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自己早就没了时间概念,黑暗总会让我的感觉变得迟缓,也许我已经睡了三,五十年。他走之后,我又回到原来的生
活状态,平时不是睡觉,就是抓些动物取血,月圆时找个小偷或者抢劫的打牙祭。我本不善于记人脸,那个臭小子的脸却老在
我眼前晃,晃得我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离我远点!”我暴吼一声,周围却没有他的影子,只有我呆呆的坐在地上。
心像缺了一块,不停漏风,好疼好凉。至于为什么,我不想去深想。做过的事就没有回头路了。其实除了经常幻视,我的生活
没有太大改观。只是那小子毁了我的棺材,我只好暂时找了个替代品。我本想把东西放回原处,眼前浮现沙阳野那张傻乎乎的
笑脸,叹了口气,反正上面的尸气没了,就那么堆咨。我拉过那张唯一还算完整的香案,找到新棺材之前,先凑合睡这个好了
。躺在平实的桌面上,沙阳野的气息隐隐留在上面,我侧着身体,手轻轻摩挲案桌面,忽然摸到一些凹凸,好像是字。我起身
仔细看,果然有字,刻得很浅,漆膜都没划开。开头是我的名字,中间一部分不是汉字。不是圈就是杆,卷曲怪异,其中有一
个好像是“丫”,最后是那个白痴的署名。
我不由感慨万分:“如果要给我留遗言,不想直接说,起码让我看懂啊!白白糟蹋文物。”“呵呵呵”眼前好像又出现沙阳野
特有的傻笑,一边用我的拂尘乱掸灰,一边唱:“爱上一个鬼,我心不后悔。再过几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部烧
成灰,你一堆,我一堆,混在一起做化肥”他笑得猫眼都变成两个半圈,好像一个猥亵大叔。我晃了晃头,把他的白痴脸甩出
去,这样下去早晚和他一样白痴。闭上眼睛,睡觉zzzzz。大约一炷香。
一声鬼叫响彻秦岭,我,崩溃了……
第九章
山寨版始皇陵中,我一边和银毛聊天发泄,一边收刮他贮藏准备过节的粮食。
“喂!你这是化悲痛为饭量啊!难道失恋”银毛被我含情脉脉的瞪了一眼,很识相的闭嘴了。
“小气狐狸,以后再帮你抓,抓个人给你尝尝鲜怎样!”
“不行!”银毛一脸认真,唉,还真把人类当同类了。其实我除了月圆之夜,平时极少伤人,而且只杀一些夜间行恶之人,这
也是我能平安活这么久的原因。就像那个人说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虽然没什么人性,但也是有底线的。
“放心好了,到时抓兔子赔你!”我吸尽最后一滴血,满意的舔舔牙齿。
银毛抢过我手中的兔子干:“没有血的兔肉就像树根,你考验狐爷我牙口呢?”这狐崽子不是不承认自己是公的吗?
“喂,鬼术士,听你这么说,我觉得那小鬼好像有问题。”
“嗯,很有问题!”都使我出现幻觉了。
“他有没有可能是个诱饵?”
“诱饵?抓我用的?”我不禁心中一凉,“抓我做什么?是不是嫌自己血多了,想让我帮忙放血啊?”“我以前听说过一种异
术,用人血炼制丹药,以求长生不老。不过最好的的原料是一些妖精僵尸的血。你说他那个爷爷是不是想抓你炼丸子?”“丸
子?就知道吃,”我狠敲了银毛的毛头一下,听他说沙阳野是诱饵,心里大大不爽,“那个笨蛋,骗人都不会,怎么会骗鬼?
”他,那个傻瓜,真的一直在骗我吗?
