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犯规——魏小五

而这些人里笑的最欢的，恐怕就是姜译了，心里对摄像大哥暗挑大指。

但什么叫乐极生悲？他嘴还没合上呢，最后一次镜头就停在了他这，白鑫然用膝盖碰碰他，让他别乐了，看一眼大屏幕吧，大屏幕上不是他们俩是谁？

姜译欠身瞄了一眼摄像机的位置，大哥我记住你了，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啊！然后转回头来看着白鑫然，白鑫然觉得突然心里砰砰跳了两下，这家伙该不会……

吧唧，姜译已经亲上了，虽然是亲的脸，但也足够点燃全场观众了。

沈骁宇越发的佩服他姜哥，跟冉鸣锐小声嘀咕，你说镜头怎么不停在咱俩这呢？

陈斌摇摇头，就当没听见吧。

094

姜译伤好归队之后的季后赛一直打得顺风顺水，虽然球队目标一早就定好是卫冕，但没想到除了常规赛刚开始的那段连败，一直没出什么大的磕绊，不能说一路横扫对手，但却是没有能让他们拼出十二分全力的。

队员们都觉得挺好，气盛不说，也保存了体力，可陈斌不这么觉得。

准备决赛的教练组会议，运动员和助理教练两门报的姜译同志当然也得参加，陈斌直接问他对决赛的准备重点。

对手还是老对手，但去年对方的王牌中锋，今年在自己队里，这是个双刃剑。姜译虽然被陈斌点名，却不急着开口，他摆摆手，“我总结发言行吗？”

陈斌乐了，姜译不急着说话的时候，就是真动脑子了，所以话锋一转带着大伙儿开始一条一条分析，几套方案摆出来反复推敲。但不管怎么着，这都是纸上谈兵，不真刀真枪的对上，谁也预料不到结果。最好的例子就是某国字号十一人上场的大球类运动队，对名不见经传的某东南亚小国国家队，都能拿出十一套方案然后脆生生的输了。

会议到最后，陈斌都没再提让姜译发言的事儿，姜译自己也不张罗，但散会他跟在陈斌身后一直跟回了办公室。

“有想法？”陈斌把手里的资料夹戳了戳放到写字台上。

姜译拉过椅，往桌上一趴，“陈指，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怎么说？”

“咱太顺了，总决赛肯定不好打，我怕队员气太盛一下折了。”

“我没看错，你确实是当教练的料子，可现在也真不舍得让你退。”陈斌纠结着。

姜译伸手在教练眼前晃晃：“陈指，重点错了嘿，咱眼前还有总决赛呢，夸我不忙。”

陈斌摸过文件夹就糊在了姜译脑瓜顶儿上。“具体说你怎么想的！”

姜译揉着脑袋：“我就觉得咱们这么顺风顺水，看着比对方体力上占了便宜，但实际上吃着亏呢，他们都豁出去了，已经拼过了极限，咱们呢，卡在线这边，到总决赛上跟人家拼，万一过不去怎么办？”姜译这么说，不是不信任队友，而是他最清楚总决赛除了拼技术拼体力，还得拼那口气，去年他们能赢，因为他们是拼对手，而今年他们要卫冕，被得扛得住别人拼。

陈斌夸姜译，就是因为俩人想到一块儿了，面对总决赛的对手，能想的他都想到了，只有一点是他不能控制的，就是队员心里那口气，到底能不能顶住，未知。

“那你觉得咱们优势是什么劣势是什么？”

“陈指，你这是教练组招新考核么？都让我说啊？”姜译知道俩人想的是一码事儿，他懒得说，毕竟他现在还是场上主力呢，这一二三说完好像自己给自己下马威似的。

“别废话，你现在是队里的定海神针，我得听听你怎么想的。”

姜译撇嘴，“陈指，陈大教练，陈哥，咱熟归熟，可我这心脏也没大到总决赛前没压力的份儿上，您现在就给我扣帽子，不怕把我压趴下啊？”

