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月下——黑米麦子

沐月乖巧地靠在自己胸前，散落的发，贴合在自己的颈窝，和涌动的脉搏一起。

低头看他的时候，似乎已经睡着了。闭上的眼睛，睫毛纤长在面颊下投下一大片黑影。黑色的绒毛，绵长而柔软。

“睡吧，什么都不要想……”放手的时候，突然有点舍不得，责怪自己想多了，只好自我解嘲地笑。“你想离开吗？”

他以为沐月睡着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轻轻地在沐月的额头上按下吻，揭下烛笼，正要吹灯……

“可以吗？”烛火一瞬间熄灭，在夜色里，沙哑软糯的声音变得格外飘渺。

“可以……只要你想离开，我一定会……”珂沁快步走回去，一把握住沐月的手。

“珂沁啊……我梦见我变成一只水色的蝴蝶，抓住我的人再也看不到我了……”

“月，别想这么多……”

“他看不到我了，却连我的心一起锁住了……”

……

黑夜里沉寂了好久。

许久，珂沁才缓缓道来，“我会帮你的……”

——

剧场版小番外：

记者麦：请问当年赵先生咋舍得让小月和金花花共处一室？

赵十三：「侧目」你认为两只受受能干啥？

记者麦：「趴地吐舌头」你认为金九爷比脑袋都大的胸肌是干嘛吃的╮（╯_╰）╭

赵十三：我是总攻你有意见么？

记者麦：是是是……这年头金茄子都受了你能不攻么？

以上_

第九章

珂沁的阁子，已经冷清了好几天。赵苍辽自从那一夜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多嘴的奴仆有猜测是皇帝对这个番邦的男子腻烦了，

也有大概知道详情的说是皇帝对这个久攻不下的舞伶失去耐心了。有人欢喜也有人忧愁。各自叹息押错了宝。这就是皇帝的后

宫……

说法众多，然而总有那么几个，话里说到了沐月。

那个传说中被赵苍辽热切爱着的人，然后一夜里从人间消失。据说，是化蝶而去。也有人说，坠入人间的蝴蝶仙子，被天庭带

回去了……

在沐月的身上，只有美丽的传说。

看来，赵苍辽在弃爱之后，并没有诋毁这样一个可人儿。

只是那天之后，沐月越是若无其事，越让人心疼。明明之前还是小猫一样的食量，现如今吃的比自己多了不知道多少。珂沁好

奇，于是在沐月离桌之后尾随去看。小家伙一个人扶着墙，吐个不停。

难怪，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时侯，为什么还要顾虑自己的感受。

那个家伙！赵苍辽那个家伙，后天就要完婚了。和回鹘王子金厉旭完婚。

沸沸扬扬地传开来，赵苍辽在准备大婚的事情，所以赵苍辽对自己还谈不上放弃。尤其是在完婚之后。沐月也许早就知道了。

担心沐月会发生什么，只要沐月越乖巧，珂沁就越担心。眼睛也一刻不离地只停在沐月身上。

刚才沐月说要出去走走，珂沁一面应承着，一面偷偷跟了出去。

然后不知道是谁拍了自己一把，转身的间隙，回头沐月早就不见了。然后对上了那个狐狸一样的男人。

“你！？”不知道是要惊讶还是要生气。把沐月放跑了。

“我，莫任风。”对着珂沁面不改色，然后无视反抗的他，拖到浓密的树下，然后独自藏进影子里。远远看着，珂沁就像是一

个白痴自言自语。而珂沁只能活该被摆了一道。

“让他静一静……他知道你跟着他。”功夫是废了，但是人却没变。一路走来，沐月从来都没变过。

“你找我，难道是为了这个？”珂沁不知道莫任风在哪里。于是干脆去看满园不知道什么的繁花似锦。

“我想求你，带沐月出去……”莫任风要不是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绝对不会去要求别人的帮助。

“为什么找上我？”珂沁原本就打算通过自己的身份，让沐月离开这个地方……但是莫任风是敌是友，凭借两次见面，根本就

不能判断。说不定，是赵苍辽的陷阱……

“沐月除了你，没有别的人了……”莫任风有些激动，树枝被他压得变调发出异样的声音。

“我只是一个使者……”

“你是可以让赵苍辽动心的人。要不是你，他不会容忍那么久的……让沐月回你的国家吧。”

“我知道，后天的婚典，我会安排行动的……”

