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撞上青春期 下——非荼

“啊哈哈哈！～你就敢跟我说，叫张杰知道，跟你没完！”

“切！我怕他吗？”

“哈哈，你牛，你牛！”

“那啥，这这这都干啥的啊！”哪来这么多瓶瓶罐罐的……

“这是洗面奶，这是化妆水，这是调理液……”

“啊？化妆水儿？？”一听化妆俩字儿我就急了：“这这这男生能用吗？他又不化妆！”

“哎呀！人家就那么个叫法儿！化妆水儿就是爽肤水儿！跟化妆没关系！！”

“……我又不懂。”

“哈哈，要买的话买这套装挺合适，比较全，而且比单个儿买便宜。”她拿起一个小袋儿递给我说。我看了看，嘿嘿，那些瓶罐儿还挺可爱的，主要是蓝色的包装没那么女气，那家伙应该能接受。那么……嘿嘿，我的攒钱计划又要进行了。

我四舅那大院儿早不干了，所以我妈的小饭馆儿也就没了，她操起了旧业，去卖水果。每天早早地就起来去取货，有时候一上午就能卖完，有时候要等到晚上。至于中午的饭，就是我爸下班儿回来路过她的摊子给捎回来她买的东西，有时候是馒头小菜，有时候是烙饼蘸酱啥的。盛夏，她戴个遮阳帽儿脸还是给晒地黑红黑红的。

每天留在桌上的钱还是被我攒起来了，早上就在家里踅么点儿啥能吃的凑合凑合。上午起来要做家务，唉！最烦扫地了，扫来扫去也不能让她满意，总说我扫地不干净，我说你嫌我扫地不干净你自己来啊，她说你以为我长了八只手一天地就伺候你？！她一嚷，我心就慌，就烦，整天地不高兴。总之她看我不顺眼的时候我干啥啥不好，一回来就看见我被子，说你连个被子都叠不好你将来还能干好个啥？！说着就唉声叹气地一把扯开我被子抖开来重新叠，真有病！！叠完被子自己多有理似地，对我吆五喝六的，我心想我又不是你奴隶！！我也知道她在外面可能受了气，可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没招你没惹你凭什么一天地找我不痛快！！

最不想让她回家，可是一想到她在外头大热天儿地摆摊儿，其实我在家电视看地也不踏实。

上午没事儿干去找张杰玩儿，他说要我陪他去买衣服，我心想你真有钱……实际上他的钱也不是他的，是他跟她妈要的呗。

我坐那儿等他洗头，他洗完了湿着头发就出来，狗似地甩甩，又甩了我一脸，我瞪他一眼用手抹，他就抽两张纸巾一边儿擦头发一边儿看着我乐。他真浪费，那纸一张接一张地抽……

“你用毛巾擦不就得了！”

“毛巾哪有纸吸水啊！”

“那你这也太浪费了！”

“哈哈，我家这玩意儿多的是。”

“这不是多不多的问题，这是习惯问题！”

“昂昂昂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擦了啊湿着就出去多性感哈～”他说着就一屁股坐我旁边儿凑过来说，特近，那湿漉漉的发丝都贴我脸上了，凉丝儿丝儿的，还有他湿润的香气……

“你也用海飞丝……”

“昂，以前用飘柔。”

“……”其实我又想到我给他起那外号儿了，张飘飘……多好听啊……可他就是不喜欢，唉～！

“诶诶，你又俏了吧唧地乐啥呢？”

“嘿嘿，没啥～”

他站起来拿了两块儿枣糕，一块儿叼自己嘴里，一口咬掉半个，霍薛霍薛地嚼着就递给我另一块儿，我拿过来说看你那吃样儿吧，好家伙他嘴里那口还没咽干净又把手里剩那半个塞进去然后拍拍手上的沫儿囔囔地说“我这吃样儿咋了……反正肯定比你帅……”

“哎呀行了行了你咽干净了再说话！”真受不了……

他拉起我就要走，我说你等等，你等我吃完再走，他说你不会一边儿走一边儿吃啊，我说我才不！难看死了！！他说你就文邹邹的事儿多。于是我就坐那儿吃，他就坐对面儿她妹床上拖着下巴看，哎呦我这每咬一口都尴尬地要命，最主要的是我吃东西有习惯，我怀疑我是不是有强迫症，不嚼够十二下儿我咽不下去……越让他看吧这手还越不听使唤，慢慢悠悠的抬起手咬一口……

“哎呀！！！你出去！！！”再叫他这么个看法枣糕吃完了，尴尬地也要疯了。

“哈哈～你个俏货，吃东西也怕人看？”

“我不管你出去！！”

