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情深(FZ)上——淮上

作者:淮上  录入:05-20

这一系列动作都非常专业,如果这是一起暗杀,那么现在暗杀者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了。

“小少爷您怎么样!请您手放开给我们看一下!把小少爷扶到桌面上去躺着,我们立刻打电话给家里的医生!”

朗白挥开了他的保镖,“我没有事情。”

“您需要立刻检查一下牙齿!而且说不定会造成各种程度的脑震荡,口腔的裂伤也需要立刻治疗!我这就打电话给袁总……”

朗白坐在椅子里,任由手下用毛巾一点一点仔细的敷他破裂的唇角。两个保镖仍然压着莫放,为首一个保镖正准备打电话给袁城。这些便衣男人就仿佛是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的,把那些惊恐万状的学生们全部强行隔离在教室后排。

至于那位可怜的专业课老师,则完全被闻讯赶来的系领导团团包围住了。

简直一片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不要惊动我父亲。”朗白推开手下,自己扶着椅子慢慢的站起身来,“我自己去校医院。”

“可是……”

“没有可是。”朗白疲惫而平淡的说,“把那边那个同学放开,他的手也需要去看一次医生。”

那两个保镖犹疑的对视了一眼,慢慢放开莫放。他们坚硬的牛皮鞋脚底已经把莫放的手踩得出了血,放开的时候不免有些疼痛,莫放的脸扭曲了一下。

“让校医在医疗室等我,把我从家带来的那种消炎药准备好。”

“是!”

“我头很晕,你扶我下楼。”

“是,小少爷!”

朗白走过莫放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长长的眼睫下那目光仿佛冰水流动,只那么轻轻一瞥,就转过去了。

“叫医生给他照个片子。”朗白头也不回的吩咐,“他的手可能有点骨裂。”

保镖毕恭毕敬的搀扶着他,边上有人飞快的打电话给校医院,校领导急匆匆迎面赶来,嘘寒问暖的陪着往前走。

袁家这位小太子,在家里娇惯万分,在外边倒是低调稳当平平淡淡。上了这么两个月的学,袁城给他精心挑选的这帮保镖,还是第一次在人前露脸。

校医院里早就有医生严阵以待,给朗白消炎上药,检查牙齿,经过检查确定有点轻微脑震荡,但是不严重,要求卧床静躺一下午。

莫放也被保镖押来,他的手倒是没骨裂,只是破了点皮。就是他的肩膀比较严重,保镖情急之下卸了他的两个膀子,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用手了。

下午的医疗室里静静的,玻璃窗隔绝了操场上遥远的人声。朗白静静的躺在由帘子隔离出来的一个单间里,莫放被铐在床边的一个椅背上。保镖被朗白打发出去了,医生在隔着一条走廊的外间里,这偌大的雪白空间里只有朗白和莫放两个人的呼吸声。

朗白不说话,莫放也撇着头不吭声,空气静止得有些凝滞。

突然外边治疗室的门开了一下,听声音是两个年轻的女护士有说有笑走了进来,平跟皮鞋在地面上咚咚的响,紧接着是拿东西、翻抽屉、闲聊玩笑的叽叽喳喳声。

仅仅隔着几步距离和几道帘子,那两个女护士显然没注意到里边有人。莫放似乎觉得这样一声不吭的听人说话有些尴尬,但是朗白好像浑然不觉,专心的保持着沉默,所以莫放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他只能继续有点尴尬的沉默下去,听着外边的女护士开着姑娘之间的玩笑。

“哎,对了对了,”突然一个护士放低声音,“你看到金融系那个新来的男孩子了没?”

“谁呀?你想老牛吃嫩草啦?”

“能吃的上就好了!就是那特别俊的,上星期来我们这儿拿了两瓶谷维素的,还抱着书,特别文静的样子……”

“哦——想起来了!名字挺特别,叫朗白是吧,我记得十五六岁那样子,你呀你就别想了,人还未成年呢。”

“我想什么了呀我。”小护士特别神秘的嘘了一声:“八卦哦,他们班辅导员说的,人上学都是清一色名车接送,出门就有佣人跟着,知道人家是什么人吗?”

前一个护士“咦”了一声,大概摇了摇头。

“告诉你吓你一跳!人家啊,据说是咱们袁校董的亲弟弟!”小护士顿了顿,看到自己的小同事花容失色,不由地得意起来,“袁家不是混黑道的吗,袁校董以前在这儿上学的时候,别人见到他都要叫一声太子!”

