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成妆——远遥

言下之意是：这次例外，下次再巴结已是多余。

林子腾在商界上也有多年的历练，哪会不知道个中含义？外界传闻安思年虽是企业家二代，但在国外求学期间却是什么基层工作都做过，回到家族企业正式接管安田集团前，更是从最地层的打杂小弟开始做起，才正式坐上安田掌舵者的位置。这么一个艰辛的背后，必然也经历了不少风霜，练就了不少商场上的应对进退手段。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姑且不论方才谈论企划内容时，安思年所表现出的犀利看法，他这么内敛的拉拢手段也马上被识破，林子腾暗地为他的敏锐吃惊。

这个人若是合作对象倒还好，万一不幸成为对手的话，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由于林子腾临时接到一道重要的客户电话，于是先请秘书带领安思年和他的特助到地下停车场，就在一行人步出总经理室，安思年差点在转角处与一个突然冒出的人影撞个正着。

若不是他反应快紧急煞住身子，大概就真的撞上了。

“你……”

第三十七章

“你……”看清来人之后，他心中略微讶异。

楚清歌也很快的镇定住心神，并微微低头以示歉意——他不觉得全是他的错，不过会让林子腾的秘书带领的客户，必然有其重要性，他也就不为自己争辩，就当自己倒霉吧！

倒是秘书，将安思年的举止解释成“发怒”的指责。

“安总裁，真抱歉，这个打杂小弟不懂规矩！”秘书转向楚清歌，严厉地说道：“楚清歌，这位是安田集团的总裁，是枫羽的‘大’客户！”她故意强调“大”字。

就算再怎么不懂商场的规则，也知道这是不能得罪的人，楚清歌只好认命的将过错全揽往自己身上。“全是我的错，请总裁大人大量，别计较太多。”

他故意把头压的低低的，好表示他的“诚意”。

麻烦，他一向不想沾惹，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么近与听，才知道他有副好嗓子，安思年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但转瞬即逝。

“恩。”他淡淡点头，没多说什么。

“好了，闪边去，别挡路。”秘书嫌恶的挥挥手。

“是。”他很配合的退往一旁。

不过，楚清歌似乎感受到这位大人物临走前，还别有深意的瞥了自己一眼。

但他随即将之抛掷脑后。

反正，只是名陌生人罢了！

参加帮里的聚会，一向是楚清歌最头痛的事。

不只是因为人数众多，看的眼花缭乱，再加上那些长辈每个人见着他，总不忘对他耳提面命地关切……不！炮轰一番——不是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帮里继任大宝，要不就是提醒他原先的装扮是多么帅气好看等等。

而只要一想到这种场景，就让他噩梦连连，因此无论白天再怎么对自己心理建设，仍旧掩盖不去夜晚得面临的恐惧。

“对不起，众兄弟姐妹们，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顾不得像只落慌而逃的小狗般，丢下一句话后，楚清歌连忙逃之夭夭。

到了餐厅外，他才放松地吐了有口气，顺便多呼吸点新鲜空气。

“怎么了？”一道男声在身后响起，这才发现原来是生死好友——左霖。

“左霖，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他有些讶异。

这次聚会，是替长年在欧洲发展，终于回帮里接受智囊团组长职务的左霖庆祝，主角逃掉了，那聚会哪还有看头？“放心，要帮我庆祝只是借口，即使没有我，他们一样玩的很开心。”他笑，“再说，好友心情不好，身为兄弟的我怎么还有心情玩？”语气虽淡，却有着关心。

在年少时，一起受训的同伴里，眼前这个与自己经历过生死的好友，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取代的。同时也相较于其他的同伴们开朗外向的个性，他的淡漠冷然却是在帮里同年龄段中极少见的。

“你还是一点没变，一样了解我。”楚清歌笑了笑。

帮会中，要说最关心他的，首推林子腾，但若说最了解他的，则非左霖莫属！

左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最了解你，但却无法改变你。”

楚清歌转过身，与他一同散步在月色下。

“改变这个词，是很恐怖的！”他的语气有抹无奈。“我经历过，所以你不用费心想替我改变什么，就让我保持原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现在这样子，不是原本的你。”他皱眉。

他知道他的意思，毕竟一个锋芒难掩、十全十美的男人，变为一个对任何事都没兴趣又堕落的老男人，这“改变”，是众人亲眼目睹，充满讶异，也很无奈。

“我明白大家对我的关心，只不过……”他顿了顿，忘向远方的车水马龙，语气有几分涩然。“当一球奶精溶入咖啡里产生变化之后，它就不再只是一杯单纯的咖啡了。”

左霖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他肩上，想个他安慰。

“那两年，我真的很愧疚，没能及时拉你一把，放任你独自沉沦。”

