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斜睨了我一眼,说:“洛轻扬是个变态!”
“可是人家至少光明磊落,对自己的隐私丝毫没有藏着掖着啊!我就是喜欢他!”
我哑然失笑,原来我给世人的印象,其实还不坏。
“他只不过借着跟那个富豪的关系炒作自己,这年头,明星不都是这个样?”
“他不一样好不好!”女孩有些努了,“你不就是嫉妒他长得比你帅嘛!”
“我会嫉妒那个变态?”男孩瞪圆了眼睛。
我立刻制止这对小情侣的争吵,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把刚刚学会的手语全都使了出来。
他们这才停止了争吵,惋惜的看着我。
“不会说话啊!”女孩叹了口气说,“你等等啊!”
女孩飞快的跑回家,只剩下男孩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真的是个叫花子?”男孩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我。
我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垂下头默认。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男孩摇摇头,凑近我,一脸邪恶的笑道:“喂,有没有兴趣干一炮?我付你钱!”
我涨红了脸,一把拍开他的手。
最讨厌这种人,口口声声嚷着变态,自己还不是暗地里做这些勾当?
当年张国荣,就是被这样一帮混蛋逼死的!他光明磊落的面对整个世界,却背负了一身的罪名,爱,有什么错?
可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
明明爱着他,却做了那些卑鄙残忍的事,我同样丑陋。
可是,明明那样丑陋,哥哥为什么还会不遗余力的爱我,毫无保留的为我,甚至于几乎毁了他自己的人生呢?
女孩气喘吁吁的走出来,将一个旧旅行袋丢给我说:“里面都是些旧东西,你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拿着吧!”
我默默的接过,朝她作揖。
好心的小姐,祝你幸福,另外,这个男孩不适合你,趁早离开他吧。
火车上很拥挤,我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拉了拉低垂的帽檐,虽然褪去了一身楚楚衣冠,还是会有被人认出来的可能。
肩膀不知道被谁拍了一下,我眼皮一跳,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看他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背一个大得惊人的旅行包,一身脏兮兮的破了洞的球鞋,我立刻松了口气。这人多半是个民工,认出我的可能性不大。
他上下打量着我,疑惑的问道:“兄弟,去哪里?”
想了想,告诉他也无妨,反正我,身无长物,而且看他明朗的眼神,也不像是个下三滥的人物。
我张开口,愣了半天没能发出一丝声音,我还没有完全习惯哑巴这个身份。
我指了指自己喉咙处那道新疤,摇了摇头。
“原来是个哑巴,”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神色里完全没有轻视我的意思,朝我伸出手:“写吧!”
我用食指在他掌心里写了西藏两个字,那里是我最后的归宿,因为那里有个人永远在等我。
他盯着我的脸,笑着说:“西藏啊,那咱们同路,我叫江飞,二十八岁,就如你所看到的这样,现在正在独自旅行。下一站,拉萨。”
他又伸出手,我想了想,在他手心划了个絮字。倘若我能像丢掉洛轻扬这个名字一般丢掉那些沉重的包袱,我就不会那么累了。
“真是个高雅的名字,很配你的脸。”
谢谢,我无奈的朝他点点头。
“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吧,反正顺道儿,路上还能有个照应。”他朝我伸出手。
看着他一脸的真诚,我愣了愣,在他手心里画道:我没有钱。
“嗨,我也没有钱,沿途做做体力活,挣点路费,我已经这样旅行了大半年。”
真厉害!我默默点头,我这样的身体,只能靠别人的施舍和捡一些废品维持生活。
我就这样和江飞搭伙旅行,事实上,这一路完全是他在照顾我。
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个同志。他笑着说,第一眼看到我就有一股迫切想要结识我的冲动,只因为看到我靠着车窗一脸的落寞,宁静,还有满足。
“我猜,你心里一定有一个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露出那种表情。”我和江飞缩在一个桥洞里,互相依偎着取暖,听外面呼呼的西北风。
我们还得在这座城市多呆几天,等他赚足两个人的路费才能前往下一站。
深觉自己是他的包袱,我提出各走各的路,却被他屡次拒绝。
他每天早出晚归,每天都会带回来一大堆破铜烂铁之类的废弃物,我在其中找了一些能用的,八桥洞漏风的地方封住,这样夜里总算不会再被冻醒。
虽然都是同志,可是很奇怪,夜晚抱着他的时候我根本就毫无感觉,我怀疑,在我声音失去的同时,我自身也剥蚀掉了一些腐坏的东西,使我对别的男人,再无感觉。
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得知了他的故事。
其实很简单,他爱的那个天之骄子近乎完美,可是唯一的瑕疵却是,他不爱他。
于是他放弃了高薪的工作,放弃了父母为他找的未婚妻,背包走天涯,开始心无旁骛的独自修行,寻求命运的解答。
有好几次夜里醒来感觉到了他的骚动不安,我总是看着他求欢的眼神,冷漠的拒绝。
这一生,我已无法再拥抱亲吻别人。
我们结伴旅行了三个月,当我终于看到车窗外那片童年时代我所熟悉的风景时,像被那明净高远的天空涤荡,我整个心灵都变得纯净安宁。
对于流浪者来说最为漫长难熬的冬天,我却因为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平安度过,并且安然踏上了终点,对他的感激,我无法表达。
在拉萨阳光普照的街头,我向他挥手告别。
谢谢你。我在他手心里画着。
“也谢谢你,我从你身上学会了很多。”他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我好像明白,该怎样去爱了。”
我无声的笑了,此刻的我,心明如镜到,对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一眼看穿。
回到唐子谦身边去,帮我对他说谢谢。我平静的在他手心里画着。
他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一瞬间红了脸,指着我结结巴巴的说:“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微笑着点头,唐子谦最后给我的,除了一次别出心裁的放手,还有送这个孩子到我身边一路护送我。
那些寒风呼啸的夜里,他拥着我对我讲述他喜欢的那个人,从他对我若有若无的敌意之中,我感觉到了。
每天弄那么多废弃品回来,江飞的手居然一直细细白白,一丝伤痕都没有,唐子谦真是煞费苦心。
因为他明白,我不会再愿意接受他的恩惠。
这一路,想必他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也安静的看着,没有说破。
“我好像开始明白,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会那么迷恋你了!”
