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唱:自怜泪止于自责,此种泪不锈铁盔。
武士受够了“山”的幽默话。“停止唱你的烂诗,不然我就把你踢出来。”
“你办不到,”“山”咯咯地笑着:“我就是你。”
在那时,为了要解决“山”,武士会很高兴的举枪自杀。好在那时候枪还没有给发明出来,所以实在没有办法赶他走。他再一次的看着镜子,他看到仁慈、爱、热情、智能和无私回望着他。
他了解,如果他想把这些特质呈现出来的话,只要承认这些特质就可以了,因为它们一直为他所有。一想到这里,美丽的光芒又再度亮起,比先前更光明,照亮了整个房间。并且,大出武士意外的,在光线下,城堡里只显现出一个很巨大的房间,而不是许多小房间。
“山”说:“这是知识之堡的标准建造格式,真正的知识是不分类的,因为所有知识始于同一个真理。”
武士同意地点着头。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松鼠跑过来跟他说:“城堡里有个院子,院子中央有棵大苹果树。”
“哦,带我去看看。”武士叫着,因为他相当饿了。于是,瑞蓓卡和他随着松鼠进入院子里,看到一棵很大的苹果树,大树枝上低低的垂着他看过最红、最亮的苹果。
“你觉得这些“尖果”怎么样?”“山”说着双关语。
武士笑了出来,然后,他注意到树下有块石板,板上刻着一些碑文:吾献此果无禁忌,愿君得果知野心。
武士思索着这两句碑文,可是一点概念也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终于他决定放弃。
“如果你放弃,你就永远出不去。”“山”说。
不断的挑战和考验带来的紧张,使武士疲累不堪,他呻吟起来,然后叹了一口气,摘了一个苹果,他和瑞蓓卡和松鼠一起坐在树下。“你知不知道这两句碑文是什么意思?”他问她们。
松鼠摇摇头,即使聪明如瑞蓓卡,也只得摇着头。“不过,我的确知道,”瑞蓓卡说,深思的用一只爪子搔着头,“我没有什么野心。”
“我也没有,”松鼠响应着:“而且我敢打赌,这棵树也没有野心。”
“她很有理道,”瑞蓓卡说:“这棵树就像我们,没有什么野心,也许你也不需要野心。”
“对树和动物来说没关系,”武士说:“可是人一定要有野心。”
“你们两个都对。”他们后面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吓了一跳,武士转过身,看到梅林又出现了,还带着一枝笛子。
“我正想叫你来。”武士说。
“我知道,”法师回答:“人人都需要帮助才能了解一棵树,一棵树自足于身为一棵树,就像瑞蓓卡和松鼠,他们做自己就很快乐。”
“可是人行不同,我们有脑子。”武士抗议。
“对,人类有脑子,”梅林说,随口在笛子上吹出几个音符:“这就是野心为什么会有问题的地方。野心发之于脑子的时候,就会让人无情地向前追求他的目标,在这么做之后,他通常都会伤害别人,这也是野心之所以变成竞争的时候。”
武士承认:“我总想做王国里最优秀的武士。”
“一点也没错,”梅林说:“这样你才能证明,你比其它武士来得优秀。”
武士点点头:“可是你说,人类需要有野心。”
“对,如果野心是由心中发出来的话。
由心而生的野心非常纯净,不会伤害任何人。事实上,这种野心满足自己到某一种地步,还会自动地满足他人。”
“我不懂。”武士说。
“这就是我们要向苹果树学习的地方,这棵树长成一棵壮观,完全成熟的样,结出美好的果实,并且把果实大方地施给所有想要苹果的人。”
“可是,”武士提出反对:“如果我每天只是坐着分送苹果,我就不可能拥有一座高级的城堡,也不可能把去年的马换掉,买一匹新的马了。”
“很对,”梅林说:“因为人类喜欢得到物质的财产,不过分辨需要和贪心是必要的。你可以卖掉一部分的苹果,好拥有一座高级城堡,也可以把不需要的苹果送给别人,让别人也得到滋养。苹果给摘掉的更多,树就长的更大,树长的越大,就变得越美。
同样的情形也会发生在人身上,如果那个人了解到什么是由心而生的野心的话。”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做树比做人容易的多。”武士说。
“这完全看你怎么来看这件事,”梅林说:“你和树一样,接受同等的生命力,享用同样由地球提供的水、空气和养分。你的野心只是由脑中生出来的,在你的脑子里,你永远不满足于只是存在——总是想要成为什么,所以,你不能放松,享受真正的存在,因为你太忙着想变成其它的样子。”
“你去跟想把去年的马换掉的家庭主妇说说看。”武士反驳他。
一股好笑的表情闪过梅林的脸上:“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能跟这棵树学习,很快的,你就会得到所有你想要的马和城堡,同时,在此过程里也不会伤害任何人。”
