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星小明星——水巷

小花随口问：「那你演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小明星谈起这个话题就颇没胃口。他放下筷子，犹豫片刻后突然面向小花，很严肃地说：「小花，你等等……有空吗？」

「你说下午吗？有啊怎么了？」

「那个……你等一下，能帮我看看我演得怎么样吗？」

小花一脸困惑。

小明星很尴尬。「我想多进步一点，可是不知道怎么改，就想多听一下大家的意见。」

小花一脸了然，边咬花椰菜边点头：「哦，你对自己演技没信心。你问过导演了吗？」

「问过了。」想到导演凡事都说好，小明星实在很无奈。

「我想也是。」小花晃晃脑袋：「任导这个人觉得……不导戏就是导戏。」

小花咬着小香肠对他比赞：「好啊！我下午帮你看看！」

小明星很开心：「谢谢。」

「不过你不觉得啊……在场前辈这么多，你随便挑一个跟你对过戏的前辈指导你也可以吗？」

「我有问过人，只是不敢缠着问，感觉太麻烦人。」

小花啧啧：「NONO，想要进步就不要怕麻烦人。姊姊先帮你看看，说不定是你想太多了。」

「说的也是……谢谢。」

小明星听了笑出两个酒窝，邻家大男孩式笑容闪瞎小花。

第十章

下午开工之前小花去叫他家大牌，然后就在戏棚拐角发现她家大牌两只绿幽幽的眼睛。

小花：「……你下一部想接鬼片吗？」

大明星两只怨毒的眼睛扫过小花，看向后边正在待机的小明星：「你们很有话聊？」

小花理解大明星是孤单了。

「大牌，别难过，只要你肯敞开心胸，其实你也是个能有朋友的人啊。」

大明星不理他，视线跟着小明星跑。

小花分析他的眼神，然后震惊：「梁英杰，你该不会还在记恨他抢了你的钟明杰吧！小心眼！」

大明星不屑的冷哼：「你有认真看我演戏吗？」

「干么？」

「我觉得我演得不错。」大明星搓搓下巴，回忆几天以来的状况，他把郑文昌那种阴柔又诡异的感觉揣摩得还不错。「所以钟明杰……」

大明星摇摇食指，哼哼得意道：「不稀罕。」

小花看大明星走进棚里，站在小明星不远处，相较于某人，小明星精神状态全副武装，认真地站在一旁碎念台词。

化妆师帮他们做最后整理，小明星任化妆师姊姊摆弄，闭着眼睛慢慢念台词，片刻后张开眼，正巧面对大明星的方向。

小明星小声说：「郑文昌，你爸爸是……」

化妆师替他拉拉衣襟，笑着给他打气：「加油，别紧张。」

这场要补拍两个镜头，都是外景，取景处就在电视台旁边。一个是小明星的特写，一个是大明星跟小明星对视的场面。之前这里拍过一次，不过大明星自己好像不满意，主动要求再拍。某大牌的意见很轻易地被采纳，于是今天补拍。

这是郑文昌跟钟明杰决裂的场景。在剧本里是属于钟明杰回忆的一环。学生时代他们是朋友，只是钟家跟郑家是世仇，外加郑文昌他爸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年轻时还曾经害过钟明杰的老爸弄断一条腿外加让他政治事业蒙灰，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来，原本单纯的友谊至此破裂。

台词很简单，钟明杰说：「郑文昌，你是郑三龙的儿子？」

郑文昌一句话也没说，躬身进了黑头轿车，临走前看了钟明杰一眼。

大明星应该是很重视这场戏吧，所以才会要求重拍，因为这样小明星压力就更大了，他很想在正式来之前跟大明星对台词，可是某人眼神太杀、氛围太孤僻，害小明星只能默默自己背台词。

五四三二一开始的时候，钟明杰看着郑文昌，云淡风轻地开口，眼神却死死锁在他身上：「你是郑三龙的儿子？」

卡！

小明星捂着脸露出两只眼睛：「呃……」

导演：「好，可以。」

又来了！真的可以吗？不再拍一次吗？小明星欲言又止，很想叫住导演，没多久进入下一个补拍镜头。

天气灰蒙蒙，好像随时都会下雨，郑文昌站在黑头车旁边，一手还搭在车门上，回头望向他的好朋友。

郑文昌什么也没说，也没表情，只是眼神轻蔑地看他最后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躬身进了车里。

