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FZ）下——澜依·滟

自然是被卫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给我老实歇着，咱们的进度又不赶还用不着你带伤上阵。本来隐瞒不报就是大错，万一再有什么事不够凌叔和我师父找我算账的了。”

凌霄坐在床上看他，“天天在屋里坐着都要发霉了好不好。”

卫临看看坐在一边的凌云，笑，“这不是凌云一直陪着你呢，你看我够大方的了，给你放假不说，连凌云的戏份都停了。”

凌霄马上接话，“所以你让我下去片场，事情就都解决了。”

卫临一眼瞪过去，“别废话，等好了再说。”说着又转向了凌云，“他今天怎么样，上过药了没有？”

凌云点点头，“嗯，刚才上的药，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就是腿上伤得比较厉害，恐怕还得几天才能好。”

凌霄正待说什么，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号码，有些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几乎就在同时，卫临的手机里也有电话打进来，是戚长风的号码。卫临有些纳闷这个时候师父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听说了凌霄受伤的事？也来不及多想什么，赶紧接了起来。

下一秒，凌云就见得凌霄突然间变了脸色，而走到房间另一边接电话的卫临显然也是极度震惊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凌霄挂断了电话就翻身下了床，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了，卫临很快跑了过来，“你冷静点儿！”

没有理会他的话，凌霄急急地拿了外套和钱夹，“凌云，跟我走。”

卫临一把拉住他，“冷静！你现在这样根本于事无补！”

凌霄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卫临并没有计较他的态度，一边拉住了他，一边转向凌云，“刚刚师父打电话来，说凌叔出事了。”

心中一直是惶然的，此刻不祥的预感突然被证实，凌云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反应，愣愣地抬头看向卫临的方向，似乎根本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卫临还在拉着凌霄，凌云机械般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见门口站着的人，是肖雯。

和凌霄相比，肖雯倒是异常的镇定，“凌云，你和凌霄收拾一下，卫临哥哥，你帮忙备一辆车，我们马上去机场，我已经交待我助理订好最近一班的机票了。”

凌霄这才回过神来，“最近的一班在什么时候？爸是特殊血型，我怕……”

肖雯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帮他披上，细心地拿了他的药放进包里，“四十分钟之后起飞，所以咱们得快点。还有你放心，医院都有备用血库，即使不够用，好多也能支撑一阵子，够等你过去了。”

助理那边安排得妥当，加上几个人又是明星，机场那边也相应地提供了些方便，随是临时登机，却也还算是畅通无阻。

卫临执意和他们一起上了飞机，刚刚在电话里，戚长风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说得他整颗心就悬了起来。

因为时间很赶，只剩下头等舱的座位了，倒也乐得清静。等到几个人都坐好了，已经镇定下来的凌霄才想起了刚才的一片忙乱中竟然没有顾得上向凌云解释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虽然看他的脸色就可以推断出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凌霄稍稍转了转身子，面向凌云，“刚刚在房间里我接到爸助理的电话说，今天剧组出外景，恰好遇到凌宇璇在附近拍MV外景。上次不是和你说过爸新戏结束了之后有和凌宇璇合作音乐剧的计划，正好爸当时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双方的经纪人就说让他们一起出去坐坐正好聊聊之后的拍摄，没想到在路上，他们的车和一辆突然从路口闯出的大货车相撞……我接电话的时候，爸刚被送进急救室。”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头脑里炸开，胸口处蔓延起一片不知名却异常强烈的疼痛，凌云只觉得自己眼前都是一片血红。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另一件事，“那师兄……？”

凌霄点点头，“凌宇璇和爸当时都坐在车子后排，据说他也受了些伤，不过不是非常严重，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肖雯握住了凌霄的手，什么都没有说。从头到尾，安排所有的事情时，她一直很冷静镇定，只是此刻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她神色中的忧虑甚至不少于凌霄。

凌霄自是知道个中缘由，只拍了拍她的手。

一路无话。

肖雯将事情安排得极其妥帖，下了飞机就有车子等在机场侧面口。

车子开得很快，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凌天皓的助理正在门口等着他们，直接带着他们走进了专用电梯，“戚导也刚刚赶过来，我寻思着这情形，还没有通知钰姐。手术还在进行中，医院血库告急，幸亏同行的凌宇璇居然也是RH阴性A型血，真是帮了大忙了。”

凌霄稍稍松了口气，却很快想起什么，“凌宇璇不是也受伤了吗？”

