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江湖系列之无耻之徒）上——朱大(2)

九州春光和二狗子？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少年是除了萧剑天外最适合这把剑的人了……

黑线。

他刚才一定是脑子不小心被敲傻了，一定是！

替湛流包扎完毕，少年便抱着剑坐在门口，湛流运了一会儿功觉得内伤没啥大碍了便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看坐在外面似乎在发呆的少年。

刚才那个叫秋月的大娘来送了几个包子给他，见到湛流时，眼神似乎很奇异，连问了几遍他是你朋友？然后少年就开始发起呆来了，走到门口说要替他守门，其实这么偏僻的一个小村庄，哪里会有人过来打扰，就算那群人又跑回来了，恐怕也没那么快吧。

他忍不住觉得有趣，事实上这个少年从一开始出现就让他觉得有趣，一个模仿萧剑天站姿，模仿萧剑天说话语气和剑法惟妙惟肖，却叫二狗子的少年。

一个家里一贫如洗却不在乎，偏偏又抢了他手里春光剑的少年。

一个被问到他是不是终于有朋友的时候，眼里会突然露出难过神情的少年。

他从床上起来，自顾自为自己倒了杯水，反正他家就只有水，想要喝茶那简直就是奢望，真是穷的可以了。这样说起来的话，他到底从哪里学会萧剑天的剑法站姿语气的？这可是都是那些意气风发家世优良的少年侠客们才玩得起的游戏！

他边喝边打量少年，少年明明注意到他的视线，却不理，两人就这样一个喝一个发呆，结果一桶的水被湛流喝光，少年却是坐在门外沾了满身的露水。一个人不停的占着茅坑解决生理问题，一个人不停的打着喷嚏揉的鼻子发红。

直到两人睡着。

醒来的时候湛流是被冰醒的，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少年贴在他脖子上的剑和杀气腾腾的眼睛，“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少年的声音冷厉，剑薄如冰，轻易的就划破了他脖子上细嫩的肌肤。

不是吧？才一个晚上过去就翻脸不认人了？

“喂，你……”

“回答问题。”剑又向脖子伸出靠近了一点点。

“我是湛流。”

“湛流，没听说过，”少年横剑就要下手，却被湛流灵巧的躲过，脖子偏了偏，那剑划破了他脑袋下的枕头。

好险！湛流拍怕胸口，注意到少年刹那间讶异的眼神，嘿嘿一笑，“哎呀，不才在下就是躲闪的功夫稍稍好一点。”

“哼。”少年不屑的轻哼一声，扬剑又要挥下。

“等等，”急忙伸手示意他有话要说，“喂，我说二狗子，你昨天还说我替你找到剑你对我感激不尽的，今天就要杀我，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昨天？”

“你不会告诉我你忘了吧？”湛流的嘴张得大大的，看见少年一脸茫然的表情，简直难以置信，“年纪轻轻的什么记性，不是我的话你手里的剑哪来的？”

“我记得昨天是有人把剑给我了，那个人是你？”少年缓慢的眨了下眼睛，也不知是想确认什么，细细打量了一番，“有什么人可以证明？”

“隔壁的秋月大娘行不行？”他继续张大嘴呈现痴呆状的看着少年。

“秋月大娘？”他嘀咕一声，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将剑垂下，耸了耸肩膀，一脸粉饰太平的样子，“开个玩笑，那没事了。”

“玩笑？”湛流嘴角抽搐了两下，摸了摸脖子上新鲜的血迹，然后伸到少年眼前，“你喜欢大清早的用这个开玩笑？”

“啰嗦，”少年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一大早醒来看到有人在我床上吓了一跳，不就流了点血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喂，大哥，这不是流点血的小事好不好？万一哪天他在梦里的时候他突然来一句你是哪位然后一剑把他的脑袋当西瓜劈了呢？

眯起眼睛，湛流将一只爪子搭在少年肩上，凑近了问道，“二狗子，你不会是记性不好吧？”

“哗！轰！”他身后的床瞬间被一剑劈成了两截，尘土飞扬，少年收回剑，笑眯眯的回头亲切和蔼的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

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湛流摸了摸脖子，感觉这里似乎有点痒，鼓起勇气，他指着断成两截的床，认真的问道，“我说，床被劈了，晚上咱们睡哪儿呢？”

……

少年家，冲动是魔鬼啊！

打开鸡笼，被关了一个晚上鸡们欢天喜地的蹦跶出来，熟门熟路的朝山上跑去，而湛流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少年一起拖去山上砍柴了。

