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翼 下——小白t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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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里，林修翼在法国念完了本科，将来还要继续在那边考硕士读博士。这次回国，只是为了完婚。

“修翼，我们已经见过小然了，她真是漂亮又乖巧，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坐在轿车后排，沈菱搂着儿子一阵嘘寒问暖后，眉开眼笑地提起了他的未婚妻。

还有半年，他和颜小然先要在S市举行婚礼，然后再移民法国。颜小然比他高一届，一年前早一步毕业回国了。

“她是我同专业的学姐，我们在图书馆认识的。”

“是你追她的还是她追你？呵呵，我们家修翼这样腼腆，一定是小然主动的吧？”谈到感情问题，沈菱更开心了。

林修翼只是凝望着车窗外，淡淡地回答说：“是我追小然的。”

“呀，老公，你看我们儿子多厉害呢！”

“妈——”

终于，林修翼转过头，问出了心里深藏许久的问题：“飞……他还好么？”

四年来，每次过节过年打电话回家，他都会自然而然地避开弟弟不谈，父母也从来不提起这个话题，但这次回国，他终究要面对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弟弟的名字才说出口，坐在前排的父亲就颤抖起来，母亲也沉默了。

“爸，是不是飞又闯祸惹你生气了。”林修翼谨慎地发问，尽量不勾起父亲的情绪。

可林欢的颤动没有停止，即使他狠狠地握着车门扶手，也抑制不住身体的悲鸣。许久，他缓缓开口道：“修翼，我只有你一个儿子，那个家伙的事，以后再也别提了。”

林修翼不解，转向了母亲。

“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沈菱露出凄惨的苦笑，喃喃道，“当年义无反顾地离开爸妈身边时，我可曾想过自己的儿子也会狠心地抛下我离去？我根本就没资格做一个母亲，因为我连一个女儿都没做好。”

“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修翼，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当思念若飞的时候，我便深深体会到爸妈的痛苦，这种痛钻心的疼，直到现在才明白做父母的艰辛，我是何等的不孝……每时每刻，我都在期望若飞过得好，盼他早日回家来向我们炫耀，来嘲笑我们也没关系，只要他好好的……可是他始终没出现，一直没有回来，为什么呢？我……甚至不敢去想像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在哪受着什么样的苦……”

林修翼终于明白，弟弟离家出走了。

“都怪我，都怪我，明知道若飞心高气傲，那天更是被你离开的事气得发疯，我怎么还能那样骂他，修翼……”沈菱突然握住了儿子的手，急道，“他肯定过得不好，所以才一直躲着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如果他知道你回国了，一定会出现的！修翼，去把若飞找回来好么？”

“老婆！”林欢大喝一声转过头，怒道，“你忘了修翼四年前答应过我们什么吗？！只要我们让他尽情地和若飞相处一个月，他就再也不见若飞了！！”

“可是若飞出走了！老公，你真的忍心失去这个儿子吗？你真能当他没存在过吗？！这样分开了四年还不够吗，他吃了四年的苦还不够吗？他是我的肉啊，我要他回来！我要我的儿子！！”

林欢沉默了，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司机不明真相，只得闷着头开车。

林修翼没有发话，他记得自己的诺言，也相信弟弟不会有事，因为弟弟精明的头脑可以解决任何困难，况且弟弟答应过他会照顾好自己。

但父母的痛苦让他心疼至极，弟弟真的打算永远离开这个家么？

“修翼。”

过了许久，林欢渐渐平静下来，深深叹了口气：“你这次回国有半年的时间，去把若飞找回来吧……让他知道你要结婚了，死了那条心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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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母亲说只有自己能找到弟弟，可林修翼并不知道从何找起，他也毫无头绪。

弟弟的博客、聊天工具、论坛帐号等等，在四年前就已经不用了。

只能问问澄美大学的同学了，林修翼翻出了电话簿，找到白慕然的号码播过去，是空号。

是啊，过了四年，号码应该换了吧。

再打给弟弟其他的同学，也都是空号，林修翼内心一颤，看见了电话簿上许翌的名字。

“……你的美至极，让我再藏不住心；以此曲作情，愿为你一生修翼……”

拨通了，号码还在用，彩铃也没变。

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好？”听筒里传来许翌温柔的低语。

“……”

打给他有用么，为什么要打给他呢。

“喂？”

“……”

林修翼叹了口气，正要挂断电话，对方忽然轻呼道：“修翼？是你吗？”

还是被认出来了。

“翌。”

“你回来了，是今天到的吗？现在在哪？”

“……”林修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翌，你有小白或者李小姨的联系方式么？”

