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兵攻打他们,把山再夺回,这结果他们不可能知道。
但如果早知情,为何还选择这么做?
从刺客混进贴身侍卫里看来,不难看出敌人早卧底在宫里,这么一来,也才能准确地知道小石头回山中小屋清理的时间,否则
要想抓人,还不见得能抓的到。
这整件看似诡异的事总算有了头绪,但人也全死,要想抓到真正的主谋者,得从仍在宫里的人下手了。
只是……
头一转,视线落回到直抱着秋儿不放的龙竹旋,发生了这种事,怕是也没心思去抓回真正的敌人。
但……逝者已逝,往后还有不少日子得过下去,他再难过都得想办法走出才行。
索宸心缓慢举步上前,再次来到秋儿身旁,蹲下身替他把身上的衣服给拉妥。
「玄王,先带王妃回去吧?」回去后,才能想着该如何办秋儿的后事。
龙竹旋沉默不语地紧抱着怀里的人,手碰了碰秋儿的颊面,用衣袖轻抹去滴落在他脸上的泪水,不停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等了许久,索宸心等不到他的回答,便再唤了他一声,还轻晃了下他的身子。
「帮我找回秋儿的魂。」沉默了好一会,龙竹旋在看着秋儿的面容时,突地说出了这句话。
索宸心怔了下。「找回?」
「你曾说过只要在人死去的两个时辰内施法,就能抓回人的魂,让他投胎转世回到亲人身边,我要你抓回秋儿的魂。」
索宸心又是一怔,恍然大悟的神情上带着愕然。「你要抓回秋儿的魂?但这只是索家古书上记载的资料,我没真的使用过,无
法确信是否真有效。」
「索家记载的事物一向有用,我要你抓住秋儿的魂,让他投胎转世再回到我身边。」
「玄王……」看着他坚定的神情,他显然让他的偏执给吓住。
龙竹旋眼神转为平淡地看着秋儿,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凶狠和严厉。「他丢下我一人离开,我又怎会放过他?我要他就只能
跟着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是!」
再看着他,索宸心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人已死,就算他真想抓着他的魂不放,那得到的也只是个小婴孩,是要如何相处下去
?
他知道他对秋儿的坚持,但现在人都死了,再坚持下去又有何意义?何不让死去的人真正的安息?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把抓住那只正在替秋儿整理仪容的手,低声道:「玄王,让秋儿安眠吧,他前半辈子够苦了,别再让他
来人间受这种轮回苦了。」
「他苦?我就不苦吗?」俊眸抬起,怒瞪了他一眼,便立即垂下瞪着已不再醒来的人。「我早说过,他要敢放我一人,就别奢
望我会让他平静过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着还我一命就从此不相欠,他替我挡下这一剑,是还清了我救他一命的帐,但他带
走我的儿子,还有欠我的情债,这些他要想还清,就得赔上几辈子来还!」
「……」顿时间,他语塞的说不出半句话。
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肯放过秋儿,但……
「就算真能留住他的魂,你等到的也只是个小婴孩,这又有什么意义?再说没人敢保证得等多久,可能一年,可能三、五年,
你现在已三十岁,再遇上你也只能养着他,对你们两不见得都好。」
「这是我的事,得由我来评断是好是坏!我就是要你留下他的魂!我要他留在我的身边!」像说中了他不愿面对的真相,他怒
斥地喊着,也使力扯过他衣襟。「我要你做的,你照做就是,其馀的用不着你来干涉我这么多!」
回视着这既是好友也是君王的他,索宸心咬牙扯下他的手,哑声道:「玄王说的,微臣哪次没办妥?玄王若坚持要留下王妃的
魂,微臣一定替玄王办到,但如果……」话一顿,凝视着他的眼转变为犀利。「如果过程得先烧了秋儿的身体,你愿意吗?」
这是让他打消念头的最后方法,如果说他还是坚持,他将不会再说什么,真轮回到他身边的秋儿,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龙竹旋脸色蓦地一变,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一眼,再抬头看向前方的人,重覆来回好几次。
