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一道白光——叶秦弓

作者:叶秦弓  录入:05-27

些利益上的往来。

“萧正,欢迎。”顾海台打开门,穿得比我还随意,棉布裤,宽衬衫,唯一不变的是他那有礼有度状似温文的笑。

“顾部长,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我把包好的礼物递过去,不亏了礼数。

“太客气了。谢谢。”顾海台把礼物接过去,把我让进屋。

房子很大,装得也很有品味。和他这个人一样,有点含而不露的意味。

“把外套挂那边,洗手吃饭吧。”顾海台很随和地招呼,像招呼自家人。

我换好鞋挂好外套,进到饭厅就看见长方形餐桌上摆着红酒和蜡烛。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还有牛排。

“牛排要几分熟?”果然顾海台问。

果然让我猜中了。我笑的有点嘲讽。

“七分。”我也不跟他客气,在椅子上坐下来。

烛光晚餐……这顾海台是海归,一把年纪了还玩浪漫。

很快顾海台端着两个盘子过来,放一个在我面前,他自己到桌子那头坐下,“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我切下一块放进嘴里,一天之内第二次吃这玩意儿,感觉跟嚼蜡没什么区别。

“味道怎么样?”顾海台在那头问。

我只能点头,“很好。想不到顾部长您做饭也这么在行。简直是十项全能。”

“过奖了。”顾海台笑笑,并不很谦虚,显然对自己的手艺相当自信,然后对我举杯,“这杯我先敬你。谢谢你赏脸光临。”

“不敢不敢。”我举杯跟他碰一下,“能接到顾部长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顾海台微笑,略一举杯示意,浅呷了一口酒。我也只是碰碰了嘴唇,就把杯放下。

就算这是红酒,但顾海台都不多喝,我最好就是不喝。

吃饭的过程中,顾海台一直带着微笑看着我。说实话,我挺受不了那眼神,跟品玩什么东西似得,好像我就是个精美瓷瓶。看

得时候就在想摸是什么感觉。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坐着不动,他也坐着不动,两人中间还摆着摇火的蜡烛,气氛暧昧更尴尬。我只好没话找话:“顾部长

,牛排的味道很正宗。听说您在国外留过学。是那个时候学的?”

“嗯。那时候也要打工赚钱,在餐厅的厨房工作。应该说是偷学的。”

“那您也太了不起了,偷学都能学到真传。”

“过奖了。”顾海台微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忽然换了话题。“萧正,以前我以就见过你。”

“是吗?在哪里?”

“69。”

“哦?什么时候?”我也好奇。

“一年前吧,好像也是这一天。”顾海台说话一向留余地,那就不用好像,肯定就是这一天。

“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一年前我还跟程宇在一起。就算那时候见过顾海台,也不可能留下什么印象。

“那时候你和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一起,我记得他钢琴弹得很好。那天他弹了一首很好听的曲子,他从台上下来以后,你就和

他接吻,很激情,也很大胆——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你们。”

“是吗?我真的不记得了。这种事经常会有。”我笑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男孩呢?你还跟他在一起吗?”

“没有。我很久没见过他了。”我转开眼,看着别处。

“萧正。”顾海台笑了,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走过来,微微弯下腰,扶着我靠椅的扶手,面对面和我说:“我很欣赏你。你

有种肆无忌惮的感觉,让人觉得和你在一起会很快乐。”

“那你可就错了。顾部长。和我在一起的人,最终都不会快乐。”顾海台说这话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最终不快乐吗?那说明开始都会快乐。”顾海台微笑着,手指轻划过我的发际,滑过面颊,最后捏住我的下巴,即使这个时

候,还有当官的架子,“萧正,你会给我快乐吗?”

我对他这些举动有些反感,但也不好驳他面子,只好应付道:“这要看顾部长您想要什么样的快乐了。希望不要超出我的能力

范围就好。”

“不会。你一定能办到。”顾海台说着,脸凑过来,温柔地含住我的下嘴唇。

我只好闭着眼微仰起头配合,接吻接得很被动,满脑子转着一会儿是走是留。

我怕再这么下去我起不来,扫人家的兴也丢我的人。

“顾部长。”我微微偏开头,笑:“说实话,您这么看得起我我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其实以您的身份地位,能找着许多更好

的。”

“好坏不是别人说的。是自己感觉的。我见你第一面就有感觉,但我这个人比较信缘,所以也没有刻意打听。没想到一年以后

,你主动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相信,这是天意。”顾海台还是没离开我的呼吸范围,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带笑地盯着我,好像

对刚才那个吻还意犹未尽。

我在心里骂自己吃饱了撑的,自己往枪口上撞。

顾海台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来,亲着我的耳后和脖颈,一手熟练地解我衬衫的扣子。

