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江湖(出书版)+番外 BY 楚云暮

作者:  录入:05-28

第七章:宿怨难了

顿时,萧君烨什么都明白了,把龙千舟引入马家的名剑山庄中人是谁,没想到雷霆均驭下再严,也阻止不了亲弟弟的背叛。

「怎么,很吃惊么?」龙千舟挑唇笑道,「都说雷家在江北武林只手遮天,其实江湖多少人因为雷家把持北武林七十余年倒行

逆施而愤愤不平,到如今名剑山庄只落下个空架子而已。你再说说我龙千舟惹不惹得起小小一个洛阳雷家!」

当然可以。

萧君烨闭上眼,他已经想起来了,这龙月山庄的来历。

百年前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有义军一十八支崛起中原,当时被推为十八路义军总帅的,却是一个江湖中人。

他就是龙九天,刀神龙九天。

江湖都传此人武功卓绝,算无遗策,且心机深沉,出手狠辣。当逢乱世,他兴兵伐道,龙兴江南,一路率三千子弟兵横渡长江

,北上黄河,攻城略池,攻破东都洛阳之时,已有亲兵十万,麾下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其间以剑圣凤梧桐最为传奇,传说此人

自幼修习玄门内功,刚直不阿,视功名如粪土,目富贵似浮云,却偏偏肯出山襄助龙九天争夺天下。凡历大小七十二战,战无

不胜,攻无不克,有战神之称。

彼时朝廷已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十路勤王大军不敢正面其锋,纷纷拥兵不前,作壁上观。龙九天已有龙兴之象,甚有术士献千

年桃木于龙九天,上有九龙腾天瑞像并箴言一句「皇天当死,青龙宜立」,龙九天踌躇满志,将桃木供于白马寺,上祷于天,

下安于民,便整军出发,西进长安。

不料义军刚挥师入关,正想一鼓作气平定天下之时,刀神龙九天与剑圣凤梧桐突然反目成仇,相约在落日崖行生死之战。是时

,风云变色,天地无光,没有人知道这千古一战,究竟谁胜谁负。然落日崖一役之后,龙凤二人竟突然绝迹江湖,义军群龙无

首,很快被朝廷军队打出涵古关,自此四处溃散,渐被各路官军蚕食殆尽,轰轰烈烈的起义旋告失败。

而曾经喧赫一时的龙月山庄也风流云散,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龙门历代弟子都在暗中活动,以光复龙门为己任。而今已历经

百载有余,江湖上却没人知道这传说中的龙月山庄究竟在哪里。这龙千舟原来竟是龙九天的后人。

难怪有如斯武功,如斯心计。

「《凤舞九天》是凤梧桐结合龙九天的武学一起写下的传世之作,而雷家先祖当年不过是义军中一个小小头目,他凭什么得到

这部剑谱?靠偷?靠抢?还是靠骗!?」龙千舟拍案而起,一张清俊的脸也被怒火烧得扭曲,「我那么多年苦心经营,就是要

抢回这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萧君烨忍不住开口:「可这毕竟已经是百年前的恩怨了,事实的真相如何没有人知道,你何必让江湖再起风波?」

龙千舟沉着脸走下台阶,站至萧君烨的面前,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字地说:「《凤舞九天》我要;北剑琅琊,我要;而你——萧

君烨,我也要。」

又是一个仆人进来将吃食放下,萧君烨把眼一张:「今天是初几了?这是在哪?」

那仆人啊啊连声,张开嘴,又摆了摆手。

萧君烨失望地挥挥手,原来是个哑巴,在这个一直点着蜡烛照明的密室里,龙千舟还真是把他与外界的联系全部切断,不知何

时,不知何地。当真是想以他为质引雷霆均上钩么?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这里没人敢回答你任何问题。」

萧君烨抬头看去,雷霆文站在密室门口,靠着墙看他。

「我只想问——为什么?」萧君烨知道雷霆文若来见他,必有所求,遂也不想隐瞒,直截了当地道,「据我所知,雷庄主似乎

对你这异母弟弟还算不错。」

「你也知道是异母了。」雷霆文伸了个懒腰,仿佛又恢复成萧君烨初次所见的那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嘴里却说着与他天真的

