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姻缘+番外——江城

作者:江城  录入:07-22

玉娇娥看着那怀里被封住五感的赤狐,才又看向了他们,说,“如今我送他回洞云山,大家就此别过。”

说完就行了礼,仍旧做起了法来,架云回去了那洞云山里。

方瑛在一旁看着那谭渊,就说,“如今这样,可怎么好?”

秦少只说,“我尽力一试罢。”

取了预先制备下的药来,点在那谭渊口鼻之处,先恭恭敬敬燃地燃起了药烛,举在这人枕边,又吐出了狐珠来,把在手中,在谭渊的心口转动着。

原本那人的影子落在帐子上,又浓又深,仿佛是拿纸剪了出来似的,一清二楚,可是眼瞧着那人身子旁的影儿越来越淡了,竟然要不见了似的。

方瑛看得心急,他虽然深恨这人,可又觉得这人实在是可怜。

秦少也出了一身的汗,心说不好,这魂虽然是招了回来,可怎么就是进不去?这人难道就这么没了?眼瞧着那案上摆着的龙骨剑竟然随着谭渊身旁的药烛火光铮铮作响,仿佛呼吸一般,他心里一动,就问方瑛,“你说咱们救他不救?”

方瑛斜他一眼,心里恨恨的想,这说的是什么话,便没好气的说道,“怎能不救?”

秦少就吩咐他道,“你把那龙骨剑拿来!”

方瑛迟疑了片刻,起了身,按住了那剑不动。

秦少也是满头大汗,心说,大少爷,要救不救,你就快些决断罢!这剑你留着也没用,既然龙珠都送了人,干脆这也一并送了罢!

可这话还是不敢说出口。

方瑛瞧了他一眼,就把那剑递了过来,秦少心里叹了口气,就说,如今这就是造孽了。

他唰的一下就拔出了那口剑来,竟然就朝谭渊胸口猛然一插,方瑛拦不及,又惊又气,知道这一剑既已插下,便再无活理,两眼一红,伸掌就要劈向秦少。

秦少情知这谭渊的身子是救不了,便想先把那魂魄引到这龙骨剑上,免得错失时机。他手执着那剑,为的就是要引那魂魄,这时候正是紧要关头,丝毫差错都不能有,哪里还敢闪避,竟然就咬着牙生生的受了那一掌。

方瑛这一掌劈了下去,秦少手中却仍旧紧紧的握着那剑,直插在谭渊的胸口。方瑛哪里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以为他起了歹心,气得厉害了,指着秦少就说,“你!你!你竟然!”

哪里想到那口剑竟然寒光一闪,就整个儿的没入了谭渊的胸口,消失不见了。躺着的那人眼皮微微一动,伸手扣住了床边,竟然就坐了起来。

方瑛看得分明,退后了两步,只觉得不敢相信。

秦少也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这副身子不堪用了,又看那药烛光芒不定,只觉得不妙了,才想出了要把那人魂魄引到龙骨剑上的主意,只说这身子的事情以后再慢慢的盘算,先把魂招回来再说。哪里想到这人竟然就这样醒了过来,这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只是毕竟还是一条性命,既然救了回来,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就仍旧把那狐珠收了回来,吞了下去,然后才问说,“你觉得怎样?”

谭渊这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望住了他们两个,半晌才冷冷的问道,“是你救了我?”

秦少就笑着说道,“是,自然是我。你放心好了,不干那陈惟春的事。”

谭渊脸色微微一沈,不过片刻却又仍旧是那副冷冷的神色,任凭他说什么,脸上都没有丝毫的神色。

那人只是略略的抬了抬头,打量了这房里几眼,起身就要走人。

秦少原本离谭渊极近,也不觉有异,这时见这人起来,走了两步,看得清楚了,才觉得不对,暗暗的心惊了。

那秦少也是吓了一跳,竟然伸手捉住了那人的手腕,脱口叫道,“谭兄!”

谭渊头也不回,只静静的问道,“怎么?你们还要取我的性命,拿回那龙珠么?”

秦少慌忙松开了手,也是被这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震住了,不敢再有造次。

方瑛眼中显出憎恶之色,就说,“不,不必!你走罢。”

谭渊就淡淡的说道,“之前给你你不要,以后再要就没那么容易了,明白么?”

方瑛听到这里,是真的被这人激怒了,就皱起了眉毛,强按着怒气,说,“不劳你费心,我说了不要,你就拿去罢!”

谭渊听了这话,就回过了头来,那身上的寒气逼人,秦少是不敢惹,就把头扭向了一边,心里想着,您就走罢。如今我们可不敢得罪你了。

谭渊望住了方瑛,冷冷地说道,“我本来要取你的性命,你知道么?”

方瑛蹙紧了眉头,鄙夷的问道,“就凭你?”

也不等那谭渊答话,这方瑛就冷笑一声,满腹自信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取?”

说话时就要欺身上前,秦少暗暗的叫苦,慌忙拉住了方瑛,低声说道,“千万别!”

方瑛恼了起来,就笑,朗朗的说道,“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秦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就说,“你仔细看他!”

