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萧翊沣露出疑惑的表情,无疑是给人再次打击。
“什么话,除了脸蛋,我还有音乐才华吧!”莫颖忿忿不平的抗议。
除了歌声好,他作词、作曲也是一把罩啊!
从十三岁出道开始,所有人都当他是宝,当他是太上皇小心翼翼的伺候讨好,只怕他心情一个不爽跷工,大家都没得玩;就他这远房表哥不卖他面子,老说他这种不事生产、光骗小女生为他掏荷包过日子的人,连一根杂草的价值都没有。
甚至过分地说——拿他来比喻杂草,实在太污辱杂草了。
在沣的眼里,他简直是个啥也不会,光会吃喝拉撒睡的废人。
“你倒提醒了我,某大红星的经纪人刚刚被人晃点,所以在摄影棚里跳脚,还打电话吼着跟我讨人,说那个某大红星又耍性子,丢下一摄影棚的人不见——”萧翊沣含笑的眸光隐含犀利,让人想起黄鼠狼给鸡拜年,甚至恐怖地扯起嘴角问:“阿福,你可知道那某大红星的下落?”
无辜被吼,那个大红人,得给他一个交代才行。
荒唐事一再上演,他这圈外人的名字,都快让圈内人耳熟能详了。
没好玩的,他公司也不是电动游乐场,他不明白这不懂得体恤别人的浑小子,干嘛一天到晚跑来串门子,串到只要他玩失踪游戏,他的经纪人就会自动找他吼着要人。
狡兔有三窟,不想工作也跟兔子学学,好歹聪明一点吧!
不是他的公司就是他家,崔大经纪人想要逮姓莫的笨蛋,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去哪里逮。虽然浑小子看起来不笨,可是萧翊沣真的觉得,他笨的时候比聪明的时候多。亏他还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唉,别喊我阿福啦……”莫颖心虚地瞥开眼。
艺名莫颖,本名周添福。阿福当然是他小时候的昵称,现在可没有人这么喊他了,他也不想让别人听到这个喊法,颇觉没面子。正因为他觉得阿福听起来俗到家,所以整个家族都被他禁止喊这两个字;偏偏,只有萧翊沣他禁止不了。
“我爱怎么喊就怎么喊,不想听别人叫你阿福,就别来烦我。”自己爱送上门让人消遣,还有什么话好说。
“啐,你这人说话老是不留情分。”薄情的男人!莫颖咕哝抱怨。
随便一个陌生人,萧翊沣都可以对他好、对他笑,对自己却一点也不客气。
“听不惯,别来。”这是提醒。
“哼,你叫我不来,我就不来?”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的莫颖觉得不被关心重视,索性使出耍赖手段道:“我偏要!不但要变本加厉缠着你,还要你尝尝我苦哈哈、每天被人死命紧盯的滋味,才不让你自己好过。”完全自大手册里,没有跟人妥协这项。
很不巧,他在各种先天后天因素下,就是被养成一个自大的人。
“你以为你几岁了,幼稚。”萧翊沣冷笑,不客气的睨着莫颖的脸嘲弄。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小心翼翼的对待莫颖这个目前正风靡大街小巷的当红炸子鸡,他在他心中始终是个长不大、爱当跟屁虫、专为他招惹麻烦的小鬼头。
“偶尔也给点人道待遇吧……”无法多说什么,莫颖只能小声咕哝。
“课长,他是?”当莫颖气得双颊鼓胀泛红的时候,被冷落在一旁的夏杰忍不住插话,免得他们一搭一唱,完全忘了他还很尴尬站在这里看免费的戏,很尴尬地杵在一旁。
“远房表弟。”萧翊沣毫不犹豫的回答。
“很远很远,远得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莫颖快速强调。
再三琢磨后,夏杰不确定地问:“你是……明星吗?”