“这不是你的错，再说你也是身不由己的被派驻国外，你不用太愧疚！”他急忙地说道，不想他自责。“只能说是上天给我的考验吧！”

上天给的考验？这话未免也太沉重了吧？左霖听得很心疼。

“我真的很期待有一个人能改变你，让你变回原来的你。”

“再说吧。”楚清歌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哥哥！糖糖终于见到你了！”

正想提醒左霖该回去PARTY，蓦地一个兴奋的叫声在身后响起。

还没回过身，楚清歌便感觉到被某人不明物体撞击，随即便有双小手攀上他的腰——由于加上奔跑的撞击，虽是名七岁女孩，也令楚清歌措手不及——幸亏左霖及时抱住他，才让他免于向前扑倒，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糖糖，你怎么在这里？！”楚清歌见着女孩非但没有高兴的表情，还马上翻脸。“看你自己一个人，又离家出走是不是？”他不悦地问道。

“哪有！”糖糖连忙急急反驳：“是叔叔带我来的，说要庆祝糖糖考试得第一名，不信的话……啊！叔叔！”看见抹人影，她奔过去亲昵地抱住来人，急忙向楚清歌证明，生怕又被冠上“没人疼的小孩”的标签。

由于此人背对着街灯，让他一时看不清楚，楚清歌以手遮住那过于刺眼的光芒，直到那人离他越来越近，面容才一览无遗。

“是你？”他不禁微微皱眉。

那个安田集团的总裁？！穿着便服的他，少了几分冷漠，反倒多了点人味，多半是因为女孩的缘故吧！

“昨天见面没有向你道谢，真是失礼，谢谢你曾请糖糖吃早餐。”

安思年没掩盖住眼神的喜悦，高兴他还记得他，却也没抹去眉宇间的不悦——左霖的手还扶在楚清歌的腰间——这个举动没由来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以为他讨厌男人，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他甚至还跟男人有亲昵的接触。

左霖自然察觉到对方那带有些微敌意的眼神，不过他没放手。

眼神角逐着，一抹皈依的波动流窜着，安思年不开口，左霖也深觉没必要。

一时气氛怪异至极，楚清歌只觉这两个男人十分奇怪，但又不知道是为何事

“哥哥，这位叔叔是谁？”

第三十八章

“哥哥，这位叔叔是谁？”身为小孩子的糖糖哪懂得两个大人之间的“战争。”，只见她耐不住好奇地询问着楚清歌。“哥哥的蜜糖吗？”

楚情歌差点被这一句话让自己的口水把自己呛了，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思想奔放、男女不忌么？

“糖糖知道什么是蜜糖吗？”楚清歌不由得失笑。

该说她早熟，还是人小鬼大？糖糖用力地点点头，“知道啊，就像我爹地和妈咪那样，糖糖以前常听见爹地叫妈咪叫蜜糖哦，只是后来妈咪不在了，所以也就好久没听到了。”

发现糖糖的小脸暗淡了下来，安思年的面容有丝愧疚，如果自己当时能够即使拉她一把，糖糖也就不会失去母爱，正想说些话安慰这个小鬼时，无奈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能化为叹息。

楚清歌当然不会那么不识相地追问她妈妈的事，只好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

“他不是哥哥的蜜糖，是哥哥的好朋友。”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对外解释。

以往外人误解了，以为是“一朵鲜草插在牛粪上”——鲜草当然是指左霖，但他也不多做解释，然而这一次却因为不想再让有效的心灵所感伤，才这样脱口而出，至于左霖眸中闪过一抹讶然后，随即平复。

安思年没发觉自己松了口气，他伸出手。“安思年。”

“左霖。”左霖当然也伸出手回握，语气一贯的淡然，只是眼神里似乎少了抹锐利，多了点柔和——也许是听见了糖糖话里的缘故。

要说女人心海底针，那么男人的心思就可比拟高山峰了！完全看不透！

刚才两人还在暗地角逐，怎么一下子就又化敌为友了？真是令人不解。

楚清歌也不想去懂，反正没他的事，他何必管那么多？“若没记错，安先生是安田的总裁对吧？”

就算身在国外，对国内的消息仍是略知一二。只是令左霖惊讶的并非见到安思年本尊，而是好友居然会认识这么一号人物？还与他的侄女有过交情？

“是。”安思年没加隐瞒。

“左先生是云氏的人吧？”

这个被派驻在海外的总经理，为公司赚进不少收入，更是享誉国内外的有名人物，他那响当当的名声，安思年怎么可能没听过？只不过，他略感讶异的是这位名闻遐迩的左霖，居然会是楚清歌的好友？云氏在商界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安田集团的地位不相上下。

左霖接招，“安先生的消息真灵通。”