“顾部长,不用换个地方吗?”我坐着,让他又亲又摸,平静过头的建议。

“不用。先这样就好。我们慢慢来。”顾海台轻咬着我的耳廓,像喃喃私语。

顾海台剥开我的衬衫,手掌缓慢的抚过胸前和腰侧,手掌的皮肤感觉很细滑,像是养尊处优的人的手。然后伏在我胸口轻轻地

嘶咬亲吻,我低头看见他没有皱纹的眼角,还算结实的身材,说实话论外型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我就是不高兴,而且是越来越

不舒服。

我不想上顾海台,更不想被他上。上人我喜欢找年轻倔强的,像徐翼;被上我宁愿找宋禹里,大家旗鼓相当,我不用多给他面

子,看不顺眼揍他都不用商量。但顾海台却调起了所有的抵触情绪,就觉得自己是出来卖的。

这样整的我很恶心。不是恶心他,是恶心我自己。

27

我不是来者不拒的人,我也不想游戏人生,我一直想找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跟我过一辈子。但这样的人我一直没找着

。我喜欢的我留不下来,贴过来的我又不喜欢,所以有时候我真想不清楚我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就像顾海台,后台这么硬,

手段这么强的我是头一次遇上,但凡有脑子的就知道不能得罪。不光是为了他们司法部盖大楼的事儿,就算他什么好处都不给

,就说要白玩,我都只能洗干净了等着。

中国这官儿不好当,能当好的就不是一般人。吃肉不喝汤,吐骨头都不让你看见,紧巴结都巴结不来,指不定哪句话没说对就

被记恨一辈子,不留痕迹地背后给你捅一刀,你也就算废了。

因为得罪人走背字儿的我见多了,我不想成为其中一个。所以我一度以为我想开了,顾海台想怎么样就让他来,事儿完了我不

说他不说谁也不知道我萧正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但真到了这地步我才发现,就算只有天知地知,还有他知我知,我先过不

了自己这关。

我从小傲惯了,人骂我一句我一定骂他十句,人打我一拳我一定揍到他住院。只有我欺负别人,不能让别人欺负我。软硬不吃

,我萧正就这脾气。

“顾部长。”我按住顾海台愈见往下的手,想清楚了开口:“我看还是到这儿吧。你当我不识抬举也好,装孙子也成,今天这

事儿就这样吧。出去我不说你不说,大家就当没发生过。”

顾海台稍稍有些吃惊,虽然停下了动作,手却还没离开我的身上,“萧正,工程的事,我可都跟你那个姓云的朋友谈好了。”

“我知道。”我从容地站起身,看跪在椅子旁边仰脖子看我的部长大人,觉得也不过如此,“您干什么不用考虑我,您的好意

我受不起。云笑白我已经跟他绝交了,还想跟他合作的话,那是您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萧正,你真是让我意外。”顾海台站起来,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我被他笑得有点发毛,随便系了几颗扣子,尽快告辞:“顾部长,扫您的兴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后如果是吃饭喝酒,我很乐

意奉陪,要是特殊服务的话,您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帮您联系不错的对象,我绝对给您保密。”

“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萧正。”顾海台真的很拿得住,这样被我拒绝了还能一点声色都不动地看我,连最平常的尴尬都没有

“不好意思了,顾部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我不想去琢磨顾海台那微笑背后是不是还另有含义,我只知道我为了我那不

得了的尊严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却他妈一丁点后悔都没有。

“萧正,是因为你有伴儿了吗?”顾海台在我身后追问。

“啊?”我停下脚步回头,听不懂他说什么。

“上次在69,故意把酒倒在我身上那个。你跟他是一对儿吗?”

他说的是徐翼。

顾海台记性好,脑子更好,早知道那次徐翼是给我解围。

“不是。顾部长您误会了,那个人我不认识。”

我是不认识。除了知道他叫徐翼,我还知道他什么?现在翅膀硬了,自己能飞了,他妈飞出去有种就别飞回来。谁现在指着他

给我认,我都是不认识。

“是吗?”顾海台别有深意地笑笑,“没关系萧正,你感兴趣的,我都有兴趣,不管是以前的,还是以后的。”

顾海台这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就觉的他这话里有话,正好这个时候电话响,严翊打过来的,我条件反射就接电话,严

翊劈头给我来这么一句:

“萧正,我爸没了,我得赶回老家。”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一边问,一边跟顾海台示意了一下——我先走了,然后摘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再

见都没跟顾海台说,就自己出来了。

我知道我这么没礼数的出来,顾海台肯定得有意见,但我现在顾不上了。

“没多大一会儿。刚老家打电话过来通知的。我现在在火车站买票,也不知道能不能买的上……”严翊声音很疲惫,好像刚哭

过。我加快脚步往停车的地方走,叮嘱严翊:“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

10分钟后,我在售票大厅找着严翊,买票的队都排的老长,他还在中间的位置。

“怎么样?”我挤过去,问他。

严翊看见我,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脸色还是很不好,眼睛也有点肿,“还没买上票。回我老家的票不好买。”

“不行坐飞机。”

“问过了,最早的一班是明天下午。而且我家那是县城,飞机只能到最近的市,到时候找车还要耽误时间。不如火车快。”

“啧!”我往前看黑压压的人头,“这得排到什么时候——你买哪的?”