“嘿嘿～”他笑着就出去了，于是我就趁机赶紧这个塞啊，正俩手并用往嘴里推的时候他就端了杯水进来了吓的我差点儿没噎死……

“哎呀！！！！！哎呀！！！！你说你咋一点儿都没变呢？？？唉！！！俏到家了！！！”他一边儿给我拍后背一边儿取笑，唉……我只剩在心里叹气的份儿了……

跟他下了楼，不是去南大街的方向，他说先去找他妈要钱。跟着他去了蔬菜公司他妈的肉摊儿前，用他们坝上话说了两句，我能听懂，跟宣化方言差不多，他妈瞪他一眼说一天就知道花钱，不过还是从腰包儿里掏出来给他了，还说让他帮她带瓶儿擦脸油回来。他妈有点胖，不过看着挺年轻，跟他长挺像。他爸我也见过，一看就是那种彪悍的类型，不好惹的主儿，眼睛一瞪能把人吓个半死，不过张杰好像不怕他，他和我说有一回他爸打他妈，他都跟他爸动手了……唉，我只能说，啥爹啥儿子。但是有一点他跟他爸绝对不像，虽说我没有足够的证据说这句话，那就是绝对不会背叛爱人……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走进吉隆里头，碰见韩丽了，她现在在这儿给人做美甲呢，变好看了，是真变好看了，不是妆化地好看了。张杰当然会上去和她打招呼，唉，我看见她怎么老有一种她是我姐的感觉？就是看着你笑的时候吧可慈祥了……哈哈。

虽说是同学，可也挺久没见了，刚开始还是有点儿认生尴尬，躲在张杰身后看他们说话。

她笑笑伸脖子看我说：“呀，裴明？我发现是不变俊了？”

“额……呵呵……”谁不喜欢夸，可她这个俊字要是换成帅字我会更喜欢的……

“越长越秀气了！”她不加这句话我会非常感激她的……

“哈哈，爱情的滋养。”额～恶心死了！！！！！！我瞪他一眼，他哈哈一乐，韩丽说呀，裴明都有对象啦？真不像你作风啊！咱学校的？哪个小美女？

“不是小美女，是大帅哥！！！”张杰抛下这句话就拉着我走了，额……走吧走吧赶紧走吧，我可不想知道她是啥反应……

他买东西还行，挺速度的，主要是穿啥啥好看……就个简简单单啥装饰没有的黑半袖他穿着也帅地不行，衬地脖子那叫一个白呀……去红女孩儿日化里给他妈买了瓶儿擦脸油，他自己买了管儿云南白药牙膏，我说你咋啥贵买啥，他说他就觉得这好使……

刚要出吉隆，我说诶，你等等，你去买个电吹风去，洗完脑袋就吹吹，省地老用纸擦！他说你这俏货也有开窍的时候……

“让你说的我跟那二百五似地！”

“你以为你多三百六啊！”

……唉，挺好，挺好，这样儿起码比肉麻好……嘿嘿～

走出吉隆，大太阳那么一照，明晃晃的，他说走，带你去吃冰激凌，我说别去了吧……回家吃冰棍儿就行了，其实我是不想花钱，眼看就能攒够了，我现在做梦都想着他收到我送给他的东西时会是啥反应呢。

“哎呀！走吧走吧别啰嗦！”说着就不容推辞拽上我走，我说你也太大男子主义了吧，他嘿嘿一乐说，谁让你是小男人，有小就得有大，这样才配对儿，我说你这是啥谬论啊……

在财神庙这儿新开了个冰激凌店，还挺热闹，全是年轻人，一进来第一感觉就是，哇，真好，吊着的藤椅，真浪漫啊……不过呢……好像女生很多，要不就是一男一女，俩男的，贼罕见。

我一进来就看见那大牌子上写的冰粥了，脑海里呈现了有好多水果的米粥放在冰箱里那冰凉爽口的情景……他问你想吃啥，我说想吃冰粥，他说恩，那再要个冰激凌，于是就把单子推给我让我选，我看哪个都想流口水，最不会的就是点东西了，又推给他说你看吧……

“月亮船？”他指着那东西问服务员，所谓服务员我看是哪个中学的暑期工吧，戴了个大大的粉红色蝴蝶结，上面还有好多亮片儿，额前是齐刘海儿，现在宣化满大街都是这样的女孩儿，今年夏天特流行粉红色。

“恩，这挺好吃的。”

“那要俩这个。”

“额……这个，一人一个，吃不完吧……”她有点儿为难地说，我心想这老板该开了她，哪有劝客人少要的，嘿嘿～说着她就伸出手指点了点那菜单儿，我好奇上面儿有啥啊？凑过去看了看她指的那地儿，写着，甜蜜的情侣选择——月亮船……哎呀呀呀！！我一看他偷乐的样儿就知道他肯定早就看见了，故意的！！他还装，干咳了两声严肃地跟那女孩儿说：“哦……可我就想吃这个啊，没有规定说我俩吃不行的吧？”

“嘿嘿，没啥。”她憨憨一笑就走掉帮我们要东西去了……

等冰粥上来给我激动地，拿起勺子就翻，翻了半天咋光见冰不见粥啊？哼，偷工减料，要是我自己来，我肯定就算了，不爱找事儿，可这儿有张杰呢，没他摆不平的，于是我把冰粥推他眼前说：“你看！他们没给我放粥！”

