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月下——黑米麦子

崔允植捧起沐月的脸，送上自己的吻。一切是那么顺其自然并且自以为是的美好。

沐月没有推开他，所以崔允植自然而然地加深这样的掠夺，肆意啃咬着……如果夜不是那么黑，或许就可以看见一双樱红的唇

。

这个出格的吻一直延续，直到崔允植尝到腥甜的味道的时候，才受惊似的地松开沐月。伤的不是崔允植，沐月咬的是他自己的

舌头。这个时候，崔允植却连一句“为什么伤害自己”的训斥也说不出口。因为彻头彻尾伤害沐月的是他，崔允植。

“啪”的一声，在冷的夜里格外突兀。崔允植脸上的清晰的印子，沐月却灵巧地躲开他的怀抱。

“对不起，我不是趁人之危……”崔允植不得不承认，他竟然有一瞬间会担心沐月就此离他而去，甚至是两人之间存有芥蒂。

他根本就忘记了，原本不过是想把沐月当成一个棋子，帮助王一步一步登上皇位的棋子。但是这个这个平凡到几乎没有一点亮

点的男人，竟然一步一步让自己偏离。

沐月用他的孤单和悲伤，用他的坚韧和善良让自己一点点沉沦。所以崔允植竟然害怕被推开。

“穿过这条小径就可以看到半山后面的草棚了……”沐月的意思是，就算夜晚行路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懂事之后的一段童年

，沐月他几乎都是在那里度过的。熟悉并且亲昵，在离开弟弟一样的赵苍辽之后仍然可以感到快乐的住所。

崔允植坐在地上，对这沐月伸出的手掌发呆，然后慢慢地把自己宽大的手掌递上去，沐月的温热的掌心和指腹贴着自己，然后

用力带起一只庞然大物。

崔允植才发现，沐月几乎和自己一般高，只不过比起自己肩窄一点，看起来就多了一份纤细。

没人去分辨森林的参天大树更坚固还是溪边的蒲草更强韧。也许沐月这株蒲草，有比任何人更强大的韧性。

而崔允植，也第一次乖巧地任由沐月牵着自己，走在曲径上……看着入夜漆黑的天空，慢慢露出鱼肚的白色。

在三幢连在一起的草棚前，停下了。再也不敢跨出第二步。远远地看着，崔允植陪着沐月看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看见门悠悠地敞开，门前站着的漂亮女子，看向沐月这边，两个人远远地对视着，崔允植却毛骨悚然起来

，这个女子，怎么都让自己觉得不对盘。

“师……”沐月还没说完，崔允植也来不及抵挡，女子就一阵风般从百步之外的地方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混蛋你还舍得回来呀！”女子拧着沐月的耳朵，沐月吃痛地求饶，崔允植大张着嘴哭笑不得。

“师父……”沐月一边往后退，一边小心翼翼地不让师父扯痛自己的耳朵。崔允植一边护着沐月的耳朵，难怪沐月都到了门口

却不敢进门，这情况根本就是别样的“幸福”嘛。而这个古灵精怪的“年轻师父”根本就是男子。

比起女子容颜还要更胜一筹的男子。

“呀，是不是你小子拐了我家沐月！”崔允植被猛然转向的誓辛吓得不轻。

崔允植与誓辛的第一次见面，闹剧告终……

沐月的耳朵在誓辛的无数次残害下，才勉强把崔允植的身份告知，才让先入为主的誓辛确定这个崔允植不是赵苍辽。

金誓辛饶有兴致地看了崔允植一眼，眼神深邃到以擅长攻读人心的崔允植完全不能理解。

而沐月却只字不提赵苍辽。

赵苍辽让他爱让他痛，所以更不能让师父知道。

“你的武功都废了，你知道吗？”誓辛握着沐月的手腕，一早就察觉了。

“徒儿知道……”一概风平浪静。

“我知道你回来干什么……十年了，你也应该回来了……”

“师父，十年了你还是这么美……”沐月嬉皮笑脸地躲开誓辛抚摸自己脸盘的手。

“坏家伙，”如果可以不叹气，誓辛根本就不会为了这个家伙哀声连连。偏偏当年在一片皑皑地雪地里看见这样一只乖巧的猫

儿，让自己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原来遇见你都整整十年了。”

沐月乖巧地不去躲了，誓辛手腕一抖，摘下了沐月的面具。

第九章

誓辛抚摸沐月脸庞的手，渐渐下滑，灵巧的之间倏然钻入衣领里，沐月僵硬地瞬间，誓辛手腕一抖，轻轻巧巧地摘下金在中给

沐月做的面具。

誓辛好玩地在沐月的脖颈间摸了两把，“怕什么，你是师父从小摸大的……”转身取擦手布，和血做的人皮面具啊，真是牢固

又恶心，“崔少爷，拳头握的太紧对身体不太好……”啧啧，沐月带着这么一副丑面具都护成这副德行。

崔允植却全然没有听进去。

这么一副容貌，才配得起那双清亮的眼眸。他的沐月，好美……“沐……”

