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歌还在疑惑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犹自在抱怨着:“要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非叫老夫来,老夫可不不进军营。”
“那您回去吧,反正本大侠也是吃力不讨好。”史投挑挑眉。
“这不是小怀远吗。”来人无视一屋子杀气腾腾的兵士,第一眼就看到狼狈不堪的颜约。
“这位先生是……”夜歌看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而这位后进来的这位老者虽然语出不逊,但从风度上看,也非凡人。
“喂,不相干的人不要问老夫的名字。”十分不客气的回答。
夜歌本来就十分焦躁,现在更憋了一肚子火,面容愈发低沉。
史投翻了个白眼,解围道:“这位是与本大侠齐名的毒医隋先生。”
“你告诉他干什么,哪天他要有病了,岂不要麻烦老夫。”隋先生边说着,边自然的把手搭在颜约的手腕上,把着脉。
夜歌真的火了,可看到他尽责的把脉,又不好发作。只是紧张的盯着隋先生的表情,毒医的大名他是听过的。
只是,随着隋先生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夜歌的心也沉到谷底。
“这种脉象,虚实难辨,似断实连,老夫在为医三十年间第一次遇到。”许久,隋先生才放下手,瞧了一眼众人各异的表情,加了一句:“果然和关诺那个莽夫有关的事情都很棘手。”
每个人的心都不同程度的凉了一下。
“不过,师傅留下来的一本古书里好像有这种古怪脉象的记载,老夫去查一查。”隋先生沉思了一会,忽然站起,向外走去。
史投也跟着晃荡出去,然后一屋子的死士让夜歌赶走。
死死抱着颜约,绝望的把头放在颜约的颈侧,夜歌心中的悔悟翻滚沸腾,他不应该走的,也许不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夜歌。”忽然冰冰凉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
夜歌浑身猛的一颤,是谁在叫他的名字,如此熟悉,怀远……
怀远!
抓着颜约的肩膀,猛的扶起,直直的看着颜约的眼。
“夜歌。”清晰的瞳孔,熟悉的神采。
“怀远,你?”狂喜过后,夜歌转为疑惑。
“夜歌,把穴道解开,好难受。”似乎真的很难受,颜约蹙起好看的眉,瞳孔痛苦的紧缩。
夜歌迟疑,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但此时的怀远似乎真的非常痛苦,冷汗不停的从额头冒出,淡色的唇因为痛苦而呈现紫色。
“求你……好疼”
“哪里疼,……”夜歌不知怎么办才好,心痛成一团。
“我不会走,求你……"
颤抖着手,用尽全部力气抱着颜约瘦削的身子,安慰的拍着颜约的后背。
忽然,感觉脸侧有凉凉软软的东西擦过,然后,湿滑的物体探了出来。
浑身一僵。
“你干什么!”震撼的夜歌把颜约推离身边。
颜约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淡淡的笑:“你喜欢我,对吗。”
“是,我喜欢你。”夜歌沉声道,“但,我不会趁人之危。”
颜约忽然扯出一抹动人的诚挚笑容,呢喃“这才像夜歌。”
然后,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力气,忽然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夜歌的唇。
清淡的但是带着挑逗意味的吻,满满的全是颜约清凉气息,让夜歌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怀远……
当谨焕他们突围回来时,只剩下被人点了穴道的夜歌,颜约不知所踪。
第一百零二章:得而复失
“怀远呢!”帮夜歌解开穴道,谨焕沉着脸。
夜歌蹭的站起,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颜约甜美的清凉,那清淡而缱绻的吻,沉溺在其中的夜歌在被突袭后,才反应过来,是一个温柔残忍的陷阱。
颜约笑的残虐而冷漠,毫无感情的冷淡眸子嘲笑的盯着他,完全是看陌生人的表情,“没想到,毒王竟然解了你的毒,不过,逃过了那一劫,你可逃不了这一劫,临死前让他吻你一会,算是死得其所了。”
边说边缓缓的拔剑,墨黑的沧澜泄了一室的杀气。
这不是怀远!
“滚开!"没等颜约动手,门外突然传来低沉而霸气的声音。
颜约立马像受惊的鸟般,反应迅速的飞起,闪电般的破窗而出。
几乎同时,谨焕就踢门进来。
“怀远呢?”
夜歌看了谨焕一眼,利落的起身追向窗外。
“传令下去,军营整体戒严,全力搜寻主帅怀侯踪迹,有线报者重赏!”随着主人渐行渐远的声音,通过内力传来。
谨焕脸色大变,跟着追了上去。
“什么,怀远不见了。!”隋先生正埋头看一本古旧的残书,听到消息,抬起头来,短暂的惊诧后,露出轻松的表情,把书随意的收起,“人都不见了,就不用麻烦老夫了。”
而此时的悠游先生正恶狠狠的瞪着史投,听到消息,沉思了一下,迅速的下着命令:“传紧急军令,尚军全体出营,以环形阵包围军营,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拦怀侯出营!”