神情全不匹配的恶毒语句,「我母亲才是雷家主母,我是雷啸风的嫡子!他一个不知所出的野种凭什么抢我的庄主之位!?你

也看见我母亲了?她今年也不过四十有六,雷霆均心狠手辣在接掌雷家之后就强迫我母亲服用消容散,把她摧残成一个容颜凋

零鸡皮鹤发的老妪!这才叫生不如死!这才叫心狠手辣!萧公子,你在江南慕容家锦衣玉食,可曾想到我要多少年装疯卖傻才

能逃出我这个嫡亲大哥的魔掌?我恨他!恨把名剑山庄交给他的雷啸风!名剑山庄我既得不到,宁可把它让给龙千舟去摧毁!

明白吗?萧少侠?」

萧君烨听得有些发怔,他的确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雷霆均之为人竟是如此卑劣?心里依然有疑团不曾解开,但是他知道,

雷霆文是再也不会告诉他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了。

「所以,萧君烨,在我大哥没乖乖上钩之前,你最好不好试图逃跑。」

萧君烨活动了一下被天蚕丝镣锁住的手腕,别扭地开始进食。

逃跑?他倒想呢!周身大穴被封,手腕上又被缠上了这鬼东西,别说逃跑了,连逃走都不行。

当然,饭还是要吃的,否则连最后的资本都没了。在萧某人眼中,天塌下来也有办法撑起来,只要人还活着。

正在此时,一道轻缓的足音传来。

萧君烨头也不抬,继续进食。

今天这牢里还真是热闹啊,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客。

「萧公子倒是好胃口,身为阶下囚,倒还吃得下去!」那低沉的男音陡然冰冷了几分。

萧君烨放下筷子,很无辜地开口:「段公子说哪里的话,如今君烨周身穴道被封,比一般人的身手还要弱上几分,逃是逃不了

的,难道还连这基本的一日三餐段公子还忍心克扣?」

段无崖哼了一声:「你就不担心外面的局势发展到何等地步了么?」

萧君烨扬起眉,若有似无地挑衅道:「我问段公子,段公子会回答么?既然不会那又何必白费唇舌?」

段无崖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对,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话音刚落,他突然刷地一声拔出了潇湘剑,点在萧君烨的鼻尖。

「这是做什么?」

「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潇湘剑客段无崖即便是在杀人前也依然如翩翩君子。他若以真本事行走江湖,百招之内尚且能与萧

君烨平分秋色,更何况如今的玉虹公子如瓮中之鳖,半点气力都使不出来。

萧君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呆坐在床沿。

「你不躲?」段无崖有些惊讶。

萧君烨叹了口气:「如今我为鱼肉你为刀俎,躲有何用?」

段无崖脸上现出一丝怪异的神色,说时迟那时快,潇湘剑三尺青锋已经嗖地刺向他的面门。

萧君烨哪里还装的下去,抬手一格,那不过二尺长的天蚕丝镣顿时封住了段无崖的攻击,段无崖冷笑一声,抽身回剑,一套完

美的潇湘剑法施展开来,竟是招招欲置萧君烨于死地,萧君烨在狭窄的床上左支右挡,全凭一条刀剑难断的天蚕丝镣堪堪抵抗

,可彼时之君烨已如强弩之末,又能撑到几时?段无崖瞅准了一个破绽,手心吐力,剑势如虹,直往萧君烨胸口刺来,此时回

身闪避已是万万不及,萧君烨侧身一避,反将肩膀往剑锋上撞去!「叱」的一声,潇湘剑没入血肉之中,一道鲜血顿时喷涌而

出。萧君烨疼地瘫在床上,冷汗直流。

段无崖缓缓地抽出潇湘剑,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别怪我,是你不好,偏偏入了千舟的眼——我岂能容你!」

一个扬手,眼看那剑就要直插下去,萧君烨突然眼一睁,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上他的手臂,一拉一带,反手就是一掌拍向

段无崖的胸口。内力绵泽,哪里像个武功全失的人!?