话还没说完，却被擦过手的誓辛扔了出去。门砰地关上，誓辛又转身狠命擦着皂荚，然后把手浸在铜盘一次洗得干净。

“又是血的味道……”

“师父你还是这么讨厌血腥味……”偏偏是个杀手呢，这就是你杀人不见血的原因么？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名字之外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故事，所以不要问。”

“那我的故事呢？”接过誓辛递过来的面巾，问的语气傻乎乎。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问的。几乎是抢夺的力度，又从沐月手上拿走面巾，狠命地擦沐月瘦削的脸颊。都已经这么

瘦了，到底是谁这么糟蹋自己心爱的小徒弟，他怎么会不知道。

捡到沐月的时候，不是意外。原本就是沐尚书把沐月托付给自己的。沐月出发来找自己而遇上那些杀手的出现也不是意外。一

切都是因为沐月的身份……

“誓辛……”反握住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比起以往讨饶的调调，却是无可奈何。

“不要以为我喜欢你，就肆意妄为。”誓辛从不隐瞒他喜欢这个孩子，他知道，他一辈子都只是这样的容颜，不老不死，他甚

至比沐尚书还老，可是谁相信呢？顶着这么一张绝美的脸。他曾经只以为，只要可以这么一直美下去，没有任何的所谓。不爱

也无所谓，可是直到他遇见沐月，对那个独自站在雪里素白的少年，一见钟情了。

“你一定会后悔知道的……”不知道对付这个倔强的小子，威胁有用么？

“我不会后悔的……”沐月说的很坚决。

誓辛叹了气，他再也不想管了，“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开始你知道的那样……”

……

“你不是沐尚书的亲生儿子，你也和皇帝没有任何关系……你根本就不是中原人……”把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来不及了，就

算你不想听也来不及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沐月的脸瞬间苍白，他一直以为严厉的父亲，温和的母亲，怎么会……还有曾经心爱的赵圭

贤，一开始，自己的身份就不在原地。他早就应该知道不是的。

“听下去！”拉下沐月捂住耳朵的手，你早就该知道，一旦知道事实，你就必须承担，现在你躲不了，“你从来就没有发现过

，你的外貌和中原人不尽相同么？”轮廓那么深，脸盘又那么窄小。如果不是边陲的少数民族，怎么会有这样的容貌。“你的

身上，流着赫哲王族的血，你是黑水靺鞨部的王子……”

“……”

“从前你不知道，但是现在，你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你是黑水靺鞨唯一的继承人，这就是你叔叔为什么一直派人追杀你的原因……”也是你父亲把你送来我这的原因。

“沐月，从此你不是沐月，你是哈普都沐月……”

——vol.3·姻缘·完——

vol.4 破茧

第一章

“沐月，从此你不是沐月，你是哈普都沐月……”

誓辛一句话，不知道是把沐月托上天堂还是推入地狱。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身份地位，甚至于记忆，都不是他的。而自己，都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又回到很久之前的桎梏，庄周是蝶还是蝶是庄周。

他可以假装不在意，但是誓辛知道，那天扑倒在自己怀里，咬牙忍住哽咽的孩子，哭累了伏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孩子，有多么的

不安，多么的害怕。

捧一把发丝放在手心细细抚摸，沐月，你知道吗？只有破茧，才能成蝶。

崔允植也知道，他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就知道的，沐月的身世，为了好好利用这个棋子，崔允植早就调查。起初为了不让沐月起疑心，才千方百计将沐月引到

誓辛这里。但是这段路太长，越走越舍不得。

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旁敲侧击，沐月却先自己一步问了个清楚。

是，高句丽国的兴盛，要踩着无数部落的牺牲不断往上，直到成为整个政权的霸主，统一整个天下。身为一国之相，他一步步

深陷在沐月这个温柔心痛的漩涡。

抱歉，我后悔了……

誓辛和崔允植竟然都会舍不得。舍不得一只即将破茧的蛹。

沐月仍然和出谷之前一样，帮着誓辛打理生活的琐事。誓辛倒是落得逍遥。自己做的饭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不论吃什么，都没

有自己家的小宝贝做得好。誓辛没有去追问沐月打算何去何从，沐月便假装失忆不去提。

崔允植反而像是多余的家伙，连打打下手都错误百出。于是干脆和誓辛一老一少两人盯着沐月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事情办好。然