“你不认识我?”莫颖显得意外,也带点不爽。
他还以为自己这张红到可以到处吃霸王餐,老板还会笑嘻嘻送他离开的脸孔,连路上躺在地上懒洋洋的小狗,看见他都会自动起立吠两句表达兴奋。
“你又不是天皇老子,凭什么要每个人都认识你?”萧翊沣难得的笑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吧,我耶,是我耶!”有种被污辱的感觉,莫颖终于沉不住气,连墨镜都摘了,自动把脸凑到夏杰的面前,让两人几乎脸贴脸。
竟然说不认识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抱歉,我不太看娱乐节目。”夏杰微受惊吓,强持镇定面对猝然靠近的脸。
如果这个人很有名,他真的觉得抱歉。因为名人总是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阿猫阿狗都该认识自己,所以遇到不认识他的人,要面子的脸肯定更拉不下来。
“孤陋寡闻。”别开俊脸,莫颖没好气的冷嗤,有些懊恼的戴回墨镜。
好像他是一只用来耍宝、逗人开心的杜宾狗一样!
别开脸,却正巧瞥见萧翊沣忍俊不住而抖动的嘴角。这下子,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姓夏的梁子结大了。
可恶,烂透的一天!
* * *
夏杰不懂,为什么莫颖会对自己存有敌意,但他发现到只要萧翊沣愈靠近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孔就会摆出愈难看的脸色,因此他只好努力和萧翊沣保持距离,连说话都特别客气。当然,吃饭的时候,有多少人偷瞄他们这桌,他也发现了。
谁知道他根本不想要有那个荣幸,跟个大明星同桌用餐。
他只想要拥有跟萧翊沣把话说清楚的机会啊!
当大明星被赶到的经纪人逮走,他和萧翊沣的午休时间也已结束,只得认命走出餐厅,打算先回公司去。只是,当往外走的他,正在跟萧翊沣坚持要给他自己的午餐钱时,在餐厅入口和他们错身而过的人,让他愕然地楞在原地。
怕是自己眼花了,夏杰几乎不敢相信地转头。
而朱炎也几乎在同时转过身来。
虽然两家公司相距不远,可是他们还不曾中午时间在外面碰到过。
夏杰张了口想说话,却发现朱炎身边的男孩也回过头来。他于是不由自主的便打量起对方;那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大男孩,身高和骨架都和他差不多,只是长相比他秀气多了,脸孔还有几分稚嫩。
夏杰无法不去承认,眼前的大男孩,有点像学生时代的自己。
他们的外貌,真的有几分见鬼的神似。
几乎能一眼看穿彼此相像,让夏杰有种沉闷诡异的感受。那个男孩,不属于他们共同的朋友,朱炎也从来没提过他,可是他们给人的感觉相当、相当熟稔。
不够熟,朱炎不可能跟他共进午餐。他不是个会和同事交际,一起吃饭培养同事情谊的人,何况那男孩太小,也不像是必须交际的客户。
沉默中,朱炎望着夏杰,然后也看了萧翊沣一眼。
萧翊沣则是略带挑衅的回他一眼,有意无意用眼神宣告着对夏杰的企图。能察觉朱炎和夏杰之间的不对劲,所以他此刻聪明的选择不作声,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知为何,四人之间的气氛好僵。
“朱大哥,怎么了,你的朋友吗?”不了解情况,周迅拉了拉朱炎的手臂。他们光瞪着彼此不说话,好像仇人相见,正用眼神厮杀似的。不难发现,当他去拉朱炎的手臂时,对面其中一个男人的表情似乎绷了一下。当然了,他也发现年长自己些许的对方,轮廓跟自己有几分神似。
等等……这男人不会就是朱炎的“他”吧?
