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伯爵与他的契约（DARKNESS 第一卷）——须奈亚弥

chapter 21

而洛亚可不会像我这样只是在心里对他们做一番评价而已。事实上，他已经大跨步地走了过去，并且伸出了他的手按在了那个小男孩的脑袋上，同时用拉长的傲慢的语调说道：这个小鬼是跑到这里来玩的么？这种事情可不是那么好玩的——突然间洛亚白皙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擦出来的红痕，并且血已经慢慢地渗透了出来。洛亚仍然保持着那个意犹未尽的表情，挑了挑眉毛。那个小男孩用一种和他的年龄完全不搭配的严肃表情向上怒视着洛亚，并且冷冷地说道：我的确是跑到这里来玩儿的，因为我感到无聊。但是请不要叫我小鬼，我已经两百岁了，即使我的身体年轻的如你所见。

那声音就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子用故作深沉的语气说出来的一样。我拼命忍着不笑出声来，而在我身边站着的撒拉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并且他忍住笑意，解释着：那是谢洛特·X·克里斯特尔，被称之为黑之幽灵的骑士。他的确已经有两百岁了。洛亚不屑地说：一个小孩子，还能做成这样？

撒拉装作没有听见他因为尴尬的自嘲，故作严肃地说道：洛亚，我已经决定将谢洛特安排为你的训导师了。洛亚吓得倒退了两步，吸了一口气，叫道：什么？！撒拉忍住笑意，说道：不要看他这样，谢洛特还是很强的，绝对不会背叛他第一骑士的称号。洛亚的头慢慢地低下。低下去的时候他细细地说：这么说想要打败他不是同样困难吗？撒拉伯爵，你可真是会为我找好事情。我在心里赞同着他，刚刚想张开嘴去驳斥一下撒拉大人，却看到剩下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向我走过来。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那个女人的脸简直和玛丽安没有什么差别，简直是长大了的玛丽安的翻版。她踩着高高的靴子向我走过来，用军人般严肃精锐的眼光打量着我的全身，然后她说道：你好，我的名字是卡塔·L·克里斯特尔。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训导师了。我连忙答应着，同时用眼睛偷偷瞟着撒拉伯爵，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撒拉伯爵的脸上是一副满意的表情。我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卡塔·L·克里斯特尔身上，她用一种很机械的笑容回报了我，然后像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似的，她开口说道：洛夏·D·克里斯特尔，从一开始我就想见见你了，能够成为你的训导师是我的荣幸。我松了口气，冲卡塔点着头，同时向弥沙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头发黑油油的沉默男人已经站到了弥沙的身边，弥沙显得很尴尬——我们也同样。我想，这样下去大概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最后是撒拉伯爵打破了沉默，他说道：盖斯提尔在几年之前的吸血鬼家族战中误饮了魔血，他受到了王的诅咒，喉咙被烧坏，从此以后无法开口说话了。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几个绝对是我们的骑士团中最强的几位。我不免向罗德奈特投过去怀疑的眼光，我有些不相信在这个吊儿郎当的变态大叔的管理下会有实力多强的骑士。而现在的罗德奈特看起来好像是决定要远离这一场谈话。他抱着双臂，向墙壁的方向看过去，并且不时地向撒拉投过去幽怨的眼光。这个场面让我不免发笑，我决定安安分分地站在卡塔·L·克里斯特尔身边，暂且观看有些撒拉伯爵有什么反应吧。撒拉伯爵没有再说什么，到后来他慢慢地说道：既然已经将训导师给你们带来了，那么这就该是你们努力的时候。孩子们，距离真正的伯爵试炼，还有一个星期。

撒拉伯爵离开了，等到大门被关上的时候，罗德奈特微微地动了动，然后他就开始大踏步地向大厅的中央走，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大厅的沙发上，端起桌子上的一杯牛奶，同时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们，我不知道罗德奈特的心里面在想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多么大的骗局。

