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美人~”嘴馋的鹦鹉抬起右爪冲着正在享受虾仁的某人勾了勾,脑袋一歪小眼睛不停眨。
檀静岩“咦”了一声,他觉得这个动作好像有点熟。
“美人~”跳跳见檀寂流不理他干脆飞越大半个桌子蹭到小孩边上,脑袋不停在他手背上蹭,“美人~亲亲~吃口~”那声音酥得人心肠都软了。
这回连白毛团也觉得很熟悉了,这种不正经的腔调,那个蹩脚的媚眼。他放下筷子一把捉住鹦鹉的右爪倒提到自己面前,“怎么有骚气?”
“美人~痛~痛痛~”鹦鹉胡乱扇着翅膀想从白毛团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腿。
“都说什么人养什么鸟。”檀静岩沉吟道,“没想到广鹏看起来老实,背地里居然这么轻浮。人不可貌相啊。”
檀寂流斜眼看着鹦鹉,镇定地把碗里的虾仁一只只扔进嘴里,跳跳看着他吃完就差没流下两行清泪。
鹦鹉很哀怨,趴在白毛团手上来回蹭。
白毛团冷哼一声,更像了。“你确定这只鸟是广鹏家的?”
“怎么了?”
门外正好有广鹏的小仙童拜见,檀静岩慈爱地从白毛团手上接过鹦鹉顺着毛,“你家仙君还不放心?你看跳跳在这不是挺好,本仙君又不欺负它。”鹦鹉偷偷摸摸瞧了檀寂流一眼,檀静岩摸出一粒豆子塞进它嘴里,“有吃有玩。”
小仙童笑嘻嘻冲檀静岩行了个礼,“仙君生分了,跳跳住在仙君这里主子有什么不放心的。主子派我来传个话,跳跳前些日子被锦逸仙君讨去玩了两天。它要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主子还请仙君体谅。小东西学话太快。”
白毛团撇撇嘴扒着饭,他说这骚气怎么那么熟悉,果然是那老狐狸的。
檀静岩哑然失笑,“我说呢……”
小仙童非常机灵,一听檀静岩的话就知道小东西一定已经卖弄过了,恶狠狠瞪了它一眼。鹦鹉老实地蹲在檀静岩肩头。小仙童又赔了几个礼这才姗姗离去。
鹦鹉一看牢头走了如获大赦跳上桌子又上下扑腾起来,檀静岩一脸兴致盎然摸着鹦鹉脖子上的毛,“说说,锦逸都教了你点什么。”
鹦鹉猛然跳下桌子绕着檀静岩的腰飞了圈陡然拔高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腰好细。”脑袋就在他脸上蹭,眼睛亮闪闪像是在讨表扬。
檀静岩几乎可以想象的出锦逸左手圈着人的腰右手搭在肩膀上脸贴着脸说这句话的样子,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偶尔还会有点水光。锦逸以前经常拿他来练这招,搂个腰贴个脸还只是铺垫等你没防备的时候上来咬嘴才是目的,当然结果就是被檀静岩暴打一顿。自从锦逸练成这招以后不知道又有多少仙子仙君被他荼毒过,别说是只鸟就是正牌在这他都照打不误,檀静岩黑着脸拎着鹦鹉脖子扔进笼子里。“我就知道他教不出好话。”
白毛团唏嘘着喝了口汤慢吞吞擦嘴,作为受害人之一他对这套动作也是深恶痛绝。不过檀静岩这个人向来喜新厌旧,瞥了眼委屈扒拉蹲在笼子里的鹦鹉,这鸟离失宠还有很久。素来软心肠的白小仙睡前还特地向小孩表达了同寝的愿望,收到一枚意料中的白眼后讪讪回房。晚上又有戏看了。
不得不说白毛团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当檀寂流铺完被子脱了衣服准备爬上床找周公叙旧的时候,檀静岩肩上蹲着只鹦鹉溜达进房间。可惜晚上光线不好,檀静岩欣赏不到他家小孩难得一见的变脸。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孩已经气炸了的某人和颜悦色地带着小鸟爬进松软的被窝,“跳跳睡了啊。”
小孩站在床头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
“寂流还不睡?”檀静岩翻了个身看见小孩站在床头吃了一惊。这大半夜不睡装鬼呢?
“我不和它一起睡。”
檀静岩听见小孩生硬的语气不由皱眉,“你不喜欢跳跳?”小孩不是都应该喜欢小动物什么小鸟小兔子毛茸茸很可爱嘛?
