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撞上青春期 上——非荼

“我操！真他妈的球粗！”不知道桌上那几颗球咋惹到他了，一摔球杆儿用手指夹上叼在嘴里的烟猛吸了两口……他光着上身，我看见旁边白色塑料椅上搭着他的半袖。

“哈，行了吧，哥们儿都输了好几局了，你这才输一局！”跟他打球的混混扛着球杆儿说，不知这句是夸赞还是嘲讽……

我站在那儿特小声地喊了句：“张杰……”

“哈，你来啦，咋样儿，想我没～”他一扭头看见我，脸上不爽的表情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抽走嘴里的烟夹在手里走过来拍拍我肩膀，烟味儿灌了我一鼻子，挺呛地慌……

“恩……”在这儿呆着浑身上下不舒服，但是看他这架势好像不打算立马就走……

“哈，你再等我会儿啊，看哥给你再赢他两局！来来来坐这儿，你喝啤酒不？”他说着拉我坐到搭着他半袖的椅子上，我赶紧摇摇头。切，还当上我哥了，估计是跟他那些喽喽说顺嘴了，一时没改过来吧。

“不喝？那你吃烤串儿吧，渴了就喝这杯，我的。”说着就把一大杯七分满的啤酒推到我跟前儿，又吆喝起来：“刘鹏！给我端几盘儿吃的来！”

“哦！”有人应声忙活起来，他眼盯着那男的把东西端来，才拍拍我肩膀说：“马上就好哈！”说完就一甩烟头儿上战场了……

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更准确的说是不认识的混混……我觉得我坐在这儿浑身都像用无形的绳子给绑住一样，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平时要是给我一盘子肉，我准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抬手拿桌上的东西……白炽灯被一根儿电线牵引着吊在他们球案上方，灯光中那些台球儿都特别亮……可能是光照的，他看着特别白，就是胳膊给晒黑了点儿……

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就站起来在旁边儿看，我一点儿都不想在这儿呆着，可我又不敢催他，这一分一秒，比在画室还煎熬……

趁对方打的间隙他扭头看我，笑了一歪脖子把球杆儿夹在肩膀上，双手扶上我腰就撩我半袖，露出大半个肚子：“呵呵，俏货，你不热啊？干脆也脱了吧。”说着还“pia～pia～”拍了我肚皮两下，跟拍西瓜似地……

“……还行，不热。”我扯下衣服盖住肚子说。

“呵……”他笑一下就扭头对那人说：“诶，老子今儿不陪你玩儿了，走了啊。”

“嘿！这局还没打完呢！想溜啊！”

“滚蛋！老子说不打了就不打了，少鸡巴废话。”他拽来自己半袖套上，被他骂的那人完全不觉得自己被骂了，或者是他们之间经常这样说话已经习惯了？反正他还特义气似地跟张杰说回头儿再打，路上慢点儿之类的话。他挥挥手跟一众二哥六弟的打了招呼就和我走了。

我沉默了好长时间，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很少说脏话，我也第一次见他抽烟，可是这些并不应该有什么奇怪的，从入学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因为我看不见，所以才忽略了吧。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我怎么会跟他这种人扯到一起……是他脑子进水了还是我脑子进水了……

“龙龙，哥给你买根儿雪糕？”他忽然说，一股烟味儿若隐若现地飘过来，或许是因为这味儿，我觉得他忽然就比我大好多，因为烟是大人才抽的，不属于这个年纪……

“喝多了吧你，当哥还当地没完没了了……”切，二丫我都不叫姐，更不可能叫你哥，大个一岁半岁的也叫大啊。

“哈哈……看来你还挺机密的啊，没彻底俏了。诶，我当你哥不是挺好的？”他哈哈大乐，笑够了搭上我肩膀说。

“切……你心智没我成熟，要当也是我给你当哥。”我狠狠地表示了一下鄙视。

“呦呦呦～哎呀呀～瞧瞧咱们龙龙，小大人儿似地！”他没有回我一个鄙视，还是乐着说。

“……”他咋就这么……啧，反正跟他在一块儿就是挺高兴的！但是我只喜欢跟他在一起，要是有他那些狐朋狗友的，我就不喜欢了。我跟他们是两码事儿。我就想他别再理那些家伙了，就跟我一块儿画画画儿，逛逛街，吃吃饭，不是挺好么……非要跟他们混，还抽烟，总之我看见他的痞子样儿就不喜欢。我也知道我这是妄想了，天大的妄想。