我还是个病人啊！没人理他的哀叫，他只得拿着把斧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摧残着自己面前稚嫩的小树苗。一旁的少年动作迅速，用出人意料的力气很快砍倒了棵大腿粗的杉木，注意到湛流的动作，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不是对湛流，是对小树苗，你说人家长那么大容易么？

所以他出手了，手中九州春光剑蓦地向湛流身上刺去，他的剑法本就极快，如行云流水，刹那划过湛流的眼前，湛流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银光闪过，身子比脑子还快的做出反应，膝盖一曲，弯身躲过袭来的剑，但剑身一转，一招‘飞花逐叶’劈向他的右侧，这一次湛流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猛提真气掠向身后的大树，脚尖轻点树杆，躲开了少年剑花的同时，人也瞬息落在了距离少年丈远的地方。

“好轻功。”少年收了剑，面无表情的称赞了一句。

“多谢夸奖，”湛流也是淡淡一笑，“我也就躲避功夫稍稍好些。”

“为什么不反击？”刚刚他并不是没有反击的时间的，却只用来逃跑，少年忍不住问道。

“反击，我不会剑法怎么反击？”湛流怪叫，末了又扬起一个莫名得意的笑容，“当然我也不是不能反击拉，只是我怕自己一出手，你就变尸体了，我怎么会对兄弟下这毒手呢，对吧？”他笑眯眯的踱回来，大言不惭的吹道，换来的当然是少年横眉冷竖的一剑，被他轻飘飘的躲过了。少年没尽全力，他知道，少年使用的依旧是萧剑天的剑法，虽然在速度和攻击上都打了很大的折扣，但无可否认，那是很快的一剑，如果换了一个人，能不能躲过就很难说了。

少年的剑法让他吃惊，而少年也同样在为他的轻功吃惊。

早上自己切下来一剑已经足够他讶异了，他的剑法向来以快见长，当时被湛流躲过还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用上内力和招式，只是此时一试，方知若不使劲全力在一开始封住他所有的后路，想要伤到他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个叫湛流的也没有出尽全力。

这样的发现让他忍不住慨叹，江山辈有人才出，时光易逝人易老啊。

靠！

凑过来的湛流恰好听见这一声感慨，猛咳一声的同时，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年纪轻轻的，别装的跟七老八十似的。”

“姓湛的，我杀了你！！”少年摸着脑袋，楞了几秒后抄起剑就砍了过来。一手舞剑，一手劈掌，剑网浓密，掌风凌厉，完全是出其不意的招式，湛流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狼狈的边闪边退，“喂，我是伤患啊！！”

“我管你去死！”

“伤口裂开了裂开了！”

“看我的‘流风回雪’，‘遮云蔽日’！”

“喂，你玩儿真的啊，要死人的，妈呀，还有劲气，救命啊！”

“不要逃！”

两人以繁打繁，混战成一团，难为湛流不会剑法不会拳法不会任何攻击的法，仅仅凭着出色的轻功见招拆招，竟然硬挺到了现在，只是再怎么熬他毕竟也是个受了伤的人，更何况轻功是需要靠真气支持的，所以他很快就败了下来，少年觑了个空，在他内力不济脚软的那一刻，一脚踢了过去，将他踢飞在了地上。

“哎呦喂，腰折了，你踢的也太用力了。”湛流躺在地上哎哎直叫，仍觉得不够解气的少年手里的剑拿起又放下，犹豫了片刻才愤愤的收起剑，“喂，我警告你，下次再打我的头我就剁了你的手。”说完，还想一脚踩下去补一脚，却见湛流在他脚抬起又放下的瞬间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他，“搞了半天你刚才是害羞啊。”

“你找死！！”恼羞成怒的少年提剑又要砍，但是手刚抬起忽然就顿住了，转身想跑的湛流也顿住了脚步，两人看着四周，双双变色。

03.所谓高手？

两人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五头饿狼包围了，狼一般是群居动物，而且通常只会在晚上集体出现，两人没想到青天半日的在树林里居然会遇到五头毛色黑灰，半人高大的狼！

“糟了，这里是清空岭。”还是少年先反应过来，刚才没有发觉，和湛流边战边走，两人竟不知不觉打斗到了这个地方，“它们是守护灵犀果的异兽。”

“灵犀果？”湛流还没明白，就觉得身体被少年一扯，同时胳膊一痛，回头时才发现原来不是五头，是六头，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趁湛流发呆的时候搞偷袭，要不是少年发现，他现在的脖子手臂应该已经被爪子撕下来了。

