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江湖系列之无耻之徒）上——朱大

“你的功夫很不错。”莫名其妙的来了那么一句，他又是一笑，同时手轻轻按住转身想跑的湛流的肩膀，“总之，先去我的风雅阁吧。”

风雅醉梦，水袖香冷，此地胜晨光。

风雅阁是洛阳最大的一家青楼，据说这里美人无数，尤其是重樱烟色，红袖添香四位才艺双绝的倾城美人，她们只按照自己的喜好接客，即使身价千金，也有人天天挤破了脑袋要一睹丽颜。

重樱烟色芳华艳，红袖添香暗销魂。

有多少男人梦想踏进这个门槛，听说走进这扇门便要先付一百两。

这里布置的很优雅，不是那种俗丽的华贵，而是以竹与简，花与繁堆砌成的清丽雅致，帐幔层叠，幽香渺渺，琴音如同泉水，叮咚脆响，缓慢流淌。

但可怕的是，为什么青楼老板会是眼前为他带路的这个？他一个书生跑过来开什么妓院？！跟他的气质一点都不搭好不好？

萧凡好似梦游的跟在风老板身后，直到被带进一个雅阁坐下，脸上还呈现着一种名为空白的表情。

直到软语温香慰进他的怀里，他才反应过来，直觉就想推开，但女子在斟完酒后很自然的就离开了，看见萧凡的动作，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抿唇浅浅笑起，“公子是第一次来吧？”

萧凡面色微寒。

“萧公子年岁尚幼，未登烟花不晓风月却也正常，红袖，不得胡闹。”

“是，老板。”

“噗。”一旁的湛流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凡抬头瞪他一眼，他知道他笑什么，如果红袖只是调笑，那湛流此刻就是赤裸裸的嘲笑了。

……谁规定身为天下第一高手萧剑天就必须有闲钱去逛妓院的？就算是正常的生理需要，他也习惯了用内功自制，从没有想过要去随便找个女人解决。

倒不是他有多清心寡欲，只是不喜欢和陌生女人做太亲密的事情，尤其是他的记性和警戒性很可能让他在第二天连问都不问直接把身旁的人给处理成尸体。

湛流眯着眼用杯子压着唇角轻轻说了句什么，很轻，萧凡不是很听的清，不过从他那张不怀好意的表情来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听清比较好。

万一待会动起手来，砸坏了这里的东西他不知道会被要求赔多少。

注意到萧凡的尴尬，风老板挥挥手让随侍的红袖退下，红袖离去时贴心的将门给扣上了，屋里只剩下萧凡、湛流喝风老板三人。

散发着淡淡桃花香气的熏香卷起浅青色的轻烟袅袅盘旋，屋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是风老板先开的口，“流，逍遥庄的人为什么说你偷了他们的东西？”

“恩……”湛流吞了吞口水，“疯子，你可不可以假装不知道？”

“不可能。”温和但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过我会考虑视情节轻重进行估价，所以你应该不用太担心会倾家荡产。”

“加起来的话也快了吧？你是钱鼠啊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湛流拍桌。

“抱歉，这只是个人爱好，我似乎不需要向你解释为什么，”眼梢轻轻瞄向他拍桌子的地方，于是顺道轻描淡写的加了句，“你手旁的是宫制极品青天琉彩盏，价值……大概把你卖了可以买一个杯盖吧，你可以考虑一下再捏。”

湛流立刻松开手。

萧凡同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同时古怪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庆幸自己刚才很冷静没有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终身的蠢事。

不过，惊讶于两人的相处模式，萧凡问出了让湛流立刻变色的问题。

“风老板和湛流是朋友么？”否则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把他从逍遥庄手里救出来吧？

“严格来说……”风老板慢悠悠慢悠悠的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让人害怕的笑容，“是债主。他欠我的银子足够我再开一家风雅阁的，所以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会很困扰，不，非常困扰。”

那一瞬间，萧凡想到的是，湛流到底砸烂了他多少东西啊？！

09.流金玉骨扇

湛流慢慢叙述了他在笑客来与萧凡分开后发生的事。

事实上还没有到洛阳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若不是他轻功卓绝，耳力出群，或许他不会那么快知道，在洛阳范围内讨论这个似乎是禁忌，每个人都是小小声的和别人交流着，流言蜚语，猜测无数。

他们讨论的是落花楼，在萧凡到达笑客来的那晚，落花楼连门徒带门主共计七十三人都被烧死在那个被叫做‘花儿花儿飞’的大厅里，那晚洛阳城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人听到任何的惨叫声，挣扎声，打斗声，当他们发现出事时，是因为冲天的红光和燃烧的火焰熊熊染红了半边天，等众人扑灭大火后，他们在已经烧的只剩下几根焦黑柱子的大厅里找到了七十三具横七竖八的焦化的尸体。

七十二个门徒加门主，不多不少，刚好七十三人，在大火燃烧时他们应该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大厅了，或许当时他们正聚在一起讨论什么，又或许是有人刻意将他们集中在了一起。