两个小姑娘也许万万没想到,她们八卦的对象现在就隔着几道帘子,声音一点没漏下,全都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这里。

莫放面色古怪的看了朗白一眼,少年平静的躺在雪白的床上,双眼紧闭,呼吸缓和,看不出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

“不……不会吧,看不出来啊……”另外一个护士惊讶又兴奋的放低了声音,“他要是袁家的小公子,怎么他不姓袁?他不是姓朗吗?”

“好像据说是收养的,没进族谱,当然不能跟袁家姓了。不过你想袁家好好收养个小孩干什么?又不是自己不能生。他们都说,那小孩其实就是亲生的,只不过当妈的不硬气,儿子才进不了门!”

“那不就是私生子嘛!”

“就是说啊!”

朗白突然微微睁开眼睛,不轻不重的咳了两声。小护士的对话戛然而止,静默半晌之后,其中一个蹬蹬噔的走过来:“谁在那里?”

刷的一声帘子一掀,先前那个八卦的护士突然脸色刷白。

朗白望着天花板,淡淡的道:“出去。”

护士脸色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过了一遍,然后放下帘子,战战兢兢的出去了。听脚步声似乎她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关门的时候还差点夹到了手。

莫放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就这么走了,你不打算报复人家?”

“……”朗白微微挑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报复什么,人说的都是真的。”

莫放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恩怨情仇,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朗白费力的坐起身,在T—恤外披上他的衬衣外套,有点虚软的下了床。莫放忍不住问:“你上哪里去?”

“不关你的事。”

“……喂!你不问我为什么揍你?”

朗白冷笑一声,“你想说你是我大哥的亲信,听从他的指示,想当着众人的面用一记拳头杀掉我?”

莫放愣住了:“什,什么跟什么?”

“或者说你是袁家的某个仇人,报仇无路,心怀愤懑,终于忍不住历尽波折的找到我,只是为了当面打我一巴掌?”

“根、根本不是!”

“那我就不关心。”朗白冷淡的道,“学生之间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算得了什么?你会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付出代价的。”

莫放张口结舌的呆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朗白穿好衣服,系好鞋带,有些虚弱的扶着墙,一步步走出了治疗室。他看起来真的对莫放的愤怒毫不在意,甚至连听一下理由的兴趣都没有。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会有很多人愿意替他把莫放修理到死。

“我……我叫莫放!”

朗白没有回头。

“记住是我揍的你,跟别人没关系!”

朗白走出治疗室,反手关上了门。少年只穿着一件浅色T—恤和宽大的短袖格子衬衣,看起来有些清瘦甚至羸弱,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薄薄的唇边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马上就会被整死就行了。”

袁家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以前这辆惹眼的黑色宾利只停在校门口以外,学校里非富即贵的学生多,一辆宾利车在校门外接送也不是那么非常显眼。

今天因为小公子身体不适,司机特地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朗白刚走到楼梯口,一个保镖上来扶住了他,走到楼梯下,司机赶紧为他打开车门,他就这么脸色平淡的坐了进去。单向玻璃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朗白精致而毫无表情的脸。

不远处经过的学生都偷偷回头指指点点,朗白看到了,但是毫无反应。

朗白特地提前出来,是因为他要去参加会计楼的财政年度报告会议。袁城叫他照顾会计楼的事情,其实是让他跟在袁家做账的人后边学东西,那些手下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一点。很多报告都有智囊团预先策划好,然后交给朗白去看,这位名义上的决策者只需要在他看懂的文件后签上名字就可以。他不懂的那些文件,自然会有人来给他详细解释,一直到他点头认同了为止。

袁家的帐很多,一间会计楼远远无法应付需要。朗白现在手里的这一家,其实只是袁家庞大的财会系统中的一部分而已。

这已经很不普通了,要知道袁骓十五岁的时候还在跟老师念书,生意上的事半点都没有插手,袁家的账本他碰都没有碰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朗白比他大哥要早熟得多。

汽车缓缓停在市区豪华漂亮的写字楼下,司机毕恭毕敬的打开门,会计楼几个负责人站在台阶下,满面笑容的迎接小公子从车里钻出来。

光艳照人的乔桥就站在车门边上,穿着一身黑色香奈儿套装,烫着栗色的大波浪卷发,昂贵的香水芬芳扑鼻。她是会计楼的审核部门经理,不少人都知道她和袁城之间的关系,似乎这个照顾小公子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她头上——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这不就是她身为人家情妇所应该做的吗?

朗白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乔桥搭了一把手,少年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一边侧脸还明显的红肿着,嘴角贴着药,好像是被人打过了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这世界上除了袁城,还有谁敢打他呢?

