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党和坏警察（黄片党和坏警察）——Yuantree

刘乾奇一听那人的声音，两条细腿又加快了频率，恨不得走着走着，脚下就多了俩风火轮。

“喂！叫你呢！”田远东看到刘乾奇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跳来跳去，坏心又起。长腿三步两迈的跨到刘乾奇身前，伸了手臂挡住他。

“干嘛？”刘乾奇睁大眼睛。他是个双眼皮，平时眉眼习惯性的耸拉着，这么睁着倒是显示出了几丝神采。

“我们也算认识了，见个面不打招呼啊。我都喝了你熬的粥了。”田远东不要脸的加上最后一句，好像在暗示两人的关系。

经过这第二次见面，刘乾奇已经把田远东归结为了“不太好的人”里了。见对方一副熟稔的臭德行和自己勾肩搭背的，脸都快贴上来，心里有点隐隐的反感，但是他那个苦瓜性格让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里抱着什么？”田远东一看到刘乾奇的面部表情，就忍不住想要逗他玩儿。

“没什么。”刘乾奇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东西，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的模样。

“我看是钙片吧。嗯？猜对了么？”田远东勾起嘴角，笑的一点都不像人民公仆。

“不是。我……你让我过去。”刘乾奇皱起淡淡的眉毛，那副委屈的表情差点让田远东笑了出来。

田远东身强力壮，腿健手长，一伸手就把刘乾奇抱在怀里的东西抢了几张过来。他带着好笑的意味打量着那个光盘的封面，然后假装有兴趣的问道：“这个看起来不错欸！我先拿去看了！”

“这是我刚拿回来的货！”刘乾奇难得的抬高了嗓音。

“我知道，看着挺新鲜的。”田远东装作听不懂。

“你！混蛋！”刘乾奇在他那单纯的大脑里搜刮了一趟，终于憋出这么个“严重”的词。

“喂。你说你还生上午的气吗？”田远东看刘乾奇退了一步，干脆得寸进尺的近了一步。

刘乾奇语塞了，其实刚刚去了那个窝藏黄色的打印社了以后，他都忘了这么回事了。不过他现在又被田远东给气到了。

“我先把这张拿走咯。你要是想要我付钱，就打电话催我吧。”田远东抓去刘乾奇纤细的手腕，看了眼他老掉牙的手表上的时间。

刘乾奇的嘴巴颜色很淡，下唇比上唇要厚点，这个时候看他像是微微的嘟起了嘴。他甩开田远东的钳制，一路小跑。他不知道田远东在他身后笑成了个大傻缺。

刘乾奇潜意识里开始膈应田远东了，一个是那个男人太邋遢了，另一个就是这个男人好像总喜欢把自己当成傻子戏弄。泥人还有脾性呢，他刘乾奇老实归老实，但是被人当猴耍，他还是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刘乾奇气呼呼的一溜小跑，刚停下就觉得眼前又是一白。他住旁边的围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有点沉重的脚步去他家小区的超市，给他儿子买了几瓶乳酸饮料和几袋薯片。

“小刘？怎么回事啊？不舒服吗？我看你嘴都白了。”超市的老板娘正掐着腰看着甄嬛传，一扭头就见刘乾奇累的跟死狗似的，忍不住多嘴问道。

“没事。就是这天有点热。”刘乾奇摸出蓝白格子的手帕，抹了抹汗。

老板娘看着外面的那个大阴天，默默地又把头扭了回去。

刘乾奇觉得有些口渴，又买了瓶冰红茶，拧开瓶盖。果然──再来一瓶。

老实说，刘乾奇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他为啥手气总是那么好，每次买这个都会中奖。每天都要来兑奖，搞得刘乾奇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去收银台，把瓶盖给了收银员，羞涩的笑笑：“我又中了。”

那收银员撇了他一眼，脸青了大半。反问：“那天那个连中十瓶那个是你？”

刘乾奇点头。

收银员那天可忙了，净给这人兑奖就兑了半个小时。鬼知道这个人走的什么狗屎运，冤冤相中何时了啊！

“先给你兑一瓶，一会儿你再中了，你明天来换。一天一瓶这样行吧。”收银员咧开嘴笑的跟死了爹似的。

刘乾奇觉得自己本来也喝不完，一天一瓶这样还算细水长流点。于是又点了点头。刘乾奇因为总中奖，随身都带着瓶盖，因为兑奖的时候，瓶盖得交给店家。自己喝不完，但是开着盖又觉得会脏。于是干脆把儿子喝的饮料的瓶盖留了下来。甚至还随身带着一两个。长久下来，他也觉得有点麻烦。可是他为什么老中奖呢？这是为什么呢？

第十一章

田远东刚去上班就看到局长慢慢悠悠的踱步到他身旁。

“局长，有事？”田远东问道。

“那个事儿，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田远东挑了一下浓眉，然后朗声说道：“哦。最近还在考察期。过一阵儿，我带几个人去处理一下。”

