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豫看着得意洋洋的宇文离,讪笑了两声,说了句:“真有默契!”就跑去找白落娇了!军营里可都是男的啊,放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儿乱跑,蜀豫不放心啊!
接下来的一切果然是被蜀豫和寒淡韵言中,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发动规模不大的进攻。
这仗打的宇文离只想骂人!
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每次都损失极小,那群人可能是受了什么指示,下手都极有分寸,人员大都受伤,还伤的都不轻不重,刚好丧失行动能力!这等于是给自己军营里白养一群人,在这么下去,光这药材可就不够了啊……
更可气的是自己和赵影桦之类的大将就没有这个待遇,十几个人包抄着和你玩命啊,每天都累的筋疲力尽的,回来衣服都不想脱,倒头就睡!
这群人真是狡诈!有时候他真想搬出所有兵痛痛快快打一仗,可是人家后面那黑压压一片超过自己军数量三分之一的人,可不是摆着让你看的!
条条道路都封的死死的,自己只能等着他们大规模的那次进攻!他快要忍不下去了,他现在每天最常干的事就是有探子来报有人开始攻城的时候把对方祖宗十八代从下到上问候个遍……
自己什么时候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要不是蜀豫天天让他喝凉茶静心,另外不停地劝告“稍安勿躁”,再时不时的把寒淡韵搬出来威胁威胁,宇文离就真TM的想甩手不干了!
就这……
“报——有敌军开始攻城!”
蜀豫无奈的看了看脸部已经开始扭曲的宇文离,在心里小同情了一下:“王爷,您赶紧去吧……”
宇文离气急败坏的走出营帐,崩溃加抓狂中:“三个月了啊!整整三个月了!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四十六章:无关风月等你归
寒淡韵把玩着手中的纸扇,展开合住,展开合住,看着一面是自己的画像,另一面则是雪一样的空白,究竟,宇文离平白无故送自己一把扇子是何意呢?
寒淡韵百思不得其解,他压根就不知道,宇文离送他这把扇子纯粹就是想哄他开心,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这次可是是真会错意了!
想想,宇文离这一去,就是八个多月了呢,可战况还是不乐观,从情报上来看,要再拖下去,就真正是坚持不下去了。
寒淡韵把展开的折扇平稳的放在桌子上,用镇纸压住了折扇的边缘,提起一旁闲置许久的狼毫。
宇文离,你说过会平安回来的!我信,所以我等着。
点点墨迹散开……
“御历三一九年,暮秋之初,于茗韵之兰亭……”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归……
悬笔一绝,似岸边浪千叠……
字迹清雅秀丽,行云流水,缠绵悱恻,写到忘情之处,笔尖都微微颤动,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如此……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是不好了……”子杨那焦急的声音语无伦次,由远及近,带出了寒淡韵心底那丝不好的预感,什么事能让子杨亲自跑回兰亭居,难道宇文离出事了?!
最后一字刚落,笔尖一抖,一滴墨猝不及防的掉落到了扇面上。
他轻动雪袖,抬手制止了子杨的说话,努力稳住手中的笔,轻触那点墨迹,生硬硬的以它为原点,在空白处绘了一束兰草,在兰草的根部,小小的写了个“茗”字——他记得,扇的另一面,有一个小小的“墨”字。
没有印章,没有身份的象征,只有“墨茗”二字。
足够了……
寒淡韵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已经喘匀了的子杨,轻蹙淡眉:“急躁乃为大忌,说,何事?”
此时的寒淡韵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
“子杨受教了!”子杨不敢看寒淡韵那惨白的脸,后悔的不得了,知道公子肯定想王爷那去了,就忙不迭的说,“琉……不,是寒王妃,寒王妃今早生了一个男婴。”
“今早?”寒淡韵虽然很惊讶,但也很庆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庆幸个什么,“时间不对啊?这才八个多月。”
“没错,今早寒王妃在碧璃宫用完早膳之后,想去室外转转,脚下打滑后,受到惊吓,导致的早产。”子杨毕竟还不大,说出这句话之后脸就红了,“但经过几个大夫的奋力抢救,最终母子平安,只是寒王妃和小王爷因为早产,现在身体都过于虚弱……”
这段解说的时间,已经够寒淡韵把这件事消化完毕了,他抬手取过了外衫:“不用说了,去趟碧璃宫!”
