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静倚在身后的人怀中的紫衣人竟也不闪躲,闭上眼,那紫衣人一向冷淡的表情中竟浮现出一丝笑意:“无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动手?难道真要这样放任不管?”
“不急,我且慢慢来。”说着身后的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接着又将唇凑近了紫衣人耳边一些,就连语气也更加温柔了几分:“他今天又让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他要你的一件儿东西。”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随即那名叫倾城的男子慢慢侧过头吻上身后的人的唇:“给他就是了,反正你用不着。”
“好,你说给,我便给。”一边说着,唇竟像是被吸引住一般贴了过去。
高高挺立的鹰钩鼻,清瘦的脸颊,可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穿着暗青色衣衫的人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压倒君”——帝释无双,也就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太子。
帝释无双与倾城,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太子与男宠,据说两人已相依相伴七载有余,可却从来都没有红过脸。
“嗯……”鼻音稍稍有些急促,一边急迫地含着帝释无双的唇,一边慢慢将身子转向帝释无双,随即又将手便顺着帝释无双的领口探入衣内,“你最近越来越要人命了……”
亭内四下安静一片,甚至连半个人影也没有,想来也是有人吩咐过了。
再吻了一会儿,原本一直受那人压制的帝释无双的手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在那人身上放肆起来,然而帝释无双的动作倒不像此刻已经坐在自己腿上的人那样含蓄,他几乎是没有预兆地便直接捏住了那人的要害。
“嗯啊……”浑身一震,原本坐在帝释无双身上的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嘴巴被人堵住却说不得半个字。
“都几天没见了,你还想我怎样?”放开那人的唇,露出一个近乎邪恶的坏笑,帝释无双竟不由分说地将原本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压倒在亭中的躺椅上,“今日景色不错,你的事我都答应了,现在该我了。”
第18章
礼部尚书易大人的病情刚刚好转,易老夫人就从娘家赶回了京城,只是当见到自家儿子没事儿的时候,又不免责备自己虚惊一场。
不过因为易老夫人在娘家待了一段时间,家人的陪伴或许让她减轻了丧夫之痛,所以此次见到易雪寒的时候,气色也明显好了许多。
派人送易老夫人回了娘家,临行前易老夫人又拉着白樱的手续续地谢了半天,还说自家儿子都承蒙他照顾了,而这一点让一旁站着的温孤于燕几乎黑了整张脸。
送走了易老夫人之后,易雪寒便同白樱和温孤于燕告了别,随即独自乘着早已在一旁候着的轿子去了皇宫,因为最近调查太子刺杀一事的时候,不经意间竟发现了一处很奇怪的地方,而易雪寒也不知道这一件事情皇帝是知还是不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隐瞒不如上奏。
恢弘的议政殿内,老皇帝穿着金色的龙袍,摘下了桂冠,可是瑞气依然不减。
殿下的小尚书一身暗蓝色的官袍,因为身体欠佳的消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所以此刻皇帝给他格外开恩赐了坐,也免得朝中原本同过世的老宰相交好的官员说自己想趁机杀了这小尚书。
“启禀皇上,微臣最近在调查太子一事时,却偶然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当讲还是不当讲?”
“说与朕听。”
“是,微臣发现,太子别苑上可疑的人并不多,但是惟独有一人常出入太子别苑,且与太子关系甚密,此人名为倾城,是太子的……府客……这个人的武功极为高强,臣屡次派去的探子只要是跟着他,便几乎都丧命了。”
“你是说刺杀朕的很有可能是他?”