第41章

仲夏时节，干燥炎热的空气中飘荡着柳树叶的淡香，烈日当头，谁都不愿意出去，都愿意窝在家里吹风扇，吃冰棍儿看电视。

没头鬼躲在院子里三轮车底下吐着大舌头乘凉。这三轮车有段时间不用了，我妈有时候会出去卖水果，就用这辆三轮车。我们星期日有假期，可以不用去画室。中午我大爷熬的绿豆粥，我和我奶奶俩人喝了一大盆。吃完饭和我大爷听了会儿广播就回去打算睡会儿，还没躺下我妈就进家门儿了，提了一袋子东西。

“你大姨刚煮的玉米。”她把袋子搁地上，我过去拿起来，一股浓浓的玉米味儿引地人流口水，这是我大姨在铁道那边儿的空地上自己种的，没有农药化肥，纯天然。

“你自己吃吧，一会儿给你大爷拿两根儿，她说完就又走了，说是去买菜，下午给那帮工人做饭要用。她一出门儿，我就提着袋子跑院儿里，掰了半根儿玉米喊：“没头鬼～来～”没头鬼最懒了，挪着身子不情不愿地趴起来，扭到我脚底下象征性地蹭了蹭，其实它现在光想睡觉呢。

“哈哈，懒家伙。”我大爷闻声拿着半导体出来站院儿里笑咪咪地看我逗狗，我自己留下四根儿玉米，剩下的都给我大爷了，然后就坐台阶儿上喂狗，嘿嘿，它可爱吃玉米了。

我掰下一粒儿放手心，它立马就来了精神把脸埋我手心，毛茸茸的蹭地我又痒又舒服，轻巧的狗舌头把玉米粒儿舔进去有滋有味儿地还嚼了两下儿就咽了，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我，我就再给它掰一粒儿。嘿嘿，偶尔使坏，把手举地高高地，它就得立起身子够，一蹦一跳地真好玩儿，要是它吃够了，饱了，就会瞄两眼我举在空中的手，然后一扭一扭地颠儿回三轮儿车底下……嘿，白眼儿狗！我把还挂着玉米粒儿的棒子扔它跟前儿就起身走了。

街上一片安静，隐约可见马路中央被烘烤地冒烟儿似地波动……贴着墙根儿走到他家路口儿，这才发现我真是俏，我从来没去过他家，只知道他家就在这块儿，这家伙，这可咋找啊……

正郁闷，就听见有人喊我了：“龙龙？你咋在这儿？”一回头正是他。

“哦……我……我来找你啊。”

“嘿嘿，你就不会提前打个电话？我要是没在你不是白跑了。”他说着就领我往里走。

“恩……你这不是在呢嘛。你干啥去了？”

“送我妹去小饭桌儿，上午在家赖了一天不愿意动。”

“哈哈，小饭桌儿不就是吃饭的地儿？这都过中午了去干啥啊。”

“你这俏货！人家叫小饭桌儿就是光管吃饭啊！跟幼儿园似地，教写字画画唱歌呢！”

“……我又没去过。”说着就到了他家楼下，是巷子里的老楼，我估计是租的，他老家又不在这儿。

“记好路啊，以后来可别找不着。”他领着我上楼，楼道里阴暗潮湿，相比外面的炎热显地还挺可爱的。

他家在三楼，一进去摆设很简单，他直接把我领他那屋了，里面有两张床，床中间有一个大木柜子，上面摆了些水杯什么的。也没台灯也没笔筒，也是，他是那种会回家写作业的主儿？有几件小玩具布娃娃什么的散落在一张床上，这应该是他妹的地盘儿吧。

