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收了剑,对马夫说:“你到前面领赏。”然后率先进了门。
凌青不疑有他,和小黑一起也进了门,殊不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夫被杀于离后门不远的林子里,凶手是司徒的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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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让人给凌青和小黑备了一件很宽敞的房间,不过,房里是两张床,这让小黑有些不满,但他没说什么。
凌青倒是很开心,到处走走看看,他发现这个山庄几乎没有人,就肉眼所能看到的范围而言,只有司徒一人,可是无论饭菜还
是热水,或者其它,都明显有司徒以外的人准备好。
真玄乎,难道有忍者?凌青想起日本出神入化的忍者,但现在不是在日本,那只能说明这些人轻功实在了得,凌青就算很努力
的观察,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抹影子,而且是一瞬间。
其实相较于外面的世界来说,这个地方没有很大区别,就是格外冷清,就连主色调都是白色,触目所及,有九成的东西是白色
的。
“有什么不对吗?”司徒发现他左顾右盼,偶尔脸上还浮现疑惑的神色。
“没有。”凌青只是要为调查打下基础,必须先把这个地方摸透,但他发现很难,估计偷偷摸摸潜到司徒房里也是一种妄想,
毕竟有神出鬼没的黑影在。
绕了一圈之后,司徒再次将他领到他房门前:“你也累了,先歇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刚巧见到小黑从房里出来,
原本想说点什么,张开嘴又不愿意和小黑说话,想作罢但还是忍耐着说了一句,“劳烦好好照顾凌青。”
这话把小黑彻底惹火了,凌青素来就是他关心的人,还轮不到司徒这般叮嘱他。
凌青一进门,小黑立马将门啪的关上,也不管司徒站得很近。
“怎么了?你看他不开心?”凌青拉着他走到床边,问他。
“很不开心,他算什么东西!”小黑头一次那么讨厌一个人,不是恨,而是纯粹的讨厌。
“消消气,可能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们总得从他身上打听出点什么,而且碧玉楼糟糕得很,现在只有他愿意保护我们的话
,多多少少忍着点。”凌青安抚他。
“我知道……”小黑闷声说。
此时,窗外传来微弱的敲打声,小黑警惕的让凌青躲在屏风后面,自己屏住呼吸慢慢走到窗边。
敲打声还在继续,似乎只要小黑不开窗,那声音就没完没了。
小黑拉开窗户,立刻闪到一旁,等待外面的人的下一个动作,没想到窗外飞进了鸟儿。
鸟儿状态很不妙,刚飞进来就坠落在地,凌青急急忙忙跑出来:“暗暗!”他担心鸟儿受伤了。
小黑关了窗户,到鸟儿身边仔细的查看,才发现它的翅膀已经受伤,似乎是被削去了翅膀末端,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导致了鸟
儿飞翔失去重心。
凌青拿过包袱,找出伤患药要帮鸟儿敷上,小黑却注意到了鸟儿刚飞进来时,嘴里掉落的一截布条,他捡过递给凌青,凌青见
了脸色顿时发青,他认得这截布条,是马夫用来绑头发的灰色棉布条,上面还沾了血。
“它吃人肉,尤其是死人……”小黑这句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这次,凌青终于不得不信,看来马夫被人杀害了,就在司徒的地盘上,他假装不杀,马夫最终却还是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这不是山庄,我们从后门进来,前门的牌子才是真的,那上面写的是锦寒宫,锦寒宫是邪教,杀人无数。”小黑点醒凌青,
“不要太相信司徒。”
“我知道……”凌青原本还想与司徒成为朋友,可是如今看来,似乎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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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让凌青从心底发寒,他不怕,他只觉得冷,慢慢冬天快要过去,最近的太阳也暖洋洋的,可是锦寒宫里的白色让他有
一种置身血泊的错觉,仿佛那洁白无暇的白色是种假象,只为了掩饰见不得人的血红。
两人分别睡在不同的床上,凌青缩在棉被里,手脚却越来越冰凉,怎么都睡不着,揉搓了也不会热乎起来,凌青冷得牙齿都要
叩叩响了,只好起身,抱了枕头去对面床找小黑。
“小黑,你睡了吗?”凌青又怕吵醒他,心想只轻轻唤他一次,如果小黑不回答,那么自己就回床上,试试别的法子。
小黑到底还是他的小黑,伸出半颗头在床外问他:“怎么了?睡不着?”
“我冷……”凌青搓了搓手臂,手臂上鸡皮疙瘩四起。
自动自觉的挪到床里面,小黑掀开被子,心疼的说:“进来吧,等下冻感冒就不好了。”
凌青摆放好枕头,身子进到被窝里,刚好是小黑刚刚睡过的位置,还热乎乎的,这让他的身体一下子暖了起来。
“还是你好,我的大暖炉。”凌青感动的抱着小黑的手臂。
小黑发现他浑身冻得吓人,连忙执起他的手细细揉搓:“怎么冷成这样?你床上的被子太薄?”
