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浓浓化不开的宠溺。
沙阳野出神的发着呆,甚至忘了赶路。
“傻羊!”我喊了他一声。
“嗯?”他像刚回过神似的。
“乖儿子,过来!娘来牵你走!”沙阳野嘴角一撇,哭笑不得,可还是握住我伸出的手:“老鬼,我对轮抡可没兴趣!”“儿
子,你又不乖了!”我微笑,拧的他左脸严重变形。
“靠!”我们步行很久,来到一个有点偏僻的胡同,又七拐八拐的走了一会儿。迷宫似的小道,沙阳野走起来轻车熟路。最后
我们来到一个生了锈的铁门口,他叩响大门。
“南叔!我是沙阳野!南叔!开谩!”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铁门上的门镜暗了一下,然后是几声门锁响动。门开了,一个中
年人站在门口。
“小少爷!您来了!快请进!”男人满脸堆笑,挤出的皱纹让我想起了菊花。
小少爷?没想到他还是个二世祖。我看了看眼前这个衣着现代的肥胖男人。难道一会儿还能出来个少奶奶吗?
“不必了,南叔!我现在手头有点紧,先给取个千八百,急用!”原来是小金库,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去劫官粮了。
“好,请少爷里面等!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一路小跑,消失在走廊拐弯处。
竟然无视我的存在!?
“你的家奴是不是眼睛跑度啊?我这么大个目标他竟视而无物。”“靠!自恋僵尸!怎么样?头回被人当空气吧?呵呵!”沙
阳野幸灾乐祸,看到我要修理他,连忙说:“可能是你包的跟木乃伊似的,露出两个眼睛还直冒凶光,南叔怕做恶梦,所以不
敢看!”越解释越糟!
“哎哎!”他急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不过的确有点奇怪。以前他是有名的八卦王,经常和我开玩笑,我领来的人都被他涮
过,今天竟然这么反常,好像知道你要来似的。”忽然他脸色一变,悄悄走进去,鬼头鬼脑的往里一探。
“不好!快跑!”他扭头抓着我飞身就逃。
“怎么了?”“他妈的,竟然是我爷爷的手下!”“跑什么?杂兵而已。几下就能收拾了!”我伸出带着掌套的手,却一把被
他抓住。
“你干嘛?”“不!”沙阳野轻声阻止,眼神闪过一丝恐惧,“我不想看到你的双手,染满鲜血!”我愣住,看了他一眼,叹
了口气。于是一把抓住他。
“笨蛋!抓紧我!”“嗯?”我双脚用力一踏地,腾空而起。
“啊!拜托你别这么突然啊!”太阳光越来越强,我不能跳太高,否则身上的真气全得被中和。所以只能在一些稍微暗些的巷
子里快行。在有阳光照射的地方也只能用腿跑。不过这地方实在太寒碜,低飞时撞到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嘙!”沙阳野一把扯掉蒙在脸上的内裤:“你有恋物癖啊?干嘛老往女人衣服上撞!”“都怪你来这种鬼地方!我想用御风
术都用不了,你他妈还这么多破意见!”“对,对不起!”沙阳野低头,闷声闷气道:“他奶奶的!没想到南叔竟会出卖我。
我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哎,莫非普天之下,我只能信任你这个死鬼了?”我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人心叵测吧!”伤自己最
重的往往是离自己心最近的人。但人又无法让别人离自己的心太远,因为更可怕的,事单。
前面有光,我落下,把他放开。
“现在往哪走?”我问。
“不知道!”他也很茫然,“没了经济来源,就算不被他们追杀,日子也不好过。”沙阳野有点落寞,他抬头,眼神忽然变得
惊恐。
我回头,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巷口。
“阿良!你也是来抓我们的吗?”沙阳野动作有点僵硬,充满戒备。
“不是,我们刚得到消息说少爷您回了。老爷想见你!”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们跟着那个人,来到一个办公大楼前。
外观普通,里面却异常高档精致。一路上,男男女女,见到我们都毕恭毕敬。但沙阳野的脸色很难看,与这氛围毫不相称。
我们来到一扇门前,年轻人轻轻叩门。
“老爷,少爷到了!”“进!”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
沙阳野推门而进。
