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办学记 上+番外——五色龙章

拍到了5：30，伏羲边看表边说：“这条就算过了吧？明天上班以后咱们剪一剪，也就出来三分钟的镜头了。虽然今天进度慢了点，那也是大伙都是头次拍这个，不熟练的关系，等到熟了就好了。没什么事，咱们就下班吧？”

大伙收拾收拾，因为灶神也参与拍摄不上班，连晚饭也不上食堂吃了，就直接下班回家，有戏的研究戏，没戏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回了宿舍，瑶姬和杨戬母子就恨铁不成钢地把沉香一家批评了一顿。瑶姬站在沙发前面，满面拂郁地训斥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让你们干点什么行！我这辈子什么不比人强，怎么你们仨一点不知道给我争气呢？三娘啊，娘可是把老脸拉下来，找你舅妈要来的你们这些角色，尤其是沉香，你这个第一男主角，那是从天化手里抢出来的，不光是外婆，你舅舅现在见了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你演成这样，你真不给外婆长脸哪你。”

瑶姬说了两个多钟头，终于舍得停下来喝口水，杨戬赶紧见缝插针，也教育了几句，不过他以教育妹子和妹夫为主，把平常没机会说的不要溺爱孩子之类的都说了一通，最后又教育道：“我不管你们俩怎么调整，反正明天到了片场，你们就必须牢记，沉香他不是你们的儿子，呃，实在不行就当是我……我捡来的，韩湘子才是你们亲生的，明白了吗？要是明天再跟今儿似的拍二百多条不过，那你们也就甭演这个角色了。反正我会七十二般变化，又能撒豆成兵，我，我一人三化，替你们一家子把戏演完了！”

“说得好，戬儿。三娘，你哥说的就是娘要说的。要是你们明天还演不好，娘干脆直接向领导认错，不让你们当这个主角了，还是改用黄天化演吧，反正他也是父母俱在，还有两个弟弟，又能演哈利，又能演达利，比咱们家还合适呢！”

三圣母一家听了一晚上的训，都头晕脑胀，恨不得瑶姬跟杨戬早点回去，让他们歇会儿喘口气。虽说他们演得不好，但连拍两百遍怎么说也累人累得够呛啊。三人都摆出一副受教状，好容易把那两尊大神熬出了家门，赶紧从冰箱拿出饮料来各自灌了一通，哀怨地对望了一会儿，都认命地洗洗睡了，准备明天接着受折磨去。

和他们一起被折磨了一天的韩湘子晚上回到家的待遇却是完全不同，除东华帝君之外，八仙挨个拎着脑白金、脑黄金地来看他，给他营养滋补，按摩保健，还都惦着听点八卦回去。反正八仙是一体，他也没什么可瞒着，把自己拍摄走位的经验都告诉了同伴，顺便还交待了些每次被导演喊停的原因——反正原因四分之三不在他，他说得毫无压力，众人听得也啧啧赞叹，纷纷夸他有职业道德修养，重拍了这么多回都忍得下去。

21.金风玉露一相逢，便浪费胶片无数

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教育，三圣母一家进棚前互相精神鼓励，发誓不再把对方视为自己家人，暂时当成校长跟轩辕部长他们来看，于是演的时候，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催眠，眼神和态度居然都不一样了。韩湘子和他们对戏时，也受到了这种一日千里的演技进境影响，也和三圣母夫妇演出了点慈母骄儿的样子。反正入学前这一家四口的戏也不是什么重要戏份，马马虎虎地拍了两天，校长和部长等人拍完回来一剪，竟剪出了近十分钟的戏。杨戬和瑶姬也跟着脸上增光，下了戏之后特地去超市买了二斤排骨一盒对虾，回去给那一家三口添菜。

相对于这一家子的轻松，校领导们却没那么好命，因为他们正拍到兴头上，却发现重要演员还少了一个——猫头鹰。这夜猫子在凡间倒也不少，可他们学校为于市郊新开发的片区，这两年建了不少高楼，公路也修起来了，别说猫头鹰，连个家雀都不好找。演员不到位啊，谁能解领导之忧？