「你!」段无崖踉跄了好几步,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变数。

萧君烨捂着依然血流如注的伤口翻身坐起:「龙家的金针刺穴果然独步天下,若不是你杀我之心甚切,又怎么会误打误撞解了

我的穴道?你这剑果然劲道十足。」

他看了眼段无崖灰白惨淡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他杀他的真正用意,反倒是长长一叹,执起掉落的潇湘剑,内力吐纳间,银色的

剑身泛出淡淡的幽蓝,他突然清啸一声,反手一挥,那号称武林至宝的天蚕丝镣竟应声而断!

段无崖暗暗骇然,这等功力,若是萧君烨要杀他……

谁知萧君烨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径自从他身边走过,直到密室里空无一人,他才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在空中弥漫开来。

「段无崖,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爱的。」

萧君烨提气狂奔,数下起落,才离开占地广袤的龙月山庄,再回头去看,他才猛地发现这龙月山庄并不简单,九进九出规模恢

弘不说,东西各倚一道山梁围护,东山峥嵘跳脱如青龙腾天,西山雄浑绵延似白虎卧地,又有一活水清泉横贯于前。群山以藏

风,风生而水起,水活即聚气,这一山谷间的秘境紫光氲然,藏风聚气,竟是一个难得的风水宝地,也不知经历几代人的苦心

经营,才能终成此制,以此看来,龙月山庄的野心绝不会小,龙门后人之实力也绝不可小觑。

可即便如此,那雷霆均难道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卧榻之旁甘容他人酣睡?

正午的阳光在他身上投射出点点的光斑,可还来不及享受自由的喜悦,萧君烨就又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数日前他还在车水

马龙行人如织的洛阳街头,如今,竟突然来到云雾缭绕层峦叠翠的群山峻岭。盈目而来的都是仿佛一望无际的暗绿幽蓝的山,

萧君烨顿时心惊——这究竟要如何离开这茫茫山林?

往前走是死,回头仍旧也是个死。

萧君烨一咬牙,望着日头,大致推算了一下方向,便一头扎进了森林之中。

第八章:杀机重重

日影偏斜,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可眼前还是绵延不绝的树木山峦,萧君烨负伤在前,发力在后,全靠着一股丹田真气在支撑

,可深陷在这不知归处的茫茫森林之中,纵使是萧君烨天生豁达开朗也不免心生绝望。

逐渐地,连林间的飞鸟都不见了,能透过树梢的阳光也越来越少,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一棵棵嶙峋怪样的参天古树,仿佛

静止不动的泥塑,嘲弄着他这个误闯阎罗界的凡人。

萧君烨停下了脚步,暗自调息匀气,情况有些不对。

他正午时分离开龙月山庄,按吐纳息数来算,至多不过一个时辰,怎的突然日影西斜,山林无光?他警惕地望着这处死一般了

无声息的密林,暗中扣得一枚落梅子,听的上空偶发的一阵鸟鸣,手腕翻动,只听的「噗」的一声,随即是飞鸟之哀鸣,然而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也不见有飞鸟落下。

萧君烨心知不好,此处布有阵法!

他凝神望向四处八方,心中已是连连叹气。没想到竟然碰上了阵法中的老祖宗——太极八卦阵!

八卦有阳四卦阴四卦,乾坤震坎离巽艮兑,而由此派生出的八卦阵则分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时时变化无端

,其中只有一个生门其他皆为死门,误入死门者九死而无生——而以天然山林群石为阵则威力更是无穷,故当年诸葛孔明可以

八阵图困陆逊数万大军于内,若无黄承彦指引生门,则陆逊必活活困死,永不得出。

没想到这龙月山庄竟也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擒他一人!