“……”他咬紧嘴唇瞪着俩大眼睛看我，嘴巴越鼓越大，脸越憋越红，最后憋地眼泪都快出来我这儿纳闷儿的这是咋了？他最后绷不住，气球绷了气儿似地那个狂笑啊，一边儿笑一边儿拍桌子，吓地我赶紧说你别拍桌子别拍桌子人家都看呢！

“哎呀……哎呀……不行了……”他笑够了喘了两口气儿，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还是咧着嘴说：“龙龙，不带你这么逗人的啊，把我笑过去了可咋办……”

“……我、我咋了？？？”我就知道我又办蠢事儿了，就

是不知道我是在哪个环节上出的问题……

“哈哈，没咋，没咋，好嘞，没粥是吧，看哥给你训他们啊！”说着就喊，服务员儿～！！！那个字正腔圆的劲儿吧……

“咋了？”女孩儿跑过来问。

“啧！你看看你看看！这是啥啊？不是冰粥吗？粥呢？？”

“额……它叫冰粥，意思就是用冰做的粥，不是米粥……”

“我知道你用啥做的？你写着冰粥，我就以为是米粥了，不行，你们这属于欺诈！！”

“额……”女孩儿一脸无措，旁边人全在偷乐……这家伙，拿我开涮！我冲女孩儿说么事儿么事儿他有病你别理他哈该干啥干啥吧，女孩儿走掉了。我绷着脸说你明知道没有粥，你还叫人家。

他说这不是给你出出气嘛，我说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他说嘿嘿不就逗逗玩儿嘛。我说你逗我行，别老拿别人开涮，大家都是人……他说呦呦，小龙龙还挺懂事儿的嘛，我说你滚啊滚啊！

后来“月亮船”上来，我们知道了它其实是香蕉船，挺好吃的，冰冰的香蕉还有奶油味儿的冰激凌……我不舍得大口吃，用小勺儿一点儿一点儿往下刮，他说俏货你别这么小家子气行不行，你多吃点儿，我可不爱吃这甜不啦叽的东西。

哎呀……真是又尴尬又甜蜜啊，就那么一扭头吧，发现不少女生都偷看呢，看着还指指点点地，然后捂嘴笑笑……不知怎的，我倒没觉得难堪，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罢了。反正我觉得那笑没有嘲笑鄙视，后来才知道，那些女生巴不得我俩多干点儿啥呢……

回去的路上大片的墨绿色杨树叶随风波动，带来一股股清香味儿和树影间阳光的斑驳闪亮。他和我说，他爸越来越过分了，一连一个月都没回家了，你说我该咋办呀，咋挽救他们的婚姻，我真的很想做点儿啥，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了，而是我妈她也……好像有了别人……

……我沉默了一阵儿，这种事不能妄加评论，我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大人的选择，只要他们能找到真正的幸福不就行了吗，他说那我和我妹的幸福呢？我无言……又是一阵沉默，我说，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他们也都是爱你们的，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

我知道，我啥都知道，我也知道我妈不是不爱我，只是太多的隔阂让这爱带来的伤害太多。其实我一直都相信父母无论如何都是爱孩子的，如果没有毕业那年夏天的事，我会这样认为一辈子。

总是不愿意和他分开，和他在一起欢笑最多。中午吃了饭，我妈在家躺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给留了挺多水果，都是捡她货里那些个儿小的，不好看的。门开着，只留了一道纱门，夏日午后还能听见外面的虫鸣。

处于边塞之地，宣化的这一点我最喜欢，就算是盛夏时节天气也不很热，除非你站大太阳底下会晒地不行，只要是有阴凉的地儿，都很凉爽。不像有的地方，又潮湿又闷，跟进了蒸笼似地。

我躺床上一边儿吸溜冰棍儿一边儿看书，看着看着就困了，打个哈欠，叼着吃完的雪糕棍儿就四仰八叉地躺那儿准备睡觉了。睡地朦朦胧胧的，雪糕棍儿从嘴里掉下来的动静儿把我给弄醒了，睁眼看了一眼，我滴妈呀，窗外有人！给我吓地不行！！他敲了敲玻璃嘿嘿笑了笑，就开开纱门儿进来了……

“你吓死我了！”我坐起来把雪糕棍儿扔桌子上说。

“哈哈我就是想看看你那睡样儿……哪儿吓着你了？”他说着就

跳上床，他还养成习惯了，就爱躺里面儿……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做过一噩梦，梦见一个鬼趴窗户上看我呢，做完那梦我好几天没敢睡觉！”现在想去来还挺恐怖的……

“啊？鬼啊……长啥样儿的？”

“大白脸。”

“哈哈，你那会儿不是京剧看多了吧，京剧里奸臣不都大白脸嘛！”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诶……”

“嘿嘿，龙龙，你小时候敢自己睡觉吗？”我俩靠着叠在那儿地被子跺上，他搂着我，好舒服。

“恩……特别小的时候不记得了，记事儿的时候我跟我大爷一块儿住，那会儿我跟我大爷我奶奶我们仨睡一个大床上，那会儿啥都不怕，后来回了我们家，我从来都是自己睡，其实也挺怕的，尤其是做完一个噩梦，连着好久都睡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