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画 上+番外——茭白

“这可由不得你。”檀静岩奸笑着说道。

白毛团发觉自己被人调戏了，很彻底的那种。浑身上下都被人揉捏了一遍，檀静岩还在温暖舒服的肚子上摸了半天，最后还不忘揪住两根长耳朵打个结。

“走了走了。”干完坏事的檀静岩神清气爽拎着兔子往外走。

事实又一次证明白小仙不是一只一般的兔子，在惨遭蹂躏之后还能保持淡定，顶着脑袋上的蝴蝶结身体像吊死鬼一样被拎着还能半眯着眼打盹。

“我要吃菜！不许虐待我！不许丢下我跑路！”白小仙每说一个条件，都不忘象征性地抬一下前爪。

檀静岩笑得高深莫测。

白毛团遥遥瞅见被檀寂流揣在怀里打盹的狐狸一脸艳羡，为什么人家有怀抱有顺毛到了他身上就是被拎着脖子揪耳朵。

临近命格站的地方，白毛团猛地从檀静岩手中跃下，摇身一变变回白衣少年。理了理凌乱的衣服，遥遥朝命格拱了拱手。

“既然都到齐了，我们也差不多开始吧。”不知道是不是檀静岩的错觉，命格笑得有点如释重负。

“开始什么？”檀静岩心中泛起疑惑，命格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说。

“开始这个。”命格拍了拍檀静岩的肩膀，檀仙君瞬间觉得有东西从身体中抽离，双腿一软要不是后面有人接着就倒地上了。

“怎么了。”

檀静岩知道后面接着他的是谁，靠在后面的人怀里休息。他实在是没力气站稳，要不是命格老实可靠，他很有可能以为命格是来挑事的。

“命格，你封我仙力干什么。”虽然相信命格，檀静岩语气也好不到哪去。

身后的人听说他仙力被封，伸手在他脉上搭了把，微不可查地轻轻把他拢在怀里。怀里的狐狸被挤得跳到地上，一溜烟扑进向它张开双臂的老蚯蚓怀里。

命格抱歉地一笑，“两位仙君都是大人物，要是不经意干涉了人间的命数可就麻烦了。还是这个方法保险点。”

命格也是个聪明人，檀静岩和卿修都不是安分的人，把这两尊大神送下凡，凡间少不得鸡飞狗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几个封了仙力变成凡人。

檀静岩心里清楚命格在想些什么，不就是怕他们闯祸。他这么个安分守己的人怎么会胡来，他恨恨地盯着一脸坦然的卿修，都是你！连累我！

檀静岩之后是卿修，卿修被封了仙力，也是脸色惨白。不过他比檀静岩好点，勉强靠着一棵树休息。

然后是老蚯蚓，再接着命格走到檀寂流面前。“仙君，在下冒犯了。”命格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檀寂流一脸淡然，被封了仙力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轮到白毛团了。白小仙一脸为难，其实白毛团很喜欢变回原形到处蹦跶，要不是在仙界变出原形很丢脸，他其实更乐意天天当之兔子在檀静岩身边蹭吃蹭喝。可是封了仙力就不能随意化形了，白小仙可怜兮兮盯着命格。

“白仙君。”命格皱着眉，显然应付不来这种情形。

“命格星君。”白毛团一脸可怜相。

命格觉得眼前仿佛有只兔子在朝他可怜地抬起前腿拜拜，红眼睛看上去委屈扒拉的。命格头更大了。“要不，白仙君就留一点仙力吧。”

其实命格心中还有其他打算，檀静岩他们几个人没了仙力到人间自保都有问题，要是不小心把这几个人弄伤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留一个法力不高的白毛团，既又了安全保障也不会危害到人间的平衡。

他象征性地封了白毛团一些仙力，就招了匹云朵把几人送去人间。“几位仙君，一路顺风。”

