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 下+番外——小薇子

作者:小薇子  录入:06-08

程妈妈愣了半天,回过神儿来:“你说,是豆豆偷的?”

“哎呀,”张妈妈一皱眉:“他都不知道我们家有他怎么偷呀,再说我藏的那地儿就我们家人知道,这锁留着传给张慨言的,家里根本没人动它。本来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昨天我问豆豆的时候张慨言一个劲儿地帮他掩饰,我看他们神色不正常,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什么事儿?”

“这我哪儿知道呀,不过昨天我一问,豆豆脸就变了,这锁我敢肯定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不成材的东西!我他妈打死……”

“哎哎你着什么急呀我还没说完呢,我看张慨言那样儿,也不是不知道这事儿的,昨天俩人儿一个劲儿地跟我唱双簧,一门儿心思地叉开话题,所以我怀疑,这锁肯定是张慨言偷出来交给豆豆的。”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他干嘛给他?难道他有什么把柄握在豆豆手里?不应该呀,豆豆不是这种人呀,他要钱也不会要个这个呀,再说他都不一定知道你们家有这个。”

“不知道,所以我才过来找你呢。”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拆了那个兔羔子!”

“哎哎,你疯啦?能问出来我早问了,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那怎么办?”

“你这样吧……”

程知著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拉好窗帘儿跟张慨言发短信。

“你妈来我家了,我听见她跟我妈说话的声儿了,你说昨天你妈是不是怀疑咱俩了?昨天问你了吗?”

“说什么了?昨天什么也没问,我也不知道她怀疑没怀疑。”

“没听见说什么,光知道她来了。要不先偷偷放回去吧,被发现就惨了。”

“慌什么你,要发现早发现了,现在放回去不等于不打自招吗?你反正咬死了不是我们家的就得了,其他的有我呢。”

“有你有个屁用,还让你妈把你给揍一顿呀?”

“不至于,不就一个锁吗?撑死值个几千块钱到头儿了,就为这么点儿事儿揍我一顿?你当我妈是你妈呢?”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小宝贝儿呀,哥哥是担心你呀。”

“滚!不过你也得小心点儿,万一我妈怀疑咱俩了,你妈问你的时候,你可千万别犯拧,要迂回迂回再迂回,明白吗?”

“我估计不是,你妈刚走了,我妈还没进来呢,肯定不是为这事儿。”

短信刚发出去,程妈妈推门儿进来了,程知著吓得“噌”把手机塞进了被子里,脸吓得腊黄,心脏怦怦怦地跳:“妈你没事儿进男生的房间干嘛?”

他妈瞥了他一眼:“哼,放心,我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程豆豆一撇嘴:“呀,你还会用成语呐?”

“切。”他妈也撇了撇嘴,拿了点东西,关上门出去了。

程豆豆长出了一口气。

临睡觉前程知著去洗澡,他爸他妈在看电视,那边儿一进浴室,这边儿就频繁看表,两分钟后,当妈的“噌”站起来,当爸的问:“干嘛去?”

“没你事儿。”

程妈妈轻手轻脚进了程知著房间,床单下被子里一阵地乱摸,抽屉里桌子上一阵乱翻,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于是抬起头来,环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了程知著换下来的衣服上。

当妈的挑口袋儿都有十成功力,哪个不是练了几十年的?别说你放块锁,你就是放颗米粒儿都能给你搜出来。

不过程豆豆他妈没能把那锁搜出来,倒不是她功力差,实在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敌人非常狡猾狡猾滴。

搜完了上衣搜裤子,刚拎起来,“当”,掉出来一个大家伙。

程妈妈一低头,手机?这小子哪儿来的手机?

像手机这种东西,和日记呀、书信呀、QQ聊天记录呀等等的具有一个共同特点:容易勾起别人的窥探欲。

当然程妈妈不认为这叫窥探,确切地说,她认为这属于领导审查,是人民民主专政的必要手段,当然了,这句话当中,人民民主重要,可专政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毫无一丝愧疚地翻阅,翻来翻去,通话记录里只有一个人:张慨言,通讯簿里只有一个人:张慨言,短信里……

出问题就出在短信上了。

程妈妈刚看到其中一条言语直接作风大胆情节火辣的短信时还颇高兴了一番,心说这傻儿子还知道害羞了,搞了个媳妇儿还不跟家里说。可再往下一翻发信人,脸白了。

接着翻其他的,无一例外,张慨言。

对于程妈妈这样生在文革中长在大串联26相对象27就结婚不闻天下事名字里都带个“芬”的农村妇女来说,这种短信的可接受程度和0之间的关系用三条横线就能表示:≡;这类事情的震撼程度和晴天霹雳之间的关系用两条直线就能表示:=。

要说我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它再怎么新,其实质还是纯朴的。纯朴这个词儿的意思就是说:你走路上渴了可以吃他一个西瓜,但你吃完西瓜跟他握手他会脸红。