我们坐在大厅里互相寒暄着。从这里面我得知了他们将会一直在克里斯特尔公爵府里面居住着，直到伯爵试炼结束为止。我好奇地问道他们之前都住在哪里，他们说住在伦敦郊外的克里斯特尔公爵府的分府里。在这之后我回到了房间，我并不知道他们都去做什么了。我坐到我房间的桌子前，铺开信纸开始写信。你或许以为问道行为很可笑，但是既然玛丽安给我留了信，那么向她回一封信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玛丽安：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留信给我。我也没有想到我能够听到这么多的心里话，一瞬间我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悔恨。我多么想再次见到你，告诉你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它们是那么的离奇以至于你不会相信。但我想除了你和莉莉安的死讯以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再像这样让我这样失魂落魄了，也许过一阵子我会好起来——不过这几天我的确过得不开心。我几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一直到撒拉伯爵将他们带来了——是的，我想你也猜到那些人是谁吧。毫无疑问的，那预示着我们的试炼期已经开始了。

说实话我并没有做什么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试炼我感到手足无措——但是也说不上非常慌张。我认为我已经无可救药了，这是真的。哦，很抱歉我说了这么多关于伯爵试炼的事情，我想，你一定很痛苦吧，说实话，我情愿不去参加这个让人烦心的试炼了——即使撒拉伯爵一再强调这件事在我们的生命中非常重要，得到伯爵的位置后就意味着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过我可不想让我的后半辈子都被这个头衔压制着活下去。退一步讲，即使我希望的话，我也不会胜出的。因此，这几乎是空想。说实话，我现在感到很累，几乎不想去详细解释那些纷乱复杂的细枝末节了。但是我想，在我们家族的这几个人中，我也许是想的最多的一个人吧。没有人会压制下心情去倾听我倒出来的苦水的。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紧紧地盯着距离我们并不遥远的伯爵的王座。即使是已经死去的你也一样。你死了以后，我开始重新考虑着死亡的定义。也许这未尝不是一个解脱的方法，它是多么让人感到轻松啊。也许死去了以后就可以不再管这些麻烦得让人想要尖叫的事情了。既然我已经这么想了，我认为我还是应该去试一试，如果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的话。

现在我的心情是那么的痛苦与纠结，我真想立刻抛弃这一切投身向一个黑暗而又无所知的终结。但是我却有些不舍，我放不下一些人，例如洛亚，例如弥沙。我不忍心看到他们为了我痛苦的样子，这种经历我只要有过一次就足够了，我再也不希望有人从我的身边离开，假如我的离开可以终止这一切的话。

唉，我的语言可真是混乱不堪，起先我竟然还以为你的语言混乱，没有逻辑，我的想法可真是可笑。不是吗？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士，她是我的训导师，叫做卡塔·L·克里斯特尔，我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认为你很像她，只不过她的年龄比你大一些罢了。不过这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成熟到没有人显得比你更老成了。这是我对你真心的赞美，请你不要生气吧。

我想我真的累了，以至于我开出来的玩笑都这么没水准，我想我该去睡一觉了，好好地休息一下，也许我就会好起来的。也许可以休息一下，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管了。黎明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也是美好的，不是吗？

洛夏·D·克里斯特尔

chapter 22

第二天我几乎是被暴打着醒过来的，随之而来的是左手臂上剧烈的疼痛。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洛亚那种焦急的脸，没错，的确是洛亚，而他脸上的表情也的确是慌张的，但在他看到我睁开眼睛以后就立刻变了表情——就像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表情一样，立刻低下了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脸，然后他向旁边看过去，很快的逃离了我。我现在才能摆脱他刚刚的压覆，挣扎着坐了起来。就在这时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屋子里面。有的人坐在我的床边，例如弥沙和克里斯蒂娜，有的人站得远远的在窗子旁边，例如罗德奈特和那些训导者们。洛亚前一秒还紧紧地贴在我的脸前面，下一秒就已经离我远远的到了门的旁边了，和撒拉站在一起。看起来撒拉是刚刚进来的，用那种惯常的平静目光望着我。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以为看到了幻象，并且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都聚到了我的房间里。当我稍稍清醒了一些之后，我才意识到昨天的我做了什么以至于使他们今天这么紧张。我本来以为当我的血流光了以后就可以死去了，只是没想到今天睁开眼睛后竟然还能看得见黎明。