“坐那儿吧。”他让我坐下，自己就跑出去拿了两根儿冰棍儿进来。

我舔着冰棍儿问坐在对面床上的他：“你妹妹多大了？”

“三岁。”

“哈哈，她叫啥啊？”

“张楚。”

“张杰，张楚，诶，你爸挺有才啊，不就是杰出的意思嘛。”

“呵呵，呀，你这俏货开窍了，连这都给悟出来了？”他那冰棍儿化地快，一口咬下去半边儿另外那块儿冰糕棍儿就挂不住了掉下来，他赶紧用手接住全塞嘴里了，鼓囔囔的，也不怕噎着……

“啧，你别老说我是俏货，本来不俏，让你也给说俏了！我给你送玉米来了，我大姨家自己种的，挺好吃的。”

他粘了一手冰糕，黏糊糊的去厨房洗手，我就提着玉米跟进去了。洗好手我俩趴阳台上一边儿啃玉米一边儿看窗外的风景，大家都在午睡，静谧的氛围被几声虫鸣衬托地更让人觉得慵懒。

没一会儿一根儿玉米就啃完了，他忽然坏笑着说：“诶，你看着没，对面儿那窗户大开着呢。”我看过去，对面儿二楼的窗户大展开着，都可以看见里面闪亮的地板砖。

“啥意思？”这家伙，准憋坏水儿呢。

“看我的，嘿～”他说着就甩手就把玉米棒子抛出去了，不偏不倚地直奔人家窗户里……在玉米棒子安全着陆在人家干净的地板砖上时，我们仿佛听见了“嘭——”一声，吓地我赶紧拉他蹲下来……

“嘿嘿嘿……准吧～”他蹲那儿一个劲儿地乐，我白他一眼冒出脑袋往对面儿看了看，好像没人出来，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

“你要是把人家玻璃砸了咋办！”

“砸了就砸了，他又不知道是我砸的。”他无所谓地说。

“你、你，你咋这么坏，坏透顶了！”

“哎呀呀，不就砸块儿玻璃有你说的那么坏？”

“切……跟你不是一种人，简直无法沟通。我渴了！”

“哦……”他答应一声转头拿起暖壶要倒水，我一见那冒热气的水就浑身不自在，本来就热，才不想喝那玩意儿。

“唉呀我不喝热水，我就喝凉的就行了。”说着抢过他手里的杯子拧开水龙头，他说：“你不怕闹肚子啊？”

“喝凉水喝多了，没事儿。”

“嘿嘿……“他过来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哗哗哗地流个不停，我说你干啥，他说让水多流一会儿，下面儿的水凉，果然现在一伸手，好家伙，冰凉冰凉的，真爽～！

接了一杯冰水趴阳台上，喝了一口一不小心就掉下一滴水珠，我发现从这里看往下掉的水珠特别有意思，于是又一斜杯子泼下去一连串儿水珠，晶莹剔透还会在空中转动，像是一排精灵飞舞着落到地面……对于这件事我乐此不疲，直到一杯水全泼没了还没够，又接了一杯水，接着泼。

“嘿嘿……张杰张杰你看你看诶，多好玩儿！”

“俏样儿吧。”他探头望了一眼说。

“嘿嘿……”

这样的时光真美好，真快乐，我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一阵轻风搅动了燥热的空气，吹到脸上满是幸福的滋味，远处的山脉连绵起伏像是委婉演奏起的曼妙音乐一样让人心神舒畅。我的旁边，是他和我并肩。

第42章

暑假在愉快中度过了，还没到九月，学校就要开始补课。一开始上课就觉得有些吃不消，又要学画又要去学校，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经过商量我和张杰决画画的事就告一段落了。