据当时参与搬运尸体的一位不知名的路人说，搬尸体时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直到他差点被一根柱子绊倒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人的尸体都在，但为什么没有兵器？

落花楼并不是什么正规门派，只是由一个有着超可怕蛮力的女性以半强迫性质随意捞人组合成的乌合之众，没有特别强的纪律性，就连兵器的使用也是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如果是七十二个人死在这里，旁边散落的应该是各种各样烧的黑呼呼的刀枪棍棒，锤斧剑杖……为什么会没有，还是在人死后都被人收走了？

难道杀死他们的会是铁匠，目的只是为了拿走他们的兵器重新冶炼么？

笑话。

这是一个疑点，可怕的疑点。

对于疑点的猜测是千奇百怪的，同时也证明了群众的想象力是广阔的，浩瀚的。

但，是谁如此凶狠杀了七十三人，还放火烧了他们？

谁和落花楼有那么大的仇？

对于这点，洛阳城的百姓们表现的非常小心翼翼，因为这涉及到了在洛阳最大的一个势力门派——逍遥庄。

那头组建了落花楼的母猩猩张落花由于年方三八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每天每夜无时无刻都处在野兽到了特定时间才会被激发的时期，见到美男总会忍不住扑上去，不巧在湛流跑路后，闲闲没有目标的猩猩儿无意间看见了正好出任务回来的逍遥庄三大护法之一——绝。

逍遥庄有三大护法，藤，绝，离。

以守护为主的藤，以救治为主的绝，以攻击为主的离。

藤冷硬如石，绝温和如玉，离阴柔如蛇。

基本上，长得好看脾气又好的绝的确是居家常备的丈夫不二人选，但前提是，这朵鲜花不能插在牛粪上。

于是当绝被这种未进化完全的类人猿生物拦路堵截并且遭到了某些心灵深处可能会造成阴影的可怕打击后，藤怒了，离怒了，逍遥庄主怒了，整个逍遥庄上下也跟着怒了。

对于那个还有胆上门来向绝献花并大声示爱的母猩猩，除了乱棍打出外，逍遥庄庄主还放出了狠话，对于落花楼楼主的无耻行为，逍遥庄绝对会叫她好看的！

于是……当天晚上，落花楼楼主好看了，甚至整个落花楼都跟着好看了。

城里虽然猜测无数，但每个人都对这种猜测讳莫如深，有七十三具焦尸好看就够了，他们谁都不想变成第七十四具。

赶到洛阳的湛流在了解了大概情况后，惊讶之余决定偷偷潜入到逍遥庄查看情况，却没想到被发现，更倒霉的他发现的时候刚好是逍遥庄庄主冲出来说他的七彩玄冰玉丢失的时候，两人碰了个正着。

后面的情形自行想象就可以了，反正也就是他跑给他们追，他们随便找了个目标也就懒得调查了先追了再说。

……

湛流说完了，萧凡沉默了。

为什么，明明是件震惊江湖的大事，从湛流嘴里说出来听着就像是在搞笑呢？

“落花楼的事我也有听过，不过因为不关我事所以没去关注，”风老板在优雅的喝完一杯香茶后这样说道，“不过凭七十三具焦尸就断定落花楼的人全部死绝在里面，实在太可笑了，能够将一盘散沙组建成一个尚算出名的帮派并且没有立刻崩盘，这证明了那个女人还是有点本事的……更何况，落花楼楼主我见过。”

没有理会湛流一脸见了鬼了你连这么可怕的女人都见过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坐在这里没有被纠缠到死的疑惑表情，风老板又为自己斟了杯茶，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是个非常有趣的女人，我本想劝她留在风雅阁做事的，不过很可惜被断然拒绝了，还以为可以用美男计引诱她呢，真是超乎意料的理智。”

……

就算是萧凡此时也是一脸惊愕到空白的脸，更不要说直接已经灵魂出窍的湛流了，如果他的理解力没出问题的话，那位落花楼楼主长相应该比较像某种动物而不是人类吧？他想留一个动物在青楼里干什么？

吓人吗？

“我想那位看起来生命非常顽强的女子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去，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逍遥庄做的也有待商榷，不过我想……”轻描淡写的转了话题，风老板眯起眼也不知在想什么，足足断了半分钟才继续说下去，“恩，看来有些麻烦呢。”

“你不要想每次都用麻烦开头然后趁机讹我一大笔钱！”湛流刷的绿了脸，跟青菜似的，“我宁可被逍遥庄的人抓去砍也不要你帮忙，你省省吧。”

萧凡看了湛流一眼，有些好奇，他到底欠他多少钱啊？

“我已经向离侍卫承诺了三日后一定会带你道歉并且帮他找出真凶的，你想让我失信于人么？”

“麻烦了，真凶就是我，你只要把我丢过去就可以了。”湛流铁青着脸说道。

“哧，”轻哼了声，风老板用杯盏敲了敲杯子，“这次我不收你钱。”

“唔？”