“还真是一路顺风。”刚走到半路，云上的几人就恨得牙痒。命格这人看上去考虑周到，怎么突然就这么欠考虑。没了仙力的几个人，站在云上被风吹得头发乱飞面目狰狞。

白毛团率先受不了披头盖面吹来的强风，变成兔子窝在檀静岩怀里啃着他的衣袖。和他遥遥相望是躲在檀寂流衣服里只露了个耳朵尖的狐狸。白小仙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啧，命格太抠了。”蓬头垢面的卿修没好气抱怨着，“居然弄了匹灰乎乎的云彩送我们。”

“就是。”喝了不少西北风的檀仙君附和道，“脏不溜秋的，不知道哪找来的。”

一直沉默的老蚯蚓突然说道，“老爷，老奴认为这是一朵乌云。”

“乌云？”

“等等，也就是说它会下雨？”卿修立刻说道。

“糟糕！”脚下的那朵乌云好不容易不辱使命把几人送到人间的地上，在几人脑袋上转了两圈以示完成任务。这一回，一行人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瓢泼大雨。倾盆的雨水当头淋下，让几个没了仙力的神仙不知所措。

凡间正是雷声滚滚，豆大的雨水从天上往下倒。往日繁华的皇城街道上此时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刚到凡间的神仙们接受着雨的洗礼。

“命格这个扫把星。”卿修狠狠骂道。

檀静岩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长发凌乱地贴在身上，精致的衣衫被水泡得皱成了一团贴在身上。衣服一拧就能拧出一股水。

眼前的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天空阴沉沉响着闷雷。几个人费力地在雨中辨认眼前的景色，幸好卿修在人间的时间长，照着记忆摸索到一家客栈。

此时几个人已经从头湿到底，客栈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水渍。客栈小二瞧见这狼狈的一群人，热情地跑上去招呼。他瞧几人衣衫华美，又相貌极佳断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外出游玩。“几位公子，住店还是打尖？”

卿修派头十足扔出一锭金元宝，“要几间上房。”命格唯一可取的地方就在于替他们准备了不少盘缠，卿修挥霍起来很有底气。

小二眉开眼笑收下金子知道是肥羊来了，连忙恭敬把几人送上楼。

毫无意外，檀静岩和檀寂流一间房。老蚯蚓一间房，至于卿修……在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中白毛团强烈要求不和这禽兽睡一间房。

小二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几个人又订了一间房，这第四间房谁睡啊。他没有看见，檀静岩的怀里有一只湿乎乎的兔子炯炯有神盯着他。

几人安排妥当，檀静岩伸了个懒腰拖着湿透的衣服进了房。檀寂流看着他湿透的背影皱了皱眉，招呼小二去买几件换洗衣服。

“人老了就是不行了。”跑完热水澡的檀仙君浑身酸痛爬上床。“哪都疼。”

盖上被子，檀静岩立刻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今天这一天事情够多的。他感觉到身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小孩吹了灯睡在他身边。

半夜，他檀静岩觉得身上很热，又闷又热却又醒不过来，无意识地往边上冰凉的身体上贴。檀寂流被他手脚并用地搂搂抱抱惊醒，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檀仙君几百年以来第一次生病了，而且还是最没水准的发烧。白天被封了仙力，这具身体已经和凡人无异。又被滂沱大雨浇了一通透心凉，檀静岩本来就有点虚弱的身体一发不可收拾。

檀寂流起身就着烛光开了副散热发汗的药方招呼小二去煎药。小二看见大肥羊有需求，动作也快，没多久就把药送来了。

檀少爷坐在床头一板一眼端着药碗喂药。一开始檀静岩还乖乖配合地张开嘴，刚喂两口，迷迷糊糊的檀仙君因为药太苦死活不肯开口。檀寂流不得不捏着他的鼻子硬灌下去，檀静岩恶心地一阵干呕。