助理有些感慨，“是啊，可是当时，真的没办法了……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想到他肯为一个几乎是素昧平生的人输血的……”

说话间电梯已经停下，下了电梯的拐角处就是手术室，“手术中”三个闪着红光的字分外地刺眼。

凌霄到了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凌天皓还需不需要输血，没想到一直沉默着的凌云却也两步走上前去，“没弄错的话，我也是RH阴性A型血，不麻烦的话请帮我测一下，如果恰好合适的话请让我给他输血。”转向凌霄的时候，他的神色异常平静，“你的伤还没好，如果我的血型合适的话，还是由我来吧。”

意外的是，凌霄并没有拒绝，甚至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点了头。

看着凌云跟着护士走进了某一间小屋，凌霄的目光中似乎有一层任谁都看不懂的深意。

只是，还没有等到凌云的血型检测结果出来，手术室门口的灯就熄灭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似乎很疲惫，神情却是轻松甚至带着些愉悦的，在一旁等着的人赶紧围了上去，幸而，他们得到的结论是，“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等麻醉时间过去之后就会苏醒”。

无疑是让人欣慰的答案，几个人都是松了口气，肖雯甚至是在一个抬头的瞬间就掉下泪来。

凌霄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医生都说了没事了，别担心了。”

此刻的肖雯的确是少有的脆弱，她没有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任由凌霄抱着，半天才开了口，声音里都带着浓浓的湿意，“凌霄，我很害怕……”

凌霄把她搂得更紧了几分，“我知道，乖，现在已经没事了。”

很快地，凌天皓就被推进了加护病房。因为怕吵到他休息，几个人都只坐在外间。

坐了一会儿，凌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去问凌天皓的助理，“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听他这么一说，凌霄也同样是一脸的关切，“是啊，他现在住在哪个病房？我们应该去谢谢他的。”

他起身就要走，却被凌云拦住，“也不知道师兄伤得怎么样，还是我自己先去看看，而且师兄也喜欢安静，要道谢也不急于一时。”

凌霄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嗯，那你先去看看也好。”

凌宇璇的确伤得不重，凌云走进病房的时候他正靠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灯光下，他的侧影显得异常的安宁。

凌云的脚步很轻，走到病房中央的时候坐在病床边的程子谦才发现了他，“凌云，你也赶过来了？”

凌宇璇放下了书，一贯淡然的脸上竟是多了些焦急，虽然到底也只有一瞬，“凌前辈现在怎么样，我睡过去了，刚醒来没多久。”

程子谦为凌云搬了椅子到凌宇璇床边，凌云赶紧谢过他之后才坐了，“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等麻醉时间过去就会醒过来了。”

凌宇璇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

凌云更加正色，“谢谢师兄。”

难得地怔忪了片刻，凌宇璇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你不该谢我，凌云，这次如果没有凌前辈，恐怕你已经见不到我了。”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依旧相当平静，只是，凌宇璇会忍不住去回想那一幕，他们的车子和那货车相撞的一刹那，坐在他身边的凌天皓本能一般地翻身将他护在了怀里……

凌天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早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第一个清晰的念头竟是，不知道和自己同车的凌宇璇怎么样了。

一夜未眠密切注视着他的情况的几个人见他醒过来，赶紧都跑了进去，凌天皓见到几个本应该在片场拍戏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有些发愣，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放心，能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

明明是看他醒了过来，凌云却突然觉得心里翻腾得更加难受了起来，很难说清楚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凌云只知道，自己的鼻子很酸，甚至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戚长风见凌天皓精神尚好，也就放下心来，“老凌你看看，你这一出事，把孩子们急成什么样了。”

想是因为熬了一夜，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些不经意的疲惫，凌天皓叹了口气，“我没事了，你们休息一下，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说到这儿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凌宇璇当时和我坐同一辆车，他……怎么样？”莫名地，他很惦念那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年轻人。

凌云稍稍凑近了些，“师兄没事，只受了些小伤而已，他说等他好些了就来探望您。”师兄不让他说输血的事，他想着现在也的确不是时候，就也真的没有说。

麻醉的药力在渐渐退去，一阵阵疼痛便是慢慢泛起，不一会儿的时间就是一头一脸的冷汗，却偏偏还挣扎着想要起来。

凌霄赶紧上前一步，“爸，您别动，想要什么直接跟我们说就行。”

再仔细一看，发现凌天皓却是向着凌云的方向伸出了手。

凌霄心下了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顺手推了推凌云，示意他到病床前去。

等到凌云凑到了身前，凌天皓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其实手上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了，却一直是固执地抓着他不肯松开。