迟疑了会儿,朱炎还是点了头。
“呃,我们要赶回公司了……有空再聊。”不知道该说什么,夏杰勉强对他们挤出一丝僵笑,旋即匆促地拉着萧翊沣离去。
胸口有些奇怪的感觉在作祟,不用说,他也知道那叫猜疑和酸味。
不管朱炎和那男孩的关系是不是单纯清白,他心中爆满的嫉妒仍然发酵了。
因为站在朱炎旁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而他,竟然只能用普通朋友的口吻,忍住难受的滋味跟他们打招呼,还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仓皇逃跑。
就算只是朋友,他跟朱炎也绝不是普通的朋友。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逃得如此心虚。
厌恶自己没有度量、厌恶自己无法相信朱炎、厌恶自己没有信心……天知道他多厌恶这样的自己,永远在原地徘徊不前,还如此心胸狭小。
这样的自己,朱炎会不爱似乎也是应该……
直到夏杰和萧翊沣走远,周迅才忍不住询问:“朱大哥,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朱炎的神情虽然无波无绪,眼神却始终追逐着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可以想见平常连话都懒得跟别人多说、不怎么爱交朋友的他,对那个男人有多重视。本来还心存希望,可在看到朱炎望着那个人的眼神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再傻也是多余。
朱炎的眼神太专注,专注得容不下别人。
如果他和那个男人有几分神似,他根本进不了朱炎的眼……唉,他永远都不该奢求一个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人吧!早日想开,或许是救赎自己惟一的方法。
“太聪明未必是好事。”拍拍他的头,朱炎径自走进餐厅里。
夏杰的态度,好像在划清界线……真伤人。
08
大学时代,总有些死党和损友。
而朱炎他们这一群七、八个人,曾为平大学生会成员的伙伴,虽然不常联络但感情依旧,每隔一、两个月总会找时间来聚聚,丢下工作上山下海四处去疯。今天是难得的星期天,正是他们聚会的日子,只不过——
“喂,大家难得见个面,你们干嘛个个摆个臭脸?”
停好九人座休旅车,走向众人的项崇恩一脸笑容问着众人,看见大家皱眉的皱眉、疑惑的疑惑、苦笑的苦笑,就是没看到有人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嗯,也不是小朋友了,要求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兴高采烈好像是过分了些。
这次是他决定聚会的地点,但大家却似乎不怎么满意他的选择。
嘿嘿,如他所愿——看见一群傻成二楞子的男人。
老妹没来“参观”这盛况真是可惜了。
“死芭乐,是哪个败类把我们载到游乐园来的?”因为昨晚加班太累,整路上都在车子后座打盹的葛朝平,一下车便瞪着醒目的招牌怒咒。
游乐园,鬼知道他几百年没来过了!
“熬了好几个晚上计划,煞费苦心替你们选了这么好玩的地方,没出脑出力的人抱怨什么?”一脚把葛朝平顶开,项崇恩立即表达不满:“几岁了,坏脾气也不改一改。”
死家伙,明知道司机是他,还用问是谁载他们来的?摆明骂他是败类。以他的个性怎么可能忍气吞声;更何况,那也不怎么符合养生哲学对吧!
有怨气当场发,大家往后才能不放在心底计较,继续当朋友嘛。
不过,他可是真的煞费苦心耶——哈,就为看见他们此刻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葛朝平忙着瞪人的时候,邡圣攸忍不住开口:“崇恩,你嘛帮帮忙,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你还带我们来这种人挤人的鬼地方受折腾?”
别说能好好聊聊近况,到时候被人群冲散,去哪个鬼角落找人啊!
假日的游乐园,不用想象会有多少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和家庭挤进来。十八岁的时候,他绝对乐意到游乐园消耗过剩的体力,可是他现在不是十八岁。
每天坐办公桌,体力、活力都不比当年,他无意不服老。
感受到众人围剿的气势,项崇恩还是嘻皮笑脸的消遣:“有没有搞错?不到三十岁跟人家喊老,你平常怎么不拄根拐杖出门?”
微眯黑眸,黎扬终于问道:“你是不是有预谋?”