卡！

导演：「好！」

前后态度是不是不一样！

周围的人开始赶着换下一场戏，小明星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间很茫然。

小花看他失落的样子有点舍不得，正想跑去跟他说他刚刚表现得其实不错，她不觉得很差，就突然看到小明星跑去导演旁边说了些话。

导演先是惊讶，之后为难。

会让任导为难的事还真不多，小花颇好奇地看着，片刻导演收起为难的神色，领着他去看刚刚拍的画面。

「真的没有不好，子威，你给自己设限太高了，你还只是新人。」

小明星觉得不行，他想做就想做好，做不好他总觉得焦躁。

导演看他还是满脸纠结，就顺顺他的背说：「你给自己压力太大，其实你不如自己想的这么糟，放轻松一点。」

小明星跟自己天人交战片刻，很认真问导演：「任哥，英杰哥演戏的优点是什么？」

导演一愣，随即笑起来：「你不平衡吗？」

「不是不平衡，我只是想我们年纪差不多，可以跟他学习。」

「哦。」导演指尖画过萤幕边缘，突然抬头喊：「英杰过来！」

大明星走过来，导演说：「英杰，子威说，他不觉得你哪里比他好。」

小明星大错愕：「我刚刚不是这样说！」

「……」大明星眯着眼缓缓扫向小明星，眼神比郑文昌杀一百倍。

导演为什么要阴他！

小明星欲哭无泪，连忙解释：「不是这样，我是说……任、任导？」

导演在大明星耳边小声说话，退开后高声说：「我替你感到很不服气啊英杰，让这个不知好歹的新人看看世面。」

小明星看着导演走掉，眼前的大明星脸色很阴沉。

「呃，英杰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想知道你哪里演得好，跟你学习……」他越说越小声：「英杰哥，你拿我剧本干么？」

大明星随意翻翻，里面做了不少注解。他随意将剧本扔还给他，一声不吭地走了。

小明星良心不安，在后面弱弱地喊了好几声「英杰哥」，大明星完全视他为空气，里都不理他。

接下来一整天小明星心里都很忐忑，他抓到空档就跑去大明星身边团团绕着解释，后者继续把他当空气，小明星很颓丧，很混乱，觉得情况太可笑了他快要沮丧到笑出来。

任导为什么恨他！

收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今天小明星的戏份并不重，一整天都处于焦虑跟神游状态，收工的时候他背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一个个跟错身而过的工作人员还有演员打招呼，可是声音无精打采。

路过导演身边，小明星虽然无限忧郁，还是对导演说再见。

导演：「哦，再见。」他转身要忙，又突然喊住小明星：「等等子威，你过来一下。」

小明星靠过去。

导演搂着他肩膀：「重拍的事我不能答应你，你只是在赌气而已，赌气的状况下重拍几次都一样，你明白吗？」

小明星点点头：「明白。」

「好。」导演给他顺顺浏海，再重重一拍这年轻人的肩膀：「但是等你自己琢磨好了，你想重拍什么镜头，能做得到的任导都帮你。」

小明星微微感动，还觉得鼻头发酸。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异乡也真是个……太催泪的地方。

又感动又胡思乱想地走出去，小明星诧异地发现大明星还没走，靠在外面，望过来的样子像是在等他。

大明星将烟扔在地上捻熄，问他：「开车吗？」

「没有，我坐捷运。不过没车了，等等叫计程车看看吧。」

「跟上来。」

大明星大步向前走，小明星什么都还来不及问，只得跟上去。两人身高差不多，步伐也差不多，小明星很快赶上他，侧着头问：「英杰哥，我们要去哪？你也要坐计程车？」

小明星第一反应是可以平摊车钱，然后就被大明星十分鄙视地看一眼。

他们停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大明星又问：「会开车吗？」

「会。」

锁开了，钥匙被丢到小明星手上，大牌则自动坐到副驾驶座去。

小明星看着手上的钥匙，心想这难道是要他开车的意思……

窗户被不耐烦敲两下，小明星连忙进车，发动车子，问旁边的大明星：「英杰哥，我们去哪？」

「你家。」

小明星盯着大明星没说话。

大明星也跟他对视，一副懒得再说的样子。

「好吧。」小明星败下阵来，开车上路。

路上小明星试图跟他跟他攀谈。

「英杰哥，这是你的车啊？」

「呵呵看不出来，你的车满低调的嘛，大明星不是都应该开进口跑车吗？」话题中断一阵。「呃，英杰哥，你要来我家吗？」话题再度中断。

小明星只好再度提起来：「我今天……不是那个意思。」

大明星望着窗外景色，开口叫他闭嘴。

小明星无奈放弃，乖乖开车。

小明星家在拥挤的旧式住宅区，小巷子里根本没办法放车，发现大明星打算来他家（动机不明）之后，小明星只好迂回地将车开到好远的地方去，费了好一番功夫……但是大明星一踏进他家，就宣布要走了。

「这么快！」

大明星紧皱眉头，似乎对这个狭窄的地方感到非常不耐烦！

「收拾东西，走。」

「我？」

「快。」大明星皱着眉头东看西看，随手挑了一本放在桌上的表演技法，翻了页扔回去。

他见小明星还楞在那里，于是替他扯开衣柜：「快点。」

小明星十分不明白地收拾好一小包行李，在进屋之后的十分钟，又跟某大牌乘着夜色离开，这回车子停进了某间大楼地下室。

搭电梯的时候小明星望着不断攀爬的楼层问：「英杰哥，这是你家吗？」

大明星点头。

第十一章

「所以你正在梁英杰他家？」

手机振动，小明星马上打开手机，阅读完后又回信：「对啊，他正在洗澡。」

小明星发讯息给他现在唯二好朋友，于是过一会Emma也回了：「……」

小明星不懂Emma的意思。小明星发一个问号回去。

江万：「……那你现在在干么？」

小明星：「英杰哥叫我等他洗澡。」

Emma：「……」

江万：「……」

小明星：「你们到底？」

江万：「演艺圈潜规则……好可怕！好黑暗！我不要听了！再见！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演主角了！祝你幸福！」

