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何苦呢?一提起他,你就火冒三丈得就跟什么似地!你越是愤怒,就表示你越放不下你和他之间的从前,不是么?
”
顾远摇了摇头,看着苏宇枫又说:“宇枫,不瞒你说,颜彬这些年也过得不怎么好。你们为什么不可以好好谈一谈,说不定还
可以冰释前嫌……”
“闭嘴!”
苏宇枫暴怒的打断顾远的后话,双瞳中的火焰又再次燃烧起来:“什么放不下我和之间的从前?什么和他好好谈一谈?什么冰
释前嫌?!顾远,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用来喷粪的!他过的我不好,关我屁事,我凭什么要为他着想?难道你认为我应该去
安慰他?或者和他牵起一双友谊的双手,一同奔向光明的未来?!”
苏宇枫说着一拳用力的打在墙上,他很久没有如此愤怒过了,那些要命的回忆就像一只趴粪的苍蝇,在眼前不断的飞来飞去,
怎么哄也哄不走。
他气息有些不稳的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上下摸索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燃,苏宇枫却猛的发现手中的这个打火机是那个人昨晚
留下给他的。
当下怒气又开始兴风作浪,一把将打火机重重的甩在顾远身上。
“把这个破东西还给他!”
顾远拿着打火机,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耸了耸肩,将打火机放进口袋里。
“好了,宇枫,别再生气了,要怪就怪我不好!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碰见。”
苏宇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也在这里?”
“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他!”顾远一脸真诚的说,“我明明知道你不想见他,怎么还会告诉他嘛。”
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苏宇枫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心里有些闷闷发慌,眼前再度浮现出颜彬模样,长发的,轻浮的,淡漠的。
他似乎又陷入了当初那种忐忑却又夹杂着一丝疼痛的心情。
苏宇枫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心脏,很快,心脏跳得很快,如同死灰复燃的火苗,再次燃烧成熊熊火焰。
顾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既然都来,不如就去我那里去坐一坐,晚上我请你喝酒,明儿一早我可就得走了。”
苏宇枫抬起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歉意的看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才微弱的点了点头。
走在宾馆的走廊上,厚厚的地毯吸收微弱的脚步声,顾远和费思住在一个套间里,明天顾远一走,费思就会搬去员工宿舍。
顾远一直走在苏宇枫前面没有说一个字,看着他笔挺的背影,苏宇枫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呐,宇枫,我走之前送个礼物给你怎样?”
突入起来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中回荡,苏宇枫愣了一下说:“呵,不会又是X-BOX的破手柄吧?咱哥俩还送什么礼物,见外得
慌,我看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顾远笑嘻嘻的回头,一脸温和道,“再说我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苏宇枫刚想问他送的是什么东西,就见顾远停在了一个房间门口。
“到了,就是这里。”
说着便推门而入,苏宇枫有些不自在的紧随其后,可没想到刚一进门就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费思撞个正着。
“啊,回来啦。你朋友在你房间等了好一会儿了。”
费思对顾远说着,看了苏宇枫一眼,淡淡一笑,却让人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顾远点头说:“来得正好,走,宇枫,到我房间坐坐吧。”
随着顾远的脚步往里屋走去,刚想着到底会是什么朋友,脑中突然一闪,但可惜的是,已经晚了。
一进屋的功夫,苏宇枫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那个人,长发,手中燃着一根香烟,在阳光的照耀下,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气
息。
根本来不及细看,苏宇枫立马掉头就走,可就在下一秒钟,顾远站在身后关门的声音传进了耳畔。
苏宇枫有些惊恐的抬头,而顾远只是摊了摊手露出一丝痞笑。
“宇枫,如果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聪明就好了,你说呢?”
第八章
苏宇枫沉静下面容,用犀利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顾远,身后传来那个人有力的视线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苏宇枫冷冷笑道:“怎么,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顾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打火机,随手朝苏宇枫身后抛去。
“颜彬,接着,”不轻不重的看了苏宇枫一眼说,“有人要我把这个破东西还给你。”
颜彬接过打火机,轻轻一笑,摁灭手中的烟尾,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就着手里的打火机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雾瞬间在屋子里弥漫,颜彬看了看手中的打火机说:“就是这种感觉,我相信烟是有灵性的,不同
的打火机点燃会有不同的味道,但真正能让你喜欢上的却只有一种,你们说呢?”
顾远一副嬉皮笑脸的摸样说:“这个,我信!宇枫,你呢?”