“你怎么知道?你了解他多少?”“我当然了解!要知道,了解一个人的最快方法就是上床,上的越多,了解越深刻。枉你整
天去实习,一点实质性的经验都没学到。”“切,看来你真了解的很深刻啊?深的快拔不出来了吧?”银毛也毫不示弱,露出
雪亮的犬牙邪笑。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
“唉,没想到你真的喜欢他了!”“哦,喜欢?你说什么梦话?”“那你又在做什么白日梦?明明忘不掉,又何苦骗自己。”
“我不会再爱了!”初恋就已经让我生不如死了。爱情,绝对是个要心又要命的东西。
“那样最好!你已经被人看到过,还是术士村那些人,所以小心一些。快到端午了,五月阳气重,这段时间你还是长眠一阵吧
。”“长眠?”我苦笑,“我连最起码的睡眠都无法保证,所以才来叨扰。”“失眠?早说啊!”银毛转身跑到里洞,一会儿
抱着一个瓶子,颠过来,“这是我从人间搜到的好东西哦!据说一喝就忘忧。
“比神仙水还厉害?”因为多年不调药,许多配方都忘了干净了,只记得个名。
“嗯,闻上去挺香的?”银毛用力嗅了一下,爽的尾巴都露出一条。
“靠!不会有毒吧?”“切,你以为你还能被毒死啊?”我想想也对,自己死鬼都当了一千多年了,根本用不着计较这些。于
是接过银毛倒的一杯:“这是什么东西?”“嗯,我想想,好像叫什么八,还是九(酒)?”“原来是酒啊!”我恍然大悟,
只是听说过,从来没喝过。(婴ps:穆流云从小跟在炼气士宸玄子身边,因为要保持修炼者自身的洁净,滴酒未沾过。所以)
“嗯,的确醇香无比,”我浅尝一口,觉得好像喝到一股凉凉的热流,感觉有种燥热从喉咙升起,烧的脑子有点晕,极度欢愉
。
“呵呵,呵呵呵,好,好舒服呢!”我嘴巴有点不听使唤,眼睛开始花,晕眩渐袭全身。
“我靠!术士没事吧?你不会是个‘沾杯倒’吧?喂!术士!鬼术士!”我看着银毛,刚想微笑一下说没事,结果打了个后座
力很大的嗝,头往后一沉,撞到某不明物体,随着一声好似钟鸣的回音不省人事。事后据在场的目击证人回忆,我一头报销的
乃是他家两尊盗版兵马俑。乖乖,我的头竟然没被当场开瓢,在僵尸历史上,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不知昏睡了多久,如果不是照途(黑曜石磨制的椭圆形镜子,用于设置鬼界)爆了,还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我浑浑噩噩的起
身,这就是传说中的宿醉吗?真是不爽。
这时墙上的照途剧烈震动两下,刚刚显出黑曜石的本色就伴随尖锐的呼啸爆裂成粉末。
有人用很粗暴的方式闯入了我设的鬼界,从墙上照途的碎裂情况可以判定,他们大约来自东南方向。
东南?我心头一凉,银毛这个乌鸦嘴。
又破了一个照途。
切,没时间了。我甩了甩头,从香案上爬起来,右手一伸,从柜架飞出一把银针,同时左手扯断了几根长发拍在地上,默念几
句咒语,那些发丝好像游蛇一样,钻入地下。我松了口气,取了些照途的粉末,洒到地上,再把银针均匀撒放在上面,聚真气
于右手食指,缓缓拂过所有银针。这招叫银蛇探路,沾有我气息的“尸发”是至之物,对人的阳气极为敏锐,银针沾有我的血
,与尸发可以感应,吸收它收集的人气,变成“模拟人”。银针轻轻摆了摆,慢慢站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我紧盯站起来的银针,越来越多,最后不再有针站起来。
十个人吗?哼,什么阵都能摆了。看这架势,行进速度很快,毫不迟疑向我的古墓进发,若非有人带路,没人能破墓外三圈障
目林。
“沙阳野,真的是你吗?”我攥紧拳头,死死盯着离我最近的那根针。它和其他那些针有段距离。
照途又碎了一个,还剩三个。
靠!丫的小杂碎!我咬破拇指,在右手手掌上画了一个召灵符,用尽力气拍入地面三寸深。
“灰黄白柳,林中四仙,以吾之力,法将人间,着!”这时无数灰黄白绿色的小火光从四面八方涌现,慢慢聚到针上,被弹开
后又缠上去,越来越多,银针开始大幅度摇晃,有的被缠了五六个已经倒下。这些小生灵虽然法力有限,但我召来压倒性的数
量,所谓的群海战术,压都能压死人。最前面的那个针却一点事都没有,偶有几个刚靠近,就跟见了鬼似的跑了。该死!我忘
了给过他殄文咒。
由此看来,果然是这个小畜生!我的心口忽然狠狠的抽痛。如果见到他,我真不知道会不会宰了他。
那根针慢慢远离其他东倒西歪的针,走到我画的边界。
到了?!