“就你这贫劲儿，至少第一场比赛之前趴不下。”陈斌拿根笔，敲着桌面。

“那就等第一场拼下来再说，我现在不能泄气。”姜译还是想先把运动员的本分做好。

陈斌拿他没辙，挺用力的拍了他肩膀一把：“好，一切都赛场上见真章吧！”

095

球队因为常规赛开始的不利局面，预赛排名比对手靠后，所以在总决赛里就少了一个主场，也正是这个原因，对于第一场在家门口的比赛，全队上下就格外重视，无论如何，这开门红是一定要拿下的。

紧张的备战中，几乎是转眼就到了比赛的正日子，白鑫然一早就到了场馆外头，跟四面八方赶过来的球迷一样，排队等着入场。

其实姜译本来想给他开个后门的，让他直接去休息室，反正不是外人，可白鑫然不干，他说他想做个纯粹的球迷。

不过，姜译特别脸大的理解为白鑫然是为了更清楚的看他在场上打球的样子。

白老板懒得跟他磨嘴皮子，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吧，就算真有这个原因也不能承认啊，不然姜译不定得瑟成什么样呢。

比赛正式开始，球员在全场球迷的欢呼声中围到场中，姜译往看台上瞄了一眼，那是白鑫然应该出现的方向。没以为这一眼就真能找到白老板，可俩人的视线就那么对上了，白鑫然冲姜译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姜译也把拳头握在胸前挥了挥。

沈骁宇瞅见了，拽了一把准备站过去跳球的冉鸣锐，伸出拳头，要求碰一下。冉鸣锐挺高兴，难得啊开窍了？

跟冉鸣锐争的，是对方的今年引进的外援，补得方一博之前打的中锋位置，也正是因为这位外援的出色发挥，才能让两支球队再次再总决赛里碰头一较高下。

拼身体素质，冉鸣锐还是差了点儿，拼经验，那更是不如对方，所以一开球，客队就顺势一个中距离投篮，先下两分。后卫把球运起来准备稳扎稳打，对方却出其不意断了球，然后迅速形成进攻，又是一个三分。

一眨眼的功夫，就让对方拿了五分，对于才开始的第一节，5比0也不能说明什么，可对方的气势以及想要拿下这场客场比赛的决心，确实赤、裸裸的表现出来了。

场上的队员都知道不能被对方打乱了节奏，依旧想要稳扎稳打拿下第一分，但拉出空当把球传给篮下的沈骁宇之后，却被对方的外援直接盖了火锅儿。

观众席的白鑫然直皱眉头，看来有了去年的教训，对方这是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了。

场上的姜译拍了沈骁宇一下，挺用力，是怕这臭小子一上来就给盖哑了火，不过看沈骁宇那要咬人的表情就知道，没事儿。

回防之后，沈骁宇一点儿没客气回了对方一个大帽儿，场下的方一博喊了声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如果是自己在场上，虽然要还以颜色，但未必会选择这么针尖对麦芒的方式了。

转为进攻，目的还是要先投中一球，但控卫不敢像刚才那模样运球，直接传给了姜译，姜译带球做出要突进去的架势，吸引了两个人的防守，给了沈骁宇一个在篮下转身的机会，他死死抵住防守他的外籍球员，姜译把球传了过去。

沈骁宇接球，跟之前一样想转身投篮，而他身后的对手也像刚才一样准备再次盖了他，甚至露出一种不理解的表情，那是出于对自己身体素质和技术的完全自信，就不认为沈骁宇能在他的盯防下得分。

沈骁宇当然看不得这么一张脸，要是赛季之初，他肯定会转身硬打，不跟对方死磕不解气啊。但眼下，他还是成长了，视线一扫，看到了无人盯防的冉鸣锐，毫不犹豫的把球分了出去，而冉鸣锐也是接球就投，零度角附近的一个三分，抛物线漂亮，篮球应声入网。

比赛，这才算真正开始了。

096

比分胶着，你来我往，总是拉不开距离，直到第三节结束，凭着方一博的发挥，才算保住了不到十分的领先优势，可方一博经过了一节的死拼，体力消耗非常大，第四节肯定不能再这么打，让沈晓宇顶上，他体力倒是还行，可犯规次数已经四次，动作根本放不开。