“是。”
翌日,附小刚过,皇帝便派御林军首领吴猛带上二十余名大内高手前去太子别苑里捉拿疑犯,只是去了太子别苑后,众军士却发现太子别苑内歌舞升平,而太子正一边喝酒一边抱着几个娈童在戏耍。
初冬的景色虽然残旧,但却大有几分迤逦,御林军在太子别苑内从拂晓一直找到日出之时,却还是不得见那传闻中貌甚女子的男宠倾城。
不过正当御林军准备回去复命时,那太子倒是爽快地告诉了御林军倾城的所在,并且还告诉了御林军,谁是刺杀皇帝的主谋。
谢过太子的恩,吴猛又率领众御林军浩浩荡荡地去了京城的另一端。
温孤府里,因为是初冬,早晨的天气蒙着点薄薄的雾气儿,所以此刻坐在小花园儿里的红衣少年在雾霭间的身影明明灭灭,恍若出世的仙人,而少年旁边则站着一个绿衣丫头,那绿衣丫头手中托着一件厚厚的火色披风,披风的帽兜边缘还有雪白的兔毛绒。
坐在小花园儿里看着书,一片凤凰竹的枯叶却幽幽地落在了翻开的书面上,伸出白皙的手指拿起那凤凰竹叶,斑斑点点的黄色在苍绿色的叶面上仿佛泪一般的痕迹。
抬头望着天空几只往南飞的鸦雀,少年的侧脸在烟雾中像是会发光一般。
“呐,绿影,你说白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呐?”微仰着头望着不远处的天空,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忽然从石凳上起身,那是登上的厚厚的坐垫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身上的余温。
“回公子的话,绿影也不清楚,白樱一向很少与我们来往,他出名得晚,但是心机倒是挺深。”一旁的绿影女子续续地说着,一面又将手中的披风抖了抖,然后披在了身前的红衣少年身上。
“心机挺深……么?”嘴角轻轻一勾,少年将披风前面的两条缎带打做一个小小的结,然后又回头冲绿影说道:“你让温孤先生先过来一遭,我有些事要吩咐于他,顺便再去回春楼找黑鬼过来。”
“是。”微微拜了个礼,绿影转身走了几步,然后身子一跃便消失在了原地。
天色还是晴朗的,只是冬日的风有些冷,绿影在早晨的浓雾中身影若隐若现,只是每一次出现和每一次消失之间的时间都只有两三秒,而这两三秒里两次出现的位置却差了十几米远。
浅绿色的衣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青丝翻飞,瞬间便来到了温孤世恒的房前。
在房前轻轻敲了敲门,绿影便沉声道:“温孤先生,我家公子有请您到后花园一叙。”
“是绿影吗?”这时,房内传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只是声音不大,显然应该刚刚还在睡梦中。
“是。”殿外,绿影又低声应着。
“好,我这就去。”
听到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想是那温孤世恒已经起床,于是绿影便闪身离开了温孤府。
回春楼是京城出了名儿的勾栏院,只不过这家勾栏院有个特点,就是昼夜不闭门,也就是说从没有打烊的时候,而其他的勾栏院一般到了半夜时都会关门停业。
在几乎连成一线的楼宇上轻驰,绿色的身影上下翻飞,不消一会儿就来到了回春楼的第三层。
皱眉,绿影慢慢看着眼前的“明月间”,这第三层的“明月间”几乎成了黑鬼的家,只要公子没有吩咐,这黑鬼一准儿往这儿跑,更为可气的是,这“明月间”里待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小倌。
小倌,世俗称为男妓。
伸出手指敲了敲门,绿影又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崔福平,公子有请。”
“谁啊?”
“我,魏仙。”
“哦哦,等等啊。”
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又听到里面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只是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是个女人:“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公子找俺有事儿,你再睡一会儿,办完事儿了来找你。”
“好,那我等你。”
眉尾抽搐了几下,绿影往后再退了一步,随即便看到推开门走出来的黑乎乎的魁梧汉子,只是那汉子的脸上倒是多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公子在哪儿?”
“在府上的后花园。”
“那我们走吧。”
“慢着,你先去,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公子吩咐的?”
“崔福平,虽然我们跟着公子的目的不一样,但是对于绝对不背叛公子这件事,我想我们彼此都有分寸。”
“好吧,那我先走了,不过你最好不要乱跑,你知道的,公子他只放心白樱和白梅两个人。”
“嗯。”
崔福平是黑鬼的本名,而黑鬼在很多年前曾是一个流浪儿,绿影的本名是魏仙,在魏仙成名之前,则一直是一个生活在烟花场所的妓女。
第19章
百花堂里,白樱正在后花园里同白梅对弈。
园里先前种着的桃花儿也早就谢过了几个季节,这初冬的时候,那些干细的枯枝儿就只剩下在西风中瑟瑟发抖的份儿,毕竟它们供着花开,花开过了,它们便只剩下这种结局。
棋盘上,黑白棋子争山夺壁,大有将对方一举吞没之势,而分坐在棋盘两边的人则都是右手各执一子,表情却甚为淡然。
半晌之后,紫衣少年与褐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了。
“爹,你看这局,看起来倒的确是好局。”紫衣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将右手的袖摆微微抬起,又伸出夹着一枚黑子的细长手指,然后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嗯,不过再好的局,若下棋的人落错了棋子,那也只能毁了这棋局……”顿了顿,一旁坐着的褐色衣衫的中南男子伸手将一颗白子在那刚落在棋盘上的黑子旁边落下,之后眉头又皱了起来,“说来我们认识公子也有十几年了,好像这十几年来,每一步都没超出过公子的预料。”
“公子的智慧,非常人所能及。”
“那你的知己呢?”
“他?他也倒是一个奇才。”抬起一双邪魅的丹凤眼,眼角微扬,眼神带笑,紫衣少年神情淡然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男子,虽然那男子已经四十来岁,可是看起来却比真实年龄年轻了许多,“不过比起公子,似乎自信有余,谋略不足。”
“可是他发现你是公子的人之后,还不是继续像以前一样对你?”