萧君烨展眼望去,四周景色全然一样,叫人根本分不出东西南北。

萧君烨敛收心神,口中默念:「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此处地走龙形,似亢

龙有悔,汲水于川,占震位,走伤门!」立即脚下生尘,身形飘动,转眼间已略出数丈,然而一霎时,却突然飞沙走石,遮天

盖地,原本一尘不变的树林陡然扭曲变形,但见怪石嵯峨,槎枒似剑,横沙立土,重叠如山,竟生生将其困在阵中。

萧君烨大惊,难道自己判断错误,伤门是死门而非生门,自己一条命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当此时,萧君烨耳边仿佛突然清静了一番,一个声音似远非远地传来:「伤门为生,你判断没错,眼前都是幻觉,继续走,

遇碍莫回。」

这用的自然是传音入密的工夫,萧君烨却不知龙月山庄是哪位高手在暗中相助,此时也无暇细想,忙提气狂奔。不到一炷香工

夫,突然河清海宴,飞沙伏地,眼前又出现一派郁郁葱葱的绿来。

萧君烨方才松了口气,拭去额角的冷汗,原来这八卦阵不仅变幻难测,九死一生,在生门中还安排杀着——分明是以迷烟乱人

心神,而致人于死地,当真是好生毒辣。

可经过一番剧烈动作,被段无崖伤到的伤处又迸裂开了,汩汩地涌着血,他低头一看,只得将袍子撕了一角草草包扎,心里暗

道:若再找不到出山的路,只怕龙月山庄即便抓不到他,他也得死在这了。幸而天无绝人之路,他又行得几步,竟见得几处草

棚,顶上挑着个酒幌,在人踪全无的山林间显得特别醒目。

萧君烨大喜,忙走到草棚前,恭身行礼:「请问店家,此处为何山,又如何下山?」

草棚里正在烹茶的老者似乎也很意外有客来,忙颤巍巍地走出来,甫见萧君烨周身都是星点的血迹,顿时着慌似地哆嗦个不停

:「英英雄,小的只是在这开家酒舍,照应过往猎户略略略换点钱过活,实在没得罪英雄,还请您高高高抬贵手……」

萧君烨哭笑不得,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才将老人家安抚下来,相信他不是为非作歹的强人。

老者告诉他,这山叫做六龙山,顾名思义,是有六座主峰彼此相连,绵延百里,又恰巧被石人山与白云山成犄角之势拥在内里

,故六龙山虽然也在洛阳嵩县郊外,可多少年来,除了靠山吃山的猎户,根本没有任何人踏足此地。

难怪龙月山庄会选此人烟罕至的洞天福地来奠基开业。萧君烨随即又问起老人如何下山,老人笑道:「英雄有所不知,还没开

过山,哪有什么山道可走,若要下山,非跟着小老儿走熟路方可,英雄有伤在身,不妨在此略加包扎,再喝口茶水,待老儿收

拾收拾就领你下山。」

萧君烨自觉不好意思,忙道:「老人家不要在此看顾生意么?」

「哎,日头都要落山了,有什么生意?趁早下山与儿孙团聚是正经。」那老者一面说,一面提着个大铜壶摇摇晃晃地出来要给

君烨斟茶,萧君烨忙起身扶他:「我来罢。」

老人忙摆手:「不碍事儿!小老儿干了几十年这活了,受得住!」

萧君烨还在推让,却不料推搡间那大铜壶受力不稳,竟然自空中翻落,里面的滚水即刻便要瓢泼而下,淋到君烨身上。说时迟

那时快,只见原本执壶柄的手立即改托住铜壶底部,借力打力,那壶立即打着旋儿被轻巧地拨出数丈之外,轰然落地,摔成粉

碎。

却也在这须臾间,萧君烨出手如飞,飞快地顺着那只手臂,连点那老者七大穴,才一跃而起。

「龙千舟,我萧君烨不会上你第二个当了。」萧君烨看了看这草棚,缓缓地道:「荒山野外,一处酒馆,只怕喝下去的不是水

酒,而是孟婆汤。」

龙千舟被识破了真面目却也不慌张,只是僵着身子,定定地望着萧君烨。

「你必定是在想你易容术已经登峰造极,我是如何得知。」萧君烨走近他,虽然潦倒至此,却是风流性子发作,反捏着龙千舟

的手,戏谑道:「此次你算是作戏作得周全,几乎毫无破绽。可你想想,一个砍柴烧水的老头儿会有这么一双柔荑素手么?」

话音刚落,萧君烨指若灵蛇,眨眼间挑开龙千舟的衣襟,双指从中夹出一卷发黄的柞纸,又冲龙千舟温柔一笑,顺手掀去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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