“不是,我觉得锦寒宫里阴气逼人,好像有很多亡灵。”凌青本来就怕鬼,遇上这种杀人魔更是发寒。
小黑更不好跟他说,其实锦寒宫的后面有一个乱坟岗,全是宫里的人把尸体丢过去造成的,那个地方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搞
得人心惶惶。
“没事,有我在。”小黑只好哄着他睡觉。
“我白天好像睡太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凌青的眼睛,即使是在黑夜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细碎的光芒照进
去,让他的眼神看起来熠熠动人。
“要听什么?”小黑不大会讲故事,他为难了,只是凌青的眼神让他无法抗拒。
“呃,就说你和西门吹云的故事好了。”凌青还真的挺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
小黑想了想,理清了思路,开始娓娓说来:“我十五岁那年认识西门,是在我的生日宴上,说是我的生日宴,但其实没人来,
年年如此,我本就是一个被关起来虐待的人,谁都不愿意接近我,但是那年,西门来了。他是瞒着他爹,偷偷来的,一副骄傲
的样子,说是听过我作的一首诗,想和我比比,可我哪里会作诗……,我只好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那呆子完全不知道要
走,一直聊得我睏,聊到天明,我才知道,那不是我作的诗,都怪他支支吾吾的到天亮才说出诗的内容。他说着说着趴在桌子
上睡着了,我只好让他住下,谁想他一住就是一个月,撵都撵不走。他爹来讨人,闹得大了,我又被罚,他知道害了我,这才
走了。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他会忘了我,可他三天两头到我家门外求见,不见他他就在墙外丢纸团进来,上面都是诗,要
我与他对诗。我胡编乱造了两三首,他都当做宝贝一样拿回去贴起来,慢慢的,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我与他来往,关我的那个
人想利用他要挟我,我不想害了他,便与他疏远了……”
小黑见凌青开始打呵欠,停下问他:“想睡了?”
“还没,你继续说。”凌青催促他,又低低的笑了他一句,“西门一定是喜欢你,你个傻蛋。”
“我与他疏远之后,他开始急了,就在我到菊花山的前两年,他老去我家爬墙,要见我,都被我用棍子捅了出去。后来我一走
,也不告诉他,心想他肯定没完没了的跟着。没想到他还真的就在旁边的山上,我和以前大不相同,而且他脑子转不过弯,我
猜想他认不出我,他虽然已经不在京城,但家中仍有老父,如果我轻举妄动,恐怕他家人会有不测,所以我不想认。”
小黑故事说到这里,算是说完了,看看凌青,他似乎已经入睡了,小黑想起他低语的那一句,于是温柔的点点他的鼻尖,轻声
说:“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我当年就没喜欢他,现在更是因为喜欢了你,所以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怀里的人安静的睡着,睫毛微微颤抖,但没有醒来。
第二十九章
天还微亮,凌青就被一阵琴声把他从美梦中拖曳而出,他刚刚可是梦到了自己在钞票堆中欢快的奔跑,边跑边对小黑说:“来
追我呀!”
不过人民币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用途,而且那终究是梦,凌青披了衣服,又拿起披风,回头望了望还在睡的小黑,决定不叫醒
他。
出了门,胸前的衣襟已经扣拢,再把披风穿上,凌青还是觉得冷,这种让人瑟瑟发抖的天气,是谁那么好的雅致,大清早的弹
琴。
迂回而曲折的走廊长长短短,凌青耳边的琴声却逐渐清晰,一拨一弄似是无心,与洛玉的精湛动人琴技不同,这声音清丽得很
,粗粗听来,甚是薄凉,但在阵阵点触之后,末章是连贯整齐的碧珠落地般感觉,仿佛终于水到渠成,直至最后一个音还在袅
袅氲开,凌青站在司徒身后,回不过神。
“抱歉,扰人清梦了。”司徒自是知道他在身后,施施然起身,有礼的致歉。
“不,我正好醒了。”凌青不好意思,谁想他竟弹得一手好琴,难怪当初他会在紫烟弹琴的时候数落,紫烟的琴技比起洛玉或
他,都稍欠火候。
“可还能入耳?”司徒重新坐下,轻抚琴弦,青葱般的玉指缓缓掠过,像是撩开湖面引起一圈圈的波澜,无论视觉或听觉,极
美。
“岂止是入耳,都可以参赛了。”凌青想起现代人大大小小的比赛,电视里那些关于琴瑟的节目他一概不看,现在见了,惊为
天人。
“参赛?”司徒疑惑,他没听过有这种比赛。
“我老家那边的风俗,有弹琴的比赛,不过我最多就会吉他,这种古典的乐器我不会。”凌青的吉他水平也就是“一闪一闪亮
晶晶”之类的而已。
“那我可以教你,正好闲得发慌。”司徒示意他在身边坐下。
凌青记得他早上的习惯是练剑,在碧玉楼也见过几回,于是好奇:“今天不练剑?”
