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意料的好,仿佛他那张脸就是信用的最佳凭证。为此阿古拉甚至还想怂动刑枫代替自己去京城处理那边的生意,结果当然是
被刑枫一口回绝了。
刑枫虽然不介意作为中间人替买卖双方牵起关系,但他并不想与那些人面对面的谈生意,他很清楚,朋友之间一旦掺入了直接
的利益关系就不再会是单纯的朋友,这于他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因此他也一直都只是居于幕后以阿古拉的名义在参与着买
卖事宜。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原本刑枫来的时候就已是十一月底,晃眼大半个月过去,这会儿他又已经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家过年
了。阿古拉自是不敢留在他在此过年,这比让他代自己去京城做生意还难,因为人家已经不止一次强调一定要回家陪家人一起
吃年夜饭。
不过这也惹得阿古拉更加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能让一个素来无欲无求的男人如此心心念念,他于是下定决心,改天一定
得抽时间亲自去拜访一番。
临走这天,阿古拉带着妻女来到刑枫的住处为他送行,刑枫正在整理自己的马队,三五辆马车上装的全是阿古拉硬让他带回去
过年的年货,像是生怕送少了人家来年就不来了。随同阿古拉一家一起来的还有梅沁雪和她七岁的儿子余安。
惜别了一番之后,阿古拉便拉着刑枫往开走了几步,等确保两人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后,忙换上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说
道:“兄弟,你……能不能把小梅他们娘儿俩也一并捎上?”
“什么意思?”
刑枫以为自己听错了,人也能跟货物一样“捎上”么?
“呃……你看,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的那个丫头怀孕了么,小梅刚好可以到你府上给你当帮手嘛。”
见刑枫还是一脸疑惑,阿古拉索性挑明了说:“我其实是看小梅他们母子孤儿寡母的才收留了他们,但是日子长了难免有人会
说些什么,说得多了我们家塔娜也就有些当真了,非逼着我将人家送走,我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托付他们母子,这回就只好
麻烦兄弟你了。”
这回刑枫算是听明白了,虽然还是没有吭声,但是脸上明摆的写着仨字儿“不乐意”,口口声声叫人家“兄弟”,居然就这么
把一个烫手山芋给扔了过来,他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有家室的人,难道他带着个寡妇在身边就没人说闲话了?
阿古拉也自知理亏,只得又好声好气的劝道:“小梅怎么说也是个汉人女子,老跟我们这些粗鄙胡人混在一起也不好,再说了
,你明年肯定还是要到我这里来给我帮忙,你让小梅留你家里伺候你夫人,这样我们俩不就都没事了?你总不忍看着她无家可
归吧?”
最后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刑枫心里,刑枫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想到这些日子自己也的确受到梅沁雪不少照顾,她一个弱质女子孤
身一人带着儿子讨生活本是不易,如今无处可去,自己收容她也是应该,于是又问阿古拉:“她自己同意么?”
阿古拉知道刑枫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要求,登时大喜过望,拍着刑枫的肩膀保证道:“放心,人家早就巴不得跟你走了,呃,我
是说她早就巴不得离开这个天寒地冻的鬼地方了。”
就这样,刑枫带着梅沁雪母子上了自己的马车,走之前阿古拉还特意加了一句“兄弟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这句话
换个说法就是“兄弟你已经帮我解决了最大的困难”。
“不好意思,麻烦将军了。”
马车里,梅沁雪搂着儿子一脸歉意,坐到了对面的刑枫只是温和笑道:“哪里,我这些日子还麻烦你照顾了。”接着又问:“
你家里可还其他亲人?”
梅沁雪略显感伤的摇了摇头,“奴家本是一青楼女子,被掌柜的赎出来后便从了良,如今掌柜的不在了,奴家也就无依无靠了
。”
“你夫家没有其他亲戚么?”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奴家是汉人,他们不太……”
刑枫点点头,示意梅沁雪不用再说下去,“以后刑府就是你家了,你就安心住着吧,不会再有人赶你走了。”
梅沁雪自是感激不已,正欲说谢,忽然又想到什么,便问:“若是……将军夫人也同塔娜女主一般,不愿意奴家久留呢?”
“不会的,”刑枫笑着安慰道,“我夫人素来心善,他会好好待你的。”
三十这日,家家户户都贴上窗花挂上春联,备好了爆竹,只等着过上一个欢欢喜喜的大年,刑府上下也是一派喜庆,堂屋里一
张能容下十来人的圆桌上已经围满了人,桌上摆满了杯盘珍馐,圆桌中央正煮着一大锅火锅汤,白腾腾的雾气迷乱了人的视线
。
一桌人看起来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开吃,理由是刑府的一家之主还没回来。桌上这些人说起来都是
刑家的亲戚,但真要算起关系来,真能挨上边的还不知道有几个,说白了就是来沾大将军的光的,自然都不敢放肆。
这次就连刑桉也没敢带头,因为在座另一个比他更有发言权的人还没有动。自从上次领教过刑枫恐怖的怒气之后,刑桉便已经
将上官清浔敬若神明,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还是玉儿斗着胆子凑到了上官清浔耳边,小声问:“夫人,我们要不要先吃?”