檀寂流有些心疼，把人半抱在怀里喂了口清水。食指伸进嘴里搅了搅，觉得干净了才让他把水吐出来。檀仙君被人强迫漱了回口，觉得嘴里药的苦味少了，又哼哼唧唧躺回床上。

檀寂流重新吹灯躺下刚没一会儿，边上的人又黏上来了，扒在他身上不肯放。

他摸了摸额头，还是烫。微微叹了口气，食指在檀静岩额头点了点，一股紫色的光芒消失在檀静岩的身体内。

檀静岩迷糊间突然觉得一阵神清气爽，连闷热酸痛都好了很多。他脑子一下子清醒起来，明明命格封了他的法力，为什么小孩还会有？他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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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某菜：今天还是白兔子仙君，你最近经常上镜嘛。

白毛团：那是应该的。我人气很高的。（得意翘尾巴）

某菜：白兔子仙君，我一直有个疑问，请问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兔子？

白毛团：咳，你猜。

某菜：中华田园兔？

白毛团：咳咳咳。

某菜：小白兔呀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白毛团：咳，基本就是这样的。我很萌的。

某菜：你没有觉得你的脸皮很厚咩？居然自己夸自己萌。

白毛团：（装傻卖萌中）快看那边有个萌妹纸！

某菜：在哪里？在哪里？！！！

白毛团以光速遁走……

第十九章：陆府

经过小半夜的折腾，第二天起床檀仙君觉得神清气爽。他模模糊糊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像一个没用的凡人一样病倒了，而且还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他皱眉用食指揉了揉眉心，他家小孩又是怎么一回事。

“醒了？”檀寂流推门而入见檀静岩坐在床上发呆，自然地伸手试了一下温度。发觉没什么问题后，转身把边上堆着的衣服扔向对方。“起来吃饭。”

檀静岩神色古怪盯着他良久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心虚或者躲闪的神情。

本来是想偷偷试探一下檀寂流的法力有没有被封，最终还是没忍住，他一跃而起抓住小孩的手腕细探。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自家养的他还没有那么好的涵养隐忍不发。

檀寂流惊讶地挑了挑眉，任凭檀仙君捏着他的手翻来翻去。看檀静岩这活蹦乱跳的样子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那一缕仙气挺管用。

没有！什么都没有！檀静岩翻来覆去握着小孩的手看了半天，发觉小孩现在就跟他一样，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一个，平时身体里的仙气全部消失地无影无踪。那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檀静岩差点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臆想出来的。

不可能。他眼中暗流汹涌，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看错过一个人。从捡到小孩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够了没有。”檀寂流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檀静岩扯开一抹厚颜无耻的笑容，“皮肤不错。不愧是我儿子。”借着伸懒腰往檀寂流方向倒，被对方敏捷地躲开了。

“好了好了，下去吃饭，我快饿死了。”檀静岩笑笑，走出房间。

檀静岩下楼的时候看见跑堂的依旧是昨晚那个小二，小二在嘈杂的食客中穿梭，看见檀静岩下楼立刻狗腿地打招呼，“哟，公子，您用饭。这边请。”

小二透过檀静岩的身后看了一眼，瞬间眼睛就直了，“这这这……”

白毛团从昨晚那个加出来的房间里边打哈欠边往外走，白衣的少年头发乱糟糟的，脸颊上依稀还有睡皱的痕迹。

昨晚来投宿的没有这位公子，他他他，哪里出来的？小二惊恐地盯着白毛团。

檀静岩在心中埋怨，这只得意忘形的兔子。他用温暖的笑容安抚小二，“这是我朋友，昨晚在我们之后到的。估计那时候你不在，所以没见过他。”

小二恍然大悟，止不住偷偷打量白毛团，这位公子看起来干净舒服也不像是坏人。勉强放下心中的疑惑招呼几个人落座用饭。只不过在上菜时老是打量白毛团，不是坏人是妖怪也说不准。在看到白毛团因为卿修抢走了他的菜包愤怒地就着桌上的腌青菜吃粥时，小二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妖怪都吃肉不吃菜，这公子是个正常人。

白毛团和卿修在饭桌上较完劲，一个摸着肚子直打饱嗝，一个由于腌菜太咸抱着杯子直喝茶，两个人终于消停下来。檀静岩用筷子敲着碗边示意众人安静，“命格只说了要我们下凡来找司染，具体是什么事你们知不知道。”