姜译也累，今天对方用了两个人来包夹防守他，每一次出手都得耗费平时两倍不止的力气。

主场的球迷不惜力的给队员加油，都希望这不大的领先优势能保持到终场哨响，换成一场胜利。

白鑫然却有点儿坐不住，这一刻，对他来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姜译在场上流汗，而他只能在看台上干看着。

去年的总决赛在电视机前，白鑫然也紧张，可那只是因为比赛精彩。现在，他紧张地抓着前排座椅的靠背，那是因为场上这支球队不仅仅是自己曾经效力过的，还因为有个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正在为了球队努力着。

短暂的休息之后，大家回到场上，陈斌的要求是这场必须拿下，他挨个拍了拍队员的后腰。

对方的主教练更不客气：“十分不算什么，打出血性来！”

总决赛是没有退路的比赛，姜译他们要赢，对方更要赢，更甭说对方今年就是憋着气来雪耻的，如果在姜译他们的主场赢下比赛，那是何等的痛快？

最后，姜译他们还是咬住了，防住了对方最后一次进攻，以三分的微弱优势，艰难的取得了第一场胜利。

赛后回到休息室，姜译用毛巾蒙着头，真累，真他妈累啊！

大伙儿在休息室，没表现出多大的喜悦，虽然比赛赢了，却如此艰难，后面马上就是两场客场，谁能拍胸脯保证拿得下来？

但现在不能消沉，更不能赢了反倒哑火，所以陈斌给了几个表现不错这会儿却没动静的主力一人一脚，“蹦起来喊两声儿！”

姜译拿开毛巾，他对这几个开局倒是有心里准备，可是他现在真没力气蹦：“陈指，您不能把我们往神经病的方向培养啊。”

嘴上这么说，但姜译却接了陈斌的班儿，戳戳这个捅捅那个。

“那怎么着啊？等会儿记者进来，你们就一人顶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陈斌不客气，球队想成长，那就得什么样的场面都能面对，一场逆风球打下来就怂了？

“就是就是，赶紧的！你们俩起来给陈指蹦一个。”姜译一手冉鸣锐，一手沈骁宇，把俩人楞拽起来。

“姜哥。”

“你可真是墙头草！”

这么一搅合，气氛倒是好多了，等体育台的记者进来，好歹是个有说有笑的场面。坐上大巴往回走，已经是比赛结束半个多小时之后了，姜译窝在车子的最后头，摸出手机，给白鑫然发了条微信：“怎么也不夸夸我啊？”

等了一会儿，白鑫然回了条文字：你们还没回公寓呢？

姜译撅嘴，这前后两句有逻辑关系吗？“哥，你敢直接夸我一句吗？”

比刚才多等了几分钟，姜译如愿收到白鑫然发过来的语音信息：“打得不错，肩膀疼不疼？”

姜译美了，“没事儿。”但想了想又跟了一句：“你要是能给我揉揉，我能立马再打一场。”

斜前方的方一博受不了的把帽衫帽子扣到脸上，咳嗽了一声。

你一句我一句的没什么正事儿，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运动员公寓的大门口，大伙儿陆续下车，姜译慢悠悠的走在最后，一直看着手机等着白鑫然回复他。

结果在车门抓上自己背包往下走的时候，愣了。

离车头不远那站的不是白老板是谁？

097

姜译是真没想到白老板会有这一出儿，所以蹭过去站在人旁边，却不知道说什么了，还是白鑫然一把把他抱住，在后背上拍了拍。

其实白鑫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觉得姜译打得不容易，所以出了比赛场馆，上了出租车，直接就让司机师父给拉这来了。不为别的，总决赛结束之前姜译肯定是不能回家了，而且调整一天就得飞走去打客场了，白鑫然就想亲口跟姜译说一句好好打。