正发呆的上官清浔这才发现全桌人都在端坐着等自己发话,于是忙扬了扬手,道:“大家都先吃吧,不用等了。”
话发出来了,上官清浔还是没动筷子,其他人也就跟着不敢动,上官清浔只得无奈的举起筷子,象征性的夹了点菜放到了自己
碗里,众人这才纷纷不客气的动起了食指,好酒好肉的吃上了。
见上官清浔又要托腮继续发呆了,玉儿又劝道:“夫人也别等了,将军可能是赶不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下人通报,说将军回来了,桌上吃得正欢的众人立刻都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准备迎接。上官清浔更是第
一个走到了屋外,直直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冒着夜雪朝自己飞奔而来。
“有没有想我?”
丝毫没有顾忌周围还有那么多外人在场,刑枫一下马车便径直走到上官清浔跟前,一把将人抱入了怀中,这倒弄得围观的人有
些不好意思就这么免费观赏了。
上官清浔轻轻应了一声,紧紧回拥住这个时刻让他魂牵梦萦的男人,享受般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空荡了整整一个月的心
终于又被重新填满,满到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想再放他走了,再也不想了!
“这位一定就是将军夫人了吧?”
一个柔媚清亮的声音忽然自刑枫身后传来,众人这才注意到刑枫的马车里还走下了另一个人,一个身着雪白貂裘的女子。女子
出众的容颜与柔婉的气质立时赢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好感,除了一个人——上官清浔。
仅仅只是第一眼的四目交接,上官清浔便已经感到了危险与压迫,那女子的眼神是如此熟悉,简直与当年的大王妃如出一辙。
第十八章:变数(下)
“呃,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梅沁雪,我从北陇带回来的厨娘。”
刑枫尽量摆出了一副最自然的状态,其实心里正紧张得打鼓,他并不是那么确定上官清浔真的不会介意。
上官清浔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正弯眸倩笑的梅沁雪,又抬眼望向刑枫,脸上的神情平静得让人无法琢磨。
刑枫见状,不由得又心虚的加了一句:“玉儿现在有了身孕,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让她做了,让沁雪来帮忙接手厨房的事也好。
”
“嗯,进去吃饭吧。”
上官清浔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拉起刑枫的手往屋里走去。刑枫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回握住对方的手在掌心
里紧紧捏了捏,还不忘回头将梅沁雪也一并叫进了屋。
其他人也都跟着落了座,一桌人又开始吃喝谈笑,当然话题内容都已经从隔壁张妈家的驴对面李婶家的狗通通移到了刑枫身上
,且怎么好听怎么说,极尽吹捧逢迎之能。
玉儿忙凑到徐三耳边,压低声音道:“将军居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女人怎么了,看她还带了个孩子,应该是个有夫之妇吧。”徐三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应着玉儿。
“那也不成啊,你没见这女人浑身一股子妖媚劲儿么?多半是个祸水!”
“唉唉,积点口德,怎么还刚见面就这么说人家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才刚见着人家就帮着她说话了!”
玉儿跟徐三一言不合,登时不再去搭理他,徐三只当玉儿是怀孕期间的女人脾气不好,也没去哄,两个人各自低头吃饭。
没有说话只顾吃饭的人还有上官清浔,刑枫由于忙着回应其他人,也抽不出空来跟身边人说上几句。梅沁雪则凭着一张巧嘴很
快跟周围的人熟络起来,视线仍时不时的往上官清浔身上扫去,只不过对方却始终没有回望过她一眼。
热热闹闹吃完了年夜饭,精力好些的年轻人带着小孩子在院子里点炮仗踩岁,懒得出去冻的就各自找了个地儿不是吃瓜子唠嗑
就是围成一圈玩牌九,女人们则成群结队的都去了厨房准备大年初一的饺子。
而身为一家之主的刑枫,此时却是拉着上官清浔偷偷缩回了自己房里,关上了门窗,将外面的喧哗声降到最低,然后坐到床边
照例开始替对方按摩那条几乎无法使上力的右腿。上官清浔仍是沉默着,没有吭声。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不问问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
他不是不想问,而是没心情问。
“是不是不高兴我带了沁雪回来?”刑枫自己当然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沁雪她只是个无亲无靠的可怜女子……”
“你不必解释,我没有怪你。”上官清浔却是冷然打断了刑枫的话。
“那你是在吃醋?”
