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以前,在再复杂的环境中,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够摆平,可是打仗毕竟不一样,机智谋略占一部分,但是大多数,还是要在战场上硬碰硬,这一点,凭借无邪和本就体弱的自己,是根本帮不上忙的。
想到这里,他转身,非常郑重的对宇文离说:“王爷,现在我们身处险境,孤立无援,非常需要他们的援军……”
宇文离没想到寒淡韵说的还是这个,想都不想就回绝了:“不行!我宁愿战死在沙场上,也不会借助外力!更何况这个人还不知道值不值得信任,把自己的后路交给一个不了解的人,我放心不下。”
寒淡韵显然在就料到这一点,拿起依旧放在桌上的扳指放在手中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王爷不用担心,竟然拓拔鸿敢把‘欲戒’交给我们,本就打定了无论我们接不接受,都会援助。”
“怎么说?”宇文离疑惑的看像那只扳指。
寒淡韵笑了笑:“西厥信仰魔物,饕餮、魑魅、魍魉等都是他们信仰的对象,而西厥的军队也分为一个饕餮营、两个魑魅营、三个魍魉营,这只戒指上刻得正是饕餮和魑魅,他在西厥是最高的权利象征,类似于中土的军令,在西厥,见戒如见人。”
“淡韵的意思是,无论是谁,只要拿着这个扳指,就能调动他们的军队为人效命?”宇文离不可置信的说,“那抢着个扳指的人岂不是很多了!”
宇文离就会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宇文离见寒淡韵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赶忙收起了那个扳指:“好吧好吧,竟然是淡韵说的,我们就拿着一防万一吧。”
得空偷瞄了一下寒淡韵,发现他已经有了困倦之色,也难怪,这么多天没日没夜的赶路,还经历了一场暴风雪,刚到聊城就被拉去商讨方略,散会了一个人又跑到屋顶上吹冷风吗,最后再被宫颜那么一搅和……
“淡韵,累了就睡吧。”宇文离的声音像是带了蛊惑的味道,寒淡韵要了摇头,也发现自己头疼的不行,刚转身却被宇文离拉住了:“你上哪去?”
“回房间。”寒淡韵看着又开始胡闹的宇文离,“困了。”
“困了就应该休息!”宇文离二话不说就拉过了还在发愣了寒淡韵,把他拖到了床上:“躺着等着!”
顺手把棉被给他给的严严实实的,起身又检查了一下窗户有没有关好,在屋内又转了两圈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暖烘烘的大火盆就被宇文离端了进来,放在了离寒淡韵不远的地方,这时,热水也陆陆续续的端了进来,倒进了一个巨大的木桶之中,宇文离轻车熟路的从包袱里取出一大把“凝兰”撒在了木桶中。
这么大的动静,也弄的寒淡韵睡不着,睁开了眼,嗅着空气中的淡淡的凝兰香味,仿佛又回到了兰亭居,索性又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的享受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宁静。
宇文离靠近床边,轻轻摇了几下寒淡韵,只见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眸中是一层湿润的水雾,茫然的看着宇文离,迷离诱人,他伸手打开了宇文离的手:“别闹。”就又闭上了双眸,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
宇文离无奈的看着不愿意起身的寒淡韵,宠溺的笑了笑,伸手开始解寒淡韵的衣服,只见寒淡韵猛地坐起来,借力推开了宇文离,伸手拉过了半开的衣服,眼中是微微的怒气浮现,更让那双眸子沉静如海:“干什么?”
宇文离尴尬的收回手,指了指身后的浴桶。
寒淡韵这才好像反应过来一样,看了看衣衫半退的自己,又看了看那个热气腾腾的浴桶,仿佛刚才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僵硬到窒息。
还是宇文离先反应过来,淡淡的说:“刚才叫不醒你,现在醒了,就自己去洗洗吧……”
语气中是淡淡的哀伤,寒淡韵刚清醒时眼中那点强硬的戒备深深的刺伤了宇文离,也许,也许寒淡韵根本不是喜欢自己也说不定,只是,只是从未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自己对他好,他很高兴,也很感激,渐渐的,他养成了习惯,然后把这层习惯当成了爱而已……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宇文离的心总有种被撕裂了的感觉:“你洗吧,我出去等你。”
宇文离摇了摇头,真是可耻!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自己的都唾弃自己,应该相信淡韵,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吗?