乔桥一手扶着朗白,一边低声笑问:“小公子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叫个医生陪着,或者……”

朗白摇摇头:“我没问题。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您!”乔桥甜美的向他微笑,背上却渗出了一丝丝冷汗。朗白和她之间的关系毕竟非常怪异,身为袁城的情妇却被袁城的小儿子称赞漂亮,尤其是袁城还对这个小儿子抱有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这个情妇的位置,也未免坐得太凶险了点吧?

11、危险的瞬间

这个场景在一般公司看来是有点可笑的。偌大一间公司高级会议室里,空调嗖嗖冒着冷气,精英高管们西装革履的端坐在会议桌两边,一个个的头发光可鉴人,苍蝇飞上去都要打劈叉。

在这群气氛严肃甚至沉重的精英们中间,还有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十几岁少年,穿着休闲,面容稚嫩,却坐在代表最高权力的会议桌首端上。

高管们轮番提出议案、呈上文件,一轮一轮的举手表决,在最后拍板决定之前却要首先征求这个少年的意见。他点头了才能最后拍板,他不点头,会议就必须无限制的拖延下去,一直到提出一个能让他点头的方案为止。

乔桥坐在他身侧,每当在他不点头的时候,就立刻上前去低声为他解释。朗白毕竟对军火的研究要比对做生意的研究多,很多税务上的事情他都不明白,有时甚至一些很基础很浅显的东西他都需要别人为他解释几遍才能懂。然而不论他的问题再可笑,乔桥都必须无限耐心、兢兢业业的讲解到他明白为止。

朗白环顾会议室一圈,高管们在中央空调二十度的室温下不停冒冷汗。

少年笑起来:“麻烦大家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经理立刻起身:“小少爷哪里的话。为袁家做事情,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的确是你应该做的。”朗白低下头,盯着审计报告最后的那组数字:“所以乔小姐,你的意思是最后longserviceleave的退税额度下降了35个百分点?”

“是,是的。”

“我觉得这笔钱花的有一点多。明天写个具体的流程报告上来给我看看。”

“好的,没有问题。”乔桥低下头,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小少爷……”

“怎么?”

“这个员工longserviceleave的抽样统计,其实是从我们的上级公司送下来的。”

“上级公司?”

“是的,就是现在由大少爷经管的那家航道进出口公司。”

朗白沉默了一下。

偌大的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人发出呼吸声,好像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屏住气息。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半晌之后,朗白微笑起来,“你在开玩笑吧。就算是我父亲亲自送过来的年终报告,如果当中有猫腻的话,我也一样会要求他们重新审查,何况仅仅是我大哥呢。”

乔桥还想说什么,朗白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她立刻闭上了嘴巴。

如果……如果这位小公子真的要审查袁城的账务……袁城说不定也会纵容的吧?她不确定的想着。

散会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朗白拒绝了公司高管为他准备的酒宴,准备回到新中央住宅区那栋公寓去吃保姆煮的稀饭。

他平时回去都非常晚,那栋公寓虽然装修得精致而舒适,但是总归不如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袁家。何况袁家至少还有那么多人,那栋公寓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说不出来的感觉。

朗白很早就有熟睡时猛然惊醒的毛病,他小的时候,经常因此而跑去敲袁城的门。袁城烦不胜烦,但是也从来没有把他放到一边去不理会。这个在外人眼中十分可怕的男人总是打开门,把小儿子抱上床,安抚他直到他再次入睡为止。

而现在,他的父亲命令他离开了家,为他准备了精致的豪宅,为他挑选了顺从的佣人,甚至慢慢为他铺好了一条通往权力的道路。但是朗白深夜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搂着他安慰他,直到他安心的再次睡着。

保镖一般不进小公子的房门,都被朗白丢在了楼下。这个时候还非常早,连保姆都没想到小公子今天会这么早回来,在路上朗白打了个电话给她,叫她赶快把稀饭煮好然后送去新世纪公寓。

朗白打开华丽而沉重的房门,走到玄关处弯腰换鞋。突然在这个时候,应当是空无一人的卧室里却传出脚步声。朗白猛的站起身:“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

“是谁?”朗白又叫了一声,连鞋都没有换,赤着脚走到卧室门前,把门猛地一推。

“爸、爸爸?”

朗白有些吃惊。袁城坐在卧室窗前的躺椅上,似乎刚刚回过神来,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朗白张了张口,刹那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这个问题。

袁城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我以为你今晚会在外面吃……吃过了吗?”

“没……没有。”

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问袁城:爸爸,你来我家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

“我也没有。”袁城出色的自控能力让他迅速恢复了冷静,他无比自然的走过来,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俯下身板住小儿子细嫩的下巴:“——你的脸怎么了?”

推书 20234-07-21 :血染的荼蘼(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