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连公子,主子吩咐过了,说您一醒就先把汤喝了。奴才这就把汤端过来?”
文清初还是有些不适应下人的卑躬屈膝,但此时身在敌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和颜悦色道:“你先帮我装些热水过来行
么?”
宫人愣了一下,似乎是给这种商量的语气吓到。但是不愧是在皇帝跟前服侍的,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公子!”
说完利落地拿来了热水和帕子,服侍着文清初洗涮。随后又端来一碗浓浓的、热乎乎的汤,一边把东西放下,一边向文清初汇
报情况:“主子出去了!没有说去哪。但是主子说了,您如果觉得闷的话,就在帐子附近走动走动,别去了太远。”
文清初舀着汤慢慢喝着,心里不满地撇撇嘴,这人去了哪也不说一声,还不让他出门,真是又可恶又霸道。文清初完全没有想
到,自己此时的行径,竟是大部分小受给这样那样之后都会有的行为,那就是——使小性子。
这边还在边喝汤边腹谤的文清初,没有注意到帐外走进来了一个躲了他很久的人。
“参见太子殿下!”身旁的宫人屈膝跪下,文清初这才从自己的小心思里头醒过来。看到来人,他展开笑颜:“小浩!”
挥退宫人,小浩走到了桌子旁边坐下。此时,他身着九龙黄袍,欣长笔直,竟显得格外高贵威严。若不是脸庞稍显稚嫩,那还
真是有皇帝的风范。
文清初欣慰地看着他,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慨。本来还想调侃几句,但看他脸色发白,眼睛下面的黑青微微可见,忍
不住问他:“怎么了?小浩?认祖归宗兴奋得一夜没睡么?这可不好哦,你现在还在长身体?”
小浩急迫地看着他:“我认祖归宗,你高兴吗?”
文清初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那是当然的。作为你的老师,兼你的哥哥,我?”
“我不要你当我的什么老师,什么哥哥?我不要!”小浩像是给点燃的炮仗,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把文清初吓得愣住了。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对你?”小浩有些声竭,只用着哀痛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人。
文清初苦笑了一下,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他还这么小,怎么会懂什么是爱呢?自己好歹也活了两世,有些东西自然看得比
较清楚。
“小浩,你冷静些听我说。我在顺阳街头遇到你们,并不是出于什么心思才把你们几个带回府的。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弟弟看待
的,就像小珏他们一样。就算你再怎么否认,我都是你的哥哥,老师。”
小浩站起来想打断他,文清初挥挥手:“你让我说完!”
“你一直说,让我不要把你当做小孩子,那么,你真的懂得什么叫爱吗?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小浩不服气道:“我是不知道是什么爱,但我知道,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看到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就会很难过。我不要
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文清初听着眼前这小孩宛如绕口令般的话语,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和看到自己的东西被抢了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小浩
就是把自己当做最亲的亲人,而现在只是因为看到他和冼骆之亲近,就觉得有危机感,只想着夺回和占有。
叹了口气,文清初语重心长道:“小浩,我现在很难让你明白,亲情和爱情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只能说,当你只拥有亲情的时
候,你会很快乐,但人生不会完整;只有当你经历过爱情之后,你才会明白,爱情不是整个人生,但是没有它,你就感觉不到
人生的全部。小浩,不管你有没有听懂都好,有一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你和冼骆之对我于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小浩看着他,胸腔起伏不定,似是有满腔的情愫,他猛地扫开桌上的茶杯,发泄般道:“你不要跟我讲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
吗?你们昨晚?我都听到了?”
文清初愣住了,昨晚?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教坏小孩子么?冼骆之那头大色狼,那么好的内力,怎么会不知道帐外有人?肯定
是故意的!但是这样似乎也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小浩,亲人和情人的区别,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但是,冼骆之还是一头色狼,这
是毋庸置疑的。
下了这个结论之后,文清初认真思考,怎么委婉跟小浩解释呢?
小浩已经给昨夜的情形刺激得有些疯狂,此时看到眼前这人一副甜蜜的样子,更觉得怒火攻心。你就这么想要丢下我吗?你就
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样想着,原本还有些柔软的心立刻狠硬了起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旁边的人道:“陌寮的皇帝已经回函,同意了我们的
亲事,后天是吉日,我们会在那天完婚。”满意地看到旁边的人呆愣住了,他挑了挑嘴角,“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冼骆
之不是一早就出去了吗?那是因为陌寮的皇帝怕他捣乱,下了道密旨给他。估计是叫他准备好帛金,好做我们的主婚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帐篷。
文清初真的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殷晟离竟会应承这门亲事,是为了那个承诺?他也没有想到,小浩居然会变成那个样子,不
顾一切地?有太多的想不到,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放下手中的勺子,文清初只觉得一阵阵不安和心酸。不是不相信冼骆之,但是,如果冼骆之不按谕旨做,那他就是和他的哥哥
为敌,和陌寮的皇帝为敌,和整个陌寮的百姓为敌。这样的牺牲值得吗?他如果真的为了自己而背弃那些人,抗旨不遵,那么
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和他亡命天涯?