小孩直接用行动表示了他的不满,房门被拉开又重重关上。檀静岩看着小孩消失在房门背后。
白毛团对自来熟爬上他的床把他当抱枕的小家伙十分不满,叫你和我睡还不肯这会和老家伙闹脾气了吧。他伸手抱住小孩,身上还挺凉不知道站了多久,怪可怜的。要怪还是檀静岩那老家伙不好,喜新厌旧!
白毛团抱着小孩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动静不大也不小刚好够把他吵醒。一睁眼就看见檀静岩拎着那只鸟爬上他的床,“你来干什么?”
檀静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对鹦鹉说道“跳跳乖,今天和小团睡。小团属兔子的,你闻闻是不是有烤肉味道。”
白毛团突然很想烤了檀静岩,你才有烤肉味道!
檀静岩哄完小鸟,抱着睡得迷糊的小孩就回了房。临走还给白毛团一个警告的眼神,“你要是把它压坏了,我明天就把院子里那些青菜都拔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白毛团两眼泪汪汪。
第二天一早小孩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被檀静岩抱在怀里,檀某人一个人卷走大半床被子睡得正香。小孩抬头张望了一下,没发觉那只很讨厌的蠢鸟。原本醒来发觉自己在檀静岩床上小孩只觉得是理所当然,等再三环视周围发觉里里外外都没那只蠢鸟的踪迹后,他这才觉得满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钻回被子里睡个回笼觉。
一个时辰后檀静岩醒来发觉第一桩惊奇的事就是雷打不动鸡一叫就起床的小孩居然赖床了。赖床就赖床了,檀静岩从来没发现小孩的睡觉的时候居然喜欢像小猫一样团成一团然后挂在人身上。他抽搐着嘴角对比了一下平时那假清高的模样,熊孩子受什么刺激那么黏人。
檀静岩悄没声息爬下床收拾收拾踹了白毛团的房门拎走寄宿的鹦鹉又回到床边溜达一圈,离开的时候一人一鸟嘴边都挂着可疑的笑容。
檀寂流再次醒来时已近中午,小孩撑着昏沉的头坐在床上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点睡过头了。头昏脑胀昏昏沉沉,早知道就不睡那么久。揉着眉心,单手翻下床的时候小孩眼尖地看见枕头边上有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很好,檀静岩。把鸟带上床,恩?早上累积的好心情突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白毛团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一条平静的河流中,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水面下遍布着锋利的软石,时不时还会有食人鱼跃出水面。被低气压包围的白小仙老实地化成原形卧倒在书房的睡榻上,只有偶尔抖动的兔腿和尾巴透露出他的真实想法。檀静岩你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不得好死!
檀寂流端坐在书桌前看一本神仙传记,他身高不够坐在紫檀木的圈椅里还差书桌一截。檀静岩在椅子上垫了不少软垫,他方才正好够上桌子。虽然样子有些滑稽,小孩却是坐得笔直一板一眼看着书。只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扫了眼桌上的白瓷杯盏,往常檀静岩总是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小半个时辰就换盏热茶端个点心。檀寂流平时虽然不是很喜欢檀静岩在自己看书的时候忙来忙去,但也不讨厌他在自己跟前晃。现在……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脸嘲讽,凉的。