「真得如此?」许久,他张嘴道,音调要比他往常来得低沉沙哑。「真的非烧了秋儿不可?」
「要留魂,尸体就不可留,否则魂只会离你越来越远,就算真投胎,也不太可能会回到你身边。」
有好些时间,龙竹旋呆愣着说不出半句话。他得在这之中作出选择,但选择烧了秋儿的尸体,他那还在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也将
跟着一并烧去,他……
「玄王,若不舍得烧掉秋儿,那就让他在地底下安眠吧?」
「不可能!」他施着力狠狠紧抱住怀里的人,手在覆上那突起的肚子。半刻,他一把扯下秋儿身上的衣服,在他的左颈肩上狠
狠咬下一口。
鲜血沿着他咬下的地方流了出来,盼不到怀里人喊疼的声音,这一次,他真的死心了,真的接受了他已死的事。
没多久,他松开了嘴,秋儿的肩上就这么留下了怵目惊心的伤口。
龙竹旋拉起他的衣服,盖住那带血的伤,在一把将他给抱起。
「动身回王宫,回去后……索宸心,你务必得把秋儿的魂给留下,这之中要如何做,本王将不过问。」
当日傍晚,索宸心做完所有该的步骤后,在宫内前殿的空地上,把秋儿的尸体给烧了,没有任何祭拜仪式,也没有任何掉念仪
式,甚至在火烧的时候,玄王也未出面来看或阻挡,算是彻底的应验了那句绝不过问的话。
殊不知这据说能留住魂的仪式,其实只是个幌子,道行再怎么深的人,也无法去真正抓住死去人的魂魄。
索家一生除了替天日国君王做事外,也替皇亲国戚祈福消灾,在索家古书记载里,能留住魂魄方法的最后一页里便详细叙述着
,此方法,只是让过度思念死去之人的人能暂时转移另一个目标,让他们以此为生活重心,继续过着以后的日子,不至于因为
一人的死,而颓废到想跟着死去,时日久了,他们也将渐渐接受挚爱之人已离开的事实,不在像一开始那样无法接受。
索宸心赌的,就是这个方法,也知道龙竹玄对秋儿的执念,想刻意强调将烧去尸体,好让他打消这念头。
虽说人已死,但那是他挚爱的人,肚子里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他应该不至于真让人一把火烧了秋儿。
但,他失策了,为了抓住魂魄,他不惜赌上这一个方法,情愿忍着一时的痛,也要再期待与秋儿相遇的日子。
现在,尸体没了,魂也不可能抓得回来,这缘分,就真的只能到此了。
事情的变化是如此,但……在最绝望之时,似乎有什么在慢慢改变着,打破所有的不可能。
一
凌晨两点,在近郊区的一座豪宅内,一名年约二十五的男子正躺在那张舒适的双人床上沉沉睡着,但隐约中,能看见他睡得不
安稳。
那生得一脸俊俏的娃娃脸男子五官紧皱在一起,额上冒着薄汗,双手手紧抓着身上的棉被,显然陷入在噩梦之中。
梦里,池忆枫惊慌地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全是他看都没看过的地方。
一整片看不见尽头的草地,且四周围是连绵不绝的山,这种不可能出现在都市的景象,竟活生生地显现在眼前。
怪了,这是哪?竟然连一个人也没。
纳闷地在往前走了好一段路,突然,一座浑然天成的清澈池子显现在眼前,引得他直接走进那座还算不小的池子。
若不是他能隐约看见远处的界线,他会以为这池子连接着大海,大到超乎他所想像。
这池子不像是人工造池,但出现在这倒也显得有些突兀,毕竟这里四面环山,属于深山之处,不该会出现水池这种东西才是。
他好奇地蹲下身,用手碰了碰那清澈的水,这一碰,清凉的感觉顿时从手上蔓延至全身。
真难相信在过度开发的都市里,还能有这种近似梦境的地方出现,真想带大哥来这瞧瞧,可惜他连怎么走都不知道,更别提还
想带人来这了。
站起身,他再环顾了下四周围的景象,发现除了山和树,就再无其他人事物,这让他又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所想到的,就是自己掉入了梦里,但梦里的景象不可能这么真实才对,那清澈水质的感觉,和徐徐吹过的凉风,都
都如此真实,让他很难相信自己进入梦里。
就在他还想着该不该继续往其他地方走时,突地,在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形壮硕的男子正朝他的方向缓缓走近。
他楞了下,眨眨眼看着前方的来人,发现他一头长发披散在后,随风飘逸的长发,看来显得有点凌乱,而那不苟言笑的俊逸面
容上,带着浓浓的哀伤。
在一看见这男人的面貌时,他除了有想逃的念头之外,竟还有心疼和不舍的感觉同时产生。
怪了,对一个陌生人他心疼什么?