苏宇枫带着一些讽刺的目光看了看顾远,又转过头瞪了一眼颜彬,独自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眼前站着的两个人都看着他,苏宇枫不知为何笑了出来,眼中划过的尽是嘲讽:“哈,这我就奇怪了,你们两个怎么会合体到
一块儿去的?”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顾远挑着眉说,“老同学多见见面是应该的嘛,再说了,宇枫,我也是真为你好……”
“放你妈的P!”
苏宇枫破口大骂的打断顾远的后话,一双血红的眼睛已经被愤怒所吞噬,脸色更白得极其吓人。
“你他妈要是真为我好,为什么不让我走?!带我来见这个混蛋,又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狗P东西!
”
顾远没有理会他的辱骂,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要这么想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很多以前没有解决的问题,说不定今
天可以画上一个句话,宇枫,毕竟我们都长大了。”
顾远说完便向门口走去,苏宇枫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冲上去,在他之前夺门而出,或许是因为在那个人凌厉的目光下,他不
想表现出一丝落荒而逃的迹象,所以才选择了站在原处留守阵地。
顾远推开门又回过头笑了一下说:“这里就交给你了,颜彬,我会把门锁好的,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就在关门的刹那,苏宇枫几乎有种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门板砸去的冲动,想着顾远刚才那一脸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苏宇枫就觉得一股子无名火往脑子里冒。
房间瞬间一片沉默,安静的就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墓,香烟燃烧起来的烟雾就如同在坟墓跳着舞蹈奔跑的骷髅。
苏宇枫看着颜彬,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人模样。
他比他想象中变化得更大,一头齐肩的黑发下衬托出的是一张苍白的容颜,眼神还是那样深邃有力,但却又好像显得十分空洞
,嘴角扬起的是一丝戏谑的微笑,这样的表情倒是和当年的他,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个子很高,整个人略显清瘦,就算穿着一件宽松的外套,苏宇枫还是能感觉出他清瘦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一副结实而充满
力量的躯体。
无可否认,几年不见,眼前的这个人的确越发英俊了。
苏宇枫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旁,心想,就算再怎么变,一个混蛋也变不成什么好蛋出来。
“呐,终于看够了?怎么,对我这个混蛋的样子还满意么?”
“我呸!”面对颜彬的调侃,苏宇枫丝毫没有领情,“你他妈哪只狗眼看见,我在看你了?”
颜彬微微一笑说:“对嘛,你没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天生就长着一双狗眼的?”
苏宇枫一愣,顿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情于礼他都站在了下风,谁叫自己刚才的确是在看他呢?
颜彬满意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别那么紧张,苏宇枫,这只是个玩笑而已,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么?”
“哼,你们俩他妈的合起伙来玩我呗!”
“那你可就猜错了,”颜彬深吸了一口烟说,“是因为我和顾远打了一赌。”
苏宇枫不经意的抬眼正好与颜彬的目光相撞击,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苏宇枫冷笑着说:“那你们赌了什么?”
“很简单,就赌你今天会不会去找顾远,结果,你来了,我赢了。”
“难怪顾远要说我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聪明就好了,看来他希望我变得笨一些。”
苏宇枫好笑的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而颜彬却站在不远处一直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瞳孔注视着他,阳光强烈的光线让颜彬的
面容不由得在光影中增添了几分模糊。
颜彬走近了苏宇枫几步说:“那你呢?你自己是不是也希望变得笨一些?”
苏宇枫点头:“现在的确希望。”
“为什么?”
苏宇枫没有丝毫闪躲的盯着颜彬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如果我早点变笨一些,至少现在就可以不用和你这个混蛋见面了,不是
么?”
颜彬先是愣了两秒,之后便开始大笑起来:“哈哈,有意思!苏宇枫你还是那么有意思!不过别忘了,不管你是选择聪明还是
选择变笨,我颜彬始终就是一个混蛋,你何苦为了一个混蛋瞎折腾呢?”
苏宇枫站起来,又靠近他一些,故意用着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盯着颜彬:“呵,混蛋嘛,没人陪他玩玩,又怎么能体现他混蛋
的价值呢?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价值,很混蛋?”
看着苏宇枫一脸调笑,颜彬的双眼仿佛又深邃了几分,慵懒的勾了勾唇角:“苏宇枫,昨天的你和今天的很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
“昨天的你看见我,很平静,也很镇定。”
苏宇枫冷笑:“难道今天的我,不平静,不镇定了?”
颜彬微微摇头,脸上笑容已荡然无存,只是淡淡的说:“不,今天的你,比起昨天更加平静,更加镇定……苏宇枫,我猜不透
你到底在想什么。”
苏宇枫心中一阵嘲笑,猜不透?颜彬,你又何须去猜呢?这一切不过只是伪装罢了,难道你会看不出来?还是说,你看出来了
却没有找到你想看见的东西?