我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人临窗而立。
他转过头,侧脸逆光,一张与沙阳野神似的面孔不带一丝波澜。
“爸!”沙阳野声音干哑,好像发这个音很困难。
“为什么还回来?”声音像冷硬的石头。
很难想像这是父子之间的对话。
“为钱!”沙阳野回答的也够直接。
“好!”他轻笑一下,从桌上拿起一样东西,递过来。
“这里有一百万,拿着它,走吧!”沙阳野狠咬了一下唇,故作轻松的接过去:“那谢谢啦!”“不必感谢!”男人的声音都
和他狂像,只不过缺少沙阳野那如火的热情,“只是想让自己稍微心安一点。要不是你,沙临渊那疯子又怎能放了我?”嘴角
扬起残忍的微笑。
那笑好像刀尖,刺得沙阳野猛一抬头,神情激动的看着他。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男人懒洋洋的目光变得冷酷,“就是因为你的诞生,苏琳才郁郁而终!我们互不相欠。”接着他叹了
口气,似乎有些怜悯的看着沙阳野:“不过,你终究是我的儿子,这本不应该太怪你!沙临渊他已经疯了!他一生的追求只是
让腐朽的生命延续的更加腐朽漫长。要是得到了永生,儿子,孙子,这些传宗接代的工具就统统没用了。他已经不是人了,离
他远些吧!”沙阳野紧紧捏住发抖的拳头,一言不发。
“下个月,我们就要移居加拿大,再也不回来了。你也不要再回长春了!一百万,不乱花,可以一辈子不用工作!”沉默许久
的沙阳野突然笑了:“呵呵,既然这样,那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男人似乎很疲惫,眼睛从沙阳野身上游移开,落到我身
上。
“你,就是‘虚紫’?”男人略有迟疑,一双杏眼审视着我。
“穆流云!这是我的名字!请别再叫我‘虚紫’!”我声音比他更冰冷。
“呵呵,不愧是三代得来的通灵眼,从出生开始,就和鬼有缘。”男人没有惧意,脸上反而露出自嘲的笑意:“沙家人果然都
是怪胎,呵呵,呵呵呵”沙阳野银牙一咬,荫着脸拉起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的男人的怪笑还在诡异回荡。
他几乎一路狂奔下来,到了门口才停下。
“你干”我停住了。
他在笑,止不住的,越来越疯狂的笑。
我皱眉,他也疯了?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里笑出了泪,看上去更像哭。
“老鬼,你看!一,百,万!”他拿着那张卡片在我眼前晃,神态真和疯子无异,“这么多,钱!这么多钱!”他不断重复后
两句话。明明在笑,却让我很心酸。
“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沙阳野语调蓦然悲凉,大笑变成苦笑,“能补偿我失去的东西吗?”用钱去填补心上的缺口,这种
蠢事也就只有人能干得出来。
他的笑终于被越来越多的眼泪冲下去了。
“能吗?”他扯住我,痴痴的问,泪眼迷蒙。
我无言,小心翼翼用手臂将他围拢。
“除了你,我一无所有了”他声音哀切,回搂住我,用我的怀来装载他的泪。
我们都是身负别人的野心才降临人间。不过既然活着,我们的命运就由不得任何人了。为自己,为了爱自己和自己爱的,我们
都要好好活着!
阳光灿烂的街上,人烟稀少。只剩我们,在孤零零拥抱。
第二十五章
沙阳野买了两张去上海的车票,他说要远离长春这个伤心地,再也不会来。
明日当空,我们在百无聊赖的等车。
经过昨天一夜的散步,看来他情绪稳定不少。
对自己的故乡做最后告别,沙阳野显出了少有的凝重。
我和他走在空无一人的沉静街道上。月如暗灯,照得这城市如此寂凉。广阔的天地间,好像只剩我们两个在游荡,找寻属于自
己归处。
然而,真的有我们可以容身的地方吗?我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妖怪,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弃儿。天地虽大,我们又能去哪儿?更
何况,我薯,他是人,我们之间永远有差别,即使他已经表白,可我能平等的回应他的感情吗?
“老鬼!你后悔吗?”沙阳野声音有些怅然,明亮的眼睛显示出他已经读了我的心声。
“后悔什么?”“和我在一起!”“““我不是人类!”既然已经被看穿,再装傻就真傻了。
“不!”他转向我,眸子很亮,“你是!”“你知道的!我不是!”“不!”他还是否认,眼里闪着倔强的光,“在我心里,
你是!”“那能改变什么?”我苦笑,“事实由不得你不承认。我是个吸血鬼!说不定哪天发狂,就会”“就会吸了我的血!
