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飞冲天总算觑见一处空隙,来不及思索,只能道:“冲!”
美人宫众汇集在一起,从那里穿插而出。
然而,围过去的人竟然越来越多。
“该死的七月耀阳!”
慕容团团恨恨道,直想将这个名字撕碎。
不用猜,她也知道定然是七月耀阳放出了他们身怀重宝的假消息,而且肯定还加油添醋的润色了一番。只需要付出一点煽风点
火的劳动,便能逼迫他们到这地步,那个人一向做事不留余地。
若说他们一群人是道小水流,此时却像是流入了茫茫江海。
这一夜,北黎城区,天空格外绚烂。
第一道死亡的白光闪过,很快,第二、第三道乃至更多白光闪烁起来。虽然同伴挂掉暴出的物品及时被收起,但这样铺天盖地
的敌人,逃,不断逃,也似乎只是徒劳。
很快,药也变得紧张起来。
御剑飞行如果要保持高速是很耗蓝的,他们虽然为任务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做完任务的此刻,身上的药品却是少之又少。
一飞冲天猛的停下,将身上重要的东西抛给堂前燕。
“飞飞?”
“你们别停,男的都给我留下来,我们阻击追兵!镜子,思思,你们带好大家!别让谁掉队哦!”
慕容团团首先反对:“飞飞!我不同意,这样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呀?”
“你们才那么寥寥几人,留下来当靶子么!”
“讨厌啦,不要不相信人家的能力嘛。”
“但是你能力再好,也不可能持久的啊!”
“……质疑男人的持久力是不对的!”
“不管怎样,我们不要先跑!”
“那就正中对方的下怀啦!让你们先离开,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嘛。只要不团灭,就算是我们取得了胜利呀。”
“原来飞飞你被阿Q附体了……”
“去你的!人家说真的啦,这样的局面都能逃掉的话,就是只有一个,也是真的很难得了嘛。”
“可是只留你一个……”
“谁说一个,渊渊他们不是也会留下么。”
“他们和你能够相提并论吗。”
血渊好想哭:“……”
“我要求留下!”
“我也是!”
“我们木系能加血!”
一飞冲天眼露无奈:“留下会死的。”
“那你还……”
“不一样啊,我是男人,你们可是女孩子啊。”
就算一飞冲天深知自己喜欢男人,他依然觉得小姑娘是需要呵护的生物。再说飞仙虽然基于对玩家的保护不可能产生什么亲密
接触,但猥亵的动作和话语都能用出。相比之下,男性才更加无所谓。
“这怎么行,飞飞你的仇人比我们多得多呢!”
他的话没能说服众人。
因为谁都知道,一飞冲天的仇家确实多,而且……
“你虽然不是女人,可是那些臭男人难道就会对你很礼貌么!”
一飞冲天娘娘腔加同性恋的名声在飞仙里相当大,厌恶他的人数不胜数,有恶劣企图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
臭男人血渊被唾沫哽住,转念一想某人不被包含在男人里,才觉得平衡许多。
“就是呀,与其说我们留下不安全,其实你才最不安全吧。”
“礼貌是不会礼貌啦。”一飞冲天却勾起唇角,浅浅笑道:“但我是男人,皮厚肉粗,无坚能摧呢。”
“切,你对你的抗打击能力未免太乐观了。”
“哼,你看你老这样我都一点也没被打击到,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我怎么记得上次谁说他有一颗玻璃心碎了一地?”
“嘿嘿嘿,那肯定是你听错了。”
杀掉几个追上来的玩家,一飞冲天眼尖地看到更多剑光呼啸而来,他有些急了,赶紧呼喝着让她们先走。
商冰镜终于道:“我们走。”
“这才对嘛!”
一飞冲天微微笑,“保护女孩子是天经地义的啦,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不想看到你们死。虽然这只是游戏,我也不想。”
商冰镜将所有药塞给他,沉声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好姐妹,就保证别挂掉,完好无缺的回南明。”
“我尽量啦。”
轻描淡写地答应着,一飞冲天摆摆手,转身对敌。
“不是男人都留下的吗,你这只燕子怎么反倒跟着我们!”慕容团团一找到机会就不遗余力开始找茬,但令她无奈的是,堂前
燕的表现实在是无法让她产生成就感。
他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就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般,让她很想将他赶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实际上,堂前燕也真没将她的话听进耳里。
他现在满心有些焦急地想着的,是一飞冲天和北洋鼠的安危。
其实只要细看,就能看到他的眉梢正在极细微的抽动着——曾经只有北洋鼠,才能从这点细节发现他的紧张。
向前飞出一段距离,四周的追兵要么被甩掉,要么被杀掉,早已分散开的众人都安全许多。
锁定已经解除,慕容团团却一直未曾遁走。
她不断朝后张望,牙齿紧紧咬住嘴唇,面上浮出一层犹疑。
今天的遭遇来自七月耀阳的诡计。
七月耀阳一直一心要将一飞冲天狠狠打下悬崖。
这其中的曲折,若说最了解的那个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或许,最开始的一切都不过出于一点微不足道的误会,然而累积到如今,量变已转为质变,谁也不能再回到从前。
一飞冲天是她重要的朋友,她不能抛下他,不能抛下他独自却面对那个既有能力、也有野心的七月耀阳。
她扫视四周,发现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留意到她,便突然掉转方向。剑光刚起,正要向来处折回时,慕容团团瞄到了旁边不远处
的堂前燕。
这个她打一开始就瞧不顺眼的少年呆归呆,其实模样却意外的清秀讨喜。
此时他正频频偏头回望,表情未变,那动作却不知怎么的,让她觉得似乎带上了一点焦急。
难道……
他也想要回去?