偶尔会在学校碰上鼻涕，我不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就看我一眼也不说啥，就是有一次我走地急不小心碰了一初三的学生，他很有一种要跟我没完的架势被鼻涕看到，上来一副惹不起的样子问那男的怎么了，那男的似乎怕鼻涕几分就灰溜溜地走了。

“有事儿找我。”鼻涕看那男的溜了拍拍我肩膀说。嘿，这人怎么这么爱自作多情，看见那小眼睛我就讨厌，装着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什么啊，连张杰都惹不起，我要真有事，还用得着你管吗？

呵呵，我有点儿骄傲了，不过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这也是事实……想着想着就又回到原点，我凭什么就要他们罩啊？我相信真理，只要我是对的，我就不怕豺狼虎豹，更不需要人来替我收场……话再说回来我身边小眼睛的人可真多，要不说都是黄种人呢，都长地很有爱国热情……

我妈过生日，于是我六舅他们就过来一起庆祝，我妈跟我六舅是龙凤胎，所以生日在一天。不是我说，我们家人长的都可有明星像了，我五舅，跟腾格尔一模一样的，就是比他年轻点儿，我六舅，跟成龙一个样儿的，但是眼睛比成龙大，最像的就是鼻子，还有一笑那股架势……

我妈跟我六舅都喜欢唱歌，我妈说小时候她嗓子可好了，学校六一有演出，结果因为她穿的太寒酸不让她参加……

我六舅则是早早就买了家庭影院，没事干就爱在家里吼两嗓子，那时候我和二丫老去他家，不过就是二丫唱的多，我在一边儿听，那时候最爱唱的就是周慧的约定，后来还有潘玮柏的快乐崇拜，何炅的栀子花开，当然了，我妹妹就是我六舅的闺女，最喜欢唱老鼠爱大米……

今天上午应该挺高兴的，因为我们家安了大锅①，可以看到好多电视频道了，还可以收到台湾香港那边的电视频道，像tvb、channel v、星空卫视这些……一安好我就激动地搜寻有什么新鲜的节目，可是频道多了反而看哪个都不踏实了，总想着还有更好看的频道于是一个劲儿地换。不像以前，一共就四个，反而能看的时间长些。

下午我六舅妈帮着我妈忙活着晚上的饭菜，我六舅出去买蛋糕，我和我妹就在屋里看电视，看的是范玮琪主持的棒棒堂，全是男的，没啥意思，我妹就看地可欢了，哈哈，难怪嘛，小女生都喜欢看帅哥。看了好一会儿，我就总结出一点儿，里面有个叫獒犬的，长的跟陈冠希有一拼……还有一男的，哇塞，跟董轩儿肯定能说到一块儿去，居然还在那儿显摆他的化妆包，还说他烫过睫毛，我就纳闷儿了干嘛要烫睫毛？难道要像头发那样烫个花儿出来？不解，不解，甚不解。

后来我们一伙人一起吃饭，我六舅跟我爸喝着小酒，大家说说笑笑气氛特别好，我正吃着，听见那屋传来蔡依林的声音，立马冲了出去……

原来是一个颁奖典礼，蔡依林表演的是新歌舞娘，她永远都那么有气场！

我最喜欢她的大眼睛了，我就喜欢大眼睛的女孩儿，一笑，眼睛都会说话，多漂亮，最不能接受小眼睛。可能是我眼睛本身不太大，眼皮儿也是要双不双的，所以就想用各种方法弥补一下这个缺陷……

补完课休息一天，就要正式开学，张杰说要我跟他一块儿去买衣服。

来到南大街我们挨家转，最后在班尼路专卖里停住了。我特别喜欢这里的装修，黑色的吊顶上装着很多小闪灯，像星空似地，那些光照着挂在那里的衣服，让它们每一件看上去都那么帅。我真想也买一件，可是我知道我妈一定会骂我的……真想买，还是先说服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