寒淡韵看着宇文离为自己准备的那一大盆水,在这种环境下,他不知是费了多少口舌才准备下的吧,在宇文离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寒淡韵叫住了他:“宇文离……”
“嗯?”宇文离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所以他就错过了寒淡韵眼中的那一抹自责。
“谢谢。”身后传来了寒淡韵别扭的声音。
“没什么。”宇文离走出房间,关上了身后的门。
想都想的出来此时的寒淡韵该是多么别扭的样子,不知不觉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也不停顿,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雪地中。
“王爷。这么巧也在赏雪赏梅不成?”白落娇听见响动,不期然的回过头,发现了旁边院子中的宇文离。
“夫人。”宇文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只见白落娇一手捂唇,发出了一声清浅的笑声,轻灵的声音中满是调侃的语气:“王爷莫不是被寒公子赶出来的?”
“夫人多虑了。”宇文离直接无视掉了白落娇口中的调侃,回答的淡定深沉,“淡韵身体不适,正在药浴治疗,本王不便在场。”
“哦?”白落娇听到这话却讶异的张大了眼睛,“你们不是……”突然想到什么,赶忙闭嘴,“落儿逾越了,王爷见谅。”
“无碍。”宇文离现在正烦的不行,也没空和她打哑谜,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之后,院子里就寂静无声,只剩下不远处忽有积雪压断树桠的咯吱声惊起了外出觅食的鸟儿。
第七十三章:莫待无花空折枝
待宇文离回到房中时,寒淡韵穿着纯白的丝绸亵衣靠在床的内侧安静的看着倾身进来的宇文离,眼神不同以往的空洞,甚至带了点点的死气。这样的寒淡韵,着实是让宇文离出了一身冷汗。
宇文离看着那已经冰凉的水,转身要出去找人把它倒掉,却被一声清冷的“不急”挡在了原地。
宇文离疑惑的转过身,只见寒淡韵空洞的眼眸闪了两下,终于汇聚在宇文离的身上,一瞬间,仿佛找到了目标,眼中迸发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回复平静。
宇文离见他不说话,上前想要将床上半落的被子向上拉一拉,当手不经意的划过寒淡韵的身体时,明显感觉到那稍稍有些温度的身躯一阵僵硬。
宇文离自嘲的笑了一下,低声安慰:“淡韵,你先睡,我找人把凉水倒出去……”
起身,却被一直冰凉的手拉住了。
寒淡韵握的很紧,甚至说简直就是用手紧紧箍住了宇文离的手腕,力气大的仿佛会把骨头捏碎。
“淡韵,凉水放在屋内对你的身体不好,乖,放手……”宇文离手腕很疼,但语气几乎是宠溺的对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寒淡韵说道。
只见寒淡韵轻轻闭上了羽睫,长长的睫毛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颤动,更显得漆黑如墨,薄唇紧紧的抿着,因为用力,薄唇显不出血色,只剩下无尽的苍白。
宇文离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寒淡韵却引着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也缓缓的攀上了宇文离的脖颈,迅速的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宇文离只觉得“哄——”的一下,脑海中一片空白,眼中只剩下离自己不到一公分的绝世容颜,宇文离不是柳下惠,可以在美人面前安然端坐,但是宇文离却清醒的知道,若此时真的把自己交给欲望来控制,他和寒淡韵之间,就真有什么挽不回了。
“淡韵。你……”宇文离的声音已经带了丝丝的暗哑,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升高了不少,“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问刚落,寒淡韵的眼中却滑下了晶莹剔透的液体,这是寒淡韵第一次在宇文离面前落泪,曾经那个把尊严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那个白衣公子,正在自己的身旁泪如雨下。
寒淡韵微微张开了眼,却使更多的泪水喷薄而出,朱唇轻启,带着些许诱惑的委屈,还带着些许的气急败坏与无可奈何:“把我……交给你……”
说完,收回了紧握着宇文离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扯开了自己的衣带,白暂的锁骨在灯火中若隐若现,更应的锁骨上那颗胭脂痣明艳如血,带着惨烈的凄凉……
那略微有些羞耻的话语像是一杯上好的“醉生梦死”,使宇文离几乎沉醉。
想起自己出去前的一切,突然明了了什么,宇文离是很想要寒淡韵,可是,却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更何况,放在他腰上的手更是感觉到了身下的人的僵硬。
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寒淡韵搂在了怀里,双手不动声色的把寒淡韵的衣服系好,就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与寒淡韵和衣躺在床上:“淡韵,你明明不想的。”
寒淡韵猛地推开了宇文离,差点把宇文离推下床,他不管不顾的转过身,向里躺着,心里却有微微的庆幸、欣喜和莫名其妙的……失落。
那双手又缠了上来,寒淡韵却没有再次推开,寒淡韵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为什么还是不行,明明自己不讨厌他的温度,不讨厌他的怀抱,不讨厌他的吻,但是他接触时,自己的身体还是会不自觉的紧绷。
眼泪就像断了线一般往下流,这么多年来的艰辛、坎坷、折磨、辛苦、忍辱负重、勾心斗角……一切都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那泪,不是停不住,是不愿停,就当是放纵好了。