说完了，白鑫然打算撒手放人，姜译却恨不能把人揉进怀里，也不管身边那些不认识白鑫然的队友是不是侧目了，趴在人肩上小声嘀咕：“白哥，你这是逼我犯错误！”

走在前头的的沈骁宇回头瞄了一眼，哎嘿嘿的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还不忘拿胳膊肘碰碰身边的冉鸣锐。

冉鸣锐白了他一眼，这脸太傻了！顺便把沈骁宇脑袋拧回来让他看前头好好走路。

陈斌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教练组几个老成员认出了白鑫然，挺惊讶，正打算凑过去叙旧，被陈斌拽回来：“走走，开总结会！”

“不是，老陈，不明天早上开吗？”

“趁热打铁。”然后把人都划拉走了，故意剩下了姜译。

人都走了，姜译倒站好了，四下看了看，没人了，“亲一个行不行？”

白鑫然受不了的捏着他下巴晃了晃：“我错了，就不应该上这儿来。”

姜译也知道要真亲了，挺难为白鑫然的，所以他只是再次楼上去，把脸埋在白鑫然肩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客场比赛也得看直播啊。”

“嗯。”白鑫然摸了摸姜译后脑勺。

姜译放开人：“那行，赶紧回家吧，要不闺女该闹腾了。”说完小跑着奔向楼门，没回头。

但等人冲上了二楼，却暗搓搓的趴在窗户边儿上看着，直到白鑫然拦到出租上了车。

……

带着白鑫然的鼓劲，姜译他们飞奔了客场。经过第一场，现在对困难的准备更足了，心态也平多了，就一个字儿，拼。

但本来就是实力相当的对手，到了人家地盘儿，哪儿那么容易？本来对手就是所有球队里主场负率最低的，球迷的加油号称魔鬼主场，常规赛姜译他们就见识过了，而且常规赛也确实是输给了对手。

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客场，脆生生的就输了，根本是一路被压着打，就连直播的解说都忍不住冒了一句：怎么感觉毫无抵抗呢？这真是总决赛？

电视机前头的白鑫然开始是着急，后来干脆关了电视，闭着眼靠在沙发上，第四节的分差基本就让比赛进入了垃圾时间，再不甘心，也回天无术了。

球球趴在干爹腿上，舔了舔攥成拳头的手指，白鑫然无奈的笑，挠挠闺女下巴。

球球很满足的翻过来晾着肚皮，抱着白鑫然的手指磨牙。

白鑫然摸出手机，把球球萌死人的样子拍下来，分别发给了姜译和方一博。

从赛场回到酒店之后，同屋的姜译跟方一博都不想说话，他们不是输不起，只是输成这样心里太憋屈。

姜译趴在床上，抱着手机打算打长途，才发现白老板给他发了信息。

打开，什么话都没有，只有闺女满足幸福的脸，姜译本能的就笑开了，翻个身躺着捧着手机看起来没完了。

方一博深谙非礼勿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但他也习惯性的摸出手机看一眼，就意外的发现居然有白鑫然的信息，打开，愣住，然后跟姜译一个姿势仰倒在床上，举着手机不舍的放了。

098

赛程安排紧密，又是连续的客场作战，整个球队连郁闷消沉的时间都没有，一胜一负不过是从零开始，也不至于就一蹶不振了。

季后赛第三轮，大伙儿都拼了，可第四节稍一走神，就被对方打出个小高潮，然后再无力回天。

这一场最不甘心的是沈晓宇，他在第三节就六犯毕业离场了，所以第四节只能在场边干瞪眼，看着方一博因为体力不支步伐跟不上而在篮下被对方的外援压制得连出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要真是技不如人大比分落败，也就认投了，但咬到最后眼看着篮筐就是投不进，这感觉是一口气生生憋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

回到休息室，沈晓宇仰着头喊了一嗓子：“下场小爷溅他们一身血！”

“瞎叫什么？你看你都把大锐吓着了！”姜译给了沈骁宇一巴掌。

沈骁宇揉着后脑勺：“姜哥！你看不出来大锐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吗？”

不服啊，他们俩都是今年新打上来的年轻运动员，更是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