武士大为震惊:“你是说,我只要往下扎根,把根留在我的后院里,我就可以得到所有我需要的东西。”
梅林大笑:“人类有两只脚,所以他们不必待在同一个地方。不过,如果他们能常常安静下来,并且接受,而不是跑来跑去的想抓住什么,那时,他们就会真正了解由心而生的野心是什么。”
武士坐着,深深地被这些想法所感动。
他仔细地端详着在他面前盛放的苹果树,再看看松鼠、瑞蓓卡、和梅林。这棵树和两只动物都没有野心,而且很显然的,梅林的野心是由心而生的。他们看来都很快乐,自给自足,都是生命美丽的模范。
然后,他再看看自己,骨瘦如柴,一脸乱草丛生的胡子,营养不良、紧张,抱着一身沉重的盔甲而精疲力尽。这些都是他从由脑中生出野心所得来的东西,现在他知道,这一切一定得改变。
改变的想法有一点怕人,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不算真正活着——他根本就是行尸走肉,所以,还怕失去什么呢?“从此刻起,我会接受所有给予我的东西。”他发誓。
说完这句话后,城堡和梅林同时消失了,武士发现自己、瑞蓓卡、和松鼠,回到了真理之道上。在路的一边,有一条闪闪发光的清澈小溪。口渴的他弯下腰去喝水,有一点惊讶的发现,他手臂上和腿上的盔甲已经生锈掉了下来,还有,他的胡子又长得很长了。
武士哑然无声,就像沉默之堡一样,知识之堡又玩了套时间的把戏。
他想,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的原因,只有在人需要依赖别人来填补空虚的时候,时间才过得慢。现在,他学到怎么只靠自己来过子。
现在,盔甲大部分都锈掉了,只剩下胸甲,他觉得多年未有的轻松和年轻,也比从前更喜欢自己。于是,踏着和年轻人一样的坚定步伐,他向志勇之堡出发,瑞蓓卡在头顶盘旋,小松鼠在脚跟旁边卖力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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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况看来实在非常严重,能解读别人心思的恐龙
是最可怕的。不过,武士总算想到办法逼自己不再颤抖,然后,用他能控制的最强、最大的声音大叫:“别挡住我的路,你这只特号的本生灯!”
第六章 志勇之堡
第二天早上天刚破晓,他们来到最后的一座城堡,这座城堡比前面两座都高,城墙看来也厚一些。满怀自信地,相信自己同样也会很快地通过城堡,武士和动物开始走上吊桥。
不过,当他们在桥上走了一半的时候,堡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只庞大,非常吓人的喷火巨龙,全身闪耀着发光的绿鳞甲。武士大吃一惊地停地脚步,他这辈子也看过不少恐龙,不过这只最可怕。这只龙非常巨大——他喷出的火不像一般普通的龙,不只从嘴里射出来,连眼睛和耳朵都有,更可怕的是,龙喷出的火焰是蓝的,这表示它的瓦斯含量相当高。
武士伸手去拿剑,然后发现他没有带剑,声音颤抖着,他呼唤着梅林来帮助他。法师没有出现,他当场大惊失色。
“为什么他不来?”他问松鼠和瑞蓓卡,一面躲开怪物射出来的一道蓝色火焰。
松鼠回答:“我不知道,他通常都蛮可靠的。”
坐在武士的肩上,瑞蓓卡竖起头,专心的听着。“从我听到的来判断,梅林正在巴黎参加一场法师大会。”
“我敢打赌,这就是他现在在做的事。
”武士挖苦地说。他对梅林非常不满,因为那个智者答应过他,在真理之道上不会有恐龙出现。
“他指的是普通的恐龙。”那只怪物用一种足以震撼大树,差点把瑞蓓卡从武士肩上震翻下来的声音怒吼着说。
这个情况看来实在非常严重,能解读别人心思的恐龙是最可怕的。不过,武士总算想到办法逼自己不再颤抖,然后,用他能控制的最强、最大的声音大叫:“别挡住我的路,你这只特号的本生灯!”
恐龙嗤之以鼻,向四面八方射出火焰,说道:“吓死的小猫居然口出恶言。”
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武士决定拖延一下时间。“你在志勇之堡做什么?”
“你能想到比这里更适合我住的地方吗?我是疑惧之龙。”
武士不得不承认,这只恐龙确实效率甚高,因为疑虑,和恐惧,正是他在此刻的感受。
恐龙再次咆哮:“我专门在这里敲醒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人,你们以为通过知识之堡就可以所向无敌啦!”