“医学院本科要念五年，白慕然学弟还在实习，我有他的号码……李子怡很久没联系了，她应该在L市工作的，修翼，你是想找若飞么？”

父亲说，弟弟离家出走以后一直没去学校，学校把他开除了，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他的事了。

“你有飞的消息么？”林修翼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修翼，我现在S市，四年了，可以见个面吗？”

他也在这？林修翼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毕竟要找弟弟的话，许翌或许能帮得上忙的。

想起四年前的一切，林修翼不禁很感动，自己当初那样对他，他却依然对自己这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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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风格的特色咖啡厅里，香气在空中回旋，音乐在杯中流转，一扇落地窗隔开两个世界，窗外的喧闹繁杂更显厅内的安静闲逸。

除了许翌，阳跃也来了。

“美人儿，许久不见，你成熟了，也更忧郁了。”阳跃起身打招呼，为林修翼让出了位置。

他的辫子没了，一头黑发剪短，碧绿色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干练。

许翌却没怎么变化，依然穿着干净清爽的白衬衫，散发着低调又高贵的气息。

免去寒暄，许翌主动说出了自己和阳跃来S市的原因。

毕业以后，他参加了一个乐队，如今随团在全国各地进行演出，这几个月来到S市，没想到乐队在这里特别受欢迎，便长久呆了下来。

而阳跃的游戏公司近几年赚了大钱，给他放了长假，他现在算是在S市旅游了。

谈话间阳跃和许翌神态亲昵，两人是在恋爱么？

发现这一点，林修翼感到些许宽慰，至少许翌过得很好。但又感觉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曾和许翌有过一段恋情，如今一回国便找来许翌见面，阳跃是不是担心他们旧情复燃，才跟来盯梢？

“美人儿，我已经帮你问过白慕然和李子怡了，他们没有你弟弟的消息。”阳跃很自然地笑道，“那渣子真要躲的话，是不会让别人找到他的。”

“谢谢。”林修翼没有失落，毕竟他没抱多少希望。

“修翼……”

许翌欲言又止，看了阳跃一眼，柔声问：“你，还爱若飞么？”

林修翼端起眼前的拿铁轻抿了一口，没有答话。

手机响起，是他的未婚妻颜小然。

“修翼，你到家了吗？”

“嗯。”

“我刚下飞机，要现在去你家么？叔叔阿姨在吗？”

林修翼这才想起，颜小然的老家离S市很远，今天自己回国，她也特地赶来见面了。

“小然，我这几天有些事要忙，你先在朋友家住几天好么。”

“啊，好的……见到你弟弟了吗？他还好么？”

“……”

对于未婚妻的关心，林修翼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

“上回他请我喝了咖啡，我还没谢他呢，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们兄弟俩吃顿饭吧。”

叮铃。

手中的咖啡勺掉在了地上，林修翼拿着手机站起了身。

“小然，你说什么，你……见过飞？”

“啊？若飞没告诉你么？半年前啊，我们还聊了好久呢，呵呵，他该不会忘了吧？”

第三十二章：小然忆

临近晚餐时间，咖啡厅亮起了柔和壁灯，许翌和阳跃分别点了牛排和意大利面，林修翼为刚刚赶来的颜小然叫了一份沙拉。

他只是喝着咖啡，毫无胃口进食。

“修翼，这两位都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你从未和我提起过呢。”颜小然开心地笑着，吃了一片火腿。

阳跃看了许翌一眼，闷笑道：“恐怕他提起的只有那个宝贝弟弟吧？”

“呵呵，修翼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我想他是很在乎朋友的。”颜小然竟为林修翼辩解起来，尽显女友体贴。

许翌悠悠叹了口气，沉默地打量着对面温柔的女孩子。

她有一头披肩长发，容貌颇为秀丽，经过国外教育熏陶的行为举止也十分得体，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终身伴侣。

可林修翼就这样把自己的下半生交付了么？几乎不用问也知道，都是为了他的父亲。

“小然，你是在哪碰到飞的，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林修翼一口气连着提了三个问题。

“怎么了，修翼，你弟弟不见了吗？”颜小然却丝毫没发现他话中的焦急。

“咳咳，可以先请你把见到林若飞的经过讲一讲么？你的疑惑我们待会儿会解答的。”阳跃冷冷地笑说，“我实在很好奇，那渣子怎么会让他新一任的情敌完好无损地坐在我们面前，我以为最少会断一条腿呢。”

“啊，断腿？谁？”

颜小然从小在国外生活，对于这种隐含深意的话语完全无法理解，听得满头雾水。

“跃，不要胡说。”