“彼此。”安思年客气地回道。

糖糖根本不知道发生声什么事，一脸雾煞煞。

倒是楚清歌一听几知道左霖话中的疑惑，对他解释。“之前我们并不认识，是在枫羽碰面的，枫羽最近接了安天的广告案。”

安思年对楚清歌对待左霖那般温和的态度突然有点吃味。

“对楚先生而言是第一次见面，对我却不然。”不知为何，他脱口出了出来。

“什么时候？”楚清歌皱眉。他的说法好象偷偷地在注意他似的？果然没错，并非左霖起疑，安思年对好垢哟超乎常人的兴致。

“在昨天之前，我们曾见过三次。”安思年没隐瞒。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楚清歌正想再细问时，却发现长裤被某物拉扯着……他在心里叹气，继而蹲下身。

“又怎么了？”不想理她也不行，因为这个大小姐宛若八抓章鱼般黏上来。

“哥哥有蜜糖吗？”糖糖仰起热切的小脸，双脸晶亮盯着他。

大人们的交谈她一句话也听不懂，又不甘被冷落，只好硬插一脚。

看那迫切想知道摸样，真令楚清歌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哥哥没有蜜糖，哥哥只有吃过苦瓜糖……”他马上制止小女孩子的询问。“不行，这个问题糖糖自己想清楚，不可以再继续问下去，有没有名侦探柯南啊？”

“有！糖糖好喜欢看哦！”尤其是“少年侦探队”里的成员，个个年龄跟他相仿，是她最爱。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相干的话题也可以马上进入。

“所以你自己慢慢地想，下次再告诉哥哥，懂了吗？”

也不管这问题对一个七岁小孩而言有多困难，他就这样订下约定。

反正距离下次见面还久，甚至也可能不会再见面，因此楚清歌没当一回事。

“哦。”糖糖似懂非懂地点点有，随即陷入深思中。

左霖暗地失笑，当楚清歌懒得解释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拐着弯来回避。

看着那思考得几近灵魂出窍的脸，楚清歌有点看不过去了。

“如果还是想不出来的话，可以叫你叔叔给你提示，你叔叔不是也很厉害？”

一记太极拳，就把难题推到安思年身上，但他可一点愧疚只心都没有。

“多谢抬举。”意外地，安思年笑了。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好友与安思年他们两人对谈的左霖，眼眸中带抹讶异。

他们两人重新燃起清歌的兴趣，这是他两年来首次见到的奇景。

他有预感，也许他们能改变清歌。

为什么每个人都希望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呢？帮里聚会后，放心不下的干儿的林家夫妇又多留了几日。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向来衣着随性的楚清歌不得不稍加打扮，西装革履。

第三十九章

与他们道别之后，楚清歌走在街上，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

变回原来的自己，真的比较好吗？要不然我们大家都那么希望？因为大家只想看到那光鲜亮丽的一面，不想接触死气沉沉的老男人吗？还是人原先就趋向美好的事物，不想接触负面的东西？老实说，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解答。

现在的他，真的觉得过得很好啊！

不会被完美的盛名所累，又可以过着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生活。

直到现在，他才所察觉以前的那动辄得咎的日子，是种苦难！

十全十美的人不代表很坚强、不代表什么事都能承受。

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那是外人所无法了解的。

也许自己借由那件事因祸得福，这样不是一件好事吗？无奈每一位朋友，亲人都不这么认为，就连最了解他的左霖都是。是他自己太堕落，还是大家太关心他？

“帅哥，如果不介意，能请我喝杯咖啡吗？”

一个美丽的女人，风情万种的侧靠着路边停放的车子边，妩媚的笑着。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预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女子似乎一头雾水。

“为什么想要我请喝咖啡？只是因为我长的还不错吗？”

“那是当然的，谁会想要和一个丑到不行的男人一起喝咖啡！”

女子似乎觉得他有点毛病！

“那如果我今天是个糟老头子，你就不会想要我请喝咖啡了是吗？”

“废话！”她开始觉的这个男人就是个神经病。

“是吗……”他喃喃自语着，没发现女子骂骂咧咧的逃之夭夭。

没多久，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先生要不要一起上宾馆？”漂亮瘦弱的男人，令他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其实我有AIDS。”

果不其然，那男子闻之色变，早不见踪影了。

看吧！每个人都这样的。

对美丽的事物趋之若骛，对丑陋的东西就避之惟恐不及！但为什么那次会是个意外呢？美丽的事物追求够多了，他一直以为平凡就是好的，遂放弃完美改选平凡的女人，以为平凡女人就会更加的珍惜，但为什么也被嫌弃？完美不行、平凡又被嫌弃，这世界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存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保持现在的平淡，还是应该听友人的话，变回原本“完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