瑞蓓卡在武士耳边小声地说:“梅林有一次说,自知之明可以杀死疑惧之龙。”
“你相信吗?”武士问。
“我相信。”瑞蓓卡坚定地回答。
“那么你去对付那只快乐的绿色火焰枪。”这么说着,武士转过身,在吊桥上退了回去。
“哈!哈!哈!”恐龙大笑,它的最后一个“哈”字差点点着了武士的臀部。
“难道走了这么远以后,你要在这个时候放弃吗?”松鼠问着武士,后者则忙着把烧焦了的裤子上的火花拍掉。
“我不知道。”他回答:“我已经习于拥有一些小小的奢侈品,比如说,生命。”
“山”插进来响应着:“如果你没有志气和勇气,来测验得到的自知,那你怎么能活得下去?”
“你也相信,自知之明可以杀死疑惧之龙吗?”武士问。
“当然,自知之明是真理。而且你知道大家都说,真理比宝剑更锐利。”
“我知道大家怎么说,可是有没有人在证明了这句话后还活着的?”
武士一说完这句话,就想到他根本不需要证明任何事。他生来就心地好、善良、又充满了爱,并且他仍然拥有这些特质。有这些特质的人不必觉得害怕和疑虑,他知道恐龙不过是幻相,恐龙存在只不个因为他相信它存在。
他回头看桥上,恐龙还站在那里,用前掌拍打着地面,朝旁边的树丛喷着火,很明显的是在练习。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心想这个理论证明起来会很难,然后,他又想起来,他不必证明任何事,他有权力继续他的旅程。就这样,念着脑中有恐龙存在,只是因为他相信它存在,他慢慢地往回走,走上吊桥。
当然,恐龙也走向前来面对他,嗤笑着,一边吐着火。出乎恐龙意料之外,武士继续朝它走濄去。不过,很快的,武士的勇气开始熔化,他的胡子也被恐龙火焰的热度熔化。于是,害怕地大叫一声,他回头逃之夭夭。
恐龙狂笑一声,朝逃走的武士喷出一道强力火焰,把他臀部上的裤子烧了起来。武士痛苦地大叫着,飞奔过吊桥,松鼠和瑞蓓卡忙乱地跟在他后面。看到一条小溪,他迅速地把他烧焦的臀部浸在冰凉的水里,伴随着一阵嘶嘶声,他烧焦的衣服被浇熄了。
松鼠和瑞蓓卡站在岸边,试着想安慰他。
“你刚刚很勇敢。”松鼠说。
“第一次这样已经不坏了。”瑞蓓卡加了一句。
吓坏了的武士从他坐着的地方抬起头来:“什么意思?第一次?”
松鼠就事论事地说:“第二次回去的时候,你会做得好一点。”
武士生气地反驳她:“你自己回去做第二次。”
“记住,恐龙只不过是幻相罢了。”瑞蓓卡说。
“那从它嘴里喷出来的火呢?那也是幻相吗?”
“对,”瑞蓓卡说:“火也是幻相。”
“那么,为什么我现在带着个烧焦的屁股,坐在这条小溪里?”武士质问她。
“因为你相信恐龙是真的,火也就变真了。”
“如果你相信疑惧之龙是真实的,你就给了它力量,来烧焦你的屁股。”松鼠说。
“他们说得对,”“山”插进来:“你必须回去,面对那只恐龙。”
武士觉得给逼到死角,这是三对一,或者也可以说,是二又二分之一对二分之一——
——因为一半的他同意松鼠和瑞蓓卡说的话,而另外一半则想待在小溪里。
武士正在和他快消失的勇气奋战的时候,他听到“山”说:“神赐给人勇气,勇气将神给予人。”
“想起来很不错,不过我宁可坐在小溪里。”
“听我说,”“山”回答:“如果你去面对恐龙,有可能它会消灭你,可是如果你不面对它,它一定会消灭你。”
武士记起,过去有一位好朋友曾跟他说过的,发人深省的话:“无退路时,易做决定。”这的确就是他现在的写照。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他挣扎着再站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出发,过吊桥。
恐龙不相信的抬头瞧他,心想,这的确是个非常顽固的家伙。“又回来了?”它嗤笑着:“这一次,我可是要好好的烧你一顿才行。”
不过现在向恐龙大步前进的,可是一个不同的武士——这个武士反复不断地向自己说:“疑虑和害怕是幻相,疑虑和害怕是幻相。”
恐龙一次又一次的朝武士射出巨大,哔吧作响的火焰,可是不论它怎么努力,武士身上就是不着火。恐龙非常困惑,不晓得它已经失去了力量,因为武士不再相信它的存在。
武士继续向前逼进的时候,恐龙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得不比只青蛙大。它的火焰熄灭了,然后它开始对着武士吐出小种子,可是这些——疑虑之籽——一点用也没有,武士继续坚定地向前迈进,恐龙变得更小了。
“我赢了,”武士胜利地大吼。
恐龙几乎已经不能说话:“也许这次你赢,可是我会一次又一次的回来,挡住你的去路。”说完,它在一阵蓝烟里消失。
“你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武士在它后面叫着:“每一次你再回来,我会变得更强壮,你会更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