爱情，什么友谊，都是骗人的东西，只有亲情才是他要的，可是，亲情，他还会有吗？廖秦一时有些迷茫，心渐渐平静下来，环视四周，街上的糟粕被埋在了雪下，表面上看来如此的干净、纯洁。

有人扯他的衣衫，他低下头，眼神依旧迷茫，直到连声的低唤才让他清醒过来。一个乞丐黑乎乎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衫下摆，嘴里还呜呜咽咽的说着些什么，他半蹲下，那个乞丐激动起来。这么冷的天乞丐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棉衣，露出来的地方全是黑黑的一片，有些还可以看出来是磨破的血迹“小海”廖秦吃惊的喊道，那乞丐听到他的喊声哭的更厉害了，挣扎了几下竟晕了过去。廖秦一把抱起趴在地上的人，回身急匆匆往回赶。

廖秦给廖海洗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让廖思辰给他把脉，还好，只是饿昏的，身上也只是一些小小的擦伤和冻伤。廖秦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廖海的脸。廖海从十岁就跟着他，现在都已经六年了啊。

“小秦儿，我有些事跟你说”

廖秦点点头给廖海掖了掖被角跟着廖思辰走了出去。

廖思辰就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廖秦，廖秦走过去“什么事”

“廖海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

“六年前，怎么了”

“六年前？他一直是在教里吗”

“恩，是平叔的儿子，平叔跟父亲的关系很好，父亲离开教里那几年都是他照顾我的，之后看我一个人孤单就让小海跟着我了”廖秦皱皱眉头道“你怀疑他”

廖思辰叹口气说“哥哥就你一个孩子，我必须让你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小叔叔……”

“干什么，感动啦，可不要掉眼泪奥”

“你就知道逗小秦儿”齐庄端着一些饭菜从厨房里出来“哎，他是我侄儿，我为什么不能逗，我可是少逗了二十年呢，现在当然要不会来”

“哼，看什么时候小秦儿生气了你连叔叔也没得当”齐庄端着东西进了廖秦的屋，房间不够，反正床也够大，廖海就被安置在了廖秦的床上。过了一会儿齐庄出来掩上了门“你这么早给他准备饭干什么，他又没醒”廖思辰两手抱着齐庄的一只胳膊，齐庄懒的甩开，反正甩开他也会再缠上来“谁说我给那小子做的，这是给小秦儿做的，他可是晚饭都没吃多少”

“齐叔，谢谢你”廖秦冲齐庄笑笑齐庄摸摸头嘿嘿笑道“没什么，又不麻烦”

“哼哼，你小子少得意，这可是你婶娘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对你这么好的”廖思辰看两人都不理自己忙插嘴，这下齐庄真受不了了，一挥胳膊，廖思辰一个趔趄坐在了雪地上，他也不起来，就顺势抓了一把雪朝齐庄脸上扔了过去。齐庄躲过了，抓把雪又像廖思辰投去。廖秦看着两人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可以跟孩子似的玩闹，看着两人幸福的笑脸心里面也暖和起来，他其实有亲人，而且对他特别好

20.触痛

廖海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廖秦喂他吃了些粥这才有机会问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廖海说那天他正好起夜，没在房里，等回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有几个黑影，还没来得及叫就被人打晕了，人醒来时已经被丢在了山里，他不认识路，在山里转了好几天才逃出来，逃出来后他回到客栈，客栈的小二说韩悠几人在房子着火后就失踪了，他就沿着路一直找，到了齐州城，就一直在这里乞讨，如果不是昨天被廖秦就回，他可能就饿死冻死在街上了。

廖秦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跟了他这个无能的教主，没享到福不说，从离开教里就一直担惊受怕的。廖海可能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忙嬉笑着说“还好我跟教主有缘，你就是我的福星”。廖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出去了。

他在厨房找到廖思辰，廖思辰正缠着齐庄教他做蛋羹，廖秦看到锅台上已经放了几小碗黑乎乎的东西，估计就是廖思辰的成果了。廖思辰看他进来，忙端起一碗看上去还算可以吃的东西就要廖秦尝尝，廖秦看着那黑黑白白的直翻恶心，说什么也不尝，弄得廖思辰一脸的不高兴。廖秦赶忙说我有事找你，这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廖思辰就搬了两个板凳往厨房里一放说“这里暖和，在这里说吧”

廖秦坐下来直接就说“我想报仇”

廖思辰挑着眼看他，也不说话“我知道自己办不到，所以我想找江风他们，他们为了‘玉天莲’肯定会出手”

“……”

“天莲山上都是你的族人”

“可是他们从没有拿我们当族人看”

