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瑾瞥了我一眼,不鸟我。
“我爸以前这么瘦吗?”
我伸手就要拿起来,陈天瑾一把按住了相框,翻手盖了下去:“去去去,到别处玩去。”
我自讨没趣,溜到门口,看见门后边一瓶茅台。抱出来一看,开了盖儿,但没动。看不出来陈天瑾还是个酒鬼。
我这么说他,他却摊开两手,坦白道:“我酒量差,酒品也差。”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指着开了盖儿的茅台质问他。
他老老实实道:“酒是人家送的。盖是顾秦开的。顾秦昨天想灌我酒来着。”
“结果呢。”
陈天瑾再摊手:“能灌我酒的人还没生出来。”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我倒真想看看他酒品不好是怎么个不好法儿。武力威吓那是浮云朵朵,咱们是文人,只有智取。
“叔,咱玩个游戏。”
陈天瑾嘴角抽了抽:“你要和我玩真心话大冒险。”他见我一脸“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无奈又摊了摊手,“昨天跟顾秦玩
过,一滴酒都没动。”
我陈某人和顾秦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可顾秦不一定有本小爷的智谋。
人说想要套话或者整人,最出色的游戏就是真心话大冒险。我今天既想套话又想整人,陈天瑾知难而进,正合我意。
我规定,每五回合结束执行五次。陈天瑾开始一连输了五回合,回回都选真心话——怪不得顾秦灌酒没成功。
我自然是想深入探讨他的暗恋对象。我决定循序渐进,迂回战术,岂料迂回过了头,第一句话问出口竟然是:你不会骗我吧?
陈天瑾说:不会。这个问题结束,下一个……
“你有心上人吗?”
“有。”
“我认识吗?”
“认识的。”
“我们学校的?”
“是的。”
我立马想到小乔老师,小乔老师是我们学校最年轻漂亮的老师。和陈天瑾站一块,那真是无可挑剔。想着想着,不由问出了口
:“难道是小乔老师?”
“不是。她比我大三岁。”
他自个儿就我们学校最小的老师,还能找到比他小的么,真是挑剔。我恼了:“比你大怎么了,她难道不够温柔漂亮?”
“很温柔很漂亮。”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你的问题问完了,我还额外赠送了一个答案。”陈天瑾眼镜泛着柔光,“还要玩吗?”
“我就快要问出来了,为什么不玩?”陈天瑾不是不喝酒吗?我说,“下回谁输了,要么选真心话,要么喝酒。”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陈天瑾无比自信地推了推眼镜。
嘿,然后我们重又来过。意料之中,我输了。
我坐直了身子,凛然道:“师父,刚才说好了,要么选真心话,要么喝酒。我终究不会像女人一样扭扭捏捏地回答那些无聊八
卦的问题,所以我选喝酒。”
陈天瑾面色铁青,见我开了盖儿就要灌酒,伸手就要抢。我哪能让他抢了,一斤茅台护在怀里,哀声道:“师父你说话不算数
吗?”
“不要胡闹。那个度数高,喝了伤身。”
“哦哦,你果然要食言。”我耍起无赖来,“我看错你了。”
向来只有逃避处罚的,我却哭着喊着要受处罚。
陈天瑾脸色很难看:“安然,听话,把它给我。”他好言相劝,我愣是不听,抱着酒瓶威胁说要喝下去。陈天瑾无奈:“你不
就是想要我替你喝吗?我认你狠了。”
如此说来,我算是第一个给陈天瑾灌下酒的人。我把那茅台递过去,他接过茅台,没有立即反悔,却是有些犹豫。我就着他的
手势向前一推,趁其不备给他灌了不少。他毫无防备,呛着了。我见他咳得脸颊微红,好心将茅台拿了回来,以备后用。
“你醉了吗?”
陈天瑾艰难摆摆手。如此说来,我还得继续灌。
“我要喝酒。”我凑上前试探道。
他立马扯着我袖子道:“不准……咳……不准喝!”
“那你替我喝了。”我把茅台递过去,活像个劝酒的妖姬。
陈天瑾咳得正欢畅,我趁人之危上前又给他灌了不少。小半瓶下去,陈天瑾果然醉了,瘫软在我身上,力气抽干了似的,却没
叫我见着酒品差在了哪里。是以我分外失望。
“你酒量当真差。当年我爸喝了一斤老白干还神智清醒,精神抖擞,只不过是回家呕心沥血吐了一晚上。”
陈天瑾已经蜷在床上不理我了。我撇撇嘴,拿张被子裹了他,扭头准备回客房。走到门口抬手要去关灯了,却听他一声呢喃:
“安然……”
我急忙跑回去床边,见他似乎睡着了,眼镜歪着,口中嗫嚅道:“安然,不准动那瓶酒。”
“是了是了,我不动。您老安心去吧。”
大慈大悲一心向善十数年的我瞧他柔弱模样可怜见的,软下心替他摘了眼镜,掖好了被子。岂料动作不够轻,他咳嗽一声,悠
悠转醒,一双醉眼望向我,渐渐溢满迷蒙的笑意。陈天瑾模样本就耐看,不带眼镜更有种清新的美感,同此刻氤氲的雾眸相衬
,真真倾城绝世。我就这么一走神,就被他拉住了手。他往里边挪了挪,示意我躺在旁边。该死的我竟然照做了!