“喂,悠游子,用不用本大侠帮你找找怀远啊,本大侠的轻功可是很好的。”
“不用!”卓行迅速的截住他的话,似乎不愿再与他同处一室一般,扬着头,冷着脸向外走去。
“小石头,你惹到那位谋士了?”隋先生笃定的道。
“本大侠,只不过睡了几回他小妾罢了,又不是睡他,真小气。”
“嗯,一般人是大度不起来。”
史投切了一声,却没有反驳,沉默了一会,才沉着声音道:“怀远中的到底是什么,先生应该知道了吧。”
“呃,何以见得?”
“隋先生能瞒得过他人可蛮不过我,以隋先生的阅历和经验还用得着查阅什么古书吗,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不能医!”
隋先生脸上的不羁全部褪去,露出深沉的神情,眼中闪着波光,:“确实不能医,不过以毒王的敏锐也一定感受到了怀侯身上独特的气息了吧。”
史投点头,回忆似的道:“一种腥甜的气息。”
“那是巫蛊之气,传说的禁术,不是医者能医之疾,中此毒者只能以毒攻毒,以蛊制蛊,可惜老夫不是巫人,不会制蛊。”隋先生叹了口气。
“那怀远是如何被人下的蛊呢?”
“这种蛊,据记载有两种方法,其一就是剖胸放蛊,第二种,就是以药引蛊。”
史投听到这,细目中一簇铮亮的光芒一闪即逝。
"堂堂的毒王难道不知道这曾经闻名天下的巫蛊之术吗,像我这老头子讨教?”隋先生突然语气一转,变得咄咄逼人。
史投抬头,清晰的道:“不知道、”
“是吗。”
“是。”
说完两人互有深意的对看一眼。
“那怀远身上的蛊应该是后者吧。”史投继续问道。
“怕是早有人在饮食中动过手脚。只要在日常的饮食中放入少量的蛊所食的香药,时间一长就会引蛊上身。“
史投的心忽的跳了一下,他忽然想到颜约那个侍女,似乎是叫景雅的,身上似乎总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思荼那强烈的气息上,等景雅死后,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可还有一个人的身上似乎也带有这种气息:“这么说来,我在给澹台将军解读时,他身上有类似的气息。”史投困惑的道。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就一目了然了。”隋先生说完,露出标志性的不耐烦的神情,抻了抻腰,“老夫累了。”
然后,踏着轻快的步子向外面的走去。
“喂,您倒是说清楚啊。”
“长脑子干什么的,自己想!”充满火药味的声音从外面飘荡进来。
“娘的,这老匹夫!”
所有人从天亮忙到天黑,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颜约。
再坐在一起时,气氛沉闷压抑的仿佛能轻易摧毁一个人的脊梁。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轻到听不见的安静,如同死去一般的房间。
得而复失的营救,注定了更艰辛危险的下一次,或者就此葬送了营救的可能。
可是,一切注定都是徒劳吗?
打破这沉重的气氛的是谨焕狠狠的一拳。
夜歌被他打翻在地,狭长的凤目微眯,默不作声的起来,然后挺直脊背,迎接第二拳,第三拳……
直到鲜血淋漓。
“好了,谨焕。”拉住他的反而是脾气最暴躁的关诺。
“事到如今,就算你打死他,怀远也不会回来了。”
夜歌狼狈的站起,直盯着谨焕,冷静的道:“我弄丢的人,我会找回来。”
“不用!"谨焕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寡人自己会救怀远回来,从现在起,寡人不想再见到你,带你的人马快滚!”
“谨焕,不要意气用事。”关诺沉声道。
“寡人不想见到他,他要再待在这里的话,寡人会杀了他。”
谨焕看周围的人,激动的浑身发颤,腰间的落月似乎感到杀气,铮铮作响。
“我不会走!”夜歌傲然的挺胸,邪魅的凤目寒光凛冽。
哗!落月出鞘,在行动前被众人拦住。
“这不像你。”泠然安美的眼威严的看过来,声音轻缓却带着让人冷静的魔力,“谨焕,你到底怎么了。”
似乎能穿透灵魂的静逸视线,让谨焕眸光沉了沉,轻轻的别过头。
“小儿打群架吗,真热闹。”史投啧啧的称奇,嘲笑的道。
忽然,谨焕甩开关诺和泠然的牵制,落月归鞘,虎瞳冰冷而痛苦
:“让他留下吧,寡人不会再留在这里!”说完决绝的向外面走去。
“喂,渊王!”