入了夜，却仍然欢庆得同白昼一样。不管赵苍辽愿不愿意，珂沁也把赵苍辽推进了洞房。“要是不联姻，我立马就走！”金在

中只不过说了实话，但是赵苍辽就是宁愿宠着也不驳了珂沁的意思。

让珂沁一直留在身边，也许是赵苍辽此时的心愿。如果珂沁一直不爱赵苍辽，也许就不会受伤。赵苍辽越是得不到的，越不会

放手……

而沐月知道，自己没有舍不得了。他不要再有一点点的留念，在他身上。

今夜子时，皇帝洞房里的美丽风景和琴瑟和鸣自己未必能够参透一星半点。不怨恨，不哀恸，不会哭泣。平和地就像是第一次

来到这个幽深僻静的皇宫一样。春雨淅沥，自己站在艳丽红墙下偷偷张望那个躲在太监身后瑟瑟的幼童。唯独怜悯那一点点可

能的血缘关系，才格外爱他。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傻透了，那个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不像，一点也不像，自己记忆里温婉的母亲。习惯嗜血，无情无爱的赵苍辽只能是赵苍辽。

沐月，你真是错离谱了，错得连自己的前半生都搭进去了。可惜连后悔都没有资格。

所以当珂沁说，今天就能够离开的时候，沐月不知道是该欢欣还是有一点点流连。只是心，平静得没有波澜，和死海一样。

城门外正在大摆筵席，庆贺中原和番邦的联姻。只可惜珂沁的阁子是宫闱的深处，酒香肉香一点儿也传不到那里去。只有高台

处一瞬间的绚丽烟花，提醒着今夜天子喜结良缘。

“你看看，赵苍辽一点也不在意你的感受呐，得亏他口口声声说的爱你。”莫任风单脚踩在亭子的石阶上，全身倚在上面，活

像个无赖。

这话他是对着珂沁说的，又好像是说个一个动心忍性的人听。

“他说过的话，我全都当做放屁。”珂沁的脾气天生火爆，受不了撩拨，但是又不能在沐月面前和这只小狐狸对着干。于是攻

击全集中在对赵苍辽的诽谤上了。

“好了好了，都知道你金爷瞧不起我们皇帝。我有话要和沐月说……”推推搡搡地把珂沁挤到一边，然后拉起坐在石凳上吹风

的沐月，绕到了珂沁可以看到，却听不到的远处。

“你不高兴吗？”拉起沐月是手，用手心轻轻地温热，好像渐渐习惯这样给他温暖，即便他不需要。

“怎么会……”沐月一副天朝子民，乐于此景的表情。

“子时一过，我们也许就再也不能相见了。番邦苦是苦了点，至少……找一个爱你的人吧。”莫任风把头轻轻搁在沐月的肩上

。

“怎么会，你离开皇宫就可以来找我……”谁知道呐？赵苍辽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开一个人的。

“今天，你要和回鹘的使臣一起回去，扮成舞娘的样子，珂沁穿来的衣服，你刚好合身……”，莫任风一转眼睛，不远处的金

珂沁自己抱着壶饮酒独乐。“珂沁被赵苍辽留下了……你别担心，珂沁玩弄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是……”要珂沁替自己留在这里，沐月办不到。

“没有可是……”莫任风从背后环住沐月的腰，在沐月的耳后轻言细语，“沐月，我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你不是沐尚书的儿子……想知道，就自己去查！”

“任风，你说什……”沐月被莫任风扣在怀里动弹不得，挣扎的瞬间，莫任风和珂沁相视一笑，一记手刀砸在脖颈处……

——vol.2·庄周梦蝶·完——

vol.3 姻缘

第一章

堂前罗绮堂前笑

旧时红花旧时泪

蝴蝶最心碎

庄周不再黄粱醉

一生姻缘

来生会

宫墙高台歌舞尽兴。或蓝或紫的烟火在低沉的天际开出绚烂却冷艳的花。莫任风好奇着，为什么赵苍辽会在纳妃大典上点燃这

么冷色调的焰火，好像隐约祭奠着什么……

珂沁和莫任风一样，痴痴地看着远处的高墙发呆，然后慢慢低下头，用手握成拳头在脖颈处拍打着。一瞬间，刘海厚重地盖在

眼前，看不清神色。只有微末嘴角，轻轻地挽起，几乎嘲笑的面容。

这个时候，赵苍辽大概已经烂醉了，沐月也已经被安全地送出去了吧？

想起沐月，还不免有些悸动。被彻底砸晕的沐月，对珂沁和莫任风完全失去防备。莫任风把沐月抱在怀里，和珂沁相视一笑。

然后换下沐月惯穿的素色衣服，取而代之的是珂沁带来的舞娘衣服。

有些低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平直的锁骨在散落的发丝下若隐若现。裙摆是从大腿处开的高叉，风一扬，修长的腿尽

显眼底，恰恰隐私的地方又不能泄露，既勾人又撩人。莫任风睥睨了珂沁一眼，难怪这么容易就把赵苍辽迷得神魂颠倒。

即便如此，还是带着天使的容颜。珂沁懒得还击莫任风，从头上取了簪子，如瀑的发随即散落披在肩上，清冽地就如一个神人

。莫任风猛地回神，担心珂沁对沐月下手 ，连忙把沐月护进怀里。

而簪子只是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然后带出一串漂亮的血珠。珂沁立起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把飞在空中的血洒拨到沐