也许你会说:那大众传媒是干什么用的?呃……,这事儿,咱得这么看,大众传媒固然可以开阔眼界,但似乎也仅止于此而已,村里的人知道城市里有人是那样那样的,但这并不防碍村里人自己继续过这样这样的日子,就好像我们知道外国人见了面儿就亲,但并不影响我们见了面儿连抱都觉得恶心的习惯。

你看,习惯,习惯你懂吧?这个词有时候甚至可以克服牛顿第二第三定律,这就是它被称为第一定律而其他两种再牛叉叉也要排在它后头的原因。

对于程妈妈来说,俩男人之间互相发这种短信,简直……,简直找不出词来形容!男人是用来干嘛的?不就是找个女人传宗接待繁衍子孙的?古人怎么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别的事儿她不知道,可俩男的折腾不出孩子来她还是懂的吧?如今国家只让生一个,她好不容易不负众望生了个儿子出来,他能不能生儿子也都无所谓了,反正生男生女都一样,可你再怎么着他娶男娶女不一样吧?谁听说过有男人喜欢男人的事儿?这不成怪物了吗?伤天害理呀,以后让别人一说,这一家子什么人呀?一辈子甭想在村里抬起头来。

面子是什么东西?你肯定说不上来,可许多时候我们判断事情时所依据的是习惯,思考问题时最侧重的,却是面子。

凡涉及到面子的,其他一切为其让路。你说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吧,可它就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所以,当程知著和张慨言的行为即违背了习惯又影响了面子的时候,其他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可想而知。

程妈妈迅速地从灭顶般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颤抖着站起来,拿着手机,怒气冲天地敲开了张慨言家的门。

张妈妈来开的门,看着脸拉得老长的程妈妈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张妈妈确实是高中毕业的,可她再怎么高中毕业她毕竟和程妈妈差不到哪儿去,也不过是生在文革中长在大串联26相对象27就结婚不闻天下事名字里都带个“凤”的农村妇女。

“不……不会是张慨言发的吧?”

“你不会翻电话号码呀?你儿子的电话你不知道?”

张妈妈的脸变了:“会不会是……开玩笑?”

“开玩笑?开开玩笑能天天开?你自己翻,每一条都是开玩笑?就没一个不开的?你跟别人这么开玩笑呀?就算是开玩笑这么开也已经开出问题来了!”

“我去问张慨言!”

张慨言正在准备自己的论文,看见自己妈和程妈妈进来的时候就大概明白了,合上书,放下笔:“婶儿有事儿呀?还没睡呢?”

他妈一句话没说,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他桌子上:“张慨言,这是不是你发的?”

张慨言看了看手机,拿起来,一条一条地翻,看了一遍,全是自己和豆豆打闹玩笑的短信,今天早上那些重要的涉及锁的倒全都删了。

于是放下手机,抬起头:“是我发的,对不起婶儿。”

“张慨言你疯了!”

话刚落,张慨言脸上生平第一次挨了个耳光,重重的,打得耳朵都嗡嗡地响,脸上火辣辣地疼。

程妈妈拉住张妈妈:“先问清楚了再说。张慨言,你的手机呢?”

张妈妈全身发着抖:“拿出来!”

张慨言拿出手机,递过去,一丝慌张都没有。

两个女人头凑在一起看,短信有十几条,也有豆豆发的,内容却一个比一个正常,无非今天写没写论文昨天见没见奶奶之类的。

程妈妈脸色更阴了:“张慨言,程知著没给你发过?”

“婶儿,我……,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的,以前没发过。最近他都……不怎么理我了。婶儿,我以后再也不发了,您千万别让他再好几年不理我,我从小就喜欢豆豆,对他不好的事儿我再也不会做了。”

“张慨言你……”

“赵彩凤……”

张慨言见过他妈吃降压0号,但没见过他妈吃救心丸儿,好在他妈一直只不过是轻微的冠心病而已,这刺激大是大了点儿,还不至于要命。

却也足够威胁他了。

张妈妈喝了药醒过来,面色惨白,望着站在一边儿的张慨言,发了狠:“张慨言我也不吓唬你,这事儿你看着办,你倒看看我敢不敢打死你。”

“妈……”

“豆豆戴的那块锁是你那块儿吗?是你拿出去送给他的?亏我还有脸拿这事儿到人家家去问,亏我还觉得我儿子是个懂事儿的!亏我还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得已不这样儿,行啊张慨言,你出息了,你活到二十三,知道怎么替你们家丢人了!”

“彩凤你先别骂,先问清楚了,这事儿指不定怎么着呢。张慨言你也甭替程知著瞒着,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要不理你,就绝不会跟你又打又闹。”

“他是因为……因为欠我的情。”

“他欠你的情?”