子杨迅速的安排好软轿,两人匆匆忙忙的向碧璃宫而去。
没人看到,在两人出了茗韵轩的门后,一个曼妙的身影闪进了兰亭居的门,爱恋的看着桌上还未干透的折扇上,看见兰草下那个小小的“茗”字,想着玉笛上永远都挂着的那片彩瓷,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愿意瞧我一眼,竟是如此原因……
临安皇宫背山傍水,是当年寒家先祖挑选的一块风水宝地,地理位置极好,而碧璃宫就位于皇宫后的一座山间,位置极其隐蔽,山前山后又布了许多阵法,常年云缠雾绕,更加增加了破阵的难度,这也使得碧璃宫更加隐蔽,无人知晓……
寒淡韵安然坐在软轿当中,声音清透幽静的指挥着:“退五进三,左转,前走十六步……”
在这荒无人烟的树林中,寒淡韵硬是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找到了通往碧璃宫的道路。
站在堪比皇城的金碧辉煌的碧璃宫前时,子杨发出了一声感叹:“如此光明正大,皇家也不怕碧璃宫起兵造反……”
子杨不知道,碧璃宫历代宫主都是从民间、贵族当中选出根骨极好的女子,那些女子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训练,胜出的人担任碧璃宫宫主,女子本就没有男子野心大,再加上碧璃宫每十年就要被皇宫派来的暗探清洗一遍,历代宫主无一生还,所以皇城的那群人才不会担心拥有如此地位的碧璃宫宫主造反。
寒淡韵看着高耸的大门,暗叹:就是寒琉苓,也才第三年当上碧璃宫的宫主,碧璃宫已经比原来强大了这么多,不得不说寒琉苓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可惜了……
一群人见有人闯入碧璃宫的范围之内,提刀上前,挡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子杨:“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碧璃宫!”
子杨抱了抱拳,对着守卫的人说:“文倾侯寒公子求见碧璃宫宫主寒琉苓。”
那守卫轻蔑的冷哼一声:“文倾侯算个什么东西,碧璃宫宫规,只有官过一品,或王公贵族才可如入内!”
“你们……”
“子杨……不得无礼!”寒淡韵出声,冷清的令人心惊,轿帘微颤,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伸了出来,白暂的手上是一块上好的紫檀木雕成的牌子,上好的材质和繁复精致的花纹无不彰显了拥有此牌人的尊贵身份,“隐相寒淡韵求见碧璃宫宫主寒琉苓。”
子杨接过牌子,递到那人眼前。
那人仔细辨认了一下,赶忙跪下,额头上渗出微薄的汗:“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隐相恕罪……”
寒淡韵冷哼,自从自己十岁起,就特许可以自由出入碧璃宫,甚至必要时可以拿着这个牌子调动碧璃宫众人。
但是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碧璃宫,他对这群人掌控江湖没什么兴趣,也不关注这些,只是找人混进来暗中监视,直到三年前自己知道寒琉苓是碧璃宫宫主了,才开始重新关注这个地方……
子杨收回牌子,交还寒淡韵:“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告宫主啊!”
那个人跪在地上:“隐相恕罪,宫主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改日我们宫主必将登门谢罪。”
“哼……偶感风寒?”寒淡韵不屑的冷哼一声,竟把那群人吓的一个哆嗦:“宫主好身体,一个小小的风寒病了八个多月,你们这群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寒淡韵声音清淡威严。
那群侍卫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一身冷汗,知道了这个软轿中的人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就赶忙叫其中的一个前去禀告。
不知为何,他们对这个到现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隐相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情绪,在他们见到圣上时都没有出现过。
不一会儿,那个通禀的侍卫又回来了,单膝跪地:“宫主请隐相移步戏凤阁。”
戏凤阁是寒琉苓的专属宫殿,说白了,戏凤阁就是寒琉苓的闺房,本来是不能男子随便入内的,但是寒淡韵是寒琉苓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无所谓这么多了,更重要的是,寒琉苓刚经历了早产,此时身体虚弱的根本无法下床。
寒淡韵进来时把子杨留在了殿外,自己一人进入到了戏凤阁。
“宫主近来安好?”寒淡韵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纱,看到了虚弱不堪的寒琉苓,和她身边安静躺着的一个弱小的婴儿。
那个婴儿很安静,别的暂时看不出来,但是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却是和宇文离如出一辙……
看来寒琉苓很爱这个婴儿,甚至不让旁人照顾。
寒琉苓勉强坐起了身子,脊背高傲的挺直,她死死的盯着寒淡韵,一言不发。
寒淡韵也不尴尬,只是在靠近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可否让寒某为宫主把把脉……”
寒琉苓张着有些干裂的嘴唇,和寒淡韵相似的眼眸中充满了怒火:“我恨你,寒淡韵!”
第四十七章:怜君何事到天涯
“我恨你,寒淡韵!”寒琉苓的声音沙哑,本就虚弱不堪的她长时间不说话,更显得声音艰涩难听,像指甲划过薄纸。
“寒某知道。”语气淡而优雅,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寒琉苓,“没毒!”