方瑛定睛一看,那人周身的气都是黑的,透着股子阴寒。只是那颜色淡淡的,仿佛是个影儿,一吹气就没了。只是那寒气,实在是太厉害了些。

秦少也是不解,之前那谭渊的身上还不曾有这样险恶的魔气。怎么会醒来之后,就突然成了这样。

方瑛被他这样拉出,也瞧出了些蹊跷,就仍旧忍住了。

谭渊也没再逼迫,只对那秦少说,“我欠你一份情。”

秦少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只说,你想还,也得看我敢不敢要。虽然如此,还是勉强的挤出了一副笑容,说,“谭兄不必在意。倒是你伤还未好,如今要去哪里?”

谭渊却并不回答,甩了甩袖子,转身推开了门,便径直地走开了。

秦少眼见的这人走了,不见了,没了影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倒在了那床上,摸着胸口,才觉得这颗心没落在了别处。

方瑛瞥了他一眼,就有些好笑,又有些不以为意,也坐在了床边上,对他说,“他和你也是一样的,如今连修行都没了,你怎么就怕成了这样?”

他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只觉得后心都是冷汗,把衣裳都浸得凉透了。此时又听见方瑛发问,便扭头去看,见那人脸上一副不解又鄙夷的神情,就笑了起来,心说,那玄狐修炼了多少年,我才多少年,哪里比得了。

但还是说,“您是上界飞龙,不怪你不知道这妖怪的事。”

方瑛一挑眉,说,“那你说来看看?”

秦少犹豫了下,才坐起了身来,对那人说道,“这人心机重,胆子又大,心肠又狠……”

他心说,和你那个心上的陈惟春倒真是天生的一对了。

可惜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哪里还能真的说出了口。不然只怕这人又不知道要给他什么罪受了。

方瑛听不明白,就瞪了他一眼,他就清了清喉咙,又说,“大概我们在那破庙里见着他的时候,他就快要成魔了。唉,如今反倒是我们助了他一臂之力。”

他又想了想,打了个冷战,才说,“不,这人真是算得一丝不错。”

方瑛不解,就问说,“你是说,他故意自伤心脉,算计你和惟春耗费气力来救他,助他成魔?”

他摇了摇头,“那可划不来,再说了,他哪里看得出来我就能救他。”

这药狐与否,并非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他看方瑛迷惑的神色,也知道这人想不明白,便仍旧仔细的解释给那人听,说,“他是要成魔了,可这妖怪的身子受不住魔气,这就好像人的身子受不住妖气一个道理。所以他要成魔,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拿他物炼形,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炼自己的身子。可这后一条路,却是十分的险恶难成。他方才也说了,曾经想过要杀你,我猜他原本的意思,大概就是想拿你炼形了。但当时情形,你也瞧见了,他那时心神大乱,又杀不了你,又恨陈兄做下的好事,就干脆孤注一掷,自伤了心脉。我猜他动手时,大概是暗暗的做了手脚,要炼他自己的身子了,倘若炼得成,便成魔,倘若炼不成,便是死路一条了。”

方瑛想了想,才恨恨的说,“这人是想一举两得么,一是要逼死惟春,二是要成魔了?”

秦少却是另一番心思,想着,这人也实在是忒狠心了,是宁愿冒着死的风险入魔,也不愿苟活于世啊。对别人狠心,也就算了,可对自己都这样的狠心,这人的心,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但转念一想,只怕还是被那陈惟春逼的罢。

修行没了,只有那一个与你相依为命。如今那人不见了,他担心了,跟来瞧瞧看有什么好歹,却原来,那人就是害了你的人。到了最后,连狐珠也替是别人养着的,那山里的许多年,简直就好像是个笑话,这人那时只怕是恨极了,气极了,痛极了,才会那么的狠,竟然就毫不犹豫的,把那一掌朝着自己的心口拍了下去。

秦少叹了口气,心说,如今谭渊不死,又成了魔,眼看着就要大开杀戒,受苦的,不知道又是哪一方的生灵了。说来说去,终究还是那陈惟春动错了心思,走错了这一步,从此以后,便步步皆错,再难救回了。

方瑛想得却是,如今这两人再不能一处了,还是要分开才成,不然惟春不知道还要吃什么苦头。只是要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这两人各怀心思,思量了这半天,一时都寂静无语,倒是秦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先想起了一件最要紧的事来,就朝着方瑛一拱手,恳切的说道,“方公子,如今谭兄也算是救了,可以饶了我罢?取了那药丸出来,放我一条生路罢。”

秦少本是药狐,实在是知道这药的厉害,明白倘若再拖下去,这药就要化在了他的血肉里,再也取不出了。

他原本性子温吞,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免发了急。

方瑛原本是怔怔的,不知道想些什么,见他这样一问,也不回答,就问他,“你不要取人的心口血做药引么?”

秦少先吃惊不小,才说,“我只是说笑罢了。”

方瑛斜眼看他,问说,“你当真不要?”