“他打工的地方是我让我们学校的人帮他找的,找的次数多了,他就老觉得欠我的,所以……”

张妈妈气得脸都白了,一说话嘴唇都在发抖:“小芬你先回去吧,没豆豆的事儿,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张慨言再打扰豆豆了。”

“彩凤……”

“挺晚的了,你先回去吧。”

程妈妈自欺欺人了五分钟,坐不住了。是,张慨言说这里头没她儿子的事儿,是,张慨言手机上没他儿子的短信,可是,她生的儿子什么脾气她不知道吗?程知著是那种眼里揉得进沙子的人吗?他讨厌的东西,能存在手机里好几天不删?

今天早上她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往被子里塞东西,本来以为是锁,现在她知道了,是手机,他在发短信。可是他手机里却没有今天早上收到的短信,她刚才也留意了一下张慨言的手机,也没有今天早上的。

只有一个解释:她儿子也给张慨言发了,但是张慨言删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这俩人从很早以前就可疑,俩大小伙子,天天腻在一块儿,比跟谁都亲,凑在一个屋里就不出来,甚至还一起租房子……

程知著是那种和自己讨厌的人朝夕相处得下去的人吗?以前他恨不得把张慨言从地球上消灭掉,现在呢?和他勾肩搭……

没错,这件事不想的时候没发现,仔细一想,所有可疑的画面纷纷跳进了脑海里,一件一件的,坚定而不容质疑地印证了她的怀疑:她儿子不是清白的,她儿子也是有份的!

“滚起来!”

“妈你干嘛?我都睡了。”

“睡了?不发几条短信你也睡得着?”

“……,妈你偷看我的东西了?”

“对呀,我偷看了,怎么样?你不想解释解释吗?程知著我明确地告诉你,刚才我们已经问过张慨言了,张慨言承认了,说是他招惹你,你没理他,我也告诉你,张慨言手机上没你的短信,什么都没有,怎么样,你怎么说?你要不承认,我就相信你。”

程知著抬头看了他妈一眼,坐起来,披上了自己的衬衫:“妈你去找张慨言了?大妈也知道了?”

“是你大妈先让我查的,你不是戴着人家家的东西吗?既然不是自己的,还那么明目彰胆地在人家主人的面前晃,你挺有胆呀。”

“是张慨言送我的,我有什么不敢的?”

程妈妈一掌拍在床头:“他凭什么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程知著!你他妈傻呀你?”

“我怎么傻了?他喜欢我才送给我的,我喜欢他才收的,怎么了?我还送他了呢。”

要我说,人类的惩罚方式实在没创意到了极致,没创意到任谁都想得出来,没创意到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样。

没错,程豆豆挨了他平生不知道第多少个耳光,只不过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而已。

程妈妈颤抖着手指着他:“程知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否认,我就相信你。”

程知著低头想了想,想不出有什么足以说服自己相信自己谎言的理由,自己都不信了,那就更别提别人了。

于是抬起来,说:“本来就是喜欢,你都知道了,我还怎么骗你呀?张慨言也笨,编瞎话也不编点可信度高的。”

程妈妈二话没说出了房间,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根棍子,顺手还锁上了门。

第 27 章

确切地说,程知著对于棍子这种刑具的认知是始于其童年时期的,鉴于程张小芬同志的暴躁程度以及程知著同学的顽劣程度,这种刑罚比其他家庭早实施了好几年。当然这一行为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棍子这种家庭用终极刑具的震慑力对于程知著越来越低,积累至今,基本已无限趋近于0了。

程豆豆小时候挨打是会上蹿下跳的,这边儿拿着笤帚疙瘩追,那边儿撒着丫子跑,迂回曲折,S形前进,急停转弯,托马斯全旋,京格尔空翻,什么高难动作都有,泥鳅似的,摸得着衣角儿却抽不着屁股。小时候机灵吧,长大了傻了,你越打他越不动,腰挺得倍儿直,头昂得倍儿高,颇有点儿我党地下工作者“木棍子是木头做的,程豆豆的皮是用钢铁做成的”的气势。

那天晚上其实并没有真正上演木头战钢铁的戏码,原因很简单,程豆豆把他妈弄哭了。

怎么弄哭的?他肯定是不会动手的,他是君子嘛,君子只动口。

所以程豆豆看见他妈拎进棍子来的时候就以蔑视之姿问曰:“妈你打完我之后希望得到什么结果呀?”

暴走边缘的人基本是没什么理智的,因此,程母答曰:“结果!我今儿就先结果了你!结果了你我也不让你去丢这份人!”

程知著也不害怕,从床上下来,往地上一站:“妈,你要是想打死我,我觉得吧,为了你省劲儿,你直接照着脑袋打,你要是想打断我的胳膊腿儿,就直接照着骨头打,你要是就想打两下吓唬吓唬,我觉得吧,你还不如别打呢,反正我也不怕。当然了,你要是为了发泄发泄,那打两下儿也行,反正你的手受得了就行。”

推书 20234-08-05 :咋整呀? 下——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