慕容团团忍不住这样想,又觉得这种想法很离奇。
她闪到堂前燕的身后,拍拍他:“喂!”
堂前燕慢吞吞的转头。
“你是不是想回去?”
这一次,她问话的答案来得异常迅速:“嗯。”
竟然真是!
慕容团团挑着眉打量他,却发现意外的……自己没有因为他的答案而惊讶。好象堂前燕做出这样的回答,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慕容团团的语气破天荒变得温和:“你要真想去,我可以带你一起。”
“哦。”
“但是你要记得,别随便乱动,也别随便出声。我不保证你的安全,你要是挂掉,飞飞问起来,你只能说是自己的问题!”
“哦。”
“那么跟紧我,我们速度!”
“嗯。”
两道不同颜色的光嗖的划过夜空,虽然一道笔直且犀利,一道仍有些歪歪扭扭……
远远望见前方的火光,慕容团团立刻按低剑光,并示意堂前燕照做。
两个人悄然潜到近前,没被一个人发现。很久以前的经历,决定了慕容团团反侦察的经验非常丰富。
此刻的战况刚一入目,便让她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堂前燕,眼底都飞快掠过一丝震惊。
四十三、陷入绝境的大家
惨烈。
慕容团团在脑中找了很久,最终只能找出这两个字来形容。
一飞冲天没有御剑,躲避着攻击的动作虽然还算灵活,但疲惫已经清晰显露出来。那身水色的衣袍上晕开大片大片的猩红,黑
发被汗水浸得湿透,贴在颊边,越发衬得他脸色煞白如雪,像是立刻就要耗尽精力倒下。
慕容团团一看,就知道他是中了敌人的封系技能,赶紧加快了脚步。
其余诸人的状况也绝谈不上好:每个人都挂了彩,却又都不曾停下,反倒更努力地拦截着试图追击已经离开的她们的玩家。
越靠近,她越后悔。
当时一飞冲天只让商冰镜和槿相思带领大家突围,可她没有这个义务啊!为什么她就那么听话的走掉了呢?孤身一人固然无法
力挽狂澜,但如果他们那配合默契的整支队伍都在这里,又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这种状况?
“血渊!”
眼见着血渊差点被一道剑光穿胸而过,避开后又有青藤绞卷而来,慕容团团顾不上堂前燕,纵剑就掠了过去。
“咳……团团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太惊悚啦!
慕容团团撇嘴:“又不是只有我。”
“还有谁?镜子?相思?还是……”他顺着望过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变成玻璃心被轻轻一碰,砰,破了:“靠,怎么会是
堂前燕!团团你带他来的?我说你们还是快闪吧,等阿飞发现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然而……
一飞冲天多火眼金睛啊,他就那么一瞥,已经发现己方阵容里多出的两个身影。他眉心重重蹙起:“团团?燕子?”
“师父。”
堂前燕微扬起嘴角。
北洋鼠大惊:“燕子你竟然也会笑得跟朵花似的!”
这朵花凋谢得很快,因为被封住技能的一飞冲天没闪开由半空射下的剑气,肩上立刻有血汩汩流出,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师父!”
惊鸿一瞥间,留意到堂前燕眼神里小荷初绽似的微微焦急,北洋鼠觉得心里忽然酸酸的直冒泡。
靠,燕子你对我都没这么着急过对别人居然……
他摸摸后脑勺,嫉妒地瞪了一飞冲天一眼。
只是被关心并且被嫉妒的那个人一点也不高兴:“燕子,你不是应该都遁回去了吗?难道你又一直失败而且蓝药都用光了?”
遁术竟会一直失败到用光蓝药!