凌云有些不知所措，却见得凌天皓似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云儿，当时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因为受伤的关系，一贯强势的人此刻竟是显得难得地虚弱，“这些年，这些年欠你的……我还没来得及弥补……”

几秒钟的沉默，凌云突然感觉有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稍稍回头，对上的是凌霄略带鼓励意味的眼神。

心里突然一片开朗，他重新转回凌天皓的方向，握紧了他的手，“所以，爸要赶紧好起来才行。”

九十、月初云晓

在医院陪了一天之后，卫临就告辞准备转天一早飞回剧组了，毕竟剧组那边的进度是不能一直拖下去的，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意外的是，凌霄要凌云多留几天，自己却是决定和卫临一起回去，也不说别的，只说之前因为自己的关系，进度已经落下了不少，还是尽快回去也好赶赶进度。

卫临看着凌霄如常的神情，突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离开之前，自然还是要去到医院看看的。那天早上，天阴得厉害。

几个人走进病房的时候凌天皓还在睡着，凌霄打着手势示意凌云不要吵醒他，只是压低声音说他们两小时之后的飞机，一会儿就要出发去机场了。想了想，又嘱咐凌云安心在这里照顾些日子，不要心急回剧组的事。

对于凌霄的安排，凌云其实是有几分不安的，看向凌霄的眼神里也多出了几分愧疚。

凌霄也不过是温厚地一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其实凌霄心里还有另一番计较，只是此刻还不便明说罢了。

凌云点头，看着凌霄要走，却又抬脚追上去，“哥……”

凌霄这才发现，原来真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可以让他整颗心都柔软起来，他重新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对凌云笑了笑，“好好照顾爸，替你自己，也是替我。”

凌天皓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凌云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拿着水果刀在削苹果的样子。

轻咳一声，整个胸腔依旧在隐隐作痛。

凌云很快反应过来，放下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探过身子，“您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凌天皓半天没有回答，直直地盯着凌云看了好久，“你昨天叫我……”带着些期待语气的声音竟是显得前所未有的不确定。

凌云回手去拿床头小桌上的水杯，插好吸管之后递到凌天皓嘴边，“喝点儿水吧，爸。”

凌天皓这才露出了些放心的神色，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还好，原来昨天真的不是在做梦。”

因为之前睡了很久，这会儿凌天皓的精神倒是不错，也能偶尔和凌云聊几句天了，中午戚长风走进病房的时候看的的就是这样颇为温馨的一幕。

随手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凌云，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了，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叹了口气，却也不说话。

倒是凌天皓有些纳闷，“凌霄和卫临他们呢？”昨天一早自己醒来的时候是见他们一起来的，怎么这会儿只有戚长风一个人来了……

戚长风一脸“我就知道你昨天没听见”的表情，“昨天下午的时候卫临就跟你说了，他剧组那边实在离不开人，就先回去了。”

凌天皓心道昨天下午自己虽然也清醒了一会儿，但是神智并不十分清楚，大约真的是没听见他说的话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凌霄呢？”

戚长风做了个摊手的动作，“剧组那边赶进度，凌霄和肖雯都跟着一起回去了。”

刚刚安置好戚长风拿来的东西转过身的凌云在这一刻，鲜明地看到了凌天皓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悦，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吧，虽然他会说“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也会说以工作为重，但是这个时候到底还是希望儿子都在身边陪伴照料的吧……

只是，凌云突然想到了昨天，凌天皓抓着他的手的时候，凌霄带着鼓励的那个眼神，然后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片疼痛弥散开来。

这当口，戚长风已经开了腔，“前阵子凌霄受了伤，剧组的进度拖下不少，你别跟孩子较这个真儿，再说，凌云不是留下陪你了吗。”对于凌霄受伤的事，其实他也只是听卫临无意中这么提过一句，知道的并不十分清楚，只是此刻，这似乎是最好的理由。

凌天皓微微蹙眉，凌霄受伤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难怪昨天见他的时候觉得他似乎是清瘦了些……

凌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有些泛白，他沉默了很久，等到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语气的时候才开了口，“哥很惦记您，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急得不行，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凌天皓笑了笑，“我知道了，他先紧着工作也是好的。”

坐在一边的戚长风却是不自觉地锁紧了眉头，如果来的时候是那样心急如焚，为什么此刻又走得那么坚决呢，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