“那个，那帮人也不容易，咱们和那些城管不一样，咱们要感性点。你就好好劝劝他们，别在高校旁边摆摊就行。”局长说话慢慢悠悠的，让田远东想掐着他脖子让他快点说。

“那我知道了，局长。”田远东点点通，手摸上领子，把制服的扣子系好。

“真的懂了？”局长小眼眯缝着，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

“我懂了。”田远东乐呵呵的看着局长。

局长那双小眼忽然睁圆了，定定的瞅着他。过了一会儿满意的走了。

田远东看着矮胖的局长，心想这不是闲的蛋疼么？屁大点事搞得跟啥似的。他才来这儿没多久，自己那张办公桌都还没拾掇好，就给自己找事。

“小田。”女同事走了过来，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得跟鼓声似的。她凑过来，问道：“你真懂局长的意思吗？”

田远东问道那股香水味儿就觉得头晕目眩，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说：“就是把大学城那边的买黄片的小贩给撵走是吧。”

女同事采取敌退我进的战术，小腰一挺，又变成和田远东脸贴脸，她凑过去说：“我就猜到你不知道局长的意思，局长的意思是，他们干他们的，但是大学城那边影响不好……”

田远东点点头，然后笑道：“这么回事？啊，谢谢你了。回头我让我女朋友做顿好的，你也一块儿过来吃啊。”

女同事嘴角抽了抽，缓缓说道：“你别跟我扯淡了，我问过你原来的同事，你没有恋爱。”

“我恋没恋爱他们怎会知道。”田远东沈下嗓音。

“我观察你挺久了，你想来独来独往。”女同事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眼里精光乍现。

田远东一愣，继而才说：“总有你看不见的地方。”

那女人脸瞬间黑了，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开了。

田远东呼了一口气。这女人的语气总给他一种洞悉一切的错觉。

田远东拨弄了一下自己粗硬的短发，又若无其事的掏出自己兜里的光盘。想着那个可怜兮兮的黄片党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刘乾奇打开门，温温的喊了一声：“小黔，别看电视了。一会儿爸爸领你去你奶奶家。”

刘黔长得和刘乾奇特别像，眉毛淡淡的，脸蛋儿尖小。一听到他爸爸的声音，立马连蹦带跳的跑过去，问道：“爸爸，妈妈刚才回来了。”

“什么？”刘乾奇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问：“刘黔是想妈妈了吗？”

“不过妈妈不理我。”刘黔皱着小脸，想了想又说：“妈妈拿走了一个大箱子。”

刘乾奇摸摸刘黔的细软的发，安慰道：“妈妈最近忙。你都长大了，要听话啊。”

小刘黔指指关着的电视，说：“我就看了一个小时电视。”

刘乾奇走过去，摸了摸电视后面，感觉那里还发烫着，板下脸：“小黔，你看电视爸爸不说你，以后不许撒谎。”

“爸爸你好阴险！”小刘黔最近一直在偷偷看甄嬛传，被那一堆宫斗情节搞得头昏脑胀。

“不许这么说爸爸。”刘乾奇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儿子虽然瘦小，但是也三十多斤了，刘乾奇抱了一下就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干脆把小屁孩儿扔到了沙发上。

刘乾奇偷偷摸摸的把光盘塞进自己的卧室，看到床柜上压了张纸。那个女博士潦草的写道：“房子归你，存款归我。”刘乾奇匆忙的翻出自己压在床垫下面的那个红色布袋子，他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发现里面的银行卡和存折都被拿走了。

刘乾奇是个老实的男人，结了婚以后存折和银行卡的密码是女博士的生日，开户也是用女博士的身份证。没想到这女博士自己跑了就算了，还把刘乾奇给儿子攒的那点学费钱给拿走了。

“爸爸爸爸。你不是说要让我去奶奶家吗？”小刘黔颠颠的跑了过来，探着头往屋里面瞅着。

“啊，你先等会儿，爸爸给你收拾一下。”刘乾奇平复了一下情绪，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刘黔的房间走去。

他默默地把儿子的换洗衣物收拾好，装进一个卡通背包里。然后眼眶发红的坐在床边。

“爸爸，走啦！”刘黔跑过来抓着他爸爸的手，觉得那手掌冰凉的，就听话的用自己的小手温暖着他爸爸微凉的手掌。

刘乾奇欣慰一笑，嘱咐道：“别忘记去奶奶家也要做练习题哦。过一阵子南华小学有入学考试。”

“我都会啦！二年级的我也会！”刘黔扬起小脸，得意的笑了笑。

刘乾奇摸了摸儿子的头，心想不管怎样都要先把学费凑齐。

刘黔乖乖的背上了书包，然后催促道：“我都想死奶奶了，爸爸你快点啊！”

“知道了，小黔你别跑，小心点。”刘乾奇压下心里的不安，看着儿子在客厅跑来跑去的。

生活，就是喜欢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他沉重一击。

第十二章

刘乾奇牵着儿子软软的小手，把他送上了大巴，叮嘱司机这个孩子是单独出门，需要照看一下。司机扭过头，看了看刘乾奇脸上带着的笑，冷淡的点点头。然后招呼着刘黔坐到他后面的座位。