其他人:“……”
来自对方的围攻仍在继续,一飞冲天拎着堂前燕就扔到了身后。
北洋鼠与他互呈犄角,挡下朝这边过来的剑光藤影。在一阵金铁交击声里,北洋鼠有点含糊地开了口:“一飞冲天,老实说,
我开始挺看不惯你的。”
“哦,是吗。”
一飞冲天丝毫没觉得奇怪。
很正常,何止是看不惯这么轻微的程度……他玩了飞仙online有多久,只怕就被某些人厌恶了有多久。
“不过现在……”
北洋鼠顿了顿,替他挡开一支飞剑:“别的我不好讲,我知道你对燕子没得说,至少算个好师父。”
“谢谢,应该的。他是我徒弟。”
一飞冲天牵唇浅笑,望着身前突然冒出的青色藤条恰到好处的将他刚打掉大半血的敌人缠绕成白光,眼波像春水一样温柔下来
。
或许,也不仅仅是徒弟。
嗯……至少是常常能供给自己娱乐,也每每能给予自己安慰,让人好气也好笑,却又不得不心头微暖的徒弟……
不,或者也不仅仅这样……他发现……自己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起波澜的心,竟然动了一下。
时间每过去一秒,局势就变得对他们越不利一分。
开始时众人还占据着较大的空间,来来去去都很自如。但越打,包围圈收得越紧,重重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就好象四面八方除
了敌人,还是敌人。
源源不断。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罩起一层血一样的红光。
随着气力持续流失,大家的动作不约而同逐渐慢了下来,变得机械起来。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
但是没人愿意放弃。
咳……就算全灭是注定的结局,怎样也得多拉点人陪葬才够本吧。
大家不约而同这样想着。
一飞冲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象被刀锋在肉面上凌迟般嗓子火辣辣的疼。或许只有清凉的水能够缓解这疼痛,但哪里来的空
隙让他喝水?他匆匆塞了颗蓝药,抛出几张符咒,将前面冻出一排冰雕。
而冰雕之后,却是更多虎视眈眈的敌人。
“血渊!”杀人越货刚转过头,就下意识的大叫出来。
他看着血渊操纵飞剑像串糖葫芦似的串过一列玩家,看着血渊没注意到来自其他方向的攻击被两道剑芒同时穿过。
也看着白光亮起。
一飞冲天听到了声音却根本无暇望过去。
他的下唇被咬出一道深痕,眼眶通红,无力和自责从心底窜出,满满充溢在他的胸膛里面。
可敌人连让他缓口气的时间也不会给。
趁机加紧的攻击更加猛烈。
“燕子捡一下!”
“哦。”
此时此刻,最安全的人或许是堂前燕。
一直被一飞冲天和北洋鼠共同保护着的他,看到血渊被挂,其实不等一飞冲天说话,他想也没想就卷起青藤捞回了暴出来的装
备。
看着其他人激烈的战斗,堂前燕的瞳孔微微缩了一缩。
原来自己还是像以前玩那些游戏时一样,什么也办不到,什么也做不来,只有那么微小的一点捡东西的用途。
被人调侃讥讽嘲笑的时候,他无所谓。
被人抢怪挤兑恶意暴装备的时候,他无所谓。
被人屡次强P挂得一穷二白的时候,他无所谓。
被逼迫得每个游戏都继续不下去的时候,他还是无所谓。
但现在,第一次,他感到了懊恼。
想不想成为高手?
很多天以前一飞冲天的这句问话在这个时候突然浮上心间。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想。”
但从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让堂前燕这样急切的想要成为真正的高手。可以和一飞冲天北洋鼠他们比肩,可以和他们一起战
斗,一起抗拒敌人的高手。可以帮到这些人,帮到朋友,帮到师父……不,一飞冲天的……高手。
血渊这一挂,就像是按下了他们失败的开关。很快,第二个同伴死在数条青藤的纠缠之下。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
暂时还活着的也都险象环生。
“一善当心!”
然而杀人越货这声提醒不可能变成实体的盾牌,当然不可能将攻势挡下。日行一善化为白光的同时,众人都听到了叮的一声。
杀人太多导致红名红到发紫,竟然干脆来了个大暴。
一名玩家捡起暴出的那双靴子,捞在手里一瞅,当即眉开眼笑地大叫道:“哇,暴出极品啦!”
“哪里哪里?”
其余玩家纷纷围拢过来,抢夺着暴出的其他物品。
见到这一幕,杀人越货的怒火飞快窜上脑袋,将双眼都烧成一片通红。
刚才他和日行一善的距离不过才两三步,可却只能眼看着他挂掉,就像是隔开了遥不可及的天堑般。
一个接一个同伴的死亡,尤其是日行一善的殒命让杀人越货彻底怒了。
“啊啊啊——”他瞪着眼,挥舞着两柄重若千钧的大杵,大吼着朝那还拿着靴子的玩家径直冲去:“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