许翌下意识地挪了挪右腿，转看林修翼，唯恐他内疚。

林修翼只是搅拌着咖啡沉默不语。

“嗯……好吧，我想想。”颜小然挑了块奶酪放进嘴里，托着腮沉思起来。

“半年前的那天是我第一次来S市，主要是为了拜访叔叔阿姨，之前忙着家里的事，一直都没有时间过来，S市的朋友也催了好几次呢，早在法国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这里很繁华，有很多娱乐的场所……

白天一下飞机，叔叔阿姨就把我接去他们家了，那个时候并没看见修翼的弟弟，我问阿姨，阿姨说他在外地工作，我也就没在意……然后中午就在那吃了午饭，阿姨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可爱呢，她给我讲小时候的修翼和若飞，给我讲童年的兄弟俩，说弟弟怎么顽皮，说哥哥怎么乖巧，说……”

“咳咳。”阳跃看着眼前的意大利冷面，小声说，“面凉了。”

“跃，面本来就是凉的，别胡说。”许翌无奈地摇摇头，不知从何时开始，阳跃学会吐槽了。

“你们知道么，我可是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有那么多那么多好吃的给我吃，而且听了好多好多的故事，你们说，阿姨是不是好热情？而且……”

“……”许翌和阳跃面面相觑，发现这个姑娘无比能聊，他们之前完全小瞧她了。

林修翼只是安静地搅拌着咖啡。

“从修翼家吃完晚餐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朋友们在电话里说去酒吧坐一坐，我想想也行，就打车赶去了约好的地点……下了车还没走进酒吧，眼角瞄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内心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林修翼停下了动作，问道：“是飞？”

“酒吧的隔壁是家很豪华的酒店夜总会，在它大门边的角落里，有个男子正扶着墙吐得一塌糊涂，我一时好奇走了过去，看见那人的侧脸，更加惊讶了……”

颜小然看了林修翼一眼，接道：“无论眼睛鼻子还是嘴巴，他根本就和修翼长得一模一样！那时我已有半年的时间没见过修翼了，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回到了法国，回到了和修翼在学校里的日子……

当时我惊得叫出了声，男子只是擦着嘴巴瞥了我一眼，这仔细一看又发现，其实他和修翼还是有很多不同的——皮肤比修翼要黑，也比修翼要粗糙，身材也更消瘦，而最大的差别是……”

顿了顿，颜小然深吸了一口气：“从他的右眼角内侧开始，有道又细又深的伤疤一直蔓延到腮边，足有十厘米左右长，把他的整个右脸划分为两半，让人看着既寒心又恐惧——”

“不可能！！”

林修翼大喊着站起了身，脸上是异常愤怒的表情。

在他的心里，父亲和弟弟是最让他引以为豪的两个人，是他的骄傲。

今早第一次听父母说弟弟出走了时，他丝毫没有半点担忧，只是气愤弟弟的冲动。因为他相信弟弟的能力，弟弟虽然从未独自出过门，但弟弟的头脑极其聪明，一定能有办法生存下去，并且活得很好。

聪明的人总能过的很好，阳跃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可是哪里来的伤疤？弟弟怎么可能会受伤？！

不是已经答应过，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此刻，林修翼的坚强被瓦解，脆弱暴露出来，他的内心动摇了。

“你胡说！飞不可能会受伤，更不可能伤在脸上！小然，你认错人了对么，他不是飞，他不是我弟弟，对不对？！”

林修翼的突然失控让颜小然很害怕，她情不自禁地往后躲了躲。

许翌本想安慰林修翼，但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大喊，也惊讶得呆住了。

阳跃却冷静得很，吸着面条说：“美人儿，你急也没用，还是听颜小然把经过讲完吧，现在重要的是找到林若飞。”

“修翼，我没骗你，是真的……”颜小然胆怯地拉着林修翼的手，“原来你不知道他的事，我还以为他以前就这样了。”

“颜小然，接着说吧。”阳跃催道。

“嗯……看见他脸上伤疤的时候，我又吓得大叫了一声，他却被我逗笑了，喘着气走过来，开口问我借纸巾。

他的声音很有朝气，不像修翼那么细腻柔和，我这才醒悟过来，问他：‘你是不是林若飞？’

他笑得更开心了，反问我：‘我为什么是林若飞？’

我愣了，知道自己有些唐突，赶紧道歉说：‘不好意思，你和我男朋友长得很像，我以为你是他弟弟。’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样解释一番，怎么好像变成很俗套的搭讪了呢？

没想到他却承认了：‘没错，我是林若飞，你是我哥的女朋友？’

真的是他——”

“等等，颜小然。”阳跃突然伸手拦住了她接下来的话，“你说自己是修翼女朋友的时候，他没别的反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