“安然……”他脸红红的模样倒挺可爱。
我跟傻子似的盯着他,没头没脑问道:“你醉了没有?”
“安然,我给你念一首诗。”他抬手捏捏我的脸颊,细语呢喃,“你要听好了,我就念给你一个人听。”
“大晚上你念什么诗啊?”
这家伙真醉了,两手一伸,毫不见外地将我抱了个满怀。
“The farthest distance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e way from birth to the end.
It is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but you don‘t understand I love you.
The farthest distance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ou don‘t know I love you
It is when my love is bewildering the soul
but I can‘t speak it out.
The farthest distance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at I can‘t say I love you.
It is after missing you deeply into my heartI only can bury it in my heart.
The farthest distance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at I can‘t say to you I miss you
It is when we are falling in love
but we can‘t stay nearby.
The farthest distance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we love each other.
but can‘t stay together
It is we know our true love is breaking through the waywe turn a blind eye to it.”
我听罢,目瞪口呆,傻了吧唧问了句忒没见过世面的话:“你念的是英文吗?你英语真,唔——”
他抵着我双唇,满嘴四溢的酒香。我心头一惊,猛然瞪起双眼,却见他陶醉地闭着眼。几根略长的睫毛方能触着我的眼睑,痒
酥酥直挠得我心底一阵发麻。我满脑一团浆糊,幸而陈天瑾只是这么贴着,轻轻软软,不越雷池半步。屏住呼吸听床头闹钟滴
滴答答,搅得我脑中浆糊越来越稠。借着残存的一点意识,伸手捧住他滚烫的脸颊,终于推到了一边。
喝酒误事,陈天瑾那厮假装酒品很好的样子抱着我安然入睡。我稍一挪动,他就安然安然叫个不停。好吧,我大慈大悲一心向
善,留下陪他睡吧。爬起身想关个灯,刚抬起手臂,他就犯嘀咕了。
不关灯,我全没了睡觉的心思。陈天瑾仍蜷着滚烫的身子,很难受的模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侧过头去注视着他,心跳一
阵快似一阵,乱得七上八下。最后只好扭头闭眼不看他,高悬着缭乱的心思,就这么七荤八素地睡了过去。
chapter 9
大清早,陈天瑾从我身上爬起来,揉揉眼睛到处摸眼镜。我善心大发把眼镜递给了他。他戴上眼镜,见我躺在他身下,傻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听他一句激愤的诘问,我也傻了。这话轮得到他说吗?我翻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我心怀不轨把你灌醉后,又居心叵测搬到
自己身上压着,压得胳臂腿麻了一整夜。我发春吗我?”
“只有这些?”
他还不满足吗?难不成非要我说本爷以贡献自己初吻的代价非礼了他?
一想到昨晚就怪难为情的,脸上燥热得很,怕是红得不能看,举起手背盖住眼睛。
陈天瑾那厮分外不识趣,掰开我的手嬉笑道:“我想起来了。”
我脸色一变,颤颤道:“我……我不会怪你的。”
不料他脸皮厚到了家:“安然,亲了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正要破口大骂,他便贴近了我,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我懵了。还未回过神,双唇又被软软地覆上。
我竟不知道接吻还能这么舒服,仿佛脉脉情深的斜阳,虽宁静,却敲得我心弦颤颤。我脑袋当机,竟想不起来推开他。他乐见
其成,又是啃又是舔。
昨晚上他醉了,毫无意识,姑且原谅他。如今他醒着,那么……
“这算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陈天瑾摸一把我的脸,说,“算是亲我的代价。”
怎么着都是我吃亏呀!“我杀了你!”