”他接出下句,笑了一下,“那又怎样?”他接着说:“其实,在我心里,人早就比鬼更可怕了!死在心仪的对象手里,总比
被自己恨的人折磨死强!”我发现他的眼里有种莫名的哀伤,一点也不像十来岁孩子该有的神情。
“我喜欢你!因为你是第一个没有利用我去交换什么的的‘人’!在我眼里,你比有些人更像人!”我望着他,心里似乎有什
么在复苏。和他在一起久了,没有察觉到,他越来越像个成熟的男子。
此时则更像一个满怀爱意的青年,真诚的让人难以拒绝。
“我,像‘人’吗?”我喃喃道,真是个好遥远的称呼,久的连我自己都快搞不清我是人还薯了。王朝复兴的后备,丹药原料
,吸血妖尸,连最亲的人都当我是个承诺,轻易指定了我以后的人生。千百年来,好像真没有谁把我当人。现在被当成‘人’
,却有说不出无奈。
“你不能接受我薯,所以当我是‘人’,才喜欢我,对吧?”我冷笑,你还不是想要“同类”,不是同类,也要幻想是。
“不!”他摇头,有点激动,“是喜欢你,才当你是同类!你并不想成为鬼,那不是你想要的。我只想让你过普通人一样的生
活,感受普通的爱!”听到这个字,我心一颤,手被他握住,竟没有抽开。
“相信我,可以的!”他的表情异常认真,“就像他说的,我生下来就是为了遇上你!我们的命运早已交织在一起,你逃不掉
的!”我的心在抖,而且很厉害,几乎带动了整个身体。
我应该抽出手,应该拒绝,应该离开他,但我似乎听到另一个声音在说:“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你,但我想试一试!
”犹豫许久的话,终于矛盾重重的说出来,但不知为何,我仍不安。
沙阳野愣了一下,然后狂喜一吼,蹦到我怀里。
“嗯,好!好!”他高兴地不知所云。
我抱着他,百感交织,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他兴奋异常:“老鬼,你以前这么压过马路吗?”我有点奇怪他怎么说话这么跑题,不过不再提及刚才的事就好。
“没有啊!我哪有那闲工夫做这种事啊?”“那你都做什么啊?”他有点好奇,像个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
““总不能和他说我去逛窑子吧。
“哦?”他好像突然醒悟,“难道你去泡夜店?”我一扭头:这小子能看穿别人的心思,谎言已经无力。
“哎!老鬼还是个色鬼!”他故作夸张惊讶状,然后一脸囧笑,又恢复平日的流氓嘴脸。
“死小孩,想不想去拜访阎王叔叔啊?”我亮出长牙,温柔一笑。
“厄,不必了,我不急着见他。”他忙赔笑。
“大人既然喜欢夜店,咱们就去有夜店的地方吧!听说上海新开了一家牛郎店,很不错呦!去看看啊!”“哼!”我白他一眼
。
我们今天坐在了去往上海的候车厅里。
我紧裹身上的大衣,这衣服是沙阳野在百货大楼里买的,风衣的款式,后面有帽,可以盖住头和脖子。我用衅纱遮住脸,就万
事大吉了。虽然与时节严重不符,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轰动的效果了。
沙阳野很是开心,好像明天去春游的小学生。
“你怎么这么高兴?”昨天从他爸那出来时还像要进疯人院似的,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切换的未免太迅速了。
“你不高兴吗?我很久没出来玩了!”“又不是没去过!”我侧身靠在椅边。
“哦?你什么时候去过?好玩吗?”我被吵的不行,睡是睡不着了,就没好气的说:“嗯,去过!”“好玩吗?哎,什么时候
?”他不住的摇着我,一点也没看到我额上的青筋正一根一根暴起,真怀疑他是不是智商清零了。
“一八九三年!”我犯困时往往心情超衰,所以没控制音量,直接吼出来。
周围忽然出奇的安静。我的视线无意中扫到几个甲乙丙。其中一人还一副好像被雷劈了的样子,烟都没拿住。
不过我向来不会理会外人的窃窃私语,转身接着睡。一会儿,大厅人声渐起,又恢复喧嚣。
“呵呵,老鬼绝对是雷公转世。以雷人为纲领,雷死人为目的!”沙阳野极力忍耐快要泛滥的笑意,表情很像便秘。他压低声
音凑过来:“一百多年前就开始腐败,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堕!”“一百多年前?”我轻蔑一笑,“千年一觉扬州梦!我逛青
楼时,你太爷爷他娘的连颗受精卵都不是!
此语一出,身旁立马又走了三四个人。
沙阳野笑的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呵呵,再聊下去,我们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滚!”芜了他一脚。
经过火车之旅,我们踏上另一片土地。
沙阳野这家伙好像忽然间变的很嗜睡,下车时,还是我把他背下来。
“切!人家还在生长期嘛!当然要好好睡觉,将来长高高!”他打着哈欠,量着我和他的身高差。
我们还差半头。记得银毛说过,以人类标准来看,我的身高大约是177公分,不算太矮。估计他现在也就173左右,不算太高。
我给了他个头磕:“那也要看时候啊!再这么混睡就让你长眠!”“那我长不高你可不准改嫁哦!”“去死!”我给了他一记
飞脚。
第二十六章
我们在市郊一个的旅店住下了。
他扬了扬手里银行卡:“钱有时也是好东西,它可以搞定一些本不可能的事!”一百万,即使在这,也能待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