比如,我的脆弱,我的自卑,我的痛苦,哼,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以偿。
苏宇枫避开他的目光,走到一旁的落地窗望着刺眼的阳光,刺眼的白云,甚至是刺眼的这个世界。
他叹了一口气说:“说吧,颜彬,你到底想干什么?”
颜彬苦笑了一下说:“看看我这个样子,你就应该知道我什么都不做了,苏宇枫,难道你不好奇,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
苏宇枫看着玻璃种反射出颜彬的模样,点着头讽刺的说:“好奇,怎么会不好奇呢?我是真的很好奇你这个毒贩子怎么还没有
被警察给抓起来!”
颜彬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回复了正常:“我已经很久没有干这个了,那时有个家伙失手了,我和小颜也差点遭殃,等风波事平
息后,我们就没有再去做那种事。”
一听见那个人的名字,苏宇枫就觉得胃里一股酸水往上冒,那个人高傲的眼神,胜利者般的姿态,让苏宇枫永远也无法忘记他
的存在。
苏宇枫冷冷一笑:“敢情你的情人小弟也在这座城市里?”
颜彬点头:“不错,那时候贩毒我们还是赚了一笔钱,所以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夜店,也就是你昨晚上去的那家。”
苏宇枫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天大地大,可世界却何时如此狭小过?
“看不出来啊你,男女通吃啊,不怕你家小弟吃醋阉了你?”
颜彬没有回答,只是微微莞尔,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苏宇枫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像他们这种人的生活,哪里是他
能够凭空想象的?或许颜彬从此之后,对他苏宇枫来说也只能算是一个谜。
颜彬走到苏宇枫身后,神情有些认真的说:“苏宇枫,我知道为了以前的事,你还在恨我,但我们毕竟都长大了,我不希望以
后我们见面还像现在这样,让我们都坦然一些不好么?”
苏宇枫猛的转过身死死的盯着他,甚至是连一丝冷笑都拼凑不出来:“坦然一些?我难道不坦然么?颜彬,你未必也太看得起
自己了!以前的那些破事我他妈忘了,我现在有女朋友,过得非常好,正如你所说我们都长大了!难道你还以为我会为了逃避
你而再次选择离开?!别他妈自作多情了!”
颜彬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不会,我只是希望以后我们见面,大家都能自在些而已。”
自在?苏宇枫真想大笑出来,然后再狠狠给那个混蛋一拳,怎么才能自在?明明是一段腐朽的记忆在束缚着彼此,难道还要渴
望化这般腐朽为神奇么?
这不是他妈的小说。
更不是他妈的游戏。
就如同你一直追问自由女神像,你是真的自由么?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就连自由女神都从不曾真正自由。
那我苏宇枫又何来自在可言呢?
苏宇枫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闷,这种熟悉而可怕的感觉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比害怕更令人无奈的
却是心脏中心的那一丝萌动。
深深吸了一口气,苏宇枫定了定神说:“颜彬,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所谓的自在到底指的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从此以后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颜彬淡漠的耸了耸肩,扬眉说:“这个世界何其小,如果你坚持这样,那我也不反对……这是我的名片,有时间可以带女朋友
来玩,我给你打个折。”
颜彬说着朝苏宇枫眨了一下眼睛,接过名片看了看,苏宇枫笑了:“怎么,刚说了不反对,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
颜彬理着头发,眼神有些暧昧的看着苏宇枫说:“呵,这样都能被你猜到,你还真是……”
听着那个人沙哑的声线,苏宇枫不知为何气息开始不稳起来,他有些慌张的闪躲着颜彬的视线,苏宇枫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惶
恐到底代表着什么,只觉得脑子的一些碎片又在快速拼凑。
苏宇枫强撑起一抹笑容,将颜彬推开一些距离:“瞧,我就说我该变得笨一些对不对?”
说完苏宇枫没有再看颜彬一眼,就一边掏着裤兜里的烟,一边朝门口走去。
等走到门口时,他才突然想起来,门已锁,而自己身上也没有打火机。
如此窘迫的境地,苏宇枫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别的反应,就突然感到身后一阵阴影笼罩。
回过头时,眼前那个人的双手已经撑在了他头的两侧,正一脸邪魅的笑着注视着他。
颜彬微微的吐出一口烟雾,瞬间在两人眼前弥漫,苏宇枫心里不由一惊,但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透过烟雾冷冷凝视着颜
彬的双眼,苏宇枫讽刺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