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亚喋喋不休地向我抱怨时,我一直注意着在大厅里的那些主要人物。除了那个恶灵杀手库斯谢罗·A·斯图亚特之外,所有的人都出现了。我藏在洛亚的身后望着他们,直到那个外交官普斯将撒拉伯爵带到了大厅那边的小房间——我看到站在原地微笑着的克洛莉希蒂·A·斯图亚特的表情迅速变成了严肃。她向坐在桌子旁边的玛卡巴兰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他就站了起来向克洛莉希蒂走过去,那个女王继任者尤妮丝·A·斯图亚特也是同样。他们跟在克洛莉希蒂的身后离开了这个大厅,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我猜,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主角们的离开,事实上,现在大厅内部不再有一个斯图亚特家族的成员了。我本想立即追上去,但是他们的力量强大,这我是知道的。
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让我认识到了那的确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大骗局,最后的欺骗者也出现了——我猜他是被命令这样做的。库斯谢罗·A·斯图亚特他在这样一个完全符合时局的时间跳了出来,表情成功地吸引了大厅里面所有人的目光——我已经不屑去看一眼他为了蒙蔽所有人的眼睛而精心编造的精彩节目了。不得不说,斯图亚特的安排的确是精密巧妙。
我抛开我的舞伴不顾一切地向楼上的那个小房间跑去。我猜洛亚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突然消失。我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反正他们也都被骗局骗到了,就算是一个疯狂的女人从他们中间飞快地跑过去,他们也不会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但是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房间里面甚至没有一丝搏斗的痕迹——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的话,或许我还能够赶得上见到撒拉大人,一切快得令人不可思议,只有窗户是大开着的——甚至还有些慌忙打开而碎裂的痕迹。我趴到窗户上向外看去,但是除了淡淡的月光我什么都无法看到——我仍然能够听得到楼下的喧闹声。于是我又向楼下跑去,想尽快找到你们去商量撒拉伯爵的事情。也许在那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有在看到克里斯蒂娜夫人疑惑的目光时,我才记得起和你们解释这一切的事情。
chapter 19
也许我是忙昏了头了。在面对你们的时候,我有满腹的委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我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就像有一座山那么重。你瞧,我不但要准备伯爵试炼的事情——你要知道,那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且,我要费尽心思地尽可能完美地完成撒拉大人交给我的任务,你也该知道这些工作需要多大的精力吧。我差不多得将一天中的所有时间都耗费在了参加那些无聊的路修的调教中,而且需要随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去竖起耳朵听着路修的下一步计划,即使是与绑架撒拉大人无关的事情。我还需要在心里分析着怎样才是最佳的处理办法。你知道吗,这些事情简直要把我逼疯了,与这些事情相比,我与洛亚的那些小打小闹简直就不算些什么,它们简直就像是一顿正餐之后的甜点一样。
虽然我认为我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但是这次我真的迷茫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脑细胞就像承受不住这么大的负荷而突然崩溃而停止运作了一样。因为接下来我将面对着你们——在路修的队伍中,即使之前我已经向你们解释过了,不过我承认我忽视了一部分的细节。你们都恨我,这我是知道的。而我已经无力改变了,我没有那么善于解释一些事情,只是能够把事情平铺直叙下来而已。而我本人也一定是惹人讨厌的吧,不然,我也不会从小到大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一定很善于隐藏自己吧,我几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袒露过我的真心,包括撒拉伯爵。哦,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写下了这么多的文字,因为我的心里很担忧,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都睡不着觉。我担心害怕着一些事情会发生了,它就像是长年埋在我身边的炸弹一样。它在蓄势待发,只等待一个事件来将它点燃,然后爆炸。