“竟然是我主动站出来要管你这桩闲事的，也没道理强迫你给钱，更何况是那个离侍卫不肯放人，非逼着我做出会帮他找出真相这样的承诺，就算要收钱也该向逍遥庄收吧，”露出个温柔的比水都柔和的笑容，“我觉得逍遥庄还蛮有钱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打寒噤的萧凡抬眸看向湛流，只看见湛流眼中闪烁着兴奋又同情的光芒，注意到萧凡的视线，湛流立刻拉住他道，“逍遥庄主要倒霉了，疯子出马绝对会很精彩的，等着看好戏吧……”

忍不住黑线，所以只要倒霉的不是他就可以了是么？

“对了，”风老板忽然停下了喝茶的动作，从袖里处掏出一柄月色流金，冰晶玉骨的耀眼金扇，顺手抛给了身旁的湛流，“你的流金玉骨扇修好了。”

湛流‘啪’的伸手接住，左右把玩了下，然后唰的一声打开。萧凡眼睛顿时一亮，这把扇子虽然看起来整个都是金光闪闪的超扎眼，但因为整个设计混合了独特的流光折面，加上晶莹但并不是完全透明反而带着小小光泽的玉色扇骨，让它不但不显得艳俗，反而很特别，特别到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谢了。”湛流露出微笑，点头道谢。

“不用客气，反正修理费我已经自动记在了账上，应该是个可以让你哭出来的价格，因为是我送的东西，对于把珍贵的它折腾到散架还有胆拿过来让我修的你，我对你的勇气充分表示敬佩。”

湛流的脸立刻给他整个黑掉。

他没有勇气问他那个会让他哭出来的价格是多少，一点都没有。

“虽然是我送的东西……”用修长漂亮的手指剥了片橘子，并以优雅的动作送进嘴里，风老板头也不抬的问道，“但我记得你似乎一点都不喜欢它，总嫌它太耀眼，破了那么久也没见你找我来修过，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赶来要我修好它？”

“湛流找你来修？”实在忍不住好奇脱口问出的萧凡看了看湛流，如果是要修扇子的话随便找家古玩店或者首饰店就可以了吧？为什么要特意来找这只一看就吃人不吐骨头的钱鼠？

似乎猜到萧凡心里在想什么，风老板看了他一眼，勾起不明意味的笑容，“因为这把扇子原本就是我设计的，使用了某些特殊材料，所以全江湖只有我一人知道如何修理它。”

“也就是说……它是独一无二的？”萧凡倒吸口凉气，虽然它一看就超贵的样子，但现在他对它的价值有了更高更深层次的认知——

弄丢它绝对会倾家荡产的！

风钱鼠的脸上明明白白的这样写着！

10.今生不问己

“它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大大的叹了口气，湛流突然抬脸看向萧凡，“记得住么？”

“什么？”萧凡被问的一愣。

“我是说，记得住它的样子么？它的样子应该足够特别到让你印象深刻了吧？”将扇子收起，湛流在问完后便不再说话了，反而安静的喝起了茶。

萧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倒是一旁的风钱鼠忽然露出了明了的笑容，看着萧凡，眼里闪烁着不名意义的闪亮光芒，“看来……萧小兄弟的记性不怎么好啊。”

“客气了，他根本没长记性这种东西。”湛流在旁边凉凉的插话。

萧凡脸色丕变，转手就要去抽剑，但在摸到剑柄时他突然明白了湛流的意思，有些吃惊的看着湛流，后者耸了耸肩，“我不想每次见面都被砍。”

“呵，”风钱鼠微微一笑，喝了口茶，“被砍事小，只是这江湖险恶，萧小兄弟可要千万小心了，你这不知是好是坏的毛病若被有心人发现并加以利用，恐怕会很糟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流或我这么好心的。”

……

湛流就算了，你觉得你有资格这么说么？

萧凡沉默的侧过头，轻轻抿紧的唇里什么话都没有说，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僵凝。

“竟然是同伴，没有人希望身旁会有个随时因为忘记而出于本能拔刀相向的人存在吧？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障我自己的安全，你不用觉得难堪或者内疚。”湛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没有。”星眸微垂，他低语。

“而且大家都是好兄弟嘛，不用计较太多啦，”一掌拍上他的肩膀，湛流自动忽略他的抵抗，“朋友嘛都是用来两肋插刀的……”

麻烦你说清楚，你想在谁肋上插刀？

萧凡眼皮跳了跳，抬眼看向湛流，就看见他冲他点点头，一脸任重而道远的模样，“兄弟啊，不要为扇子的事情内疚了，不就是把破扇子么，值不得什么的……我已经决定把这部分的负债转到你身上了。”

……去死吧！

慢悠悠的转了转眸子，风钱鼠勾起笑容，“这么说，若以后萧兄还不起负债，也要和流你一样卖身到青楼来喽？”

卖身？萧凡长眉一挑，看向湛流。

“咳咳咳，”湛流猛烈的咳嗽起来，“那个，那个以后再说……”

“恩，以后再说也不迟，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萧兄的身份，”风钱鼠微微一笑，温柔可亲的，“你和萧剑天是什么关系？”

“咳！”湛流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他吃惊的瞪着风钱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