寒琉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过水,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猛烈的咳嗽起来。
寒淡韵见状想给她舒舒气,却被寒琉苓狼狈的躲开:“滚开,不许碰我。”此时的声音已经圆润了好多。
寒淡韵也不强求,待她能说话时取过了她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他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和寒琉苓吵,一是不值得,二是她现在是伤者,他寒淡韵还没趁人之危到这种程度,三毕竟是自己欠她的太多……
寒淡韵总是这样,永远把所有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罪孽统统揽到自己身上,给自己背负沉重的枷锁,让人敬佩的心疼。
寒淡韵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中:“寒宫主,我们谈谈。”
寒琉苓防备的护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婴儿,一脸防备之色:“谈什么?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和你娘一样,全是狐媚子,只知道抢别人的男人!”
“哈哈……堂堂隐相文倾侯竟然喜欢上一个男人!竟然愿意屈尊给一个王爷当男宠!哈哈哈哈……真是不知道该说你爱的痴缠还是该说你志向远大啊!”
寒淡韵的脸上有淡淡的不悦之色,他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寒琉苓才不管寒淡韵是什么想法,此时的他越痛苦,自己就越高兴,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宇文离趴在她的身上,声声唤的都是谁的名字:“江南第一美女第一才女君婉霜……哈哈!长得出众又怎样?才智名动天朝又怎样?卖艺不卖身又怎样?始终是个下贱的青楼女子,也亏的我爹跟我娘有了婚约,爹还是不顾众人反对迎娶了她……还是正室!”
“我娘一个指腹为婚的女子竟然只做了一个妾,这是多大的羞辱!但让我娘高兴的是,她竟然比君婉霜先有了身孕,可笑的却是生下的是个女孩!”
“但是,女孩又怎样?寒家历代的女孩都是要做贵妃的!我娘对这一点很满足!”
“你知道为何父亲要听从我娘的话把你送出去吗?”寒琉苓继续冷冷的讲,“那是他自己决定的!却为了保护你!你知道吗?若是他不把你送出去,我也许根本不会让你活到现在!可他却把一切都推给了我娘!他以为你会去恨我娘的,没想到你连恨都不愿意恨!”
“你觉得父亲很宠我娘是吗?哈哈,我告诉你,寒家历代遗传寒毒的男人全都不会活过三十岁!”寒琉苓此时的神情悲凉,“所以,为了让你娘早日断了念想,就故意疏远她,希望他走时你娘不会悲痛欲绝……”
寒淡韵被这件事完全弄懵了,这和他所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这么多年他总是,刻意避开,不愿去了解当年的真相。
一个紫色的身影在心中一闪而过,他喃喃道:“不会活过三十吗?”
“对……哈,我差点忘了!你也是身中寒毒啊!”寒琉苓一脸的幸灾乐祸,“你也不知道吧?你娘当年不是自己疯的,是我娘告诉她你死了,又给她灌下了药!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是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娘!”
寒淡韵脸色苍白。
寒琉苓一点也没为之所动,继续说:“你想问爹吧?我告诉你,君婉霜死后不久,爹就抛下一切带着她的尸骨走了,算时间,现在,应该长眠于地下了吧!哼……还真是痴情不改啊!”
那语气中是冷冷的嘲讽和不屑。
寒淡韵猛地抬起头,一拳狠狠的砸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常年憋在心中的那股浊气猛地上涌,一缕血,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他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失控至此。
刚才那巨大的震动把处在熟睡中的婴儿惊醒了,张嘴便啼哭了起来,声音清透中透着一种虚弱,毕竟是个早产儿啊!
寒淡韵努力的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坐在那里,声音清冷:“寒宫主不用试图激怒寒某,寒某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呵……真是以德报怨啊!我是不是该举杯庆祝一下?”寒琉苓不再看他,环手抱住了床上的婴儿,充满爱恋的看着,“隐相今日前来找本宫所谓何事?哦,对了,隐相看看,这孩子长得和王爷神似吧!王爷看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寒淡韵掏出锦帕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神色已恢复常态:“你我都是聪明人,都知道王爷若得知后会不会高兴……”
寒琉苓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她怎么会不知道,若宇文离得知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却没告诉他,先不说别的,单是一条成亲八个多月就生下一男婴,就足够把她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到时就是说自己是早产也没有人会相信,寒琉苓警惕的抬起头:“你想怎样?”
寒淡韵站起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云纹的鎏金袖口华贵氤氲,语气神态悠然自得,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一点狼狈:“寒某希望……”
“寒某希望……你能带大这个婴儿,不可让王爷知晓这个婴儿的存在,等他再大一点,你再带他去见宇文离,到时,寒某自会证明他就是王爷的亲生骨肉。”寒淡韵淡淡的说着,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另外,还望宫主暂时就躲在碧璃宫,不得把这件事透出去一丝一毫……”
毕竟,这也是寒家的血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