卿修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在他的脸上，他不禁微微眯起双眼以躲避刺眼的光线。“命格没告诉你？有个半吊子给司染下了道符说是能防妖孽作祟，结果才过了十几年就不好使了。司染他现在就是块唐僧肉，谁吃了他就能成仙。”

檀静岩理智地闭上嘴，他决定不告诉卿修他去过人间的那茬。“那我们的任务就是护着他。护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这我不知道。”卿修弯腰去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桌子下面打滚闹腾的玄狐。狐狸吃饭的时候突然逃开坐在檀静岩边上的檀寂流窝在桌子底下到处乱钻。卿修猜到这是因为什么。刚才逗白毛团的时候，檀静岩也端走了不少菜包，估计都进了这只狐狸的胃里。掰开嘴一看，果然牙上不少菜叶。

谁见过吃菜的狐狸。难怪小家伙唯恐避之不及地逃走了。

明确完目标，又戏弄了一把白毛团，檀静岩强行抱住挣扎不已的狐狸领头出了门。狐狸可怜巴巴满嘴菜叶急欲逃脱。

现在只缺一件事，就像卿修猥琐笑着说的一样，他们该怎么勾搭上司染这块唐僧肉？

思来想去这件事只有白毛团最合适，白毛团被众人推搡着站在陆府门口敲响了大门。

时隔十多年，陆家依然兴旺，但陆老爷年事已高，陆少爷还尚年少，曾经豪华的宅子似乎也有些陈旧少了不少生气，甚至有些死气沉沉。檀静岩微微眯着眼，那不是死气，是妖气。司染这块大肥肉招来不少苍蝇。

“你找谁？”开门的下人面色不善，这也不能怪他，自从他家少爷过了志学之年，这家里的事情就没消停过。他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

白毛团冲他作了个揖，“劳驾我们找陆三权陆老爷。”

伙计怀疑地打量着他身后一票人，“我们老爷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么。”

白毛团笑盈盈说道，“请转告陆老爷就说当年替小少爷除妖的道士来了。”

伙计没有动，依旧戒备地盯着他们，“你让我传话我就传话啊，告诉你们，你们这种上门骗吃骗喝的我见多了。你们给我……哎，几位稍等，我进去通秉一下。”

卿修淡然收起手上的钱袋，果然在人间还是这东西最好用。

没多久，陆三权亲自出来迎接了。陆三权此时已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他快步走到白毛团面前激动地连话都讲不出。“小……仙君。”

白毛团微笑竖了根手指在唇边，陆三权立刻改口道，“白公子。”他仔细在后面那伙看戏的人中搜索了一遍，“檀……公子没跟您一起来？”

檀公子？卿修挑眉。檀静岩尴尬地摸着鼻子假装咳嗽。

陆三权被这俩人的动静吸引住目光，有些疑惑地问道，“这几位也是……？”

白毛团收到檀静岩抛来的暗示，连忙拉住他说道，“这位是上次那个檀公子的弟弟。”

陆三权立刻热情地说道，“原来是檀画公子的胞弟，还请在陋室小住几日。檀公子当初走的太匆忙，在下也没有什么表示。”

卿修在听到檀画两个字的时候就面色古怪地背过身去可疑地抖着肩膀，檀静岩瞥他一眼装作没看见。白毛团这只笨兔子，又暴露了。

“原来那个半吊子就是你啊。”卿修一脸遮不住的笑容，“果然是我仙界的一朵奇葩。奇葩啊哈哈。”仰天大笑跟着陆三权走远。

檀静岩故作镇定，其实暗暗磨了半天牙。白小仙又惨烈了一回。

陆三权热情地宴请了几位天上来的客人，他这么热情其实还是有原因的。他儿子陆司染麻烦事越来越多，他正愁着这几位神仙又眼巴巴送上门了。陆三权欣慰地觉得这么多年烧香拜佛没白干。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眼前这群倒霉的神仙现在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可能最生猛可靠的还是他觉得最不靠谱的白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