也许在这些事情结束了以后,我还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关于我的理想的事情,尽管我们以后是面对面的敌人,不过我还是要祝你取得大的进步。
玛丽安·D·克里斯特尔
我紧紧地用手抓着那张信纸直到它被抓得皱在一起为止。这封信虽然字迹清秀,但是内容混乱不堪,这是一个死者最终的信笺——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我几乎是一瞬间决定的,我抓着那封信走下了楼,在看到洛亚的时候,我狠狠地把那张纸塞到了他的怀里,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将脸埋在手心里,气鼓鼓地一句话也不说。弥沙就坐在我的旁边,他用他冰凉苍白的手覆上我的手,我知道弥沙想要安慰我。我侧过身子,把头埋在了弥沙的肩膀上忍不住又呜呜地哽咽起来。撒拉坐在我们的对面,他一直平静地看着我们,什么话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洛亚撕扯那张纸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洛亚,他在一片飞舞的碎纸中低着头,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现在的他甚至什么也不说了,下一秒洛亚就走了出去。在这期间他一直低着头。克里斯蒂娜站在那里,看起来她想要去拦住洛亚,但到后来还是放弃了。她低下头去看那飘落一地的纸屑,问道:这是什么?没有人回答她。
撒拉伯爵将指尖对在一起,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沙哑:总该有一个人首先意识到现实的。而且我也不该任性地同你们一起沉浸在悲伤里。孩子们,距离伯爵试炼的日期不到三天了。都是这种情况了我们还在乎什么可笑的伯爵试炼?!我突然间大喊道。我想我是疯了,我居然红着眼睛冲撒拉伯爵大喊大叫,我认为我太不懂事了。
也许撒拉伯爵已经看惯了这样戏剧性的场面,他不再说什么。撒拉盯着他的手指尖缓缓说道:难道你以为我没有感情吗?一直哭下去,事情就会变好的吗?洛夏,你太感情用事了。
弥沙轻轻地拉了我一下,我气呼呼地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生气。尽管撒拉伯爵说的话合情合理地就像是从教科书上念下来的句子一样,它让所有大喊大叫的人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傻瓜。撒拉就是这样,能让他眼睛或语气的力量与他一同冷静下来。我垂头丧气地想我失败了。
但是我说的是实话,我不可能因为伯爵试炼的事情再去做什么努力了。我已经彻底地颓废了。外面的太阳有时会勉强透过浓重的云雾照射到地面上一部分,但更多的时候是下雪,雪就像是从天堂来的最纯洁的精灵一样,在微弱的阳光下散发着雪白的光辉。我有时候用手擦去结满霜花的玻璃窗,尽量避免自己呼出的热气将玻璃窗弄得模糊。我趴在窗子上,徒劳地向外面张着口,我想问一问那些使者们,玛丽安和莉莉安她们在天堂过的好不好。
我记得我以前说过,吸血鬼是被上帝放逐的种群,他们死后既不能到天堂,也不能到地狱。但是我相信,那些心灵纯净毫无杂质的女孩子,她们一定会向天堂的大门走过去。
在我又一次向窗外眺望的时候,(这几天我经常做这些)我看见了令我感到惊奇的一幕。并且这也解开了这几天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疑团。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洛亚总是神秘地消失几个小时然后浑身鲜血地回来了。在此之前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试图找出真相。但是洛亚总是对我不屑一顾。最严重的一次他抓起我的衣领把我向后撞到墙壁上,然后恶狠狠地对我说:这不关你的事!我委屈得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但是我不想被洛亚看见,于是我侧着头微微低下,让额前纷乱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发誓一辈子也不理洛亚了。他去做什么事情,的确与我毫无关系,那次他真的把我伤透了。