也许,最好的结局就是遵从皇命!
想不到他们两个的爱情,有了开始,有了过程,却是走不到最后。
泪水慢慢从眼眶中滑落,文清初的心是从未有过的难受和绝望。他慢慢站起来,走出帐中,他要去找冼骆之,至少还剩下一些
时间,他要好好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连公子,主子吩咐过,您别走太远。”帐外的宫人看着刚刚还神清气爽的人,怎么才一会就眼眶发红,愁云惨淡。心知作为
下人不该多嘴多事,他也就缄口不问。
文清初愣了一下才认出是他,有些无奈地想到,自己此时出去,也不知该到哪里找冼骆之啊!这样想着,心底有些沮丧无力。
“连公子,要不您在这儿等着,奴才去给您打听打听主子的去处?”那宫人倒也识趣,知道此人无论如何都是身份金贵的,适
当的忙可帮一帮,日后也多个靠山。
“那就麻烦你了!”文清初转身回了帐内。
殊不知冼骆之那头,已经愤怒得差点就把密旨撕碎。虽然他皇兄在信中已经说了,为了救飞儿只得如此,但是他还是没有由来
的愤怒。他绝对不会让水墨嫁给其他人的,一定有其他解决办法的,一定有的?
44.用计
天色暗了下来,文清初坐在帐中惶神不已。冼骆之还没有回来,帐外的宫人寻了好几处,都没有找到他。他大概也在为这件事
伤神吧!自己似乎总是让人为难,大哥也是,小浩也是,骆之,也是?
“连公子,可要奴才把灯点上?”帐外之人看他在黑暗里坐了好久,一声不响的,担心他身子不适,忙出声询问。
文清初微微回过神来,摆摆手拒绝:“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晚膳先热着,等骆之回来再?”
“啊呀呀?连大人,不吃东西可不行啊,你家人虽远在陌寮,但也是会心疼的!”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之前的随从
之一。文清初只觉得声音甚是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来人一点也没有“这是别人的营地,我要礼貌”的觉悟,兀自走了进来,边走还边不满地抱怨:“怎么不点个灯啊?这乌漆抹
黑的。”
文清初也不好不理他,只得起身让宫人把灯点上,又命他下去备茶点。听此人的语气,和自己该是很熟悉很亲近之人。但是,
灯光下这张脸,却是很普通很陌生,不是平常经常看到的面孔。
来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笑不语。待到宫人把茶点端上,之后退下去远远在帐外守着,这才慢悠悠坐下来,伸手在脸上摸
索了一番,慢慢撕下一层人皮面具。面具下,竟是许久未见的陆升。
“陆?你怎么来了?”文清初激动地问。此时他正是绝望无助之时,遇到一个自己人更觉得亲切,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
汪嘛。他虽没有泪眼汪汪,但也确实激动不已。
陆升笑嘻嘻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悠悠开口:“所有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大哥很担心你,生了病还非要偷偷潜过来看你?
”
“大哥生病了?那你怎么能让他过来呢?”文清初焦急地抓着陆升的衣角问道。
陆升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担心:“你放心吧!他只是染了风寒,又有些水土不服。有随行的御医看着,不会有事的。我让
那些御医给他开了安神的药,现在在大营里睡得正香着呢!”
文清初听了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这人不会是给大哥下了迷药吧?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文清初沉重的心情慢慢缓了下来。
“我这次来嘛,有两个目的。这一嘛,就是代表你大哥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你有吃有喝,回去之后向你大哥汇报汇报,让他可
以安心一点。这二嘛,我这智慧锦囊可不就是来给你们指点指点迷津的么。”
陆升喝了口茶水,胸有成竹地抬起头,有些狡黠地问他。
“水墨,你可知我为何来找你,而不是去找王爷?”
文清初听到他说来给他们指点迷津,便知这人一定有什么奇招妙法,哪知他却忽然抛出这么个问题来,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陆大人?”
“诶,别这么客气嘛!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叫我陆大哥就行了。”陆升有些不满意这个称谓,多别扭啊!他和小均的交情
不就在那摆着么,小均的弟弟自然也是他的弟弟。这么想着,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陆升忍不住眯着眼笑起来。
文清初满头黑线,对这非常诡异的笑声很无语,忍住想给那张扭曲的脸一拳的冲动,慢慢开口:“陆大哥,是不是你有什么话
想告诉我,但是骆之不想让我知道的?”