“榆林。”

“你家在榆林市里?”

“不是。下面的镇里。”

“没有直达车?”

“没有。都是山路,车不好走。”

我皱皱眉,让严翊等着,挤到前面售票窗口那儿,跟排在前面的一个人说了说,给他点好处费,让他帮我捎张票出来。结果那

人一会儿从售票口前面回过头来,“榆林的票三天内的都卖完了。”

我操!我一脚踹窗口前面的铁栏杆,周围人都扭头看我。我想了一下,转头回去找着严翊,拽他胳膊说:“走,我送你回去。

“什么?”严翊瞪大眼睛,以为听错了。

“票都卖完了。而且你就算到站还得找车,折腾回去哪天了。等你回去你爸都僵了。走吧,我开车送你。”

“萧正,从这儿到我家那可是好几百里路,开车也得十几个小时……”

“陕西离这儿多远我比你清楚。让你走你就走。不放心坐我的车?”

“不是……”

“那就别废话。早走早回去,你还能多给你爸守两天灵。”我不让严翊再拒绝,拽着他从火车站出来,先去加了个油,然后顺

路到小超市拎了两袋面包出来,想着就明天一顿,怎么也凑合了。

进了陕西我走的是国道,车速在晚上来说,是有点快。而且我连电子狗都没开,就想着超速就让他超去吧,大不了我回来交罚

款。

本来我估算着路程,想着明天中午前怎么到严翊家门口了。所以我卯足劲开一晚上车,也还不觉得累。严翊也没睡,一晚上看

着前面黑黢黢的路,像是个死了人的表情。结果没想到天刚朦朦亮的时候,就遇上了堵车,所有车都跟蜗牛似得爬着走,一停

就停半天。

“这他妈得堵到什么时候?!”我嘀咕了一声,摔门下车看前面的情况,发现堵得根本看不见头。

“啧!”我坐回车,脸色不太好。严翊转过头来,看着也很沉闷,“要堵很久吗?”

“恐怕是。进陕西了,都是拉煤车。这条国道太窄。”

我不是没听过国道上堵车堵三天的事儿,但从来没想到能让我碰上。看旁边大车里黑脸黑手的司机习以为常地扔开方向盘吃泡

面,我也觉得嘴干。

从后面拿了两瓶水过来,我拧开一瓶给严翊。严翊接过去喝了两口,拧住盖子就一门心思地盯前面。我知道他着急,只能拍拍

他的肩安慰:“急也没用。一晚上没睡,趁这会儿你到后面躺会儿。我看着。”

“你也没睡。一会儿还要开车,要睡也是你睡。”

“不用。我不困。这路得一点点挪,我得看着。你去睡吧,回去事儿还多,几天肯定睡不了觉,趁有时间你先养足精神,要不

熬不下来。我家死过人,我知道。”

我想起我爸死的时候,我一个星期没能好好睡觉,事儿完了我脸熬得都不是人色儿。

严翊沉默了一下,最后吸了一下鼻子,爬过后座去了。

当爸的跟儿子关系就这样,越大越跟有仇似得,多会儿人没了,才突然觉得天塌了。

我跟着前面的车边等边挪,从太阳刚上来挪到太阳正当间,彻底挪不动了。

我咬着牙盯着前面等,整整两个小时,车都没动过。我神经绷时间长了,也开始觉得困,但又不敢睡,硬撑了半天实在忍不住

了,刚趴方向盘上打个盹就听后面车喇叭响,猛地又坐起身来。

终于又他妈的开始动了。

严翊也从后座支起身来,我从镜子里看他一眼,自己揉着眼睛,告诉他:“没事儿,你睡你的。”

“不睡了。睡不着了。”严翊从后面爬到前面,拿瓶子喝水。

“饿吗?有面包。”我把面包袋拽过来。

“我不饿。”严翊不接。

我不听他的,扯开塑料袋,递过去,“这车还不定堵多长时间。不饿也吃点。回去那么乱,没人张罗你吃饭。”

严翊终于是把面包拿过去,跟嚼蜡似地往下咽。

然后又停了两个小时,我的耐性早磨完了。想骂人,看严翊坐在旁边,咬了咬牙又咽回去。严翊更着急,我也知道,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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