“你的轻功好，用你的轻功跑出去。”少年飞快的命令道，同时身子一跃，大喝一声，冲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头大狼。

湛流怔了怔，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少年的剑，能看见的只是挥舞的银光，顷刻之间，血肉飞舞，离他最近的狼连嚎叫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斩成了几段，血的腥味刺激了剩下的野兽，四头狼同时扑出，跃向少年，他们的利爪是可以轻易撕碎瘦削少年的，少年面上却全无慌乱之色，巍然而立，手中的春光剑在阳关下折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一人四狼厮杀在一起，动物的敏远远高于人类，纵然少年的剑快，它们的速度却不落下风，狼爪锋利，狼牙尖锐，出其不意间总会在少年身上留下一两道血痕。

但这并不是真正的威胁，可怕的是一直躲在后面伺机而动的白狼，这让少年在全力应付四头狼的时候不得不分心注意其他地方，白狼速度极快，个子又小，若在激战中突然冲出来撕咬一口，他的攻势立即会被击破，然后四头狼同时夹攻，一瞬间就可以将他撕成碎片。

湛流的目光越来越深沉，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诱饵，他身上带伤，用他去吸引五头饿狼的注意，血的腥味可以刺激狼群进行攻击，而少年进行偷袭，只要时机把握得到，配合他超强的闪避，不是不能成功的，至少比现在少年一人独斗五狼的生存机会大。

在对抗威胁的过程中，任何一丁点的纰漏都可能造成死亡，而没有战斗力的人，通常被直接认定为废物，他们不是被轻易抛弃出卖，就是在最后关头贡献出他们仅有的光和热，以自己的牺牲换取全队的生存，这是在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场景。

可是少年没有，从他一开始冲上去斩杀第一匹狼的时候，他就用行动将狼群的注意力全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少年做了个愚蠢的选择。

至少在他看来是的。少年根本不信任他，否则就不会到哪也带上他，更不会处处试探他的功夫，但在这个时候，他却选择了让他用轻功离开。

湛流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轻轻地，然后长笑一声，从树上旋身而下，卷起树叶纷纷，少年诧异的抬头，只觉得眼前一花，鼻尖充斥着异样的香味，再眨眼，就看见眼前这个叫湛流的男子笑吟吟的将一粒药丸丢进他嘴里。

“你……”

“我可不是只会逃跑的哦。”湛流冲他眨眨眼，少年偏头，注意到刚才激情盎然的几头狼现在就像喝醉了般，东倒西歪，摇摇晃晃，“你下毒？”他看向湛流，想起刚才闻到的异样花香，又想到他刚刚塞进嘴里的药丸——这就是他的攻击手段，用毒？

“所以说，别小看我嘛，我也是高手哦。”湛流无耻的笑着。

“小心！”少年突然高喊一声，与他靠的极近的湛流立刻也察觉到了危险，旋身便要躲，同时少年的剑也刺出了出来，直直扎向小白狼的脑袋，谁都没有想到小白狼竟然飞快的跳起用两只后爪蹬住了少年的剑，借势一扑，瞬息便扑到了湛流的眼前，此时再想转剑来刺已是不及，而湛流想躲时才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稍偏一偏便会直接撞到少年反转而来的剑上，进退无门，就是那一刹那间的迟疑，狼爪已经袭向了他的面门——

嚓！画面到此定格。

小白狼的身躯被一柄短剑刺穿了，少年拔出短剑，看着白狼的尸体，冷笑，“我的九州春光，可不止一把。”

湛流愣住。

江湖中的人谁能想到，这把名满天下的剑，竟然暗藏机簧，所谓的九州春光，是指九州和春光，这竟然是一把剑中剑。

少年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长剑，注意到湛流目瞪口呆的表情，忍不住轻嗤，“嘁，高手。”

湛流楞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到底是谁？”

他刚才说的是‘我的九州春光’，剑确实是他的，但他说的却太自然了，一般人用这把剑时会说的应该是，不愧是萧剑天的九州春光……

少年将手背于身后，下巴微抬，带着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神秘莫测的一笑，“你说呢？”

江湖中不会有人知道九州春光的秘密，除了萧剑天，但萧剑天已经死了……除非……湛流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他慢慢眯起眼睛，“莫非……莫非你是……”

少年依旧微笑着，心跳却越来越快，自己埋藏了五年的秘密突然就要被人揭露了，到底会收到怎样石破天惊的效果呢？他很期待，不，他非常非常期待。

“莫非你是……萧剑天的私生子？！”

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