半是纳闷地再看着逐渐朝自己靠近的人,对方像也注意到他的出现,本淡然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有了改变。
只见那身形魁武的男子瞪大眼看着他,下一刻,出乎他预料地朝他冲上前。
池忆枫心顿时一惊,转身拔腿就要逃。
不知是他跑得慢,还是那比他高大的男人腿较长,没一会儿,他就由后方让人给抓住,他还没来得及挣扎,那男人就先扣住他
双肩,硬生生将他给般了过来,惊愕中带着兴奋、喜悦的眼神直盯着他。
池忆枫感觉到双肩传来一阵疼痛感,抬头看着这高他半颗头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使劲推开被紧扣住的肩膀,再一次
转身,拚了命的往后逃。
这男人看他的眼神,活像是想把他给生吞活剥一般,锐利地让他害怕。
他笃定自己没见过那男人,更不可能和他发生什么纠葛的事,但为什么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却让他打从心底害怕?
怕再次地被抓住,池忆枫头也不回地继续跑着,一会儿后,也不知自己是否甩开了那男子,就在他试着想转头偷偷瞧上一眼,
发现那男子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身形因为两人的距离而显得小了许多。
照道理,在这么远的距离下,他不可能看见那男子的面貌,但意外地,他不只看得见,且还非常清楚。
那男人不再有任何动作地直勾勾看着他,俊颜上再次显露出一开始所看见的沉痛哀伤。他以为那男子会因为自己的逃跑,放弃
的转身离开,可没想到他就这么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直盯着他不放。
他又一次感受到心里的不舍与牵挂,同时间,明亮的四周瞬间变得阴暗,在眨眼后,迅速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流了满身汗的池忆枫蓦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倏地爬坐起身,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才所梦见的事物。
这梦还真怪得让人不可思议,那男子的哀伤面容,还清楚浮现在他脑海里,尤其是那双冷傲锐利的双眼,就像是还出现在他面
前一般,让他怎么也忘不了。
他烦躁地在抹了下自己的脸颊,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怎会做了这么一个梦。
难不成,是他在自家店里巡视时,不小心招惹到的人,才会在做恶梦时梦见他?
这想法,很快就让他给否决掉。
巡视自家开的赌场时,他记得身旁都只跟着自己人,说话的对象,也只有身旁的那几个,没跟任何一名客人说上一句话,应该
不可能去惹到谁才对。
还是……那人是在自家赌场输了很多钱的赌客?因为负债累累,才会害得他做恶梦?