宇文离心疼的把寒淡韵翻过身来,一点一点拭掉他脸上的泪,可是擦掉了,又会流出来,他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全都流光一样,最后,宇文离索性吻住了他的眼眸,舔舐着那流之不尽的泪水。
房屋内寂静无声,连小小的啜泣声也听不到。
“宇文离你知道吗?我性子也不是天生就是如此的冷淡无情,我也曾快乐过!”那声音还保留着刚哭过的沙哑,嚅嚅的带着些许鼻音,“我……曾被人……调教过……”
这句话一出,宇文离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愣住了。
“十三岁那时,无邪还没有成立,我所有的计划全部是先皇在背后执行,朝中一品以上知道我的人都很少,更别说官级更低的人。就是那时,我只是在街上闲逛,却被一个纨绔子弟下了药,醒来后,就身处在一个暗室当中,四周摆满了调教的工具……”寒淡韵似乎不愿意回顾那段时间,双拳紧紧的握着。
“我被人封了武功,整整一个月,除了那个来调教的人,我没见过任何人。直到一个月后,我才发现自己被卖到了小倌馆……”寒淡韵一阵苦笑,“我杀了那个买我第一夜的人,换了他的衣服然后逃了出来,虽然武功封了,但是用毒,没人强的过我。”
“出来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再临安,身无分文,自己甚至想到了乞讨,可是遇见的不是恶霸,就是对我动手动脚的人,回到临安,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
“回去以后,我组建了无邪,以无邪的名义在江湖上下了追杀令,那些所有碰过我的人一个都没有放过!”
“我厌恶一切和我有过身体接触的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那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妻生子!直到遇见你……”寒淡韵说到最后,已经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件事,连子杨蜀豫都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在江湖上进行大清洗。”
宇文离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寒淡韵,他说的如此轻松,一笔带过,但那种绝望,也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的到,一个武功被封的少年,整整在山路上走了三个月……
“此事之后,我就更加的冷淡,没有感情……我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死……曾经有段时间我甚至会无缘无故的起杀人的念头,直到自己拼命的压制住自己情绪,导致寒毒以史无前例的状况爆发。但也因为那次寒毒,冲开了被封的武功。”寒淡韵的声音低沉,“再次醒来后,我想了好多,这世界上只需要有个无心无情的寒淡韵就好了,别的情绪都不需要……”
“我……做到了。”寒淡韵把头埋在软软的被子当中,“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风华绝代、清贵无暇,也没你想像的那么高贵优雅、倾国倾城……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的存在,没有人是倾世无暇的……寒琉苓说的对,就连我娘,不管再高贵优雅,都只是一个出入风尘的青楼女子罢了。”
寒淡韵满足的叹了口气,自己说完了,甚至也做好了被抛弃、被骂的准备,不过这么多年的心理负担放下来了,人一下子感觉轻松了很多。
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吧。
说到底,傲到骨子里的人,总是带着些许的自卑和别扭。
“淡韵……”宇文离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抱住寒淡韵,轻轻抬起寒淡韵小巧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淡韵,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俯下头噙住寒淡韵因为说话而显得粉红的薄唇:“好想把你藏起来,谁都不能见你,谁都不能伤害你……”
第七十四章:月似当时人似否
一夜无梦。
醒来之后,两人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自各自的忙起了各自的事情,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
“王爷,你可知道寒宫主回去后将面临什么?”寒淡韵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想着刚才自己给寒琉苓说的话,心下一阵酸涩。
“哦?”宇文离站在一旁,怀中仿佛还残留着小婴儿的温度,软软的,小小的,总会触碰到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不管再怎么样,那始终是自己的孩子,血毕竟浓于水啊。
“这一年以来,看着那个依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已然歌舞升平,就一阵可笑,皇帝的权利,无邪已经通过叶云鹤的名义架空的七七八八。”寒淡韵一阵冷笑,“所以,现在宇文锦最要紧的事,就是拉拢碧璃宫的势力,而联姻就是最好的方法!”
“联姻?公子你糊涂了吧!那可是王爷还未休掉的王妃啊!”宫颜惊讶的看着寒淡韵,“古来,一仆不侍二主,一女不侍二夫,岂是他说联姻就联姻的?”
寒淡韵默不作声,他知道,不论用什么办法,宇文锦都会娶了寒琉苓,诞下子嗣,更何况如今权利架空的如此厉害,他就算再迟钝,也该有所作为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刚才,他就在寒琉苓的耳边说:“若想活下来,就不要挣扎,不要再有子嗣。”说着,递给了寒琉苓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寒琉苓想都没有想就一口吞了进去,爱恋的看着宇文离怀中的宝宝:“放心,这辈子,我有依安,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