于是转天的拍摄任务又停下来了，继续开拍摄筹备会议，讨论这鸟该往哪弄去。一开会元始天尊就来了精神，校长提出完会议主题后，他就把这些日子员工只顾拍摄耽误工作啦、拍摄期间私下交谈啦，收拾片场收拾得不干净啦……等等一系列问题都拉了出来，按著名单一个个点名批评。没等他批过瘾呢，校办主任，他亲师父，刚从马来西亚开会回来的鸿均主任就把话头给他掐了，严肃地问与会所有老师：“废话就不多说了，大伙看这动物演员谁能弄来吧，演出费找财务报也成。”

这边朱雀星君主动举起手来，喊道：“报告领导，我愿意演那个海德薇。”

“不行！”他刚自荐一把，王母就厉声驳斥道：“我研究过剧本，那猫头鹰是母的，你演不合适。”

关键问题也不在公母吧？人家那是猫头鹰，你朱雀能像吗？毕月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打着官腔说道：“回主任，我愿意男扮女装，扮演那只猫头鹰，为领导分忧。想那猫头鹰也是夜间之鸟，与我毕宿关系亲近，由我来演，比朱雀星君定然合适。”

“这女扮男装么……”元始天尊正要发表意见，底下又起来了一个火德，也和前两位一样自荐道：“启奏……各位领导，臣手中正有无数火鸦，若是毕宿能演那个海德薇，那臣愿将火鸦全数放出，充作剧本里那些送信的猫头鹰。臣在那几本原着里读过，剧中多处需要大量猫头鹰，反正这夜猫子咱们也没有，索性都改了用火鸦，数量足敷使用，又与毕宿长相相近，也是臣一片孝敬之心。”

帝俊本来一直蹲在继续教育学院搞远程教育方面的招生，这是拍摄正式进行了，把他叫过来出群众，此时听到火德星君提到了火鸦什么的，想起自己那几个儿子也是乌鸦，也赶紧站起来跟领导们说：“我以为，火德的意见很好，而且使用火鸦也可以省了学校的大笔花费。不过，我对于主要猫头鹰——比如海德薇什么的人选还有个小提议啊：我那十个儿子也都是金乌，要说比毕宿还像火鸦，现在跟我搞远程教育，工作还是比毕宿他们直接教学的轻松一些，由他们出演猫头鹰应该是更合适一些。”

当然，帝俊也是老同志，老同志之间总会有些老交情，领导们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于是帝俊和火德的建议就都被接纳了，拍摄工作也得以正常进行。只不过后来火鸦在拍送信这场戏时，屡屡烧坏信纸，门板和家具等也不能幸免。几乎拍了一百条，道具师紫微大帝才想起来给信上施了防火的法术。这件事使得拍摄进度又一度慢了下来，再加上开会耽误的时间，这一天的拍摄效果几乎堪比当初三圣母一家的记录了。于是大伙又停下来开了两个小时的总结—动员会议。

经过艰苦的摄制和开会过程，众演职人员终于要面对他们拍摄过程中最大的阻碍——对角巷的布局了。最不积极参与拍摄活动的哪吒副部长甚至提出了“要不要直接把那个电影版里的镜头剪过来”的建议，得到了领导的一致批评。最后校长亲自指示，要拍就要拍最好的，在咱们学校里把摄影棚搭起来，就按着外国那电影里的样搭，搭得愿阴森恐怖越好！不过此指示半途就被副校长驳回了，副校长的意见是：要搭成有神仙特色的，与剧中演员相配的，富丽堂皇的街道布景。

这一意见得到了全校上下的广泛拥护和赞成。反正学校占地总共二百万平米，别说建个小巷子，就是建座英国城也不嫌小。生科院院长紫微大帝负责道具之外也负责布景，亲率分配给他的二十八宿施法搭了一座充满殷商风情的大街。建好之后没等校长过目，神农和轩辕就把他打了回去，说这街建得太老旧，不合观众口味。后来轩辕主任亲自去张天师家里要了《星战前传》的光盘，叫紫微他们按着里面的建筑风格，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建成有现代气息的，能体现学校人文精神的新式街区。