“拿我们不当族人的是那些族长、元老，你可知普通的族人家里都供着佛像，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祈求佛祖保佑山下的族人幸福安康，免受灾苦”

廖秦沉默着“如果你让江风他们帮忙，即使他们不杀我们的族人，你又怎能保证我们的秘密不被发现，又怎能保证那些贪婪的人不会上山滥杀无辜”

廖秦直视着廖思辰道“小叔叔，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哼，你已经忘记自己被骗的事了吗”

廖秦听到这句话一愣，那些痛苦开始往外挣扎，他手打着哆嗦，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廖思辰自知失言，忙笑着说“小秦儿，你打算怎么弄，想好计划了没”

廖秦却不理他，呆呆的站起来留下一句“我回去想想”就走了出去。廖思辰正想叫住他，齐庄拉住他的胳膊埋怨道“你这张大嘴巴，还想干什么，你只会越安慰越让他难受”

“我……”廖思辰心里知道齐庄说的实话，可被这么光明的说出来还是难受，本来就内疚，经这一挑拨，怒火腾地窜了上来。甩开齐庄的胳膊，扭头回了房间。齐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又要安慰好长时间了。

廖秦从厨房里出来后也不回房，开了院门走了出去，廖思辰的话让他不知所措。那一夜之后，他就把曾经的记忆深深地埋在了心底，知道父亲的死因后更是再也不去碰那个角落。本来以为忘记了，谁知只是一个简单的提示，竟让那些记忆如泄了洪般的冲了出来，记忆太汹涌，现在的他根本承受不住，激烈的痛苦冲断他设下的枷锁，让本是清明的头脑也一片混沌。

幽长的巷子里回荡着鞋与雪亲密的“吱吱”声，廖秦叹口气，漫无目的的在交错的巷子中穿梭。一切都过去了，疼痛只是深爱留下的伤口，等它结了痂，经历时间的打磨，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廖秦刻意的去回避所有，即使回忆出来了，他也不去想在他心里写下这些刻骨铭心的谁，不去想曾经，所以现在只是单独的疼痛，这没有什么忍受不了的，疼痛而已，男人还怕疼吗？

忽略这些东西，廖秦细细的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他知道现在脑子里的计划被断成了一截一截，也知道现在想的东西肯定不能用，可即使这样他依旧想着，兜兜转转的想了似乎一生的时间，当停住脚步时，面前是一座大门，黑色的牌匾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绝灵谷”。

“江风可能就在里面”反应过来的廖秦如避蛇蝎般回身往巷子里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单纯的想离开那个地方，离开就好。他本来就没怎么出过门，这次更是无意中走到了这里，跑到气息紊乱了也没看见熟悉的事物。跑到一条巷子的尽头，累了，也不转回去，就抱着膝蹲在墙角，天快黑了，风从巷子中钻过，发出尖锐的响声。手脚冻的冰凉，麻了，他也不去管，低下头，把脸埋在腿上。紧张的心境渐渐平复，为什么要跑，他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于是就空白了思维，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一只脚踢了踢他，他抬起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是一身白衣。磕磕绊绊的扶着墙站起来，这次看清楚了，许凡轻。许凡轻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披风的边被镶了密密厚厚的白毛，他头戴着披风上的帽子，一张细嫩的小脸被裹在里面，越发显得楚红齿白。廖秦看他露在外面的脸有些发红，像是冻得，想来是在外面呆了有段时间了。廖秦不敢看他，略低了头就要绕过许凡轻。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许凡轻冷冷的声音似乎冻住了廖秦的脚步，于是反向的站在了许凡轻身侧“那晚上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

“江风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你有什么资格碰他”

“……”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不开心你就快乐了吗，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要毁了他”

“不是”廖秦急急的反驳“哼，不是，不是你为什么要玷污他，为什么，为什么啊”许凡轻已经嘶喊了起来，声音透过廖秦的耳膜狠狠地击在那颗已近破裂的心上，震得刚刚裂开的伤口生疼廖秦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望着巷子的另一头。这时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廖秦看到那个身影僵了片刻，也不管许凡轻的质问，匆匆的跑进了另一条巷子江风在院子里找不到许凡轻，就急忙出来寻找，顺着门前雪地上一串凌乱的脚印找进巷子，突然听见许凡轻的喊声，立刻飞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来，看见许凡轻的同时，一片消失在拐角的衣角让他把心吊在了胸口，把许凡轻搂进怀里仔细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许凡轻紧紧缩在他怀里，浑身的颤抖让他再次紧张起来，问许凡轻刚才的人是谁，他也不答。江风想等他平静下来再问，于是将许凡轻抱起来往回走，经过那个拐角时往里面看了看，除了空荡，没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