墓门的机关“咯咯”作响。
我随手拾起三根针,甩过去,将门轴卡死,“咯咯”声戛然而止。
走吧,再也不要来了。我叹气,还是不想亲手杀了他。
“老~鬼~!!!”一声鬼叫,让我一阵暴寒,接着就是打雷般的砸门声。
妈的!把我的门当鼓了!
虽然知道他脱线,但没想到这么不靠谱。
“老~鬼~!在~家~不~!”我忽然暴起杀心:真想挂了他!
起身,向门口走去。
第十章
手停在三根针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看待他,杀了他吗?
眼前好像出现他含泪的脸:“你要杀我吗?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吗?”“我想成为你的同伴!”他表情认真,一扫吊儿郎
当的痞相。
“鬼~大~叔!”一双猫眼囧囧有神,满脸桃花乱飞。
他生动的表情越来越多,占满我的视线。
这样一个人,已经刻进眼里,如果消失了,再也不会有了一个相同的替补,以后的日子里,也只能从记忆里翻找,就好像玄。
该死!我一拳砸碎了一块墓砖。
他真的是来害我的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墓门,门边随着他的大力敲击,有节奏的往下落灰,渐渐,一丝光亮透下来。
我一惊,忙闪到一边。
好险~我看了一下光的颜色,现在不是天就是下午近傍晚,光线不是十分强烈,不过这时要是冒然开门,必定得去阎王他老人家
那报到,身为赖在人间一千多年的资深滞留户,追究起来还不得去十九层地狱反省啊。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绝不可以
这么就死了。
这混小子,是真不知道我怕光,还适意想害死我。
无视身后尘土飞扬,我转身回到墓室甬道,看了一下那些银针,没有一个再站起来,七零八落的。那些小家伙不会要人命,但
也够他们昏一段时间,识相就应该知难而退,我也无意多造杀孽。收了银针,割断一绺长发,念几句咒语,丢在地上,算是补
偿它们失掉的灵气。头发掉在地上,像水一样渗进墓砖缝。
“辛苦了,林间四仙,你们回去歇息吧。”那些各色小火苗从我画的圈里跳出来,一蹦一蹦隐入黑暗。
我一阵眩晕,五月不愧是毒月,即使阳光未照进墓室,阳气也在缓慢入侵。以我现在的体力,完全修复九重照途,就没有多余
力量应付突发事件。从召灵来看,银毛现在应该是不在秦岭,所以他那班“猢狲”们不用指望,我和他们的关系向来也不好,
到时候别反过来对付我就谢天谢地了。现在照途还剩三个,虽然数量不多,却最难攻破。因为有两个是玄当年设置的,暂时可
以抵挡一阵。
我盘腿而坐,深吐一气,抓紧时间调理真气。如果那帮人还不走,等恢复体力就一起收拾他们。
沙阳野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不过我能感觉到他没走。
哼!敲累了?谁叫你大热天还这么不消停!哎,怎么又想起他了?