既然有了模版，别的就难不倒紫微了，和二十八宿熬夜看完了三盘《星战前传》后，就建起了一条集古典主义，后现代风潮和宇宙元素于一体的混搭式长街。校长和副校长站在长街前赞叹了一声“有创意”，又让把街道两侧几十、上百层的大楼都降到了三层以下，就同意将此街作为拍摄地点，在此拍摄哈利进入对角巷这部分的剧情。因为巷子太长了，三百多名教职工只得全数出了群众，好体现出对角巷的繁华热闹。

于是刘沉香饰演的哈利与黄天化饰演的德拉科·马尔福在火德星君开的乌鸦店外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是后来沉香记在日记里的，被人发现是因为三圣母有翻看儿子日记的爱好。看到这句词时，当妈的高兴得对儿子他爹狠狠地夸了一番。能教得让这个从小就打架杀人一流，读书却是一窍不通的儿子会一句词，那也是做父母的成就啊。于是为了这句诗，连黄天化都被请到了他们家吃饭——三圣母打的主意是，既然拍戏时黄天化能顺便教会儿子诗词名句，那请回家来当个家教什么的，说不定沉香将来就有希望考进哈佛了。

黄天化看着沉香的日记本，却不知道他爹妈高兴什么，又想让他教什么。他从小在道德天尊门下，好像除了打架也没学过什么，至于这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是什么东西他也看不懂。

说起来，他其实连沉香写得这字也看不懂，因为他念书的那会儿，凡间写的还是金文，而且那时连《尚书》还没有，能写出个“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就算是诗人了。至于上天当了神仙之后，又没什么用文学的地方，他当然是更生不出学习热情了。就是这回下凡当老师，他也是在他爹手下随便教个口腔医学技术，也就是做个假牙什么的，和完全诗词沾不上边。

所以三圣母的殷切恳求，他也只能推了。

可他推得开三圣母，却推不开三圣母和她二哥杨戬的亲妈瑶姬仙子。当姥姥的哪能不疼外孙？为了沉香学习进步，早日考个好大学，成为有知识、有文化的好神仙，他姥姥顶着儿子的反对，拉下老脸去找了东岳大帝。黄飞虎虽然对他儿子的文化程度没什么信心，但是人家被教的孩子家长都不在意了，他在意什么？他儿子……在意不在意的也就不管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于是拍戏之外，黄天化多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工作，当然是不收费的。

这么教下来的结果，就是白天拍哈利和马尔福敌对的戏时，沉香的情绪总是不对头。俩人一对戏，沉香就老爱忘词儿，该骂的骂不出来，该打的打不出来，甚至连累得洪锦和龙吉公主也跟着他们一条一条地重拍。这俩人也都是长辈，不好意思当面说沉香，但是杨戬和黄天化背后没少听他们埋怨。尤其是黄天化，沉香不入戏，他这个演对手戏的叔叔难免要负上一些责任。于是在拍戏的间隙，一脑袋红头发的洪锦拉着一脑袋黄头发的黄天代讨论别人儿子教育问题的场景就十分常见了；而一脑袋棕头发的龙吉公主和仍旧是一脑袋黑头发的杨戬也没少讨论怎么帮个别人外甥入戏的问题。

可是问题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因为沉香他在和龙吉公主、洪锦对戏时态度都十分端正，甚至在面对让很多群众及非群众演员都不能正常发挥演技的真武大帝时，也能充分显示出其一不怕死，二不怕吓的本色。那问题，难道就出在了黄天化身上？

为了解决主演沉香不入戏的问题，领导同志在不惊动他本人的情况下又开了一回“刘沉香帮助教育促进会议”，主持人换成了神委书记王母娘娘，与会人员则包括沉香父母、外婆和舅舅一家，及他的新任家教黄天化。

本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当然是，黄天化在成为沉香家教期间，做出了什么让沉香对他产生这种不正常态度的行为。

黄天化的态度十分端正，当着领导同志的面承认，他确实不认识简体字，不会诗词歌赋，每次家教内容完全不包含三圣母当初要求的文学、文艺学、文学批评学等等，而是以如何打人、如何打伤人、如何打死人等行为艺术为主。说完之后，他又顶着所有人的怒气主动检讨，说是恐怕教学过程中损伤了沉香的心灵，导致他拍戏时对自己不敢下手，今后一定认真改过，努力自新，争取早日取得沉香的原谅。