而现在,我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我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曾经在斯图亚特的舞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玛卡巴兰·A·斯图亚特,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和洛亚走在了一起。他们两个在城堡外面的森林里——现在已经被覆盖上了白雪。如果我不是看到了洛亚,那个全身像雪一样白的男人大概也不会被我发现。他们两个在打架——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洛亚像往常一样,举起佩刀疯狂地向玛卡巴兰砍过去,就像从来不会考虑后果一样。玛卡巴兰很谦让,就像洛亚的家庭教师一样,突然间,我的心猛地一紧,像家庭教师一样。那么说玛卡巴兰是在帮助洛亚提高自身的技能吗?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窗户上的栏杆,指骨都握得发白了。最后我叹了口气,猛地关上了窗户。就在这时候我看见玛卡巴兰在吸洛亚的血——他将嘴巴凑到洛亚的脖子附近贪婪地吸着,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这大概就是洛亚每次回来都弄得满身是血的原因吧。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我转过头去,离开了窗子,坐到我的床上扶着脑袋叹气。我愣愣地盯着脚下的一块地板,希望它能突然间变成巨大的黑洞,将我淹没在里面。这样我就可以再次见到玛丽安和莉莉安她们了。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下,只有我还在无所事事地混日子。玛丽安为了成功一直默默努力着,尽管她已经无法和我并肩作战。洛亚居然找了一个实力如此高强的陪练——尽管是以失败的仪式作为条件(决斗中失败的一方将向胜利的一方提供鲜血),弥沙的实力是深不可测的,是他的母亲十几年来精心培植的缘故。每个人都牺牲了一些东西,去换取另一些东西,而我,失去了身边的人,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chapter 20
面对即将到来的伯爵试炼,我感到手足无措了。我完全没有做什么准备,我一定会被淘汰下来,一定会失败的。我将会在新伯爵的统治下像这样唯唯诺诺地度过一生。而这个新伯爵的位置,我们曾经都有机会能够得到。正如玛丽安所说,现实是残酷的,伯爵只有一个,而它的主人将从我们这些亲生兄弟中产生。我们曾经是被血缘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亲人,这个无情冰冷的东西即将要把我们拆散了,或者说,我们已经被它拆散了。锋利坚硬的利刃划在温热的血管上的疼痛感觉仍然是那么明显。
燃羽的骑士
火从地狱牢笼中袭来
一切都被烧灼燃放至灰烬
浴火重生的涅盘的凤凰
飘舞着洁白羽毛的神圣骑士
月牙白的佩剑酸臭腐蚀
精制排扣制服滴下污浊的血液
修女将烛台摆在罪恶的神像前
神父判别死斋的祷文
潮湿藤蔓缠绕着的复杂纠结的救赎
命运被永久地封锁在十字棺木中
城堡的尖塔上沉睡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恶魔拭着滴血的尖刀潜伏等待
交错盘绕的蛛丝网在日光下发亮
流转着琉璃似的光彩的教堂的彩绘窗
白色军服的主人已经跪地投降
黑色长袍遮蔽了教堂和神址
带给一座城市以黑暗与绝望
纷乱飞翔的乌鸦是死亡的使者
歌唱着勾魂调
而我站在十字架坟冢前为你吟唱着安魂曲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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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不幸与痛苦都像黑云一样向我们压过来,时间还是在我们的身边快速地流逝。很快的,伯爵试炼的日子已经到来了。很抱歉进展开始变得这么快,因为对于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痛苦纠结的事情,我并不想做过多的详细的解释了。它们令我感到十分痛苦,痛苦得以至于什么都不想做了。
在这之前我和洛亚大吵了一架。在他满身是血的回来后,我走过去质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尽管我知道现在这种非常时刻每个人都会采取一些措施,当然除了我。但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洛亚居然会去找斯图亚特家族的伯爵继承人,玛卡巴兰·A·斯图亚特。
你至于为了一个伯爵的位置变成这个样子吗!每个人都疯了!我疯狂地哭喊着。洛亚也不甘示弱,冲我反击道:难道说我做的事情算多吗?有的人死掉了,死掉了你知不知道!没错,我承认我想做伯爵,并且愿意为它付出一些东西,包括你对我的误解!