刑枫勉强拉开了一个笑脸,想装得很轻松,心里却已明白这事情远不可能轻松了,或者说他现在才明白这事情无法像自己想象
的那么轻松——他太高估了上官清浔对自己的信任。
“你去换间房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上官清浔忽然道。
“有必要弄得这样么?”
一听说要分房睡,刑枫装不下去了,他一心急着赶回来和他一起过年,结果竟要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这实在让人无法淡
定。
“你不去我去!”
上官清浔说着就要起身,刑枫哪会肯他走,手臂一带就将人死死扣入自己怀中,隐隐有些愠怒的道:“今晚你哪都别想去!”
上官清浔也是不甘的抗拒起来,“你怕丢脸闹笑话是么?放心,他们笑的是我不是你!”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到那个女人就那么落落大方的站在刑枫身边时,他心里还是跟破了个洞一样,血
一滴一滴就那么流了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刑枫只是任着对方在自己身上又是推又是扯的,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我这么急着赶回来见你,你竟
然还怀疑我!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想你!”
听到这人说“想你”,上官清浔便不再挣扎了,他最不能招架的就是这人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因为每一次都会让他失去判
断。
刑枫见上官清浔终于安静下来了,这才松了点力道,贴着他的耳鬓吻了吻,柔声哄道:“让我好好抱抱你,看看这段日子养胖
了些没。”
温热的气息吐进敏感的脖颈中,上官清浔顿时有些气息不稳,只恨自己的身远比心诚实,一个月来的相思再加上刚才那股子排
山倒海的醋劲儿,早就让他失了矜持失了理智。
刑枫又怎会不明白对方此刻的需要,于是边继续吻着对方丰沛的耳珠边轻柔的将人平放到了床上,不紧不慢的解开了衣物,将
手探入了那让他日思夜想的滑腻肌肤上,贪婪的享受着那上等丝绸般的触感。
上官清浔除了顺从,却也不知道还能如何了,他不舍得推开他,更不舍得真的去责怪他,他爱他早就爱得不可救药。
子时接神的时辰一到,刑府大院中便抬出了一张盖着缎面红桌布的天地桌,下人们将香烛供品都都纷纷摆了上来,只等着一家
之主来举行仪式,众人这才发下消失已久的主人家到现在还没出现。
徐三正要往正房里去叫人,就见梅沁雪拦在了他面前,讪讪笑道:“徐管家,现在还是别去叫的好,将军和夫人他们小别胜新
婚,这会儿正在温存吧……”
徐三见梅沁雪神色别扭,大概也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登时就苦了一张脸,“可是时辰都到了,误了时辰就不吉利了!”
“再等会儿吧,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误时辰的,徐管家还是先帮着拖延一下吧。”
“也只能如此了。”
徐三只得又扯出一副笑脸回到众人中,继续插科打诨转移注意力。梅沁雪则又转头望了望正北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渐渐隐去
了嘴角的笑意,乌黑的眼珠子里透出荧荧的冷光。
她一直以为像刑枫这样完美的男人,能得到他的爱的女人也一定同样的完美,完美到无懈可击,可是当她在第一眼看到那个占
据着刑枫妻子位置的女人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好笑到连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那样一个女人,没有悦目的容貌,没有动听的嗓音,没有娇柔的身段,甚至还是个瘸腿的残废,却可以拥有如此的尊贵,而什
么都胜过她的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落魄……
哈,果然苍天是不开眼的!
终于有人等得不耐,开始催促接神仪式,徐三正慌神了,刑枫终于及时出现了,还换了一身正式袍服,一脸岸然的解释说夫人
身体不适,不能出席了,知道实情的徐三跟玉儿自是偷偷捂着嘴窃笑不已。
徐三见主人翁到了也就放了心,想起梅沁雪方才的提醒,忙走到她身边道了谢。梅沁雪只是淡淡一笑,“将军在北陇时一直同
奴家说起夫人,他对夫人一定思念得紧。”
“可不是么,将军对夫人那真是好得没话说,”见徐三跟梅沁雪走得近,玉儿也愤愤的跟了过来,“我们将军说了,就算夫人
无法为他传宗接代他也绝不二娶,那些有心人现在就可以死了这条心了。”
梅沁雪神色僵了僵,旋即仍是笑道:“玉儿姑娘,看你说的,夫人与将军这次成亲不过两个多月,这传宗接代的事情现在说还
太早了些,指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夫人就能替将军生下个大胖小子呢!”
徐三也拉了拉玉儿帮着打圆场,“梅姐姐说得对,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夫人怎么会无法传宗接代。”
玉儿圆眼一瞪,却是语塞,于是拽着徐三的手臂就是狠狠一掐,“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谁让你叫她梅姐姐的!人家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