一个时辰前,桌上本该多一盘点心,他在遛鸟。半柱香前,屏风后面的睡榻上本该横着个人,他还是在遛鸟。
檀寂流跳下椅子,出门时看了眼躲在榻上的兔子。那只兔子垂着耳朵在装死,不要以为他没发现白毛团左眼睁开了一条缝在偷看自己。“哪里来的就该回哪里去。”
白毛团维持着僵直的状态直到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从榻上一跃而起,哎哟喂,檀小少爷终于忍不住了。兔子兴奋地晃着两只耳朵,尾巴也跟着一抖一抖。
白毛团秉着看好戏的心情过了几天,失望地发现除了每天皱眉的次数多了点檀小少爷似乎没什么动静。难不成这孩子也是个光打雷不下雨的主?白毛团疑惑地瞟着餐桌上大快朵颐的鹦鹉,这鸟最近怎么胃口还变好了?每天吃饭时一碟豆子还嫌少。
“豆子!豆子!”跳跳风驰电掣扫完午饭一碟豆子在檀静岩面前上蹿下跳。
“还要?”檀静岩犯了难,广鹏特意关照过不能喂太多,这要是吃坏了怎么办。
“饿!”鹦鹉又模仿了个肚子饿咕咕叫声音声形并茂。
“不行。”不是檀静岩小气实在是这鸟劣迹斑斑,吃撑了就哼哼唧唧直抽抽。
鹦鹉跳着脚又据理力争几个回合都被无情驳回,含恨瞪了眼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小孩蹦回笼子里。
下午时分,檀静岩在鹦鹉笼子里塞了一小碟豆子当零嘴之后回房午睡。鹦鹉瞅着那盘豆子两眼直冒绿光,刚要扑上去饕餮一番一只手突然出现端走了鹦鹉的希望。
檀寂流想如果鹦鹉会哭,这只蠢鸟现在就该两行清泪倏然而下了。鹦鹉在笼子里冲撞了几下想抢回自己的口粮,他不动声色端着盘子离开笼子一点。
“饿。”鹦鹉惨兮兮地叫道。
檀寂流撇撇嘴,他知道这只鹦鹉一天三顿都有喂,少一顿零嘴饿不死,冲着鹦鹉飞了个眼刀端着碟子转身就想离开。
“饿。”鹦鹉一声比一声叫得凄惨。
小孩有点心软了,他只是想赶讨厌的鸟走,没想弄死它。奈何这只鸟一个劲地嚎,让他心神不宁。叹了口气,他又把碟子塞回笼子里悄悄离开房间。
鹦鹉一脸兴奋冲回碟子旁一看傻眼了,本来装满豆子的碟子现在盛满了清水。点心飞走了,只剩下清水果腹,鹦鹉垂头丧气在吃晚饭的时候重复着中午的步骤对着檀静岩一阵嚎。
偏偏缺心眼的檀静岩觉得鹦鹉在耍花样骗点心吃,连带着晚饭都少给了几粒豆子。
可怜的鹦鹉差点没被俩父子给气死,他举着爪子比较广鹏和檀静岩两人。广鹏虽然不陪他玩,家里的小仙童每天都给他喂得饱饱的还有加餐,檀静岩虽然天天陪着他玩,吃的也饱饱的,可是小点心被剥削了。
两相比较下,鹦鹉看看左爪又看看右爪。
“哎,民以食为天。”
白毛团恰好路过正好听到鹦鹉阴阳怪气的语调惊得绊了一跤。这鸟得鸡瘟了?
“可惜啊。”
鸡瘟绝对是鸡瘟!白毛团一溜烟逃开。
没过几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鹦鹉趁着檀静岩一时疏忽没关好笼子拍拍翅膀不带留恋的回家去了。
“哎?跳跳怎么不见了?”檀静岩端着鹦鹉的点心瞪着空笼子一脸惊讶。
“回家去了。”目送鹦鹉逃离的檀寂流再檀静岩身后说道。
“啊?”檀静岩有些遗憾,“真是的。”展颜一笑,“寂流晚上吃什么?爹给你做。”
于是檀寂流小少爷再次得宠,白毛团躲在墙角注视两人,不要以为我没看见是你偷偷把笼门打开的。
“小团晚上吃什么?”檀静岩爽朗的笑声传来。
白毛团顿时觉得一道视线阴森森盯着他,唔,檀小少爷我不是故意挑战你的独占欲的。
可怜的兔子今天也没有青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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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某菜:咳咳。现场采访一下。小少爷请问你是怎么阻止那只炮灰鸟去打小报告的?