他嘿嘿一笑,就说,“既然方公子舍得,还是给我罢,也不多,每一日取三滴便好,不会要了你的命。”

方瑛就说,“好,我依你。”

秦少原本吊着的那颗心也放下了一半,就说,“也好,方公子,你能不能先替我取了那药丸出来,我实在是怕了。”

方瑛瞥了他一眼,就说,“这样的话以后少说,男子汉大丈夫的,你也不嫌丢人。”

秦少哪里在意这个,就说,“这也是实话,倘若我痛坏了,可怎么去救人。”

方瑛就说,“等你取够了药引,再说那取出心意散一事罢。”

秦少心里暗暗叫苦,刚要再哀求几句,就见那方瑛一脸不快的又补了一句,就说,“我是被算计怕了,你就再忍几日罢。”

秦少就差没在这人面前捶胸顿足哭天抢地了,心里说着,算计你的人又不是我,你把帐都算到我头上做什么?可看这人脸色,只好忍住了,口里就应道,“方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哪里敢有半分不敬的意思呢,只是这心意散的厉害,您是不知道了,它……”

方瑛半晌没说话,似乎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秦少见他这样,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说他自从离了家出来配这昧药,事情就没顺利过。

方瑛似乎出了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是突然低了头,说,“秦少,你……你有时间去瞧瞧他,看看他好不好了。”

秦少一时无语,暗暗的叹了口气,想要不应又怕这人给他罪受,左思右想,还是开口劝说,“方公子,你该亲身去瞧瞧他才对。日子久了,他知道了你的好处,就顺从了你也不一定。只是这笼络人心的事儿,倒是个慢活儿,实在急不得。你如今去,还嫌早,他此时还不死心,只怕就怪上了你……”

方瑛也不耐心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鄙夷地说道,“你以为我还不舍得他?我是怕谭渊要对他动手。”

秦少就也笑了,说,“谭渊若真要杀他,那一日便杀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方瑛静了静,就说,“你以为死就是最苦最痛的事么?”

秦少见他神情有异,就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咂着嘴说道,“不就是生离死别,还有什么?”

方瑛似笑似怒,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秦少见他这样,就说,“方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你怎么不想想呢,谭兄既然下不了手杀了他,自然还是对他有意的,先不说这情意有几分,和陈兄心里的是不是一个样儿,但也好过没有是不是?”

方瑛默然的点了点头。

秦少便又说,“方公子,该说的话,我也说得差不多了,再说多些,就不应该了。”

秦少坐了这半天,说了这么些话,只觉得口干舌燥,便又说,“方公子,我如今在配的这副药,还缺几样药材,我去那洞云山里寻一寻,倘若见着了陈兄,自然也要问一问他好不好。我天黑之前才能回来,方公子不必等我,早些歇息了罢。”

这秦少口里这样说,其实却不是要去那洞云山里寻什么药材。

他要配的那一附药,很早便已配齐,只差那一样药引,如今只等方瑛给了他,他便离了此处回了家里去。

他是去了洞云山,却不过是在那半山处寻了块青石就坐了下来,等着那赤狐如约前来。

他也等了没多久,便见了那赤狐,就抚掌笑道,“他醒了,好了,走了,你也该放心了。”

那赤狐便落下了泪来,朝他做着个拜谢的样子。

秦少心里想,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便又从怀里取出一副药来,说,“你要的那药,我是带了来。可我之前就告诉了你,这药吃了有剜心刻骨之痛,我如今再问一次,你还要吃么?”

那赤狐伏在地上,仍旧点了点头,望住了他。

秦少便说,“这也是个一时的法子,你明白么,只瞒得住一时,瞒不住永久。”

那赤狐却仍旧苦苦哀求,那一双血红的眼,竟然看得秦少不忍心了。

秦少就说,“是,你没了狐珠,也不过比寻常的狐狸强些,迟早要死,还不如死在他近旁,我明白,给你罢,唉。”

秦少小心的把那药包打开,取出那药丸来放在那赤狐面前,那狐狸眼底仍有泪光闪烁,就把那药吞了下去。

秦少见那赤狐吃了下去,才又使狐火把那赤狐的五脏六腑都烧着,好催动那药性。那赤狐也是吃痛,在那地上紧紧的缩成了一团,末了也实在是忍不住,两眼通红,哀叫着滚来滚去,咬住了自己的爪子,瑟瑟发抖。

秦少见那赤狐如此苦痛,也于心不忍,就说,“这药只撑得过一个月,下个月就算了罢。”

那赤狐见他如此说话,哪里还肯,就忍住了,蜷成一团,闭着眼忍着这苦刑一般的煎熬。

等到那赤狐身上的毛发都变成了雪一样的白,秦少这才停住了手,满头大汗的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把那毛发里的颜色都褪净了,所以如今只能弄成这样的一种白了。”

那赤狐也是痛得厉害了,哪里还有力气,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秦少望住了,怔了一阵儿,只在心里说,这狐身是怎样的,化成人形也差不了,好比陈兄这样的。他就想着他那许多姐姐也是花容月貌,怎么他娘生到他就是这么一副样子呢。怪来怪去,只能怪他那个爹和姐姐们的爹不一样了。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狐狸比狐狸,也是气个半死啊。幸亏他从小被那些姐姐们欺负惯了,也没多少气,所以半死也不至于了。

推书 20234-05-22 :以爱之名(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