是黎明，在玻璃窗外面徐徐亮起的半边天，是淡淡的橙子的颜色，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外面的天空竟然是这样好看。它将站在窗边的卡塔的头发映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就在我呆呆地望着卡塔的头发的时候，洛亚就想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了一样。他向我冲了过来，那个速度是任何人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下一秒我感到右边的脸火辣辣地被麻痹了，我发现我顺着洛亚施力的方向侧过了头去——而我还仍然坐在被子里，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疼痛，是我已经麻木了还是洛亚没有忍心打痛我？洛亚怒视着我。

像你这样每天要死要活的有什么用？你是在逃避吗，再这样下去你就会变成一个女人的，一个女人！

发泄般地向我喊完这些话后，洛亚转头离开了，并且狠狠地摔上了我房间的门。撒拉伯爵望着他的背影，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然后他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他转回来问我：洛夏，你的手臂没事了吗？我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就在这时候，弥沙抓住了我的受伤手臂，我这才有机会认真地审视一下自己的手，昨天晚上割开的伤口已经恶化了。我并不知道它究竟流了多少血，现在的手臂显得非常的狰狞恐怖——我也并不想详细地描写一下它的样子了。我挣扎着想要坐得更稳一些。弥沙立刻紧张地扶住我，说道：洛夏，你小心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间变得很烦躁，我粗暴地推开了弥沙，冷冷地说道：不要管我的事！然后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忍着剧痛，挣扎着下了床铺。在我冲出房门的前一秒，我听到身后传来了冷嘲热讽的声音：对真正关心你的人，你倒是不那么热情呢。

我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这句话，我也不想再去纠缠这件事情了。我承认，他所说的的确是实话。我抛下了整整一屋子关心我的人，跑出了房门。我并不清楚接下来的方向究竟是哪里，也许莽撞地跑出来的潜意识是想要去寻找洛亚吧，可是环顾四周，哪里还有洛亚的影子？

洛亚经常逃走，而且我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作为一个他的双胞胎兄弟而且是因为我而害他离家出走的人，我也大概是太不称职了吧。我悲哀地发现，我几乎不了解我的兄弟了。而且我刚刚被他打了一巴掌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甚至因为他的关心而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是悲伤，也不是开心，我突然间感到自己很不知好歹，我感到左手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了，我忍不住地叫出了声来，那疼痛的感觉就像是要把我撕裂了一样，我只觉得头部沉重地就像灌了铅一样，重重地栽到了地上。我只感觉到我的眼前一片黑暗，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我就这样晕倒在城堡外的荒地上，我提到过的，这是冬天。

在迷蒙的黑色空间中我好像做了梦，我看见了洛亚，玛丽安，莉莉安和弥沙。他们就像是距离我很近，但又像是虚幻的梦境一样朦胧。我伸出手来想要触摸他们的身体，但是我的手穿过了他们。我曾经一度怀疑我是否已经死去了，但是现在的状况并不容我思考。我看着面前的四个人，急切地想要同他们交谈，我问他们，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做伯爵？这句话我记得我重复了很多遍，一遍一遍地重复，直到声音微弱得消失为止。我听到玛丽安说：我想要向撒拉伯爵自己绝对不是什么野种。洛亚说：我要战胜所有的人，我要成为他们的首领。莉莉安说：我并不想参与这场血腥的战争……而弥沙为止我微笑，他说道：我愿意为了你变成那个傻瓜。而我呢？而我呢！