后上菜时，乖巧地捧着饭碗蹲在桌边等待投食。

值得一提的是，誓辛看沐月的眼神直白毫无遮拦，然后对着崔允植一句，“我家徒儿屁股是不是很翘？”闹得崔允植一口茶水

咽也不是喷也不是，活活呛得半死。比起誓辛，崔允植只敢偷偷摸摸的看。

带着面具的沐月，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温存地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去。而如今，卸去防备的沐月，更像一个稚儿，圆润小巧的

脸，更加惹人疼爱。比起誓辛的妖冶，那种内敛的魅惑才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深深沦陷。

所以忍不住看痴了的崔允植，就算再怎么掩饰，眼里露骨的爱还是被看得透彻。然后猛地回过神之后，脸颊红红。

誓辛在一旁，悠然自在地端着茶，用杯盖刮去茶沫小啜一口，“再装就不像了，我们都是禽兽……”

禽兽啊，沐月打了个喷嚏，师父今天又要吃什么山珍？

“脉象已经正常了……只是还有点虚。”誓辛放了沐月的手腕，然后又假装不甘心地多摸几把，直到边上的崔允植脸色发青才

放手，“之前受的伤，伤了气脉，调理起来就要花很多心思……”

沐月还要说什么，被誓辛一个眼神瞪回去，恶狠狠地说，“不能说不要，现在年轻没感觉，老了就知道痛苦了。”

沐月撇撇嘴，呿，你最老。

只有这个时候，沐月看起来才像个孩子。而崔允植才后知后觉，誓辛和沐月师徒几年，不就是摸几把手，要是誓辛真想要，估

计该干嘛都干嘛去了。撇嘴。

“月儿你什么时候动身？”誓辛摸着沐月的头，沐月抬头盯着誓辛。

“动什么身？”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一般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不都应该回去见见自己的生身父母么？”摒开王子身份不谈，为什么就没有想过报仇？那个差点让

还是婴孩的自己死掉的黑手。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允植你说呢？”沐月笃定地点头，乖巧地被誓辛摁在椅子上，仍然抬头向允植相询，眼神比小梅

花鹿都来的无辜。

崔允植不由自主地点头。他也觉得，现在很好。

“问他做什么？”誓辛狠狠敲了允植，“他看你的样子眼睛都是直的，就算你让他跳河，他都点头……”

崔允植转向誓辛，睁大湿润润的眼睛，委屈地眼神盯得誓辛发毛。

“你知道吗？你想退的时候，上天不一定让你退……”师父叹气推门出去，又在门口站定，“还是你根本就放不下他……”

他？原来师父早就把自己的狼狈处境看的透彻，自己还偏偏一再掩藏。只有崔允植，在一旁乱了手脚。想抱不敢抱，这个时侯

的沐月，就像是离枝的叶，簌簌发抖。

第二章

杀手比想象中来的快。

原本以为这群笨蛋不应该这么快找来这里，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誓辛拉了沐月躲在一旁，任崔允植和一大帮子人陷入

苦战。沐月忍不住要冲上去，誓辛却在一旁悠哉游哉，一手揽住沐月的腰，顺手点了几个穴道，封得严实。

“他不是喜欢你吗？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好好做给你看……”

沐月被点了哑穴，誓辛说什么，他也只有听的份。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么？你小的时候，已经来了有去了好几帮了……只不过你都忘记了。”沐月还不知道，师父能一

边叹气一边说话。“身不由己的人有很多，如果你不能保护自己，只能看着别人为了你而受到伤害……”

誓辛的语音未落，奋战已久的崔允植手臂上就挨了一刀。

沐月用眼神向誓辛求救。誓辛却假装没看到。只是重复着那句，“你不能保护自己，只能看着别人为了你而受到伤害……”

突然想起悬崖顶上，那个人迎着风向后倒去……

为什么会心痛，赵晓涵根本没有理由走进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善良，太念旧，才不会冷血，对谁都心痛。

崔允植硬生生接了一刀，自己的剑铿地掉在地上，然后黑衣人的刀锋直指崔允植的脖颈……

沐月硬生生地冲开穴道，赵晓涵的影子好像叠在崔允植的身上，而自己又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被誓辛面无表情地抱住……

醒来的时候，崔允植和衣坐在床边，脖颈上有一抹已干的血痕，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不敢相信似的，伸手去探崔允植的鼻息。

幸好，没有人因为自己的……

誓辛大大咧咧地走进了，手里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沐月连忙嘘的一声，师父也只好乖巧地放轻步子，然后一把揽过沐月捏住

鼻子，连药渣都灌进去。再轻轻巧巧地放开，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沐月睁大眼睛瞪着誓辛却不敢开口，鼓着脸颊可爱得像个包子。

誓辛叹了口气，绕过崔允植，像小时候一样揽着沐月。

“师父……如果我的功夫要重修还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