就算是,也不该找他才对,他美其名是开赌场的老板,但其实所有的赌场生意都交由大哥来管,他可是什么也不管不理,所以
那人该去梦里找大哥才对。
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待情绪有点平复后,他才有了想继续睡的念头。
就在他正想躺下去时,突地,肩膀上传来一阵灼热刺痛的感觉。他拉开睡衣一看,发现疼痛的地方正是在他颈肩上,自他生下
后就有的胎记。
那活像让人咬过的胎记呈现出暗红颜色,因平日能用衣服遮盖住,所以他不是太过在意身上有那东西,但没想到,这不太好看
的胎记竟有发疼的时候。
不知是否为他的错觉,他直感觉到那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最后痛得他受不了了,才爬下床把房间的灯全打开,在站到衣柜前那
面镜子一看。
瞬间,他脸色一变,瞠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镜子内颈肩上的胎记。
「大哥!」耐不住地惊喊一声,转身冲出房门,就朝他大哥的卧房奔去。
他的胎记……他的胎记怎变成鲜红色了!?
二
仍在熟睡中的池忆阳,在听见身旁不断传来的惊喊声后,总算清醒了过来,一张眼,就见到一张惊恐的娃娃脸显现在自己面前
,侧躺的身子还不停被摇晃着。
他一向晚睡早起,在被这么一吵,怕是没多少觉好睡了。
一见他醒来,池忆枫立刻跑去门边开启房内的灯,在慌张地跑回到他面前,嚷嚷道:「大哥,大事不好了!」
不好?怎不好的大事?
记得上回他也是用这大事来吵醒他,没想到他出房一看,就见到他们所养的博美狗声了一窝小狗子。
这等大事害得他一整天睡眠不足,爱困的程度,差点倒在路边直接睡。
坐起身的他,揉了柔惺忪的双眼,暗叹口气,露出一贯宠溺的笑容看着他。「怎么了?」
「我的胎记!」慌张地指了指左颈肩的地方,在一把扯下衣服把胎记给显露出来。「我刚刚做恶梦醒来,就发现胎记那开始有
刺痛的感觉,一照镜子,才看见本来是暗红色的胎记变成鲜红色了。」
这一看,不只池忆枫面色紧张,池忆阳在看见他颈肩上的鲜红色印记后,仅剩的睡意顿去,神色一歛,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抚碰
他肩上的胎记。
「很痛吗?」这自小就有的胎记他看过无数次了,虽不只一次纳闷他身上怎会出现个类似咬痕的印记,但看久了,倒也变得习
惯,不会再去多想。没想到,现在竟会发生这么一个怪异的事件。
池忆枫仍是感觉到颈肩上持续疼痛着,但就是不知为什么而疼,且怪异的是,在被按压抚碰之后,却不会像受伤那样再发出痛
感,明显不是因外力而引起的伤。
他紧皱双眉,忍着痛,半是不解地侧头看了下自己的颈肩,也用手轻碰了下。「痛是痛,但这种痛我还忍得住,就不知道颜色
怎么突然变成了鲜红色,好像这地方真让人给狠狠咬下一样。」
闻言,池忆阳也不自觉地拢了下双眉,看了他肩上的胎记一眼后,迅速转身奔出房,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只冰袋。「虽不是
真的受了伤,但你试试用冰敷着看看,说不定颜色会退去,也不会再感觉到刺痛。」
池忆枫轻点了下头,任由他大哥把包着毛巾的冰袋放在他颈肩上,再顺着他的拉扯坐到床边上。「等它不疼了,也变回原来的
颜色后,你还是去手术一下把这胎记给消除吧。」
池忆阳淡淡地说着,望着他颈间的双眼,仍带着些许担忧。
这话他不只说过一次了,但之前在说时,也只是在看见时随口提起的话,并不会非要他真去做除疤手术不可,可现在……等他
状况好一点后,他会决定自己带他去。
池忆枫慢悠悠地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他的亲大哥。「你不是说除疤会痛?」而且他听说还不是一般的痛,到时他若痛得在
医院或诊所里大喊大叫,那岂不是很丢脸?
就怕会丢这脸,他是怎么也不肯点头说除去,再说……其实他也不讨厌身上有这么一个胎记在,虽说丑了点,但幸好都能用衣
服来遮住,也无需太过担心会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