“小黔，奶奶身体不好，你去了以后要听话。到了以后给爸爸打电话。”刘乾奇不放心的嘱咐道。

“嗯！知道啦！爸爸再见。”刘黔光顾着自己手里的零食，眯着大眼喊道。

刘乾奇这才准备走了，下车之前还回头看看刘黔。看到刘黔乖乖的坐在那里，他又说道：“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刘黔朝着他点点头。刘黔这才走了。

那一路上他心里乱极了。他仰起头，看着耀目的阳光，眼睛被刺得快要流泪了。

午休的时候，田远东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机，看到昨天那个电话记录，于是随意的把那个号码存上了，姓名那里写的先是“老男人”。想了想又改成了“刘乾奇”。

田远东盯着那一串号码，忽然玩心又起，于是拨了过去。

“喂？小黔你到奶奶家了吗？”对方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喉咙里哽住了什么。

“什么？”田远东问道。

“你好，你是？”对方显然没辨出来他的声音，倒让田远东有点不爽。

“老男人，是我啊。”田远东声音磁性低沉，此刻又故意压低声音着说。

“嘟──嘟──嘟──”对面传来的是忙音。

田远东突然有种不甘心的感觉，又拨了过去，对方又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田远东气馁的把手机扔到桌上，随手抓过一本杂志，心不在焉的翻了起来。

在田远东心里，刘乾奇是个老实听话的男人，那种性格特质让他本能的就想要欺负他逗弄他。现在自己这样倒有点像故意贴近这老男人，然后被那个畏手畏脚的男人一巴掌拍开，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犯贱。

刘乾奇翻开小本子，在密密麻麻的小字中寻找着他记下的朋友和同事的号码，他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给那些号码一个一个打电话。

刘乾奇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都是个边缘人物，刘乾奇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见面时的点头之交。那些号码有很多都是九几年的，那些号码打过去就只会听到一个死女人的“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偶尔也有长久点的号码，但是当刘乾奇说明自己想要借点钱的时候，对方都是毫不犹豫的就挂了电话。

刘乾奇现在是他原先那帮同事的笑柄──老婆跟经理跑了，工作也丢了。刘乾奇自然不傻，但是他还是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同事。那些人不是说自己家最近周转不开，就是说自己没钱，还有的干脆连讽带讥的骂他没骨气干嘛不去找拐了他老婆的经理要。

刘乾奇拨电话拨的麻木了，眼花的就拨了田远东留下的那串手机号。

“你打来干嘛？刚刚不是还挂老子电话吗？”对方说话跟吃了枪药似的，比逼债的都狠。

刘乾奇好歹听出来那声音，带着点疲累，说道：“对，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

对方沉默了。

刘乾奇感觉对面没声了，心想着要不要挂了电话，但是又觉得像刚刚那么挂了电话似乎不是很礼貌，于是补充了一句：“那我挂了？”

“你敢？”粗暴的男声传来。

事实证明，就算刘乾奇离着田远东八丈远，他也是不敢的，于是战战兢兢的捧着电话。

“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田远东又问了一遍。

刘乾奇苦着脸，说道：“我打错了。”

“你他妈别说你打错了！这个理由不成立。”田远东的语气都带着一股蛋疼的感觉，他纯粹就是无聊的想找刘乾奇的麻烦。

“我想借点钱，我儿子上学。”田远东非强迫他编理由，刘乾奇干脆就用这个理由搪塞他。

“多少？”

“两万块钱。行了，别闹了，你也不会借。我就是打错电话，我对不起了还不行么？”刘乾奇反射的拧起细眉。

“我借。”

刘乾奇被吓到了，他那些个朋友同事都没有人说要借他，怎么这个从他那里买了钙片的顾客这么大方？难道他是传说中到处撒钱的富二代。

刘乾奇捧着电话，小心翼翼问道：“我说两万块，不是两块钱。”

“你他妈怎么这么罗嗦！我都说借你了。”

“真的吗？”刘乾奇说话间流露出小小的感激。

“骗你这种傻冒干嘛？”就算刘乾奇看不到田远东，也能感受田远东的白眼。

刘乾奇紧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难得的高兴的说道：“谢谢了，我一定会还的。可以这几天吗？我真的急用，学校最近要开学了。我们打欠条！拜托了。我肯定不会不还钱的。”

对面传来沉沉的笑声，田远东说：“不还？你敢吗？”

“不敢。”刘乾奇说的是真话。

“晚上来我这儿一趟吧，我下班以后去给提现金。你要现金还是我给你转账？”

刘乾奇想了想，说：“现金吧。谢谢你。”

“我家在哪知道吗？”田远东心情好像变得还不错。

“我知道。谢谢你。”

“谢你妈个头。”田远东说完，就挂了电话。

刘乾奇心里的大担子终于卸下了，他忽然想到他还没把从张秀秀那里拿到货给张老板呢，于是匆匆忙忙的钻进卧室。

那些光盘四十九张，不是整的，刘乾奇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交货。于是刘乾奇做了他人生第一次的亏心事，他数了九张出来，想等把被田远东拿走的那张盘要回来，他再把那十张补给张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