“起得稍早,已经练过了。”司徒亲身示范,每一根弦的声音都一一作例。
从这天早上开始,凌青都会去学弹琴,他想摸透司徒的习性和性格,方便调查,他牢记司徒是个喜欢杀人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
可一切在小黑眼里看来不是这样的,他只看得到两人每天早上卿卿我我,有时候司徒甚至会握起凌青的手去拨弄琴弦,这让他
大为火光。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他心头燃烧,不停翻滚化为烈焰,他几次想冲过去,都被几个黑影过来拦住了,黑影并不伤他,只是单
纯的拦阻,一招招过去,小黑不但无法靠近,反而越来越远。
积郁成患,生生让小黑呕出一口血,这次是红中带紫的颜色,小黑知道大事不妙,他没有任何的灵丹妙药可以压制,穆叔也不
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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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又开始失踪,在夜里突然消失,凌晨会回来抱着凌青继续睡,可是那冰冷的身躯会冻醒凌青,几次凌青都问他:“你去哪
里了?”
小黑一言不发。
凌青怎么问都得不出结果,一天夜里,他偷偷藏起了小黑的人皮面具。
到处都找不到,一看,凌青枕头底下露出一截,小黑吞了吞口水,悄悄的要扯出。
凌青猛然张开眼睛,手伸出抓住他:“我夜里找不到你,就像你现在的心情。”眼里满满是控诉。
小黑颓然,捂着脸缩在角落里,他知道凌青担心他,他不过是上屋顶,但是他不想让凌青知道毒素这件事。
“要不你就别出去,要不你就说。”凌青硬是不离开枕头。
眼见凌青渐渐要睡去,小黑的脑袋一团糟,他的血液似乎在咆哮着急速奔走,希望得到一些刺激。
“凌青……”小黑的嗓音已经完全粗哑了。
凌青无力的抖了抖眼皮:“嗯?”他想睡觉。
“我能不能就这样出去?”小黑拼命要自己冷静,不能一直想着凌青的身体。
“你要死吗?!”凌青怒了,两人下了菊花山就没有以真面目见过其他人。
小黑转身,默默盯着墙壁,凌青以为他面壁思过,谁料他居然往墙面撞去,发出咚的好大一声。
“你都够笨了,还撞墙?!!!”凌青急忙起身,转过他的头,轻揉他的额头,很心疼。
小黑趁着凌青要去找药膏,眼疾手快的想拿过人皮面具,被凌青回身直接扑倒他。
“你吸毒了不成?!”凌青想不通他是怎么回事,一副准备死了的样子,十足的吸毒者模样。
小黑不敢看他,急促的呼吸,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凌青执拗的掰过他的下巴,严肃的盯着他:“谁对你下毒?司徒?”平静的语气里却透出要找司徒干架的腔势。
“凌青,对不起……”小黑被迫望向他的双瞳,却立刻被吸了进去,意乱情迷之中,他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凌青只发现他越靠越近,以为他要倒下,他也确实是倒下,但嘴唇直接倒到凌青唇上了。
这是他妈的什么情况?!!!
凌青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此时的小黑像是换了一个人,双臂紧锢他,胸腔被挤得好难受,偏偏小黑还无休止的从他口中夺取
空气,来势汹汹,不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个温柔的小黑消失殆尽,眼前的是野兽,就算凌青看得见他的眼睛,也只能读出生吞活剥的含义。
胸口越来越闷,唇齿之间的感官却不知不觉背叛了自己,似乎肆虐中有几分惬意,仿佛只是陶醉也可以,可是凌青眼前已经快
白花花一片了,有几颗小星星在闪烁。
凌青眼里含着泪,他无法承受这种痛苦里夹杂的快感,于是只能颤颤巍巍的执起手,无力的朝小黑打去,劈头盖脸。
天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男人吻死的男人,凌青终于一巴掌打醒了小黑。
罪魁祸首这才发现怀里的人颤抖了身子,凌乱地呼吸,低着头像是忍隐了什么,双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凌青,对不起。”小黑俯下身子,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引来凌青兀的僵直了背。
“你要干什么?”凌青以为他还没有完。
“什么也不干了。”小黑闷闷的说,“一会儿就好。”
两人什么话都不说,小黑鼻息里全是凌青干净的味道,他凭借这种味道压去体内的躁动,凌青慢慢放松了身子,本来想要责骂
他,却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背。
“对不起。”小黑与他这样贴近的说话,使得胸腔的震动听得一清二楚,“我喜欢你。”
凌青的手顿了顿,最终无奈的抚下去:“我知道。”
“你知道?”小黑诧异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脑袋被凌青的手死死压着。
“除非我是傻瓜,因为你这么对我,所以我知道。”凌青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是不是有点心动,或者脸潮红一片,凌青并不知道,他只担心被小黑看穿。
“那你?”小黑欣喜了。
“唉……,我不知道。”凌青叹口气,“我愿意和你是朋友,但是男人之间的爱情,我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