檀寂流:威胁。敢打小报告,今晚吃烤鹦鹉。虽然就我本人而言我不是很喜欢吃烤小鸟。
某菜:那就你本人而言你喜欢吃什么嘞?(谄媚状)
檀寂流:蔬菜。特别是一种名叫茭白的蔬菜。
某菜:(痛哭流涕抱大腿)小少爷我错了,不该整只炮灰鸟给你当情敌。不要吃我,呜呜呜呜我是亲妈啊!(ㄒoㄒ)~~
第六章:我晕
对于檀静岩而言,养小孩似乎就是一天三顿定时喂饭不开心时顺顺毛偶尔挥挥大棒子再喂点胡萝卜。当然这只是他的臆想而已,从事实来看,似乎他才是那个被顺毛的人,而且胡萝卜和大棒子也用不到,小孩只要冲他板一天脸就和往他后脑勺打一闷棍无异。总体来说,檀静岩这个便宜爹当起来还是很惬意的。
对于长清宫的另外一个人,育儿经绝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三个字。
白毛团举着水瓢示意小孩闭眼,一点点冲掉头发上的泡沫。刚洗过的头发有一股皂角的清香,小孩的头发又黑又滑,白毛团摸了几把爱不释手。白小仙把玩得兀自高兴,小少爷突然闷哼一声,一泼热水当头淋下。他眨眨眼睛抖掉睫毛上的水珠知道自己肯定又惹小少爷不痛快了。
檀静岩那是个甩手掌柜,养小孩最多也就是提供点理论知识,真正鞍前马后做牛做马的还是他白毛团白小仙。给小孩洗澡绝对不是个好差事,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得罪这个难伺候的小少爷。正想着,“刷”又是一泼水。白毛团抹了把脸,苦大仇深举起水瓢。我浇我浇我浇死你。
说起洗澡,绝对是有差别待遇。凭什么檀静岩帮小孩洗澡时那叫一个父子情深,心情好时俩人还能一块儿光溜溜泡着,轮到他就只有被水泡的命运。
小少爷难伺候,檀静岩那是大少爷。给小孩洗澡不给多看,不能多摸,看多了立刻用看流氓的怀疑眼神瞅着你。白毛团心里拔凉拔凉的,天知道他又不是锦逸仙君哪来那么大魄力这么小的小孩都下得了嘴。
好容易头发冲干净了,小孩只披了中衣头上顶着块毛巾,边擦头发边往花园里走。白毛团揣着一颗满目疮痍的心默默收拾残局。
檀大少爷正在花园里吹风,顺手把他积了好久的请帖理了理。檀静岩人缘不错,当然这不排除早年和锦逸插科打诨拈花惹草搭来的,凡是有个酒宴聚聚的都有人来请。
檀静岩今天挑了棵银杏树下趴着,由于没有合适的座椅檀仙君还颇为费神地勾了勾手指拖了个假山石在树下。又从房里抱了一大堆锦被绒毯铺上,这才找了个凹进去的坑坐上。这个凹坑后面正好有整片山石可以当靠背,他笑眯眯塞了个软垫一头歪进座位。
檀寂流擦着头发踱步到檀静岩身边,随手一撑也找了个坑坐下。檀静岩体贴地拿了个软枕垫上,又找了件毛皮大氅给小孩严严实实围上。小孩坐在软和的锦被上,脖子上围着一圈白绒绒的毛看上去特别像某种猫科动物。
檀静岩从手边的碟子里挑了个橄榄扔进嘴里,翻检起那厚厚一摞请柬,感兴趣的就留着没意思的统统扔地上。檀仙君觉得盘腿坐久了腿有点麻,眯着眼睛搜寻了一圈,在看到一株低矮的灌木时眼前一亮扔了一床薄被上去,两条长腿就搁在那株不幸撞大运的灌木上。
檀寂流就坐在檀静岩边上看他挑挑拣拣。白毛团收拾完了房间马不停蹄地奔到园子里拿着毛巾给小少爷擦头发。小孩老实地坐着,偶尔从碟子里挑个橄榄吃,站着劳动的白小仙眼馋地勾勾嘴角,这时檀大少爷就会头都不抬地说,
“认真干活。”
白毛团的心在流泪。
“百花集。”檀静岩拣出一本装订考究的请帖,里头夹了朵花。“不就是那群小花仙搞的,谈谈人生看看雪。本仙要是去了就该成红杏集了。”百花集无情惨遭抛弃。
“群芳宴。嗤,更无聊。”群芳宴去和百花集做伴了。
“棋会?”这本多停留了一会,“东西不好吃。”地上又多出一本请帖。
删减半天,挑剔的檀仙君无奈抱着只软垫望天发呆。白毛团瞅着一地的请柬嘴角直抽,这又都是他的活。他只觉得脑仁发疼,下手重了点,小孩的头发被扯下几根。檀寂流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冷飕飕的。白毛团顺手使了个仙术瞬间把小孩头发烘干了,檀静岩轻哼一声,“偷懒。”
白毛团觉得他早晚得被这爷俩作死。
檀静岩望天许久终于望出些成果,抓了个橄榄往上轻巧一扔打断了一根嫩枝,嫩枝上结着一串串白果。他逮着掉下来的果子,去了壳,放在掌心握拳。没多久传来丝丝香味,摊开手时,白果被烤成了深黄色一个个饱满圆润。檀静岩笑笑挑了一个塞进嘴里,又喂了小孩一个。至于白毛团,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绝对轮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