洛亚接着说:洛夏,你太不懂事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难道你以为其他人会把你当成一个宝贝似的供养着你,将伯爵的位置像献宝似的献给你?不会有人一直站在原地等待你的,即使是你的兄弟也一样。除非是傻瓜才会那样做!像你这样整天哀声叹气的是注定会被丢弃的,你明白吗?我张着嘴仍然想反驳几句话,我感到有人站到了我身边,然后他紧紧抓住了我的手,那双手冰冷得就像刚刚浸过冰水一样,正好能够让我充血的头脑冷静下来。
弥沙抓着我,望着洛亚坚定地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情愿做那个傻瓜,只是一个冰冷的条例——洛亚冷冷地瞥了我们两个一眼,然后又向其他的方向看过去。他用手抚了一下被咬破的、现在还是鲜血淋漓的脖颈,又打算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从垂落的头发中间发出冷冷的嘲讽声:哼,现在说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你的那个悲哀的母亲为了给你喝那些可笑的所谓纯血统的血液,向那个隐暗中的没落贵族献出了——
洛亚!我控制不住自己而大声叫道,你居然会这么说——弥沙紧紧地抓住我以防我向洛亚冲过去,我没有想到洛亚居然会变成这样。现在的洛亚用近乎嗤笑的眼神看着我。洛亚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陌生的模样,说实话,我恨不得放弃一切冲上去,狠狠地击打两下他那个自以为是的脑袋。但是无奈弥沙一直紧紧地抓着我,让我无法动弹。就在这样的僵持下,洛亚首先拔起腿向外面走去。
回去,洛亚。我听到了撒拉伯爵惯常的平静声音。我抬起头向洛亚的方向看过去,我看到撒拉正在将洛亚向里面推——而洛亚却还显得很固执地一直向门外走去。我看见撒拉的身后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是克里斯特尔家族骑士团的骑士长,罗德奈特·L·克里斯特尔,他穿着很正式的繁杂的骑士长袍。而另外的三个人穿着与他相似,只是面孔很陌生冰冷。我猜他们是属于罗德奈特的骑士团的人。突然间,一股隐隐的担忧从我的心里产生。我呆呆地看着洛亚被撒拉推了回来,然后他气呼呼地猛地坐回到沙发上。而这时撒拉伯爵与那些人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撒拉盯着我,我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深重了,直到撒拉大人开口将他们介绍给我,我才开始相信从一开始我的感觉就是正确的。
撒拉说:这三个人就是我协助罗德奈特从他的骑士团中挑选出来的训导师们。我的心猛地一沉,罗德奈特在旁边不满的嘀咕道:什么嘛,你明明没有听进我的意见而把美丽的奥普罗斯小姐选为训导者,这些人明明是你自作主张选择的,古伯伦骑士长会给予我最明确的方向——撒拉伯爵不动声色地微笑着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说道:那么我们来安排一下分配的对象吧。
我对他的这一套戏法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我没有再说些什么。正相反,我的心里正在担心着伯爵试炼的事情。我在心里暗笑了一下,想到:这可真是可笑,明明自己就没有努力过,却在伯爵试炼的当头开始紧张起来了。我又想道,现在就算是紧张又有什么用?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必定会输的,这些繁杂的程式可以直接免去了。倒是洛亚显得神情很激动,他蹭的站起来说道:这么快就要开始了么?撒拉伯爵点点头,走到后面去把那几个人推了出来。
趁这个时候我打量了一下这些训导师们。从玛丽安给我的信中我能够得知,我们每个人都会获得一个训导师的,我不免开始猜测哪一个会成为我的训导师。站在我面前的三个人——真是令人感到惊讶,这里面居然有一个小孩子,那是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的——那是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模样,正在气鼓鼓地瞪着眼睛。我猜他的心里一定不快乐,因为这家伙居然站在骑士团训导师的队伍里。我不免有些担忧这么小的孩子是否能够担当起这么艰难的责任。略过这个显眼的家伙,我开始打量另一位站得笔直的女性,她严肃的脸竟然和玛丽安有些相像,如果说是哪一点不像的话,那么就是她是一个成年人的这个事实。我猜在她的眼皮底下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撇开那两个人,剩下的那个男人没有什么存在感——他大概已经有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苍白的脸藏在黑油油的头发下面,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我们一眼。我想,这又是一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