月的脸上。莫任风惶恐地看向珂沁。

“只是易容而已……”珂沁无可奈何地看向根本就是护雏一样的莫任风，一边挽起发重新扎好，从莫任风手中接过沐月，让他

枕着自己的肩头，双手如翻转莲花一样在沐月面前变化着什么，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沐月绝美的容颜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

鼻子还是一样的鼻子，脸盘还是小小的，但是看起来却不像是和以前一样精致了。就像是……上天做好了一个美人模子，却忘

记细细打磨他。于是只能沦为一个粗糙又普通的男人。

莫任风大张着嘴，直到珂沁缓缓扶起沐月靠在自己肩上的头，然后俯身咬上了仍然精致的唇。随即放开，给沐月的脸上重新覆

上了面纱。而莫任风也阻止不及了。只能傻傻再从珂沁手中接过沐月。

“人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就过来了……”珂沁没有一点留恋地转身走回房间，敞开的大门在莫任风面前砰然关上。

珂沁果然没有食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来人把沐月带走了，莫任风可以听懂一点回鹘的语言，他们确实是把沐月当成金在

中的随从了。于是才放心地把怀里的沐月交给他们。

……

这么快，沐月离开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要是快的话，连夜离开的使臣队伍，应该已经到了下个驿站了。莫任风下手不重，这

个时侯，沐月也该醒了。

“现在才出来赏焰火，不是太晚了么？”莫任风看着低头不语的珂沁，带着嘲笑神情的珂沁，原来这个冷淡的家伙，也有……

动心的时候。人都走了，还赏个屁。

“要是知道爱上了，就永远不会晚。”珂沁终于仔细地看着莫任风，“可惜你们家皇帝主子永远都不知道来不及到底是什么意

思。”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端了一大碗酒，递给珂沁。

是不是来不及了，只有等姻缘到了……才知道。

莫任风的推测几乎正确。两个时辰之内，使臣的队伍确确实实是到了驿站。可惜沐月却早就不在软轿里了。

管理一行来人的总管权当丢了一个舞娘，也并不在乎。

而这时候的沐月却在一张温软大床上慢慢转醒……

“你醒了？”男子特有的低沉嗓音，沐月从模糊的视线里慢慢清醒。那张放大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你是谁？”所有神经立即警惕起来，面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穿着别于汉服，和回鹘的服饰。短小的连襟上衣，裤腿宽松

，在小腿处用和裤子同色的绑腿系好，就算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也看得出是一个贵族。

“我……呵呵，”帅气的男子宽厚一笑，发现沐月总是一直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站起身，走到和沐月距离最远的床前。沐月

连忙从床上起身，下地。准备随时逃离。这个家伙，说不定是赵苍辽派来的！

“我是珂沁的朋友呀。”男人笑了笑，“这个时侯就这么怕我，你还要和我生活一段时间呐，那该怎么办？至少在珂沁完整地

回来之前，稍微忍耐下吧。”男人眯起眼睛笑了笑。

沐月发颤的心脏终于放下，却又隐约地惆怅着什么。也许今天，明天，甚至是未来的几十年里，赵苍辽都不会想起，还有这么

一个人了。凭什么值得他去费尽心力抓捕。

发现一直以来，都是那个男子自言自语一样地对自己讲话，沐月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开口，“那个……我是沐……”

“沐月吧，叫我允植就好了……”男人笑得时候，一点防备也没有。宽厚而仁爱，就像是惯于扮演的角色一样。沐月没有察觉

崔允植盯着自己眼睛时候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始终局促着什么。“饿了吧？”

“不，不会……”多亏被砸中了脖颈，除了晕眩想吐之外，没有任何饿感。

“我让人准备了东西，不知道中原的人吃得惯吗？”崔允植掩上了窗，却走到门口，推开了门，随手拍响巴掌。“不舒服也要

多少吃点，要不让珂沁这小子知道了，非得宰了我不可。”

候着的仆人们，连忙一个接连一个往里传菜，服饰都和崔允植的一样，只不过颜色是朴素的灰黑，布料也是粗麻布而已。

沐月只能哑口无言。

“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讲故事……”讲珂沁的故事。崔允植仍旧是笑着。他的笑容，太深，太让人无助。

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沐月乖巧地吃相。手下把沐月从轿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劫出来送到自己手上时，他的幻想彻底被打碎

。原来珂沁也有走眼的时候，这样的男子，浑身上下都没有美感可言，哪里比得上珂沁曾经许过痴心的那个家伙。

直到看见沐月的眼睛，透彻干净的一双眸子，让人沁心不已。这么美丽的一双眼眸，怎么会落在这么一个凡俗的人身上呢？

不过就是这么一双眼睛，才值得珂沁费尽心力。也许，是把沐月当成那个已经回不来的爱恋的那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