我漫不经心的笑了,然后潇洒的转身,江飞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我。
唐子谦,这辈子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就让这个孩子留在你身边,代替我照顾你吧!
感谢你陪着我度过的那艰难的十年。
我独自一人,继续西行。
我翻越重重叠叠的山岭,终于看到那片掩藏在山谷之间的绿地,金黄色的野花开满视野,成片的牛羊在草地上悠然踱步,和煦的春风掀起那片花海,就跟我梦境中的景象一模一样。
我流着泪匍伏,亲吻着脚下的土地。
山脚有两间小木屋,我走上前去摩挲着重新上过油漆的木门,我记得十多年前的风雪之夜,我和哥哥守着我们的羊群,满足的依偎在一起,守望着来年硕果累累的幸福。
而如今,我满面风尘,看遍浮夸之后,带着满心的疲惫和坦然,又回到这里。
我饿极了,在屋子里找了些糌粑吃,那熟悉的味道让我泪流满面,我狼吞虎咽的吃着,突然屋门被人推开,男人牵着女孩的手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我。
那眼神之中掩藏着惊诧、惊喜与隐隐约约的疼痛。
哥,我回来了。我用眼神对他说着,塞了满嘴的糌粑大吃大嚼。
他仍旧歪着头看我,脸上显现出痛惜的表情。
怎么?不欢迎?那我走了!我瞪着他们,一手抓起一个糌粑就作势往门外走。
他急切的从身后抱着我,紧紧的抱住,用脸摩挲着我的后背,直到我感觉到后背湿了一片。
他潮润的唇贴上我的脖颈,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絮,欢迎回家。”
——正文完——
番外:浮世绘
(一)
唐子谦啪的一下合上笔记本,一头栽倒进沙发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支烟点上。
他已经离开了,离开这个浮华的城市,重新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他在手术协议书上涂鸦,又在自己给他留下的字条上回了他一行字。
我爱你,但我必须走了。轻扬这样写的,弄得他哭笑不得。
走了就走了,干嘛还这样捉弄他?
这些年,唐子谦每每看到他落寞的眼神,就会有一种可怕的预感:总有一天他会离开。
助理面带微笑走进来,毫不避讳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老板,走到他身后体贴的替他揉着太阳穴。
唐子谦微睁开眼看着这个男人,当初在面试名单上看到陈旭这个名字,他毫不犹豫的出去亲自面试,果然看到这个久违多年的故人,然后就把他留在身边当助理一干就是快十年。
毫无疑问,陈旭在工作方面是无懈可击的,替唐子谦摆平了很大一部分问题,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要求很少,并且从来不计较做什么,办公室里那些勾心斗角与他完全无关,因此这些年下来,那些助理都陆陆续续被他辞退,只留下他一个。
这是一个与世无争超凡脱俗的人,他在某些方面像极了某个人。就是那个人,盘踞在轻扬心底长达十年之久,并且最终他赢了。
难怪他会和洛水生那样孤僻怪异的人有交情,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一路人!
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刷刷窜上来,他伸手把助理拉进怀里,凑上他的耳垂,低沉的说:“今晚有没有兴趣去我家?”
陈旭一如既往面带着习惯性的微笑,拿开了被他紧紧钳制住的手,从沙发上坐起,理了理衣襟半开玩笑地说:“不行哦,你知道的,家里还有一只小野猫需要喂。”
唐子谦了然的点点头,陈曦那个家伙很记仇,还在为了年轻时候的事情恨他。
“喂,老板,你不会就为了一个洛轻扬消沉成这样吧?”陈旭也点了支烟,陪他一起抽。
公司上下,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的,只有陈旭一个。
“这些年,你在外面没少沾花惹草吧?洛轻扬看不到,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上次那个被你气走的助理,长得不错呢!”