不——我抱着痛得快要炸开的头猛地坐了起来。我发现自己又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这很神奇，不是吗？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做梦，也许当我走下楼梯以后，还能看到洛亚和玛丽安在餐桌上激烈地争吵呢。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悲哀地发现卡塔·L·克里斯特尔仍然站在那个窗台前，但戏剧性的是，现在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她了。卡塔也许是听见了我的尖叫声，所以她转过身来严肃地盯着我看。但这并不代表她很生气，因为我几乎可以了解玛丽安的全部习惯，再仔细想想，卡塔竟然和玛丽安的神态和动作都那么的相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吧？我望着卡塔盯着我的眼神，微微地张了张嘴说道：玛丽安——卡塔在那时笑了，她说：洛夏，也许你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我几乎从一出生开始就在休息！如果我现在继续休息的话，我还有机会成为伯爵吗！我失控般地喊道。我发现在最近的几天中我经常这样做。也许我已经疯了，但是卡塔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甚至在那么一瞬间，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亮晶晶的光芒，接着她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可是你的身上还有伤。见到我还没有反应之后，她冲上来打了我一耳光，这个击打的力度快要将我击晕了——卡塔的确是狠心的骑士，对于她打我这件事我并没有多激烈的反应，我甚至在想，如果能每个人上来狠狠地打我一下就足够了，这样我就可以成功地死去了。尽管死相会很难看，我可不希望在洛亚面前丢脸。仔细想想，我的思维一直是混乱并且纠结的，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我究竟在说些什么。

卡塔仍然在盯着我，只不过她离我更近了一些而已。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她慢慢地说道：好的，你可以停止休息了。说完她背转过我，走到门口，见我仍然没有反应，她转过头来冲我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跟过来啊！我立刻反应过来了，赶快手忙脚乱地爬下床，跟着卡塔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chapter 23

卡塔将我带到了公爵府下面的地下室里面。那里寒冷又黑暗，安静得只能听到听得见我们的鞋踩在石砖上的声音，还有不知道是哪年失修而滴下来的水声，让我的心有种发凉的感觉。卡塔一直在我的不远的前面走着，当穿过了黑漆漆的走廊，她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看起来很沉重的铁门，我想那就是克里斯特尔公爵府的秘密地下室了，它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了，它简直像伦敦市区内那个新建的中心广场一样大——大得空旷，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撒旦和众魔的刻象，精致的花纹突起上摆放着燃烧着蜡烛的十字状烛台，烛光映得壁画上突起的部分投下一片精致的阴影，在穿过来的阴冷的风中微微颤动着。我惊叹于这里的景象，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家族中的地下室，直到卡塔叫我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知道她带我到这里来究竟为了做什么。卡塔站在大厅正中央的地板上，等到我向她走过去以后，卡塔说：不要后悔，以后你想要休息的时候，你也无法休息了。我点点头，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即使我不知道接下来会经历些什么。不出我所料的，我看到卡塔亮出了她的佩剑，于是我也取出自己的剑，用我的右手牢牢地握着，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左臂现在疼痛得快要烧灼起来了，我敢肯定，那条长长的伤口一定已经快要蔓延到我的肩膀了。但是我还在咬着牙坚持着。女人，我在心里暗笑，洛亚居然会嘲笑我会变成一个女人，我会证明给他看的。为什么洛亚弄得满身伤口就是英雄的勋章，而我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就会被认为是软弱不堪的女人？哈哈，这的确是很可笑，如果自残可以被认为是英雄的荣誉的话，那么死神都可以背叛上帝了。就在我心中这么想的时候，玛丽安，噢，不，是卡塔，她挥着佩刀向我冲过来了，我立刻抬起我的右手抵挡，但这毕竟是吃力的行动，显而易见的，卡塔是骑士团中实力能够排到前三名的骑士了，但是我想，这种想法是不行的，它会让我变得越来越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