“‘食色性也’,然肉欲之欢能摒弃者,古往今来也只有两人尔。”
“嗯?”
“一曰大文豪曹丕,一曰公子。”
“呵呵,不愧是爹的好儿郎,等他日公子事业大成,你也定会成为公子的左膀右臂。”
“爹,‘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您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明白么?”
“我相信公子的为人。”
“当年不就是因为爹也用这样的语气告诉娘亲和孩儿,说相信那人的为人,所以才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不是么?”
“孩子,难道你是说公子可能已经……”
“不得不防,而已。”
再一颗棋子落定,紧闭的百花堂门外便闯进来了一群人。
那些人穿着盔甲,手持长戟,腰挂长剑,红红的缨穗在风中摇摆,像是要转出花儿来。
后花园隔着前堂不远,等听到前院的动静之后,白梅和白樱两人才续续地从后院走出,只是刚到了前院就听到那群人当首的一个人冲着一众惊慌失措的仆人们大喊:“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倾城的人?!”
怔了怔,白樱稍微皱了皱眉:“倾城是谁?”
“倾城是谁你都……”正打算冲那人大吼,可当为首的御林军首领吴猛见到了那紫衣少年的容颜时,满嘴的脏话却在一瞬间吞回了肚里:“倾城是太子的府客。”
“哦?”微微眯了眯眼睛,紫衣少年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众人面前:“这里没有叫做倾城的人,这位军爷还是请回吧。”
“太子殿下明明说过倾城就在这里?!怎么会没有?”虽然眼前的少年极为貌美,可是一想到此行是来完成那喜怒无常的老皇帝的旨意的,吴猛就浑身精神抖擞了一番。
“太子殿下派军爷们来在此处找府客?”
“当然不是,我们找的是刺杀皇帝的刺客——倾城。”
“哦,这么说倾城和太子殿下不和?”
“这个……”皱眉,吴猛忽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呀,多谢公子提醒。”
“不谢,军爷有劳了,在下还有事,就不远送了。”
“好,改天再聚。”
“好,一定再聚。”
吴猛走后,百花堂的堂主便遣散了被吓呆的众人,毕竟皇帝的人来到这百花堂还是第一次,所以一些年纪小的小童们甚至险些别吓哭了出来。
百花堂的大堂内,此刻的白梅坐在太师椅上,神情还有些怔忪,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中回过神来。
“孩子,你说刚才如果那些人是跟着那人一起来的,那我们会怎么样?”
“死无全尸。”双手为坐在太师椅上的褐色衣衫的中年人奉上一杯热茶,紫衣少年不清不淡的神情倒仿佛那几个字只是说说而已。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白梅又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有的时候想想,耿耿于怀于过去,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爹,可是娘和弟弟以及府上七十八口人的仇,我们不能不报。”
“嗯,我知道。”点点头,白梅又摆了摆手:“你先去公子那里,看看公子有什么对策,我想公子下一步,估计就是要你那知己的命。”
“好。”点点头,白樱拿起挂在大堂墙壁上的一把长剑,那剑是由玄铁造的剑身,黄金锻的剑柄,剑柄上还纹着几抹子樱花儿,剑柄的尾端上是紫色的缨穗儿做的小枝儿,小枝儿上是一枚紫色的珠子,那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流光,像极了美人的眼。
剑是春天的桃花盛开时温孤于燕送的,送的时候自己原本是不大乐意收的,可是想了想却还是收下了,然而近来在回忆起小时候的情景,却发现从小到大,那人送给自己的东西真是多得不能再多了。
或者说,还没有一个人送自己过那么多的东西。
轻轻用手指摸了摸手中的剑,白樱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只要在阳光下,那人就能成为一个简单的少年,可是一到夜里,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都将那人笼罩在了一起。
朝着百花堂外走去,白樱稍稍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晴朗,就好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还可以维持多久。
可能今天晚上,自己就会用这把剑去杀一个人,因为那个平时向来文文弱弱的小尚书刚一上任就太过尽职尽责了。
耳边又响起街边孩童的嬉闹声,那些孩童一边玩耍,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那家有位好儿郎,
十三四岁会新娘,
新娘眉眼醉琳琅,
转身又变俏儿郎。
第20章
这年是皇帝坐上皇位的第十九年,皇帝一共有五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二十三个女儿先不说,单凭除太子之外的几个儿子的能力来说,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聪明在后宫中是出了名的,可就算这样皇帝却还是一直维持着其太子的身份不变,按常理来说,这已经是对这太子最大的恩典了。只是谁料到这最年长的太子不仅自出生以来就以好男色和一事无成引起朝中文武百官以及后宫的不满,如今竟还起了弑君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