我甩了甩头,凝神静气,缓缓将体内真气推运一个小周天,任督二脉逐渐变冷,入侵体内的阳气从汗液一点一点排除。我松了
口气,身体舒服多了。再运行一个大周天就应该没事了。从外面渗入的阳气越来越弱,几乎快没了,可能太阳落山了吧。
到了夜晚,秦岭就是我的天下。不过这些人既然有备而来,不得不小心一点。玄曾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叵测。
我收了一下心,准备再次运气。
“咣”一声闷响,吓得我差点把气送进肺里。
要是真误进肺中,变成肺气(废气)不说,本身也得跟着报废。
我登时火冒三丈,极力忍耐才没有出去把他大卸八块:这个挨千刀的!你爹当初为啥没把你射进马桶,还留下来祸害我。
咳了几声,起身。现在只能去寒冰窑运气了,留在这儿迟早会被他折磨的走火入魔。我向墓室深处走去,向下走大约三十步,
摸到一个石质好像雕像一样的兽首。这是椒图锁,根据传说墨子中的九转八龙锁仿制而成。墨子不仅擅长机关术,对算学也有
很深造诣。九转八龙锁就是运用几何原理,依次转动九个转子,打开八个方向的锁杆,转错一个,锁头内部又会重新排列,形
成新的转动转子的顺序,没有极高数学天分,根本无法打开。
我忽然想起那小子好像进过寒冰窑,把手放在兽头上,果然感到隐隐有一丝阳气透出。我不禁有些吃惊,这个椒图锁与墨子那
个锁只是外观不同,内部结构不相上下。没想到那个孩子竟能破解,也许真是低估他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自嘲一笑,几下扭开锁头,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深吸一口寒气,走进白雾之中。
当我打开墓门时,一个物体从天而降,拍起一阵灰尘。
“咳咳,咳咳咳,每次都这么叫醒我,不能有点创意吗?”沙阳野一个鲤鱼打挺,结果脑袋磕在墓墙上,响声让我都觉得额头
一麻,他竟像没事人似的还对我傻笑。
我冷冷看着那个还怕丢脸,疼死也没叫出声的傻瓜,心里还有一丝怀疑:糗事作尽,洋相百出,死因绝对是逊死的白痴会是那
么有心计的人吗?
几天前还对他牵肠挂肚,现在却是五味杂陈,又不是演戏,我的生活干嘛这么跌宕起伏。他没察觉我的冷淡,还照例熊抱过来
。我决定静观其变,发现异常变化再杀他不迟。
“小~云~云!”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应声暴起。唉,这点没变。
“呵呵,几日不见,你好像更漂亮了耶!”沙阳野笑的银荡十足,禄山之爪大吃豆腐。
他的手越来越不安分,大有将我就地剥光的野心。我像抓小猫一样把他提起来:“你不是说不稀罕呆在这吗?怎么有来了?”
“切!多日不见还这么冷淡,我可是好不容易从那个鸟笼子里跑出来的!”“哦?”我竖起耳朵,打算用话再试试他,“为什
么要跑出来?”“为你!”沙阳野收起笑脸,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温柔。他像情人一样轻轻抚着我的脸颊,手指温暖如阳。
几日不见,这小鬼好像长个儿了,声音也有些嘶哑。我静静看着他,他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异常清澈,好像一泓可以见底的
清水。
沙阳野,从这清水中,我真的能看清你的心吗?
“老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走了,你也不用赶我,这辈子,我赖定你了!”我很想说“凭什么”,但看着沙阳野紧张的表情
,就改口道:“给个理由说服我!”沙阳野张了张嘴,忽然又恢复流氓样,笑的不怀好意:“你说的是‘睡’服吗?”“嗯?
”“我就是理由!”我以为这小子终于有点长进了,但看他一脸坏笑,靠近我:“来‘睡’服你!”“哼!”我们好像又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