史投刚想追上去,被悠游先生冷冷的截住。
“别追了,他不会留下来了。”
在谨焕开门而去的一瞬间,悠游先生眼尖的看到他手腕处那一抹琥珀色的明艳丝缎。
他不知道其间的渊源,只知道,那是颜约视若至宝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到的渊王的手上。
“看来,尚国的存亡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留下让众人莫名其妙的话,悠游先生也转身离去。
“就这么走了?”看着十万渊军渐渐消逝在苍茫的视野中,关诺无奈又气愤。
“谨焕的心事,是没有人能看透的。”泠然语气带着淡淡的哀伤,又仿佛知道了一些什么似的:“不过,以他的性格能走到这一步,也不易了。只是希望,上苍能保佑这两个孩子。”
关诺突然转头,仔细的看身旁清逸安隽的男子,眼中狂傲的情渐渐深邃,伸手揽着泠然的腰,“为了能在一起,谁都要舍弃一些东西,只是,这些孩子还不懂。”
泠然浅浅的叹息,伸手覆盖上关诺放在他腰间粗糙的大掌上,“他们不像我们,他们两个人的执着不同,各具风骨,又都犀利异常,本来就不可能兼容的两人,遇到一起,不知是缘,还是孽。”
或许就是一段孽缘……
“喂,你们在干什么!”安心和忧伤弥漫的美好氛围被人怒气冲冲的打断。
隋先生很不识趣的走了过来恶狠狠的瞪关诺占有意味的手臂。
“隋先生这次怎么从岚山出来了?”相比于隋先生的怒气,他们两人仿佛理应如此一般,丝毫没有不安之感,连泠然的问话也带着一贯安静的气息。
“哦,就许你们两人游山玩水,走遍万里红尘,老夫我就要一辈子窝在荒山野岭。”隋先生语气不善的很。
“不是你自己说的要隐于岚山,一世不出的吗。”关诺截住隋先生的抱怨。
“老夫听说,消失了几百年的巫蛊之术重现江湖,好奇就出来看看,再说,你们已经一年没去岚山了,怎么把老夫给忘了,不是说好一年回去一回的吗”说完愈加恶狠狠的瞪着关诺。
“说到巫蛊之术,那怀远身上的是这种东西吗?”泠然问道。
隋先生沉默了一下,面对两个老朋友,他不可能隐瞒真相,叹了一口气:“虽然不太确定,但是是巫蛊的可能性极大,不过,让老夫意外的是,除了巫蛊的气息,老夫还感到另一种更为隐秘的力量。”
“你是说,怀远身体中存在两种蛊。”
“也许是吧。”
“什么是也许,你这是庸医才会说的话。”关诺不满的道。
“你这是在对救命恩人说话吗。”隋先生不满的道。
“我可没让你救我。”
“好,那把命还给老夫!”
“你们都少说一句,好不好。”
“不好!”两种同样暴躁的声音。
在渊军离去的同是,屹军开始大举进攻,虽然,失去三分之一的兵力,但是有夜歌的精骑营的人马作为前锋,辅以悠游先生诡谲万变的用兵手法,竟然在军心不稳之时,与屹军拼个平手。
万险谷第一次会战以双方互有胜负为结局。
没等盟军有所休整,屹军第二次更猛烈的进攻就呼啸而来。
双反近五十万兵马在萧瑟的草原上,整整厮杀一天一夜,均损失惨重。
这是万险谷的第二次会战,血海尸山,遍地亡魂。
这期间,颜约一直没有出现,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无影无息。
血战之后,短暂的休整期间,双方都在思量如何取得这决定性的一局。
“以进为守。”悠游先生充满锐气的眼缓缓的扫过每一个将领,突然站了起来,以壮士扼腕的慷慨之声道:“将士们,这是最后的决战,拿出尚国男儿的勇气和骄傲,把屹贼赶出我们的国土!”
满座将领整齐的站起,高声道:“赶走屹贼,护我河山!”
万险谷的最后一役,悠游先生突发奇兵,令人不解的没有联合唯一的盟军唯军,而是仅用尚国十四万人马突袭屹军二十万铁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破坏了屹军的防线。
万险谷最后的会战拉开了帷幕。
番外:岚山之行
泠然第一次进岚山时,是十三岁的少年,关诺当时十八岁,身中奇毒,因为总是单枪匹马的阻拦各方请菩奕山人出山的人马,所以大大小小的伤总是不断,随着年龄的增长,武功愈加精进,于是各国的希望也就愈发渺茫。但是不死心的各国势力为了能请出这文明天下的智者,是不折手段的,所以这次关诺光荣的被人下毒了,虽然不是致命的毒药,但是功力几乎都消失了,这对嗜武如命的关诺来说是丢掉多半条命的事情。
当菩奕山人看到自己的大弟子垂头丧气的回来时,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笑眯眯的到:“师傅解不了此毒,你和泠然去岚山找毒医吧。”
“那我们走了,师傅记得在山中的阵法中放上毒药,毒死几个缠人的兔崽子!“
菩奕山人微笑:“为师这里从来没有毒药。”
“呃,那徒儿回来时给师傅带点。”
菩奕山人:“……”
其实,事后想想,关诺觉得自己还是因祸得福的,因为可以与小师弟泠然单独相处,这可是得来不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