领导们都很不满。沉香现在这样，他还怎么正常地和黄天化拍对手戏，以后的拍摄会不会因此出现问题？要是沉香的状态一直好转不过来，他们就需要考虑换角问题了，那到时是换黄天化还是换沉香，换了之后别的演员会不会出现心态问题，换了之后前面拍出来的戏份怎么办，要不要重拍？

在重重压力之下，黄天化被迫负起了全部责任，要在最短时间内治好沉香的心灵创伤，让他重新竖立起和黄天化对戏的勇气来。如果做不到的话，拍摄工作的所有损失都要由黄天化承担，具体损失有多大，交由审计部和财务部处理。

二仙女和云霄两位负责人一边飞快地算着帐，一边皱着眉头暗示黄天化，如果沉香的问题处理不好的话，他恐怕后半辈子都要靠在外面讲课、卖保健品、搞传销之类的来还债了。

22.沉香思想教育计划……外

为了解决主要演员刘沉香和黄天化的心结问题，校长特批了全体演职人员三天假，让大家不用拍戏，回家休息三天，等到三天之后一同验收黄天化的努力成果。虽然校长没说出失败后的惩处措施，但黄天化本人还是十分自觉地保证，一定要在这三天之内让沉香不再怕他，如果完不成的话，他就干脆一死以谢天下。

大话虽然是说出来了，但黄天化对于怎样挽回沉香那颗脆弱的少年心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爹黄飞虎也知道了这事，拍着儿子肩膀深沉地说：“天化，别怕，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爹永远在身后支持你。再说，你就算真不行了，还有天爵、天禄、天祥他们孝顺你娘，你就不用顾虑我们二老了。”

黄天化听罢此言泪流满面：“爹，我果然是从小没在您身边长起来，您就不能安慰我两句，别说得跟我就要去送死了一样成吗？”黄飞虎大掌朝他后脑狠狠地拍了一把：“不孝子，老子安慰你你还那么多事，明天好好哄沉香去，哄不好他看我打不死你的！”说罢一脚把儿子踢出门去，自己搜肠刮肚，委婉又委婉地向贾氏夫人交待了他们即将失去本来也不算太孝顺的打架精长子的噩耗。

三天零一晚上的时间其实不算很多。这么一想，刚才还在埋怨爹爹狠心无情的黄天化立刻产生了种紧迫感，一遛小跑着到了三圣母家所在的职工宿舍楼，上去就咣咣咣砸门，没等三圣母来开呢，就一脚踹开人家大门，一阵风地冲进客厅，抓起还在看电视的沉香，说了句：“我带沉香出去玩了，你们晚上不用留门了。”就跑了出去。三圣母看着大门正运气呢，当不住黄天化跑得太快，抓不着本人出气，只好让刘彦昌先把大门好歹堵到门框上，自己打电话叫月老来修。至于儿子他们俩倒不担心，黄天化现在身负重任，只能想尽办法哄他玩，绝不敢再教他打架什么的，损伤他们宝贝儿子的身体和心灵了。

黄天化也不是什么有创意的人，大晚上也不知道该带着孩子上哪玩，只好把沉香拉进了一家西餐厅，掏出工资卡来往桌子上一拍，叫服务员照着带单上最贵的牛排、咖啡什么的一人先来一份。沉香眼尖，一眼看见单子上有红酒，就跟服务员说：“不要咖啡，要酒就行，要带点劲儿的。”黄天化刚想说“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又想起自己身负的重要使命，只好忍了，叫服务员开最好最贵的酒。

这餐厅上菜上得倒不慢，过了不久服务员就带着酒和头盘一块儿过来了。黄天化让服务员下去，亲手替沉香倒了杯酒，亲亲热热地说：“沉香啊，咱们在一块儿拍戏也拍了好几天了，也算是同事，你也别老拿我当叔叔那么拘谨。你看咱俩看着年纪差不多大，拍戏时又是演同学，你就叫我一声黄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