小明星看懂之后脸很黑。「想太多，而且我本来就是主角。」

Emma：「子威，明天……」

小明星：「嗯？」

Emma：「告诉我肛交爽不爽。」

电话那头的江万喷饭，小明星脸瞬间涨红，还来不及回传，刚被议论的大明星就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你干麻脸红？」

小明星尴尬地用手扇风：「有吗？」

「你没开电风扇，难怪会热。」大明星打开电风扇，顺手打开电视，站着边看边擦头发。

小明星用力把满脑子的肛交两字赶出脑海。

大明星眼睛盯着电视问他：「剧本带了吗？」

小明星从包包里拿出皱巴巴的剧本。

大明星看了一眼，厌厌地，颇嫌麻烦的样子。他抽走剧本翻了翻，最后停在某一页摊给小明星看。

「练习一下。」

「要对戏吗？」

「练完进来找我。」大明星转身进房，小明星替他关了电视，探头看了一下他的房间，赶快打讯息。

「英杰哥是来找我练习的。」

那两人：「练习……」

小明星不管他们又歪到哪里去，捧着剧本开始练。

他读得不是很认真，满脑子走神地想待会还得跟他解释，看他很生气的样子，说不定当真了。

小明星读了片刻，走进大明星书房的时候，发现大明星缩在椅子上玩电脑。

「……」

他一直以为他可能在里面读书什么的，结果某人竟然头发湿湿就来玩电脑！

小明星想起前一次他头发湿湿到公园的事，心想这家火源来还有不喜欢吹头发的毛病。

他恭请大明星：「英杰哥，我读好了。」

「喔……」大明星继续缩在他舒服的椅子上玩电脑，滑鼠点点点，喀啦喀啦喀啦，小明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看他的萤幕——各种网页不断切换，看到好笑的东西还会露出奇怪但是幅度不大的笑容。

「……英杰哥。」

「嗯。」大明星流利地在键盘上敲字，等发送了才伸出一只手：「剧本拿来。」

「这里。」小明星双手奉上。

大明星斜眼看一眼，平板念：「要报案吗？钟明杰，试试看，扳倒我？」

竟然还边玩电脑，声音超没感情！

小明星一时无语，大明星啧一声，他连忙调整情绪演出来：「郑文昌！你看来不知道报应两个字怎么写。」

大明星正在跟人家聊天，隔好久又看剧本一眼念：「明杰，够了，这种畜生不用跟他多说，郑文昌，你出去！钟家不欢迎你来！」

小明星黑线三条，他还兼扮其他角色啊……他还以为会被跳过。

小明星：「郑文昌，不送。回去等着吃牢饭吧。」

大明星：「文昌，文昌你怎么来了。」

……这次演晓玲啊……

小明星：「晓玲！你出来做什么！回去！」

大明星：「文昌，文昌你不要再激怒我爸爸了。晓玲！回去！爸爸叫你回去！」

小明星：「你竟然……跟我妹妹在一起……郑文昌，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大明星：「不，文昌不，你回去，不要闹了。晓玲，别怕，我会保护你。郑文昌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小明星：「……」

久久没等到回话，大明星奇怪地问：「接啊？」

「……英杰哥，这样我演不下去。」他诚实说。

「演不下去？」

「就是，没什么感觉……」

「这就是专业跟业馀的差别了。」大明星拿下居家用的眼镜，机车地表示：「现在知道我跟你的差距是什么了吗？」

说真的小明星一点都不相信换成他来演他演得下去，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我知道错了。」

大明星把剧本丢还给他：「休息一下吧，我今天不想演，明天再来。任哥说明天放假。」

「放假？有吗？」小明星一头雾水。没听人说过休假啊？

大明星：「去洗澡，洗完睡觉。」

小明星挑着眉看他一会，拎着衣服去洗了。

小明星边洗边想，心里觉得好笑，梁英杰挺像小朋友在发脾气，又不太记恨。

他出浴室的时候问大明星：「英杰哥，是导演请你帮我的吗？」

大明星没说话。

小明星当下释怀，果然是任导吩咐的。

「我今天睡哪里？」

「睡我房间。」大明星指了隔壁。

「……」小明星一瞬间想起Emma的话。「那英杰哥你……睡哪？」

「不睡，明天放假，我要通霄。」

小明星无语。去行李里拿出比较厚的外套，回头对大明星说：「我睡沙发吧，英杰哥你早点睡，晚安。还有，你那个头发要吹乾。」

大明星用滑鼠喀喀喀的声音当作回答。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