是啊,唐子谦苦笑,他在外面的情人不在少数,有几个时间蛮长的,包括轻扬也认识的朗朗,可是轻扬从不过问。
每次满身酒气的从某个新认识的年轻男孩那里回来,看到洛轻扬搂着唐小洛睡得很安逸,他就有一股莫名的心酸。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仔细的看我一眼呢?哪怕看到脖子上被别人抓出来的红痕然后和我冷战数日,都比你这样的放纵都要来得让我欣慰。
他总是看着熟睡的人的脸恨恨的想。
“江飞已经回来了,要见他么?”陈旭站起身。
唐子谦点点头。
陈旭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这些年,他和弟弟窝在这一处普通的两室一厅中,陈曦在楼下开了间小小的雕刻品店,小到个人印章,大到建筑雕像他都会做,每天刻刻石头外带照顾上班的哥哥衣食起居,那家伙过得忙碌而充实。
陈旭则是在唐子谦手下混得不错,拿着不菲的薪水,靠两个人的努力,前两年总算把欠银行的债给还清了。
日子过得倒是波澜不惊,只是家里那个小家伙偶尔喜欢闹闹小脾气,这会儿已经坐在饭桌前板起了脸。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陈曦一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旭拿起筷子夹了块弟弟炒的茄子塞进嘴里嚼着,笑着说:“好吃!”说着还故意漫不经心的呷了口啤酒。
陈曦咬着嘴唇涨红了脸:“喂!我在问你问题呢!”
陈旭酒足饭饱,故意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头也不回的走进卧室,把那只炸了毛的野猫丢在饭桌前生闷气。
弟弟生气时的表情很可爱,像极了当年他去应聘这份工作的时候。
那时候陈曦真是疯了一样,拽着他不肯放手,死活不愿意他跟唐子谦有任何接触。
“那个混蛋不好惹,他害的我们家都垮台了!更何况你刚醒来没多久,应该好好在家休养。债我会慢慢还,我还可以养你啊!”
陈旭看着他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样子,突然就很想把他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下。
他像个怨妇,情绪激动的把唐子谦过去种种全都抖落出来,陈旭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把他拉进怀里。
他压着他,制在那张双人床上,微笑着解开他的衣襟,舌尖覆上他的肌肤。弟弟身上有很多伤痕,都是少年时他寻死自残的后果,他一道道的舔着,心痛不已。
“哥……”陈曦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令人振奋的柔弱颤音。
“不喜欢么?”陈旭停下动作。
陈曦将涨得通红的脸瞥到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也不是啦……哥哥刚刚恢复,万一……累坏了……又再一睡不醒怎么办……”
他越说越小声,直到最后嘴唇被完全盖住。
陈曦情不自禁的拥抱了哥哥,回吻他,可是当哥哥坐直身体,开始脱他的衣服时,他却又别扭的死死按住他的手。
“从小到大你身上那一处我不知道?你还在害羞什么?”陈旭好脾气的掰开他的手。
“你、你、你偷看我!”陈曦急了。
“对啊,我还知道你第一次梦遗你第一次自慰呢!”陈旭好笑似的看着他的脸。
陈曦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头脑一片空白,脸红得快要烧起来,死拽着衣襟的手也松开。
陈旭轻笑一声,三两下就把弟弟脱得精光,他就是喜欢戏弄他,看他急的团团转的模样。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和洛水生那样聊得来。
同样信仰佛教,同样溺爱着弟弟,同样有捉弄自己弟弟的恶趣味。
他把身下赤裸的人翻了个身,拨弄着他的股沟,立刻引得他浑身颤栗。
“哥哥……”
“爱我吗?”陈旭故意板起脸,将自己的硬挺抵上那柔软的入口,威胁似的问道。
“嗯……”
“想要吗?”看着刚刚还张牙舞爪如同野猫的家伙现在乖顺的趴在身下等待着自己,他露出满意的微笑。
“嗯……”
陈曦睁开眼睛,难耐的用自己已经勃发的家伙摩擦着身下的床单,但是很快就被绕到他前面的一双手握住。
“啊……哥……”他捂住嘴,发出沙哑的呻吟。
陈旭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的反应,捧着他的胯骨直接挺了进去。
野猫立即挺直了脊背,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他仰起的头立刻就被压了下去,陈旭滚烫的唇贴在他耳垂上低声说:“我知道你的全部,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这里……”
说罢他恶劣的笑着,挺进他的最深处,然后死死的抵在他敏感至极的前列腺上,不动了。
“啊……哥……哥……”陈曦瞪大了眼看着天花板,发出凄厉的哀嚎,被触碰那里的感觉很美妙,可是这样的一动不动却又让他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