虽然没说什么,扇君恒亦是这么猜测的表情。
“来玩就是来玩,我只是觉得游乐园不错,哪可能有啥预谋,你们不要太多心了。”项崇恩打着哈哈,突然走到光看着他被围攻,也不帮忙说句话的梓泉旁边,拉住亲密爱人的手,就往售票口边走边嚷:“来都来了,干嘛还 哩八嗦的?我们先去买票了。”
背对众人怀疑的眼神,惟有梓泉能看见背着众人的项崇恩,才走没几步便做起鬼脸来,不禁有些好笑与无奈。难怪有些时候,那些家伙会抱怨身为崇恩的情人,他必须负起“教育”责任。问题是,项崇恩又不是跟他交往以后才突然变成这副德行的,他们认识他更久啊!要他负责没道理吧?
* * *
朱炎始终凝望正看着项崇恩背影走远的夏杰。
这几年来,他从不怀疑夏杰对崇恩余情未了。
如果说,可以用谎言欺骗自己的心,他可以自以为是的认定,夏杰对崇恩早已忘情;而他老是盯着崇恩和梓泉,无意中泄露眷恋与酸意的眼神,只是他过于多虑的想象。问题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否认自己观察的结果。
除非瞎了,否则他永远无法自我欺骗。
无论别人说他想太多,还是固执得无药可救都好,他就是想给夏杰足够的时间,希望能等到他对项崇恩完全断情,再跟他重新开始。
在夏杰断情之前,朱炎宁可压抑对他的情感,绝对不碰触心中的欲望所在。
只是……一想到夏杰口中那个“只是单纯的上司”,似乎对夏杰有种明显的企图,危机意识让他在脑里敲着警钟,也让他胸口老是有种忐忑的感觉。感情好到总是出双入对,能说只是单纯的上司吗?即使相信夏杰,他也无法相信对方。
夏杰……他输不起。
“炎……”
猛回神,发现夏杰就站在面前,朱炎停顿两秒才问道:“什么事?”一路上,夏杰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他还以为他今天都会如此。
“大家都进去了。”被留下来喊人的夏杰,指指走远的一群人。
若不是朱炎的神情凝重,其他人也不会自动先闪开。
众人理所当然的把朱炎留给他处理。
“那又怎样?”朱炎望着他,口气有些凉。
说实话,他今天根本无心玩乐。那些小孩子喜欢边尖叫边玩的玩意,他提不起半点劲去参与,再多的新设施也吸引不了他想玩的意愿,他宁可在外头等他们。
“你不进去吗?”夏杰因为他的语气而不自在起来。
自从他找到工作以后,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是逐渐拉满弓的弦,一天比一天紧绷。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舒缓两个人之间那种让他适应不良的微妙变化。
他真的不喜欢这些变化。
“不想进去。”朱炎相当坦白,一点也不觉得没玩到值得惋惜。
“可是他们都进去了。”瞟了一眼游乐园的大门口,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的夏杰更加不知所措,暗示着跟大家脱队似乎不妥。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变差,却因为项崇恩和其他人而不得不见面,连拥有冷静思考的时间都不被允许,感觉的确无奈。
在餐厅擦身而过,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
“你可以跟上他们,我没拦着你。”朱炎淡淡挑眉,语气还是凉凉的。
反正,有崇恩那家伙在,夏杰也不会太无聊。
“你的态度为什么要这么差?”来不及多想,夏杰没好气的道。他开始厌恶现在跟朱炎对话的感觉,不止陌生而且无趣到要人命。就算认为自己太冲动,有些后悔的他还是挺起胸膛,强迫自己面对朱炎冰冷的视线。
沉默两秒,朱炎仍只是不冷不热道:“天性如此,抱歉了。”
这小子的脾气又变糟了。
有时候他也不免怀疑,原本温吞内敛的夏杰,脾气一年一年变大——是跟他在一起久了被潜移默化,还是本性如此,受教化被开发出隐藏的潜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