陆升摸摸下巴,有些模凌两可道:“也不是这么说,但是意思有些接近吧!”顿了一下,他才解释道:“其实我想说的这个方
法,王爷也是知道的。但是,这个方法呢,可能会让你?嗯,或者这么说吧,王爷不想让你受到一丝毫的委屈,所以他不想采
取这个方法。”
文清初眨眨眼睛,“所以,这个方法是?”
陆升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其实呢,我们都知道,不管小浩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还是只是单纯的依赖你,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就是他也很在乎你的生死。如果一旦你有什么事,他也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
“所以你要我装死?”
陆升有些尴尬地摸摸鼻梁:“也不是,就是装病,还是那种离死不远的病。当然,这病有一个通俗的名称——相思病。这小浩
要是看到你病得死去活来的,还不心软得立刻把你打包送到王爷那里。”
陆升非常满意地“奸笑”起来。
文清初有些犹豫:“你要我装病骗小浩?”
陆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不叫骗。你看,你和王爷伉俪情深,这小浩非要来横插一脚,横刀夺爱,横行霸道?反正就是来
横的。可怜我们王爷,刚正不阿,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方法,但又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欺骗了小浩而感到良心不安
,所以不愿意这么做。可怜我们的王爷啊,茶不思饭不想的?”
“假设小浩真的愿意放手了,那皇上那边呢?不是还有圣旨在么?”文清初看他一个人竟唱起独角戏来,那个生动逼真啊!只
差眼角没有滴上两滴水了,他都没脸再看下去了,只得出声打断他。
“哦?那个啊,”陆升又捧起茶杯牛饮了一大口,不以为意道,“小浩一退出,那夏衍天也就不会再追究什么。毕竟他的目的
只是想让小浩留在耀西而已。至于陛下,其实他也不想棒打鸳鸯的,只是因为大皇子中毒,祈国三公主卫姬宣仗着祈与耀西有
约在先,竟是宁死也不肯交出配方。现在御医,甚至绉神医之徒杨宇凡,都束手无策。目前只有陌寮与耀西联姻,才能打消她
的妄想,得到毒药的配方。所以,一旦小浩不再坚持,那么联姻的人选就可以换一换啊!比如说你府中那个小胖娃小珏?再不
然干脆就把联姻推迟,只要小浩这个耀西太子往陌寮一站,那卫姬宣不认也得认了不是?!”
文清初了然地点点头,心里有些难受,脑海中那两张稚嫩的脸再一次重叠,“卫姬宣?萌萌?”他们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啊!但
是,但是,真的能弃之不顾吗?那样相似的存在?
“你怎么了?”陆升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问道。
文清初摇摇头,驱散心头的哀伤,转过头郑重道:“陆大哥,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但是,有没有病御医不是能一看就知道吗?
”
“不用担心。”陆升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他,自信道:“里头有个药丸,吃了它,三天内都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保准
神仙都觉得你命不久矣!”
收好小锦囊,文清初感激道:“谢谢陆大哥。还要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大哥。”
陆升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你就放心好了。还有,王爷那边,你可要帮我求求情啊。要不,让王爷知
道是我唆使,啊不不不,是建议,建议你用这个方法,我这小命可就不保了啊?”
文清初笑着道:“我会和他说的。你回去小心点!”
陆升满意地点点头,把人皮面具往脸上一贴,又变回那个普通人模样。他装模做样边走边回身大喊道:“那连大人就好好保重
!小人就快回陌寮了,定会帮你把家书带到的,你就放心吧!”
站在帐子外,看着渐渐远去的人,文清初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犹豫了,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打起精神来。在心里握握拳头
给自己打气!
“连公子,陛下有令,由于您与太子殿下婚期将近,请您迁往后方主城。”一个有些妖里妖气的声音把他从自我鼓舞中惊醒,
是夏衍天的近身奴才。
文清初暗暗收紧怀中的小锦囊,若无其事地笑道;“有劳公公了。请容我收拾一下。”
那宫人却是收了脸色,厉言道:“连公子不必忙,这些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陛下让您立刻动身,太子殿下也在等着您呢!”
文清初有些吃惊,看来是刚刚那个守在帐外的宫人跑去通风报信了,未免夜长梦多,夏衍天是想把他软禁起来。这也好,方便
计划的实施。但是还没有通知骆之呢!
心里着急,文清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边走边盘算着,还是按照陆升的计划行事吧!如果骆之获知他“重病”,应该能立刻明