不料反击未遂,被镇压了。
陈天瑾问我认不认得上学的路,我翻着白眼说不认得,他就给我钱让我自己打车。我问他要做什么去,他神神秘秘推了推眼镜
:“大事。”
虽然我明明认得路,但是他既然给钱打车了,我还客气个啥?一路红着脸到了学校。途中只感觉无数道目光在我身上扫射,门
卫,警卫,扫地大妈,小乔老师,露露姐,小白二胖都不坏好意别有用心地盯着我。我哪辈子造的孽,招惹上陈天瑾这么个变
态。
坐在座位上灌了半瓶水,我方才定下心来……
想想觉得我这脸红得没有道理,大家都是男人,被亲两下又不会死,还跟姑娘家一样脸红心跳的,我对他有意思不成?自我疏
导了一番,我心里才舒坦开来……
陈天瑾大概酒还没醒。如此一想,我更加舒心……
陈天瑾那孩子父母离异,打小缺爱。于是我会心一笑……
“安帅,昨晚睡得可好?”小白神秘兮兮凑过来,“看你笑得这么甜,跟思春似的。”
“别提了,我一早起来浑身疼得动不了。”
小白干瞪着眼,有些回不过神来:“你昨晚在陈老师家过夜的吧?”他何时开始尊陈天瑾为老师了?有点强调的意味。
“还老师呢,整个一禽兽。”见小白嘴张得浑圆,我心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昨……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惊,慌了神:“没……没事啊。”小白这都能看出来,太神了吧?
“哦,没事就好。”小白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写满了“没事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我强笑:“陈天瑾那家伙虽然老奸巨猾,但对我还算客气。”
“安帅,”小白移开眼,吞吞吐吐道,“那个……他要是……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打他。”这小子不会真知道
什么吧?
“没……没事,真没事。当然只会是我欺负他,你多心了。”见小白还要开口,我连忙站起身往门外溜,“我去上厕所。”趁
着教室人多嘈杂,我尿遁了。
小白他怎么会知道?我行色匆匆走出教室,听见小白喊着我的名字追了出来,大惊,加快脚步,结果迎面撞上了帅气凛然的顾
秦。
顾秦见是我,捡着宝似的:“你看你昨晚把天瑾折腾成什么样了?他不敢劳烦你,还特意打电话叫我帮他请假。”
“什么?”
同一句话,两个声音。我是无比茫然,小白是无比震惊。
我和顾秦莫名其妙望向小白,小白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回去背书了。”说完转身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急性胃炎,住院了。”
果真是大事!不过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呢?我好歹是他得意门生兼亲侄子嘛。
陈天瑾不在,我倒落得个清闲,上课脑中乱七八糟不知道在哪神游。有意无意间往旁边的旁边一瞥,看见小白异样的眼光盯着
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灼出个洞。我那么一瞧,他立马转了回去。不对劲!
陈天瑾住院这几天,我奶奶代课。听说我奶奶讲课水准,那是天上有地下无。我听着却觉得没什么意思,老走神。不止我走神
,大家都走神。
月考前一天,我对露露懊丧道:“我最近不知怎么了,数学课都没怎么听。”
露露想了想,不在意道:“大概是想陈天瑾了。”
我顿时就像给雷劈了一样的震惊。我想他了?我自个儿怎么没发现我想他了?
“其实陈天瑾教的真不错,耳朵给他养刁了,听别人讲数学都不习惯。我们校长其实课上得还可以,就是……”
露露说了什么我倒没在意听,只心里一个乱。
当年和我爸出去旅游半个月,我都没想我妈。这陈天瑾我才认识一个月,两三天不见,我就开始想他了?我肯定是脑壳子坏了
!
回家辗转反复一宿,早上醒来顶着个黑眼圈考数学,被那上面一个个形似希腊字母的东西虐得内伤,连带着其他科目全部七零
八落。
考完才想通,不就是个陈天瑾么,我何时变得这么敏感了?
于是月考结束,我陈安然还是那个陈安然!
唯一不同的是,考场上素来所向披靡万无一失的我,考砸了……
听说隔壁班的天才转校生数学考了100分,我这94算个什么?这么简单的考试都能给考砸了。
陈天瑾恰在我人生最低落的时刻出院上岗。
是时我被那张成绩单上黑体加粗下划线的数据虐得天昏地暗。同学们有人欢喜有人愁,总体来说,小小教室里充斥着的,是怨
念!
单子随手丢在桌面上,又怕旁边门门第一的班长唐露露偷看之后笑话我,我打从走廊奔回来,一举将其塞到了抽屉里最底层压
好。
岂料一出门便撞上怀抱电脑的陈天瑾。真TM晦气!
陈天瑾也一脸晦气地堵上我的道儿。我绕左边,他挡左边,我绕右边,他挡右边。
我抬头假笑:“陈老师大病初愈,一回来竟是龙马精神,活力四射。”
“为师本该早些时日出院,岂料在医院听得一个好消息,兴奋到内伤,引得旧疾复发。到现在,胃还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